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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掉馅饼：华尔街金融巨骗麦道夫浮沉录》
作者：埃琳?阿维德兰
引言（1）
2009年3月12日上午，伯纳德?劳伦斯?麦道夫（Bernard Lawrence Madoff）站在纽约曼哈顿市中心丹尼尔?帕特里克?莫伊尼汉联邦法院大楼第24层24-B审判室中。大楼外面春寒料峭，寒风刺骨，但是大楼里面空气沉闷燥热，而且充满了紧张意味。现年70岁的麦道夫坐在木质隔离栏的后面，外面就是公众旁听席。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直视前方，审判室里的人和其他观看闭路电视的人则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像往常一样，麦道夫仍然衣冠考究，穿着他招牌式的烟灰色定制西装，佩戴着浅灰色丝绸领带。在他两边是四位律师，一边两个。常年担任他的律师的艾拉?索尔金紧挨着坐在他的右边，另外一名律师丹尼尔?霍维茨坐在他的左边。在麦道夫和他的律师前面是另外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几位联邦检察官坐在桌旁，但是麦道夫看不到他们的脸，只能看到后脑勺。
仅在几个月前，麦道夫还受华尔街金融人士、他的富人朋友、慈善界人士、成千上万投资者和崇拜者的敬仰。但是今天，只有在法官允许的情况下他才可以说话。今天上午10点整，麦道夫遭到11项罪名起诉，有可能被判150年徒刑。
麦道夫将手放在自己前面的桌子上，偶尔端起玻璃杯，喝上几口水。当地方法院法官丹尼斯?秦走进来时，所有人起立，包括麦道夫、律师团、几十位记者和一位法庭素描画家。此外，还有一群愤怒的麦道夫原来的投资者，他们自称是麦道夫的“牺牲品”和“受害者”，今天到这里来就是为了亲眼目睹这个曾经让他们吃尽苦头的坏蛋的可耻下场。
秦法官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看，然后用略带温和的口吻对麦道夫说：“你是否愿意对所有的11项指控认罪？”
麦道夫点了点他那长满卷曲银发的头表示认罪，在秦法官提问的过程中，他自始至终镇静地听着并回答问题。秦法官又明确地说道：“你是否知道，你这样做意味着放弃了接受审判的权利？如果接受审判，你可以会见证人，倾听他们的陈述，为自己举证。”法官还陈述了另外一些类似的说明。秦法官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确定这是麦道夫的自愿选择：接受犯罪指控，不配合政府的进一步调查，也不告发涉案金额高达650亿美元庞氏诈骗案中的其他犯罪嫌疑人。该案是迄今为止美国最大的一起金融诈骗案。不，麦道夫不希望接受公开审判；他也不想揭发其他任何人。鉴于对他繁多而严重的指控，他这样做似乎顽固得让人不解。
对于每一个问题，麦道夫都回答说：“是的，是这样的。”麦道夫放弃了努力，将自己的命运完全交给了法庭的审判程序。他打算认罪，并一个人承担所有指控，包括证券欺诈、邮件欺诈、电话欺诈、洗黑钱、虚假声明和作伪证等。
这正是他希望得到的。
麦道夫蓝色的眼睛显得茫然无神，表情委靡不振。2008年12月11日，他认罪被捕。但是，在取保候审期间，他还到处大摇大摆地闲逛，脸上总是挂着无辜的傻笑，让人看了不由得怒火中烧。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大概是让人放心，不再猜疑他的一种手段吧？现在，3个月以后，这种傻笑已经完全消失，剩下的只是神经质地扭搓着自己的双手罢了。他前面的一位检察官，联邦律师莱弗?达辛起立，代表法庭宣判。达辛说：“这些指控指出了麦道夫先生在过去二十多年所犯的大量罪行。虽然指控的罪行并不新奇，但是麦道夫先生实施的诈骗案是史无前例的”。然后，本案主检察官，联邦助理律师马克?里特起立向法官通报，按照联邦审判原则，麦道夫将面对最高150年的监禁。
引言（2）
最后，轮到麦道夫陈述了。房间顿时沉静下来。
“麦道夫先生，请告诉我你都做了什么。”秦法官说。
麦道夫准备了一份陈述书，有好几页，已经用订书钉订好，他大声念了起来。他接受了所有指控，不准备与检察官配合，不准备帮助他们进一步追查，不准备得到宽恕或者较轻判决。他不会揭发自己的家人或其他任何协助者。这个诈骗案实在太大，涉及四千多投资者，甚至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和犹太大屠杀幸存者伊利?威塞尔的慈善基金会也蒙受了数百万美元的损失，因此威塞尔非常气愤，在公开场合称麦道夫是“小偷、恶棍”。麦道夫想让每个人都认为所有罪行都是他犯的，而且完全是他一个人的行为，虽然调查人员怀疑他的妻子、儿子、兄弟及其他亲属和高级助手也参与了。
麦道夫的嗓音充满了一种奇怪的意味，既有高贵的女王式的纽约（Noo Yawk）口音，又有柔和而强烈的单音调：“尊敬的法官，在2008年12月11日我被逮捕前的很多年，我推行了一个庞氏投资计划……事实上，我很感激法官给我这次机会，让我第一次面对公众陈述我的罪行。对于所犯下的罪行我深表歉意和羞愧……我非常痛心地意识到，我深深地伤害了很多很多人。”
“刚刚开始实施庞氏计划时，我认为很快就会结束，我和我的客户就会安全地从中解脱出来。今天，在这里，我接受指控，承担自己应有的惩罚。在这个认罪声明中，我希望向公众解释我是如何实施并掩盖自己的欺诈行为的……我很清楚，这一天早晚会到来。我从来没有将客户投入的资金再次投资，只是把钱存入了大通银行。”
麦道夫的陈述只持续了大约10分钟，在阅读期间，他没有抬头，也没有看旁听席上密密麻麻的观众。当读完以后，他坐了下来，顿时审讯室里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其实，麦道夫根本没有详细解释自己的犯罪经历，也没有映射任何人。他只是表明了认罪，没有再做任何进一步地解释。
气氛进一步升级，接下来由3位受害者做简短陈述。第一位证人是乔治?尼伦贝格，他走到证人席，怒视着麦道夫。
尼伦贝格厉声说：“我不知道，你是否曾经转过身来，看看你的那些受害者！”
然后，麦道夫转头看了看，但是秦法官提醒尼伦贝格专心陈述。对于麦道夫的滔天罪行，法官难道还能找到什么理由可以接受他的悔罪表现，而不把他投入大牢吗？
