《时间旋涡》(Vortex),一部想象奇特而又富含人世间情味的科幻小说,亦是一部关心和思考人类未来命运、拷问人性的“生态”之作。不过,笔者不想过多谈论本书内容或“意义”,以免干扰读者自己的读解,而主要想从翻译的角度简要谈几句。
2011年6月初,与上海三辉公司签下这部书的翻译合约,7月下旬开始着手翻译,至8月下旬,加上夫人刘颜先前已翻译的部分,差不多一个月,初稿完成。然后,到达上海,趁复旦访学报到前的间隙,拉通修改完毕,于9月初交稿。
到2012年1月6日,三辉北京编辑部的李志卿编辑发来邮件,就译文中一些具体问题提出商榷意见,包括几个词句的理解、措辞和两个专有名称的译法。李编辑审稿非常仔细,并有自己思考后的建议译文,实在让人感动。
因为《时间旋涡》是罗伯特·查尔斯·威尔逊(Robert CharlesWilson)三部曲的最后一部(前两部分别是《时间回旋》[Spin]、《时间轴》[Axis]),译名的前后统一便显得尤为重要。李志卿指出的其中一个专有名称便是“未知灵智生物”,英文“Hypothetical”,前面译者的译法为“假想智慧生物”。我原是知道的——上海三辉公司的谢品巍先生早先就特地寄给我了前两部译作——我只是感觉“假想”二字不甚“技术”,于是参考他们译法,往前推进一步,并在书里做了相应技术处理。不过,李志卿跟他们编辑部同仁商讨后的意见是:“前两本已经有一定读者群,尤其是第一部响还比较大,在此基础上出第三本如果‘主角’的叫法改变,从读者的角度来说是很难接受的。”仔细想想,的确有道理,因为弄不好,困扰了读者,也必然困扰了书籍的销量。一部译作,本来就是为读者而生的,因此通常须得将目标读者群置于首位,更何况我自己对“未知灵智生物”这一修改译名亦不甚满意。
这件事就此打住。不过,笔者作为此作的译者之一,特别要肯定的一点是,李编辑很善待译者,有不同意见乐于跟译者商量沟通。这在某些时候,一些编辑出于种种原因,似乎不易做到。我之前有两部译著就有过这般“遭遇”。编辑根据自己一见“主动”改了,自然有改好的地方,但也可能因为不如译者那样细解上下文,或措词用语不合译者通篇习惯,或不解译者特定意图,甚或其它等等,而改“坏”的。其结果,辛辛苦苦(我能理解编辑审稿的辛苦甚至绝望)好心干了遗憾事。殊不知,到头来读者责问的,却是译者。所以,我作为译者的意见是,除非明显错别字、语句不通、原文理解差错之类,其它最好与译者通个气,沟通商量。现在通讯也方便,邮件、电话及短信、MSN、QQ……不是那年月一封信往来就要十天半月,甚至越洋过海几个月。
所以,这里要再次特感谢李志卿编辑——之前我跟谢品巍也表达过类似意见,因为他本人也做翻译,而且搞创作,因此很能理解我的“苦恼”,在此也一并谢过。
此外,再补充一点。李志卿2月1日来邮说,另外帮忙修改了几处句子顺序和表达方式。在此也谢过,因为翻译过程中一时短路,欧化而致憋屈的表达、原文理解偏差等恐是难免。不过,李编辑又说,“为了符合中文的出版要求,大量修改了人物对话当中的标点符号,主要是引号前后逗号的修改。”这可让我忍不住要大叫一声“我的女娲大婶呀!”近17万字的译稿,要一字一句看过去,并一处一处时刻留心着搜寻修改,那是怎样的功夫,需要怎样的眼力、毅力甚至勇气啊。我至今不知道李编辑是男是女,但无论男女,恐怕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吧。当然,我个人认为,这标点符号未尝不可无须理会。英文小说原文里,“某某人说”置于直接引语前,之间通常用逗号,很偶尔用冒号;“某某人说”如果置于直接引语中间,“说”字后面用逗号或句号要看前一部分话是否完整成句;如果置于直接引语后,则直接引语末用逗号——倘若是问号、感叹号、省略号、破折号之类,则另当别论。我在翻译中,是有意保留了英文的标点法。这应该不伤大雅,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新颖的“异域”味儿。语言(甚或其它许多事)没有陈规,有些变化未尝不可,只要不太过于“冒进”。比如看王安忆一部《长恨歌》,对话几乎都淹没在了细细密密的絮语中,虽用冒号,却几乎不见用引号,偶有的引号更多是用在其它地方了。这样读起来,反而觉得喁喁流淌,绵绵于耳,沁人心窝,而并不见别扭。
当然,也不是说标点一定不能改。若能按统一标准修改完善,自然是好,但这工作量的确是有些大了,而且需要十二分的细心加耐心才行。就我这样一个马大哈男同胞,估计是难以胜任的。因此,这书照此改定出来,功劳理应有李编辑的三分之一啦——因为译者已占两份。O(∩_∩)O~
2012年2月2日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