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展灭司马氏的计划前,曹髦早已告诉郭太后,可是后来郭太后为什么要颠倒黑白,站出来诋毁曹髦,说他居心叵测,说他悖逆不道,说他不安好心呢?郭太后诋毁曹髦到底为哪般?
要想解开这个谜团,需要先还原曹髦讨伐司马氏这件事。在《三国志》中,对于这件事只字未提,仅用“五月己丑,高贵乡公卒,年二十”这一句话带过,所以需要从《汉晋春秋》、《资治通鉴》、干宝所著《晋纪》、《魏氏春秋》、《晋诸公赞》、《魏末传》、《世说新语》这几本书中寻找答案。其中,有三大版本,第一个版本,出自《汉晋春秋》;第二版本,出自《资治通鉴》;第三个版本,由剩余几本书中的只言片语组合而成。
公元260年,曹魏第四任皇帝曹髦因不满司马家族的专横跋扈,便召集侍中王沈、尚书王经、散骑常侍王业商议,说道:“司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吾不能坐受废辱,今日当与卿自出讨之。(《汉晋春秋》《资治通鉴》)”王经劝他要忍辱负重,切勿引火烧身。可意气用事的曹髦哪里肯听这些话,便“出怀中版令投地”(《汉晋春秋》)或者“出怀中黄素诏投地”(《资治通鉴》)说了类似于“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话。会后,曹髦便去找郭太后,告诉她,自己要灭掉司马氏的计划。可曹髦没有想到,王沈、王业在会后,会立即跑到司马昭那里通风报信,让他提早安排、以防不测。而曹髦仅带领了几百个仆人,只因寡不敌众,最终被成济用武器刺死。曹髦刚倒在血泊里没多久,郭太后便出来诋毁曹髦,说:“吾以不德,遭家不造……而情性暴戾,日月滋甚……此兒既行悖逆不道,而又自陷大祸,重令吾悼心不可言……其收经及家属皆诣廷尉。(干宝所著《晋纪》)。”
按时间顺序,看曹髦的所作所为,以第一个版本为比较蓝本,剖析是否有出入。
第一个版本。第一个,不满司马氏,召集臣子开会商议;第二个,开完会后,去见太后,说明一切,后带人出发;第三个,战于南阙下,撞见中护军贾充、太子舍人成济,最终死于成济的刀下。
第二个版本。第一个,相比第一个版本,只有一点不同,那就是在朝地上扔东西时,扔的是“中黄素诏”(《资治通鉴》),而不是“中版令”(《汉晋春秋》);第二个,也是先见了郭太后,而后有一点不同,那就是“拔剑升辇”(《资治通鉴》),然后才是率领人出发;第三个,与第一版本基本相同,只不过记载成济刺死曹髦用的武器是戈,而不是刀刃。
第三个版本。第一个,原因更为详细,多了曹髦“将冗从仆射李昭、黄门从官焦伯等下陵云台,铠仗授兵,欲因际会,自出讨文王”(《魏氏春秋》),因下雨无法实现计划,才有了召集臣子商议这个举动,后面内容与第一个版本一致;第二个,除多了“时暴雨雷霆,晦冥”(《魏氏春秋》)这个天气记载外,其他与第一个版本一致;第三个,只是殊死一搏前,多记载了曹髦说“放仗”(《魏末传》)这句话,其他一致。
经过比较三个版本,笔者认为,虽然在细节方面略有差异,但并不影响在宏观上进行把握。特别是,在曹髦讨伐司马氏这个过程中,有两点是可以肯定的。第一点,曹髦在进行行动前,去见了郭太后,并告诉了她一些事情。也许有人会说,那个“入白太后”(《汉晋春秋》《魏氏春秋》《资治通鉴》)的人难道就不可能是尚书王经吗?笔者的看法是不可能,理由有以下两点。其一,从文章角度,前后文是互通的,前面是曹髦说的话,那么后文紧跟着的一般都是与其有关的;其二,史书无记载,最多只有“沈、业将出,呼王经。经不从,曰:‘吾子行矣!’(《晋诸公赞》)”这样的记载,无多余旁证可证明是尚书王经,而不是曹髦。第二点,郭太后在曹髦英勇就义后确实是诋毁了他,这一点在《汉晋春秋》、《魏氏春秋》、《资治通鉴》皆有记载。
那么,郭太后为何要落井下石诋毁曹髦呢?在这中间,又有哪些不为人知的隐情呢?笔者认为,原因有以下四点。
原因一,两人没有血缘关系。郭太后是“西平人也,世河右大族”(《三国志》),能有今日风光,都是靠熬日头熬出来的。曹髦是东海定王曹霖的儿子,与郭太后没有亲戚关系,所以郭太后不太在意他的死活。要不是当年“吾被皇太后征”(《三国志》),是轮不到曹髦当皇帝的。
原因二,在一定程度上,郭太后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这个原因只是相对于而言,实际上并没有多严重,只是略微存在而已。在征讨诸葛诞时,司马昭“始挟太后及帝与俱行耳”(《三国志》)。这一点在《资治通鉴》上也有记载,“司马昭奉帝及太后讨诸葛诞”。郭氏名义上是太后,看似权力很大,实则在一定程度上也被司马家族控制。
原因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已上了年纪,黄土都埋到半截了,已是久经沧桑的人,难道不知司马兄弟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吗?只要不干涉自己的利益,曹魏的存亡其实和她没啥关系,要不她能“毌丘俭、锺会等作乱,咸假其命而以为辞焉”(《三国志》)。如果现在要是她的儿子做皇帝的话,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原因四,郭太后有执掌天下的心思。郭太后是个女强人,做到了“值三主幼弱,宰辅统政,与夺大事,皆先咨启於太后而后施行”(《三国志》)。她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也十分清楚司马家族想要什么,所以在一定程度上,与司马家族也是有合作关系的。她是这样规划的,只要自己生前能做这个太后,好好的享受荣华富贵,对于司马家族的所作所为就不多过问,反而在关键时刻会帮一帮司马家族。曹髦死后,“群公奏太后自今令书皆称诏制”(《资治通鉴》)。郭太后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可她最终还是没有亲自执政,可能是有所顾忌,担心死后被后世唾弃。公元264年,郭太后去世。公元265年,曹魏的最后一位国君曹奂便被晋王司马炎废为陈留王。这中间仅差一年,难道是巧合吗?不可能,这就是郭太后与司马家族达到协议的一种体现。
郭太后虽然历经三朝,先后有曹芳、曹叡、曹髦这三人登基为帝,按常理推断,在史书上应该会有浓墨重彩的描写,但事实上却恰恰相反,在《三国志·魏书·后妃传》中只有短短的一段话。这不得不说是史官对郭太后诋毁曹髦的一种变相讽刺。这正应了那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李玉广/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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