尼伦贝格是一位电影制作人，他的家庭已经完全破产，他质问政府为什么不进行同谋调查。他认为，在麦道夫长达几十年的欺诈活动中肯定有人协助，这些人也应该是有罪的。尼伦贝格说：“他不是一个人完成这一切的。我的意思并不是建议你们拒绝他的抗辩，我只是认为还应该考虑另外一种罪行。”麦道夫说诈骗案是从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的，但是检察官们怀疑这一说法的真实性，指出诈骗案开始的时间应该早得多。
第二个在法庭上发言的证人是罗尼?休?安布罗西诺。他说，如果不强迫麦道夫提供更多信息，他的罪行可能永远不会大白于天下。麦道夫的两个儿子，马克和安德鲁，还有他的弟弟皮特都在同一个公司工作，但他们在庞氏诈骗案中却没有遭到任何指控。
安布罗西诺说：“法官大人，我认为今天你们有机会弄清楚钱到底去了哪里，还有哪些人参与了犯罪。我反对在没有澄清上述两个事实的前提下，就草率地接受他的抗辩。”
引言（3）
在3位受害者都发表了陈述之后，秦法官点了点头，感谢他们的发言。然后，他命令法警将伯纳德?麦道夫押回监狱。麦道夫将在3个月后，即2009年6月得到判决。
顿时，审判室中响起了一阵掌声。这个小偷再也不能回到自己位于曼哈顿上东区数百万美元的豪华顶层公寓，而且在此之前他已经在那里被软禁了3个月。
法院外面，在珍珠街和海斯主教广场十字路口附近的珍珠街500号，曾经投资麦道夫项目的群众感到非常不满。不过，当秦法官命令将麦道夫押送监狱，人们看到麦道夫带着手铐走过，不免心中生出一丝慰藉，这是麦道夫向FBI认罪后第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
23岁的布莱恩?费尔森来自明尼苏达州，他的爷爷曾经在20世纪80年代购买过麦道夫的股票，他说：“麦道夫没有讲真话。这是法庭的耻辱。我爷爷没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这一幕，应该说是一件好事。他一生辛辛苦苦积攒的财富全部付之东流了。如果他要看到这一幕，肯定气疯了。”费尔森一家是通过麦道夫在明尼阿波利斯市的资金经理迈克尔?恩格勒的介绍购买麦道夫股票的，恩格勒是当地犹太人社区的栋梁，事实上他也被麦道夫欺骗了。费尔森说：“亲眼看到麦道夫……揭开了我们的旧伤疤。”
但是，其他人并不关心麦道夫是否认罪并且有可能被判终生监禁，他们认为即使终生监禁也弥补不了自己所受的伤害。在路边的一群记者和麦道夫的受害者当中，来自洛杉矶的艾德里安?比翁多大声说道：“我想问问伯尼，我们的钱都到哪去了？”
是的，钱都到哪里去了？这是全美国，甚至全世界投资者在诈骗案被披露后一直追问的一个问题。是在伦敦吗？在那里，麦道夫的两个长期基金筹集人成立了一个新公司。是在瑞士吗？在那里麦道夫曾经成功地说服了几家银行，如萨夫拉银行和埃德加?德?皮乔托的私人联合银行（UBP）与他合作。还是在亚洲？在诈骗案即将败露之前，麦道夫曾经跑到那里拼命筹集资金。
就在3个月前，在华尔街错综复杂的金融圈以外，伯纳德?劳伦斯?麦道夫还是一个不太为人所知的人物。但是，现在麦道夫几乎家喻户晓，人们甚至常常用他的名字来比喻“遭受盗窃”，例如，“我被麦道夫了”。他所带来的恶劣影响已经超过了安然公司、世界电信，甚至超过了查尔斯?庞兹本人，虽然我们常常用庞兹的名字代表此类诈骗案，但是麦道夫将它推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麦道夫案涉及范围极广，跨越了全球，资金高达几百亿美元，而且这些资金似乎在一夜之间莫名其妙地蒸发了。
几十年以来，在华尔街金融圈，在证券交易管理委员会这个管理金融机构的政府部门内部，麦道夫一直是一个炙手可热的人物。在那些熟知他的人看来，他和弟弟皮特在20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由于推行当时革命性的电子交易业务而名声大噪。使用他们的操作系统可以在几秒钟之内完成股票买卖，而不是常见的数小时甚至数天时间，从而极大地改善了纳斯达克死气沉沉的交易状况。现在，纳斯达克已经成为世界上规模最大的股票交易场所之一。除了少数几个最亲密的朋友之外，麦道夫在华尔街的同行几乎没有人曾经怀疑过他同时正在实施一项史无前例的欺诈阴谋。
引言（4）
麦道夫在华盛顿，特别是在国会中也颇有名气，他对共和党和*党的选举活动都进行了慷慨的捐助，并积极倡导股票市场的重组改革。在华尔街的金融监管者看来，麦道夫是一位市场结构和交易领域的专家，他在多个委员会中担任要职，并为证券交易委员会做义务顾问。在棕榈滩和洛杉矶的海滩俱乐部，在瑞士的滑雪旅游胜地，在伦敦的贵族宴会中，鼎鼎大名的麦道夫一直是人们追逐的对象，但是真正了解他的人却没有几个。他的投资者们都亲切地称呼他为“伯尼”，他可以代你管理资产，保证每年为你带来10%到12%甚至更高的回报，但前提是你不要对自己的投资提任何问题。
但是，直到2008年12月被捕，在金融界以外麦道夫的名字几乎无人知晓。在他承认从事涉及650亿美元，有可能延续了数十年的庞大诈骗计划后，美国的普通大众才开始对他注意起来。
似乎在一夜之间，美国人民才知道，伯纳德?麦道夫是一个生活奢华的大骗子，他过这种生活不是几个月或者几年，而有可能在成年人生中一直如此，不过他花的钱并不是自己的，而是广大投资者的。不久，人们便发现，那些消失不见的资金大部分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剩下的只是写在纸上的数字。麦道夫告诉投资者，那些纸面上的数字是自己为他们赚取的利润，实际上他根本没有拿投资者的钱进行投资，而是自己挥霍了。损失的具体资金数目可能永远都是一个谜。我们知道的只是：几十年以来，麦道夫永远面带微笑地看着投资者的眼睛，和他们亲密握手，从来没有表现出他在榨取他们的血汗钱，更不用说有一丝懊悔了。他甚至欺骗了自己最亲密的朋友和家人，以及数以百计的大学捐赠基金、慈善机构、养老基金；在一个合法的华尔街投资公司的掩盖下，以高回报作为幌子，他盗窃了无数人辛辛苦苦挣来的积蓄，毁了他们的幸福生活和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在他被捕以后，他的投资者能够追回的资金十分有限，因为那时他们的资金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就是传销式投资的本质使然。
麦道夫处心积虑地将非法投资计划持续了很多年，其胆大妄为令人惊讶，但是道理却很简单：就是用晚期投资者的资金来支付早期投资者的回报。这种骗术因查尔斯?庞兹在20世纪初所实施的欺诈行为而闻名于世。虽然麦道夫并不是这种骗术的始作俑者，但是他的欺诈行为跨越了数十年，所涉及的资金高达数百亿美元，从这方面来看可以说是前无古人。麦道夫案的影响是全球性的，当他的犯罪行为被揭露以后，全世界的投资者都想知道，在异常现象和警告信号频出的情况下，麦道夫如何避开监管部门的注意，实施如此庞大的诈骗计划。
这是让麦道夫案受害者备感愤怒的众多因素之一。像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和金融业监管局（FINRA）等负责监管金融机构的监管部门对于由一个人实施的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庞氏诈骗案竟然没有丝毫警惕，岂不是咄咄怪事？SEC说，没有发现麦道夫的公司在经营过程中存在什么非法行为，但是承认出现了很多异常的警示性信号。
2001年春天，在《巴伦周刊》工作时，我第一次听说了伯纳德?麦道夫这个人。我的几个朋友向我提起了他的名字，告诉我麦道夫是对冲基金领域的风云人物，无论市场多么动荡，他总能给投资者带来15%的回报。和对冲基金领域的传奇人物乔治?索罗斯和朱利安?罗伯逊一样，据说麦道夫掌管的对冲基金高达60亿美元，但是与索罗斯或者罗伯逊不同的是，麦道夫的业绩数据似乎从来没有出现在任何常见的数据库或杂志上。奇怪的是，麦道夫告诉投资者不要告诉任何人他在替他们管理资金；而且投资者对他也非常忠诚，并多年来心甘情愿地让他把持着自己的资金。但是，我所遇到的另外一些人则对麦道夫心存疑虑，认为他的投资策略有问题，即使和他同属一个“投资”领域的专家也不能获得像他那样骄人的业绩。因为无缘与他进行面对面的采访，于是我便再次给他的办公室打电话，陈述人们的疑虑。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他竟然和我进行了联系。通过时断时续的越洋电话，麦道夫告诉我他正在瑞士。我问他是如何获得罕见的投资业绩的。他说：“对此，我不能详谈，因为这是一种具有专利性质的投资策略。”对于那些试图逆推他的秘密投资公式并提出质疑的人，麦道夫表现得不屑一顾：“关键是他们自己经营不善，所以就怀疑我的投资有什么问题。如果的确如此，我的投资数据就不会那么不同凡响了。”这番话听上去十分泰然自若，语气和蔼，但还是没有告诉我任何实质性的东西。
引言（5）
当年5月，我撰写的关于麦道夫的文章在《巴伦周刊》上刊出。文章很快在华尔街金融圈引起轰动，很多人开始思考：麦道夫怎么可能利用一种其他专业投资者不能复制的投资策略，获得如此骄人的回报呢。不幸的是，虽然我的文章掀起了些许波澜，但无论是SEC、麦道夫的投资者还是其他与之有关的人士都对我的警告置若罔闻。相反，麦道夫遍布全球的客户仍然有增无减。
对于麦道夫的投资策略表示质疑，我并非是独此一家。在我的文章刊出一周前，对冲基金行业杂志 MAR Hedge记者迈克尔?奥克兰就曾发表了一篇类似的文章，提出了同样的问题。但是，他的文章遭遇了同样的命运：发表之后马上引起了小小的振动，不过那些本该有所动作的人却反应十分冷淡。一位名叫哈里?马克波罗斯的金融分析师曾经在1999年加入了麦道夫的公司，对于麦道夫自称的所谓“价差执行转换套利策略”十分清楚，马克波罗斯意识到麦道夫在实施欺诈，于是决心揭露他的卑鄙行为。但是，尽管马克波罗斯进行了多年艰苦的努力，包括在多种场合警告SEC注意麦道夫的欺诈行为，不幸的是麦道夫仍然自在逍遥，监管部门根本没有给予重视。
麦道夫的犯罪经历并不仅仅是一个金融天才与罪犯的简单结合，这一案件十分复杂，不断变化和发展，在庞氏计划方面达到了史无前例的程度。那么，麦道夫到底是如何欺骗那么多客户的呢？人性和投资者乐于自欺欺人的心理起了哪些作用？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这个诈骗案是麦道夫及其同事、家人、朋友和投资者在不知不觉中促成的一场庞大的共同诈骗行为。这种共同犯罪行为进一步强化了麦道夫的投资神话。麦道夫向投资者描绘的美好蓝图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而另外参与这一项目的人竟然都鬼使神差地相信了他不可能的承诺。所以说，麦道夫是一个了不起的魔术大师。
现在看来，麦道夫案件存在着很多令人痛心疾首的教训。为什么一个华尔街的偶像级人物编织了一张丝丝入扣的诈骗魔网，同时又欺骗了那么多无辜的受害者，涉案资金高达数百亿美元？为什么麦道夫的投资者违反投资原则，将所有的鸡蛋放进了一只篮子，甚至包括自己本来留给子孙的遗产也全部押了进去？为什么那么多人对于麦道夫身上原本十分明显的警示信号置若罔闻？麦道夫的动机又是什么？是不是仅仅由于一个月出现亏损就促使他进行欺诈，向人们承诺虚假的回报呢？这一过程的转折点在哪里，不严格的商业操作行为和更为严重的职业背叛之间的道德红线出现在什么位置？麦道夫只是一个为了弥补错误的决策才那么做的好人，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是谁帮助他完成了这一旷世骗局，是他的家人，那些支持他的支线基金，还是监管机构的内部人士？在对冲基金行业中，是否还存在着其他的麦道夫？如果有，那么我们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把他们揭露出来或者阻止他们进一步犯罪呢？或许，这一惊天骗局可以让我们获得一个积极的教训，即所有秘密运作的对冲基金都应该公开化，让它们置于广大公众的严密监督之下，这样像伯尼?麦道夫一样的大骗子将无所遁形，再也没有机会伤害无辜的投资者。
埃琳?E.阿维德兰
2009年6月
成长传奇（1）
2008年12月11日，星期四，早晨8点刚过，联邦调查局探员西奥多?卡乔皮和一个同事来到曼哈顿东64大街133号门前。这是一个灰蒙蒙的早晨，在豪华建筑鳞次栉比的纽约上东区，这座建于“二战”前的12层建筑，从外表上看根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里面则到处散发着浓烈的金钱气息。走过室外遮雨棚和大门，便进入了大堂，里面摆着很多皮质座椅和珍贵的兰花，豪华而又大方。虽然，其中的豪门住户并不想或者说不需要过于张扬自己的财力，但是他们的巨额财富和奢华生活已经跃然而出。过去，这座中央公园以东3个街区，位于列克星敦大街和派克大道之间的建筑就以其显赫的住户而名噪一时，其中包括大作家亨利?詹姆斯的后人。1927年，当这座大楼刚刚开始建设时，《纽约客》杂志便进行了充分报道。今天，大楼的住户都来自上流社会，从华尔街的商业巨子到满脸坏笑的《今日秀》著名节目主持人马特?劳埃尔，甚至包括几位亿万富翁。
卡乔皮和康计划拜访的一对老夫妇是这座大楼的老住户，他们从1984年开始就住在这里了，当年在纽约地产大萧条时，女主人慧眼独具，购买了这里的大片地产。今天，两位联邦探员乘坐电梯来到了他们位于12A的顶层公寓，这套豪宅面积达1万平方英尺，现价800万美元。
来到门前，卡乔皮和康并没有等待多久，主人便打开门，看来已经恭候多时了。联邦探员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纽约分局前一天晚上接到了令人费解的电话。12A男主人的两个儿子与政府官员取得了联系，告发父亲的不法行为。他们要求自己的律师与华尔街监管部门联系，监管部门则向纽约南区监察部门进行了汇报，监察部门又向FBI报了警。男主人的两位儿子情绪激动地做了陈述，声称他们的父亲伯纳德?劳伦斯?麦道夫这位华尔街巨擘是个大骗子。
整个事件完全就像一个笑话一样。卡乔皮不知道自己应该相信他们所说的哪些内容。犯罪嫌疑人的儿子举报说，他们的父亲诈骗了投资人和家人高达500亿美元的资金，甚至有可能更多。如果他们所述属实的话，那么居住在这所豪宅中的男主人将是有史以来最大的诈骗大师。但是，两位探员从电梯出来时，很难将这座富丽堂皇的顶层公寓与一位卑鄙的小偷和骗子联系起来。
开门的正是伯纳德?麦道夫，他穿着睡衣、拖鞋，披着淡蓝色的浴袍。然后，他将两位探员请进了屋内。
“您知道我们为什么造访吗？”卡乔皮向麦道夫先生说道。“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了澄清联邦调查局收到的蹊跷举报，希望您给我们一个能证明自己清白的解释。”因为已经进入屋内，所以他们语调很平和。
麦道夫先生顿了顿，然后说：“喔，根本不存在什么所谓清白的解释。”
麦道夫先生接着说，他两个儿子安德鲁和马克向执法部门举报的事情都是真的。他的投资顾问公司，位于市中心一座高档写字楼中，在他的经纪公司楼下运营所谓对冲基金，实际上是一个欺诈机构。他、他的弟弟，和其他远房亲属在1960年建立起来的伯纳德?L.麦道夫投资证券公司是一个合法机构，但是那个对冲基金则是一个“谎言，一个执行庞氏计划的巨大诈骗机构”。
麦道夫说自己已经破产，他的客户们也已经身无分文。他一直管理的四千多客户的500亿美元资产已经消失殆尽。
成长传奇（2）
这是令卡乔皮始料未及的，这意味着今天他又要有一大堆工作做了。他根本没有想到麦道夫先生会一口承认罪行，也没有想到要马上逮捕他。通常来说，此类高级罪犯会想方设法设置障碍，拒绝认罪。
但是，现在麦道夫却和盘托出，他坦白承认自己盗窃了家人、朋友、同事、客户等数百亿美元的资金，并在近1/4个世纪以来，一直欺骗他们和华尔街监管机构。至此，两位探员已别无选择。
卡乔皮说：“那么，你被捕了”。然后，他又向麦道夫阐明了他的权利。卡乔皮和康带着麦道夫来到楼下与同事会合，然后一起押着这位华尔街昔日的传奇人物，驶向市中心的南区检察官办公室。卡乔皮乘坐了另外一辆车，他必须会见麦道夫的两个儿子，让他们发誓对自己父亲指控的有效性。指控书对安德鲁和马克采用了匿名方式，只是说在前一天晚上，麦道夫对“高级职员甲和高级职员乙”承认了犯罪事实。
其实，麦道夫承认犯罪是有其道理的。他很有可能已经意识到这一天终将到来，一旦儿子告发他进行证券欺诈，他就会被联邦调查局逮捕。这样，他就可以避免去州监狱服刑，或者去令人闻之色变的纽约瑞克斯岛监狱。他有可能符合保释或者监外执行的条件。如果真的被囚禁，麦道夫也可能在一所联邦监狱中服刑，那也会比州监狱舒服得多。这是他的律师艾拉?索尔金给他的建议。多年来，麦道夫以高薪聘请了索尔金，而索尔金也确实对得起自己的薪水。1992年，他曾经帮助麦道夫摆脱困境，而且事实上他们已经是老朋友了。
当天下午4时，在股市闭市后，道琼斯指数也完成了自己整整一天的高台跳水，消费者新闻与商业频道（CNBC）女主持人米歇尔?卡鲁索?卡夫雷拉，一位长着深棕色头发的漂亮女人，让华尔街“暂时放下你们手头的工作……伯纳德?麦道夫被捕了”。华尔街昔日传奇性的中流砥柱轰然倒地。
伯纳德?麦道夫出生于“二战”前夕的1938年4月29日，是拉尔夫和西尔维亚?蒙特纳?麦道夫的第二个孩子。他在纽约市靠近大西洋的皇后区劳雷尔顿小镇长大。成年以后，他一直靠近海边居住。多年来，他和妻子鲁斯购买的住宅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华贵，但是除了位于曼哈顿的顶层豪华公寓以外，其他所有住宅离水边都仅仅一步之遥。
伯纳德和鲁斯夏天在长岛东端的蒙塔克一所海滨别墅度假，冬天则在佛罗里达州的棕榈滩价值9400万美元的别墅生活，这所房子以前的主人是普利策家族。别墅周围长满了棕榈树、榕树和藤蔓植物，后院有一个形状不规则的游泳池。麦道夫一家很少分开生活，有时他们会在法国南部的安提贝海角的一个别墅里生活几个星期。对于来自劳雷尔顿的伯尼来说，这种优裕的生活是经过几十年的艰苦努力和耗费数亿美元之后才变为现实的。
虽然麦道夫成了巨额财富的代名词，但是童年时他的家庭十分普通。20世纪40年代，当他还是个小男孩时，他所生活的劳雷尔顿小镇人口仅万人，其中的很多人是移民，都希望出人头地或离开这个贫穷的地方。在很多方面，劳雷尔顿和美国其他中产阶级的小镇一样，只不过这里的居民既说意第绪语（Yiddish），又说英语，但是他们的英语带有浓重的地方口音。今天，劳雷尔顿依然以移民为主，空气中充斥着西印度群岛、海地或加勒比地区的语言、方言和口音。
成长传奇（3）
1907年，伯尼?麦道夫的祖父母所罗门?麦道夫和罗思?麦道夫移民到美国生活。所罗门?麦道夫移居美国时使用的名字是戴维，他于1882年出生在普什德伯什，一个位于俄罗斯和奥匈帝国边境的小镇（现在属于捷克共和国）。罗斯出生于俄罗斯索普思科那。戴维和罗斯结婚以后，为了躲避沙皇俄国的专制统治，追求新的生活离开了自己的家乡。1907年5月11日，他们取道德国汉堡乘坐格拉夫瓦德西号游轮来到美国纽约。在入籍申请上，戴维登记的家人有自己的妻子和3个孩子亚伯拉罕、祖坎和布鲁卡，他们都出生于宾夕法尼亚州。1913年，朱利叶斯?塞加尔和路易斯?施夫曼为麦道夫一家作见证并在他们的入籍申请上签了字。之后，此份申请被送至美国地方法院，此法院位于宾夕法尼亚州中部的斯克兰顿市。
戴维?麦道夫在自己的申请书中写道：“我自愿申请加入美国国籍，我声明完全和永远放弃对其他任何外国国王、君主、国家或政权，尤其是对沙皇尼古拉斯二世的效忠和拥护。”1920年宾夕法尼亚州美国人口普查记录显示，麦道夫的祖父母将出生地填写为俄罗斯，母语是希伯来语。戴维的职业一栏是“工人”，而罗斯没有工作，仅仅在家操持家务。
此后，戴维和罗斯在宾夕法尼亚州拉克万纳县又居住了几年。在那里，他们又有了第4个孩子，是个女儿，取名雷，然后移居纽约市。1930年人口调查时，他们居住在纽约布朗克斯区。这次，他们填写的出生地还是俄罗斯，但是后来又划掉了，改写为“华沙”，因为欧洲的版图发生了变化。
那时，戴维已经48岁了，职业改为裁缝，负责批量制衣。他们的第2个儿子祖坎，也就是伯尼?麦道夫的父亲，当时已经19岁，名字改为拉尔夫。他是一个从事首饰批发工作的经理的助理。
在经济大萧条期间，拉尔夫?麦道夫与西尔维亚?蒙特纳结婚，然后生下了3个孩子，桑德拉、伯纳德和皮特。西尔维娅的父母同样出身贫寒。他们分别出生于奥地利和罗马尼亚，也是后来移民到美国的。根据1930年曼哈顿人口普查记载，西尔维亚的父亲哈里经营着一所浴室。20世纪50年代，拉尔夫和西尔维亚搬到纽约皇后区劳雷尔顿定居。
尽管劳雷尔顿离繁华的曼哈顿地区非常近，但实际上很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伯尼小的时候，劳雷尔顿没有地铁站，所以不能很方便地使用纽约发达的交通网去往这座城市的5个区。这个小镇通往外界的唯一线路是长岛铁路大西洋支线。今天，劳雷尔顿的大部分地区都布满了公路网，路旁建起了很多商业区，呈现出半工业化景象。
但是，在伯尼?麦道夫和后来成为他妻子的鲁斯?阿尔佩恩的童年时期，劳雷尔顿却呈现出浓重的田园风光。附近的法?洛克威海滩是一个休闲娱乐的好去处，那里的沙丘绵延甚广。麦道夫的一个同学卡罗尔?马斯顿回忆说，人们可以在那里纵马驰骋。这个地方后来改建成了艾德怀德机场的跑道，艾德怀德机场就是后来的约翰?F.肯尼迪国际机场。
麦道夫儿时的玩伴杰伊?波特努瓦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在156小学上学的日子。他现在居住在纽约州萨拉托加泉，在接受本地报纸《萨拉托加人报》采访时，他回忆说，伯尼和最好的朋友艾略特曾经创办了一个名叫大乌鸦的社交俱乐部。他们甚至在自己的运动衫上印上了俱乐部的徽标。波特努瓦说：“这个俱乐部是一个专门针对我们那个年龄段的组织。当时，还有一个反潮流的俱乐部……叫做马加比家族，我还是它的早期会员之一。”两个俱乐部都在156公立小学对面的劳雷尔顿犹太中心举行聚会。马加比家族主要由犹太人组成；相比之下大乌鸦俱乐部的会员则更加复杂，既有犹太人又有其他种族的人。
成长传奇（4）
1951年秋，波特努瓦被邀请加入大乌鸦俱乐部。当他接到邀请时有些诧异，但是还是非常热情地加入了。他解释说：“因为*场所总是选在犹太教堂，所以参加*的犹太人总是比非犹太人多。因此，他们很有理由证明自己是一个犹太人的组织。大乌鸦俱乐部的入会制度是颠倒的。如果一个很受欢迎的非犹太人希望成为会员，他就必须找一个名气不大的犹太人作为自己的介绍人。”直到数十年以后，波特努瓦才意识到，这可能是他被批准入会的原因所在。他被伯尼?麦道夫和伯尼最好的朋友利用了。
20世纪50年代，当地只有一所中学，即法?洛克威中学，来自周围几个小镇的学生，包括劳雷尔顿的孩子都乘坐汽车或者火车到那里上学。法?洛克威这个海滨小镇呈现出一派祥和之气，罕有作奸犯科者，人们也显得无忧无虑。当时的景象就像电影《快乐时光》（Happy Days）或者《海滩毛毯宾戈》（Beach Blanket Bingo）里的镜头一样。法?洛克威的生活非常温馨清爽，但是特别严格。孩子们可以在沙滩木板路上嬉戏，但是必须在大人的监视下享受夏日昼夜的美好时光。即使孩子们坐在木板路的栏杆上，当地的巡警也可能用警棍敲打他们的膝盖，把他们赶跑。从海滩25街到海滩26街，路边稀稀落落地点缀着一些平房。
诺拉?克佩尔是与伯纳德?麦道夫同一时间在法?洛克威中学上学的学生，她向我们介绍了当年那个地方的生活状况以及早晨赶班车上学的经历，这所学校离海滩只几个街区。她说：“那个时候，即使你只有12岁，也可以在洛克威海滩大道乘坐公共汽车，去法?洛克威的中央大街……（放学以后）你可以去海滨剧场或者哥伦比亚剧场看电影，也可以去楼上的保龄球馆打球。当然，一天之中孩子们也会去匹克威克小吃店买点儿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在洛克威似乎一切都很安全，也总是那么好玩。洛克威游戏场、法柏乐园、木板路和位于海滩115街的公园饭店里的游泳池，都是我们常去的地方。”
当年，十多岁的伯尼身材瘦削，有时还戴着眼镜。1952年，他开始进入法?洛克威中学学习。当时，这所学校是纽约市最好的中学之一。在校友当中，有3位诺贝尔奖得主――巴鲁克?S.布伦贝格、理查得?费曼和伯顿?里克特，还有金融家卡尔?伊坎和心理学家兼专栏顾问乔伊斯?布拉泽斯博士。在法?洛克威上二年级时，伯尼加入了人鱼游泳队。因为比赛大多是在放学后进行的，所以有时他的一些朋友会在放学后去给他加油。伯尼通常参加混合泳接力，一般是蝶泳或者蛙泳。波特努瓦说他最近找到了一份1954年印刷的法洛克威的新闻通讯《闲聊》（The Chat）。波特努瓦说：“这篇通讯说，赛季结束时，人鱼队获得了4∶4的成绩，同时还提到伯尼的混合泳队赢得了最后两场比赛。”伯尼从自己的教练那里学到了自律精神，后来这位教练让他担任银点沙滩俱乐部的救生员，该俱乐部位于长岛的大西洋海滨。
在法?洛克威中学，哈里?科隆比是最受学生们喜欢的老师，最终他还是辞去了教师工作去了好莱坞，后来他才注意到法?洛克威中学还有一些极为杰出的毕业生。1955年毕业的“沙子”桑福德?爱尔斯坦说：“当我们上学时，伯尼也在那所学校，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人认识他。我不是一个特别出名的人，参加了学校乐团，有一大群参加‘热门小组’的朋友。但是，可以肯定地说，没有人记得这个人。”
成长传奇（5）
那些真正记得麦道夫的人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他不用非常努力，就可以获得不错的学习成绩。游泳队助理教练弗莱彻?埃伯利当时也申请了游泳救生员的工作，但是后来被麦道夫拿走了。他告诉《纽约每日新闻》：“我记得伯尼是一个心地善良无忧无虑的人，总是不停地微笑，不断地开玩笑，他永远不会过于严肃。他蝶泳游得很好……如果你告诉我，说那个伯尼将担任纳斯达克的主席，赚如此多的钱，我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
杰伊?波特努瓦和麦道夫曾经一起上音乐课和英语课。波特努瓦说：“我们乘同一列火车上学，有时还坐在一起。我们大概有9到10个人经常一起学习或玩耍。但是，无论从哪方面考虑，我也不是他最好的朋友。他的学习成绩属于中上游，但是还达不到优等生的水平。谈到学习，至少在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充分发挥自己的潜力。”波特努瓦还谈起一次上英语课的故事，老师要求每个人口头讲述一本书的梗概。伯尼在讲述前，很快浏览了一遍波特努瓦的书，然后说“那本书很枯燥无味……没有什么生动有趣的地方”。伯尼是最先一批进行故事陈述的学生之一。虽然他根本没有阅读，但是他一点儿也不惊慌。他平静地说自己的题目叫做《狩猎和捕鱼》（Hunting and Fishing），作者是皮特?冈恩，可是谁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听到伯尼这样说，班上的同学们都开始笑起来，但是他们很快便止住了笑声，因为据波特努瓦说：“没有人真的希望伯尼受惩罚。”麦道夫流畅地讲述着自己的读书报告，并解释说自己手头没有这本书，因为他早已还给公共图书馆了。“或许，老师已经看穿了他的把戏……她比我们大不到10岁，但是非常聪明。没有谁会对伯尼真正发怒，因为他具有查理?布朗一样的个性，所以顺利过关了。”
但是，在这次事件后，伯尼的恶作剧行为并没有收敛。在学生服务活动中，他自愿充当了更衣室警卫的工作。1956年的法?洛克威中学年鉴上关于伯尼只列举了两项活动：代表学校参加游泳比赛和充当“更衣室警卫工作”。学校年鉴照片中的伯尼身着整洁的有图案的夹克，系着斜纹领带，笑容有点古怪。
“他常常告诉自己的好朋友，大多数警卫都奇蠢无比，说他们竟然喜欢玩‘拳对拳’（punch for punch）的游戏，两个人互相击打对方的拳头，直到一个人放弃为止。”波特努瓦回忆说，“伯尼的指关节常常有淤伤。当我们问他这是怎么回事时，他回答说自己不能让那些白痴以为他是懦夫。”在中学二年级快要结束时，伯尼和艾略特参加了学生会竞选活动，波特努瓦解释说：“他们并不赞同学生会中的一些做法，认为那些行为十分愚蠢，但是他们同时又觉得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
伯尼喜欢的另外一个活动是开车兜风，这是20世纪50年代美国流行的一种消遣活动，就是驾着车四处游逛看漂亮女孩子，一种美国风情式的东西。当时，纽约州法律允许年满17岁的青少年申请初级驾照，前提是他们不得开车到纽约市区去。在三年级开始时，伯尼、艾略特和另外两个邻居拿到了初级驾照。他们经常轮流驾车上学。他们常常开车走劳雷尔顿和罗斯戴尔偏僻的街道赶往纳苏县，沿着半岛大道向通往纽约市的方向行驶，然后再掉头赶往学校。波特努瓦说：“我们会把车停在距离学校大约两个街区的地方，以确保老师不会看到我们开车。”
成长传奇（6）
1955年秋到1956年春这段时间，波特努瓦和麦道夫的朋友们组建了一个业余橄榄球队，称为“长岛斯巴达人”。伯尼的父亲是这个球队的教练。伯尼常常担任四分卫和防守边锋。他们常常在带状公园道和与之平行的靠近阿达跑马场的渡槽大道之间的裙状草地上训练。他们设置了外部场地边界，但是没有设置码线。波特努瓦身材矮小，而且视力极差，所以只能做巡边员。
但是，最让伯尼兴趣盎然的是找女孩寻开心。1956年毕业前夕，和他同时毕业的朱迪?阿什很高兴地看到伯纳德?麦道夫在她的海豚年鉴上签了名字，并在他的照片旁写道：“我真诚地认为任何一所学校都应该录取你。但是，我还是不忍心让你离我而去。祝你好运连连，幸福快乐。伯尼。”
显然，麦道夫是喜欢阿什的，但是他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1958届的鲁斯?阿尔佩恩，后来成为他的妻子。1956年6月，当快要毕业时，伯尼开始频频约会鲁斯。波特努瓦和麦道夫其他的好朋友是这样描述鲁斯的：“她是一个娇小可爱的金发女孩，长有绿色的杏核眼。但是艾略特认为她是一个没有头脑的人，与大多数15岁的女孩相比，她并不具有特别的魅力。或许，由于鲁斯引起了伯尼的注意，艾略特有些醋意，所以才那么说。”
中学毕业以后，伯尼考上了阿拉巴马大学，但是仅仅上了一年便退学了。斯坦?霍兰德也在阿拉巴马大学就读，但是比麦道夫早一年，当时他已经是希格玛?阿尔法?穆犹太兄弟会（或者叫做萨米屋联合会）的成员，而此时麦道夫刚刚申请加入这个协会。霍兰德说：“伯尼看上去很腼腆，淳朴得像一株没有香气的香草，平凡、沉静。他为什么来阿拉巴马大学学习，我真弄不清楚。我们这个联谊会非常受欢迎，东部会员比南方会员要多。”大学校园里有很多犹太人联谊会，例如，阿尔法?伊普西隆?皮、卡帕?努和泽塔?贝塔?陶，“在所有的兄弟会当中，萨米会是最好的。尽管麦道夫已经进入了预备会班，但他并不真正了解任何一个人，而且更令人惊讶的是，一年之后他离开了。”在斯坦?霍兰德看来，像麦道夫这样一个外来户如此努力地想要进入联谊会，然后又突然离开，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他说：“我真的理解不了。他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试图进入兄弟会，发誓表白，想尽一切办法希望加入，但是，突然之间，他却离开了。”事实上，伯尼回纽约了。
回到纽约之后，伯尼进入了霍夫斯特拉大学学习。杰伊?波特努瓦还记得他在那里上学时所发生的一件事，现在回想起来，那件事就已经预示了麦道夫将来的人生道路。那是1958年年初，当时伯尼开车带着波特努瓦去打牌。那天下了雪，窄窄的街道两旁停满了车辆。据波特努瓦回忆，麦道夫的驾驶速度大概在每小时40英里的样子。波特努瓦说：“由于当时路况不好，要是我开车的话，宁愿开得很慢，大概也就是每小时20英里吧。于是，我说：‘伯尼，干吗开这么快？你会蹭到路边停放的车。’他回答说，无论是40英里还是更慢一点儿的速度，我们车子的宽度都是一样的，所以这样开并没有增加出事故的概率。”麦道夫所说的车子宽度的观点是正确的，但是在波特努瓦看来，他没有考虑到高速状态下出事故的概率将会提高，而且事故的后果也更加严重。
成长传奇（7）
当然，伯尼年轻时期的莽撞行为和判断失误并不一定预示着他就会犯罪。很多高中生都有过开快车的经历，在做读书汇报时也曾经敷衍塞责，但是最后还是成了良好公民。多年以后，波特努瓦与麦道夫反目成仇，因为“麦道夫过分注重外在的奢华，喜欢欺骗，如果在成功概率很高的情况下，就不计后果。”
1960年10月，伯尼?麦道夫从霍夫斯特拉大学毕业，获得了政治学学位。当年3月份，他还通过了证券经纪人系列7的资格考试，从而有了在证券业从业的条件。毕业后的第2个月，他就成立了自己在华尔街的公司。伯尼使别人错误地认为他是法学院的毕业生，但是事实上上法学院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弟弟皮特。
1970年，在从皇后学院获得本科学位，并从福特汉姆法学院获得法学学位以后，皮特加入了哥哥的公司。迈克尔?墨菲曾经在伯纳德?L.麦道夫证券投资公司隔壁的一个小型证券公司――马丁?J.乔尔经纪公司工作，他回忆说：“当年伯尼在我的隔壁工作时，我记得还在上大学的皮特就经常过来帮他哥哥做事。”
麦道夫本人也虚构了他具有法律学位的神话。2008年，他还在自己公司的网站上暗示自己曾经在法学院学习过，原话是“1960年，在离开法学院以后不久我就成立了自己的公司。” 迈克尔?艾丽森是国际商业研究所的主席，该研究所是专门针对对冲基金公司实施严格评估的机构。他证实麦道夫确实参加过一些法律课程的学习，但不是法学院的正式毕业生。这个谎言虽小，但是影响却十分深远，而且也是一个警示信号。“麦道夫欺诈案的警示信号之一就是，投资者们认为他在法学院接受过正式的法律教育，或者干脆认为他就是一个律师，”艾丽森说。
伯尼?麦道夫和妻子鲁斯在同一地区长大，并且是在同一所中学上的学，但是鲁斯比他性格外向，学习更加刻苦。
和麦道夫一样，鲁斯也生活在一个移民家庭，她的家人是在20世纪初才移居美国的。鲁斯的奶奶贝勒?阿尔佩恩来自一个叫做杰德瓦登的小镇，当时那个地方属于沙皇俄国，但是现在则归属波兰。1905年，30岁的贝勒乘坐曼彻斯特号游轮来到了纽约。在来美国的途中，贝勒怀里抱着鲁斯的父亲伊斯雷尔，也叫索尔，因为那时候他才只有1岁。贝勒讲的是意第绪语，轮船的旅客登记表显示她的目的地是俄亥俄州的东利物浦，她的旅费已经由父亲和丈夫支付过了。但是，事实上，阿尔佩恩一家是在纽约团聚的。
索尔?阿尔佩恩的童年是在纽约度过的，成年以后与萨拉结婚，养育了两个女儿琼和鲁斯。在法?洛克威中学的校友录上，琼?阿尔佩恩回忆说他们一家在1950年移居劳雷尔顿，当时她还在上八年级。索尔?阿尔佩恩与合伙人谢尔曼?海勒一起成立了Alpern & Heller会计师事务所，公司位于曼哈顿中心的第40东大街10号，离Grand Central火车站不是很远。
上中学时，鲁斯曾在校报工作，同时还是劳雷尔顿地区妇女联合会费?德尔塔?伽马的成员，这是该协会会员马里恩?希尔告诉我们的。这个联谊会是一个社会性组织，其中包括来自劳雷尔顿其他中学的学生，但大多数会员都是犹太人。鲁斯非常擅长社交，也特别注重着装打扮，朋友们都称呼她Ruthie。在中学毕业那年，她被乔茜学院录取，这预示着这位聪敏的女孩将会不断迈向成功。大学毕业以后，鲁斯继续到皇后学院深造，并获得了心理学学位。
成长传奇（8）
1959年，感恩节后的星期六晚上，伯尼?麦道夫和鲁斯?阿尔佩恩举行了婚礼。婚礼是传统的犹太风格，地点选在了劳雷尔顿犹太人活动中心。和很多年轻夫妇一样，伯尼和鲁斯也是白手起家的。他们的第一套住宅是在皇后区贝塞德的普普通通的一居室。
在麦道夫那个时代，法?洛克威中学的毕业生还经常聚会，但是地点已经不是在学校了。今天的法?洛克威与20世纪50年代的情况有些不同。基本已经处于贫穷状态，中学也不再是孩子们可以安全往来、无忧无虑的天堂，也没有了孩子们在教室和当地糖果店之间跑来跑去的敏捷身影。这所学校由著名建筑大师威廉?H.贡佩尔设计，是20世纪20年代纽约建造的数百所中学之一。进入学校，人们便可以看到右手墙壁上贴着的一幅标语：本校禁止携带枪支。还可以经常看到纽约警察荷枪实弹地在走廊上巡逻。
现在，大部分毕业生聚会都在远离学校的某个地方举行。2008年11月，伯尼?麦道夫陪同妻子鲁斯前往新泽西州的利堡镇，参加在一所豪华酒店举行的第15次同学聚会。据鲁斯的校友凯伦?卢兹克尔讲述，麦道夫夫妇所受到的待遇就像狂热的粉丝对待自己崇拜的摇滚巨星一般。然而，仅仅几个月以后，贴在班级聚会网站上的数百张照片中，只有一张有鲁斯，而且仅仅是她和另外一个人正在谈话的侧影。确切地说，人们根本看不到她的正脸。
那次聚会发生在伯尼被捕前的一个月，当时有关麦道夫夫妇的一切似乎都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辉。在法?洛克威校友备忘录上，鲁斯的留言明显流露出对自己和丈夫功成名就的满足感：“1961年，我从皇后学院毕业。伯尼和我在他创建的投资公司里工作。我们有2个儿子，5个孙子孙女。在家族企业供职多年以后，我又回到学校学习营养学并获得了纽约大学颁发的硕士学位。在此期间，我与人合著了《名师大厨》，现在还能在易趣网上买到。我经常和孙辈们一起旅行游览。我是皇后学院的董事，我还是生命礼物骨髓基金会的理事。”
1959年，索尔?阿尔佩恩已经积攒了足够的资金，完全有能力支持刚刚结婚的女儿和女婿发展事业。伯尼也从自己担任救生员以及夏季兼职安装洒水器等工作中积攒了一小部分钱，但是他需要的资金远远不止这些，所以他从岳父大人那里借了5万美元，并于1960年11月建起了自己的伯纳德?L.麦道夫证券投资经纪公司。
后来，麦道夫向瑞士信贷银行和其他投资者夸口说：“我有生以来唯一一次负债就是开公司之初我向岳父、岳母借了5万美元，而且后来不久我就还上了。”的确，当时5万美元对于一个刚刚走出大学校门的毕业生来说，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能够在短时间内还上也实属不易。10年以后，伯尼的弟弟皮特加入了他的公司。
多年以后，伯尼在阿拉巴马大学时期的兄弟会朋友斯坦?霍兰德才听说伯尼和皮特成立了一家股票电子交易经纪公司。霍兰德在华尔街为两家公司处理法人资金，即格兰托证券和莱登伯格?泰尔曼证券公司。霍兰德意识到，麦道夫兄弟充分利用了计算机技术提供的高速处理能力来赚钱。“在出现电子交易方式之前，如果股民希望买卖股票，他们就必须到交易大厅找一个真实的股票经纪人帮助操作。股民每出价1次收费1美元，每询价或者查询销售价格1次收费3美元。这对股票经纪交易公司来说存在巨大的利润空间，会为经纪人带来巨额的经济收入。”麦道夫就充分利用股票交易买卖行为之间的2美元差价，并向客户承诺更快的操作速度和更低的收费标准，为自己赢得了颇丰的收入。最后，他还利用计算机建立了一个完全自动化的交易平台――sans交易系统，使他遥遥领先于同时代的其他经纪公司。
成长传奇（9）
霍兰德声称自己善于发现欺诈行为，并说自己绝对不会去诈骗。经人介绍，霍兰德认识了约旦?贝尔福特，后者成立了自己的股票投机公司斯特拉顿?奥克蒙特公司，该公司是电影《股票分析员》（Boiler Room）的原型；此外，他还认识了巴里?明克，此人也创下了白领犯罪的记录。但是，霍兰德认为，麦道夫和这两个人不同，他没有发现麦道夫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早在20世纪70年代，麦道夫夫妇便开始向纽约上层社会迈进。当时，霍兰德是威尔本夫妇的朋友，威尔本夫妇是纽约大都会棒球队的所有人。霍尔德说：“在他们看来，麦道夫是不会诈骗的。”霍尔德朋友圈中的其他人说，通过让麦道夫为自己代理股票交易，每月可以获得2％的回报。
伯尼刚刚在华尔街开办公司的时候，他的母亲西尔维亚也在经营着一家名叫直布罗陀的证券公司。这家股票经纪和交易公司是用西尔维亚的名字注册的，并以她和拉尔夫的家庭住址为注册地址，直到1963年，由于SEC对其实施“投机”调查，他们才被迫关闭了自己的公司。
从技术上来说，股票经纪人就是根据客户委托为其进行具体操作的代理人；而股票交易人则以主体方式对其客户的账户进行操作。因为大部分股票经纪人既是经纪人同时又是客户账户管理的主体，所以人们常常利用“经纪交易公司”来称呼这些公司。奇怪的是，老麦道夫夫妇竟然在自己家里开办了一个股票经纪公司，而且他们跟华尔街也没有什么关系。此外，在那个妇女普遍不外出工作的年代，一个女人在证券交易领域工作尤为罕见。有人怀疑，这个经纪公司是西尔维亚代替丈夫实施具体操作的前沿阵地。
在SEC对其公司实施了“投机公司”调查以后，西尔维亚?麦道夫停止了自己的经营业务，因为在他们这样的小公司中存在一些不太合法的经营行为。1963年8月，SEC在一份声明中宣布：“我们正在开展一场股票经纪公司非法经营活动调查……以确定包括西尔维亚?R.麦道夫经营的直布罗陀证券公司在内的48家经纪交易公司不能正常提供经营状况报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委员会将考虑是否强制关闭这些公司。”
1个月后，SEC发布公告，计划对西尔维亚?麦道夫和很多其他公司实施听证会。但是，在第二年1月，SEC突然取消了对很多公司的行政调查，其中包括西尔维亚的公司。SEC的公告称，“上述公司承认存在不当操作行为，并主动要求撤销自己的企业登记；由此，这些公司将不再从事证券交易业务，也不再持有客户的任何现金或者证券。本委员会决定，为了保护普通投资者的利益，准许这些公司实施撤销登记，就此中止对他们的调查。”
显然，SEC进行了妥协：如果这些小经纪公司和其中有问题的操作人员同意退出股票交易领域，并承诺将来也不介入，那么SEC将只是给予口头警告，放他们一马。
现在回顾起来，早在20世纪60年代，伯尼?麦道夫就建立了两家公司。一个是向SEC申请的公司，即伯纳德?L.麦道夫证券投资公司，该公司从事股票交易活动。另外一个公司，是在前一个公司的影子下发展的。麦道夫作为专业投资家的名声传播得很快，部分原因是他的岳父索尔?阿尔佩恩替他极力鼓吹宣扬。阿尔佩恩逢人便讲自己的女婿在股票操作方面多么地成功，于是越来越多的投资者便把钱交给麦道夫进行投资。
成长传奇（10）
伯尼?麦道夫的早期业务客户是纽约犹太人社会中的一些朋友和亲戚。多年以来，鲁斯的父母常常去卡茨基尔风景区度假，那里是很多犹太家庭经常光顾的地方。对于这些人来说，卡茨基尔代表着美国梦，是他们在喧嚣的城市中辛勤劳作之后的慰藉。在这里，他们可以远离工作和生活的压力，远离被称为家的钢筋水泥的丛林，在自然的怀抱中尽情享受闲暇的快乐时光。卡茨基尔不仅是一个远离城市喧嚣的温馨港湾，而且还是一个很好的社交场所，使第二代或者第三代移民感到自己真正融入了美国社会，在强化民族联系的同时又进一步吸收了美国文化。在这里大概共有500处寓所，包括儿童夏令营、宾馆以及其他的消暑场地，类似于好莱坞影片《辣身舞》（Dirty Dancing）中所描绘的优美画面一样。女人和孩子们有时整个夏天都在山中玩耍，男人平时工作，周末则乘火车来这里与家人聚会。
阿尔佩恩一家住在纽约武德里奇的阳光橡树饭店。这个饭店由一片木质平房组成，很多家庭常常年复一年地来此度假。住客们越来越熟悉，慢慢地就像一家人一样。这家饭店属于阿伦森一家，多年以后，阿尔佩恩一家和阿伦森夫妇成了好朋友。后来，辛西娅?阿伦森从父母手中继承了这座饭店（但在1999年关闭）。据她回忆，阳光橡树饭店自然也成了麦道夫招揽投资业务的“沃土”。最后，辛西娅和父母一样，也成了麦道夫公司的客户。当初她的父母是经好朋友阿尔佩恩夫妇介绍，成为麦道夫的客户的。辛西娅的父亲是一名退休律师，而他的很多朋友都是退休教师。阿伦森一家工作非常努力，但不是很富裕，后来他们成了麦道夫投资客户的完美典范。这些人没有多大的野心，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只是希望保住自己一生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积蓄，并希望把窝里的蛋一点一点地增加。阿伦森对彭博新闻社说，那时只要可能，索尔?阿尔佩恩就会向人讲自己的女婿在华尔街有一家投资公司，而且“运作非常良好，你难道不想鼓励你的朋友在他那里投资吗？有时，他的客户每年的回报高达18％或者19％”。麦道夫的很多早期客户都是退休人士，他们的账户资金都不大，从5000美元到50000美元不等，但是无论如何，按华尔街金融圈的标准来看，这些资金是微不足道的。
根据辛西娅的继子戴维?阿伦森的说法，麦道夫的名字几乎就是“银行”的代名词，戴维曾经在博客上记录了自己的家庭通过麦道夫进行投资的整个过程。阿伦森一家大多数成员都在麦道夫那里开设了账户，而且多年以后，那些经常前往阳光橡树饭店度假的人们也成了他的客户。戴维回忆说：“由于我们的远房亲属和其他客人的远房亲属的辐射作用，麦道夫的客户群不断增加。我所认识的此类投资者有十几个人，他们的投资总和至少有500万美元。麦道夫就像一只聪明的蜘蛛，悄无声息地编织着一张无形的大网，而且每一个被他网住的受害者还怡然自得。”
不过，阳光橡树饭店只是麦道夫从众多度假胜地网罗投资客户的一个开端。后来，麦道夫的客户延伸到波士顿附近的棕榈滩乡村俱乐部和汉普顿乡村俱乐部，以及佛罗里达州、纽约州、明尼苏达州和洛杉矶等地的教会组织。这些地方的氛围容易使人相互信任，所以麦道夫很轻松地就能在这种地方网罗到客户。
成长传奇（11）
与此同时，Alpern & Heller会计师事务所的业务也在不断扩大，而且每当有新客户加盟，索尔就一定会告诉他们伯尼是多么伟大的一位投资专家。很快，由于业务快速发展，索尔和谢尔曼就无力独自处理自己的客户业务了，于是他们聘请了两位年轻会计师弗兰克?阿韦利诺和迈克尔?比尼斯。这两位会计师与麦道夫年龄相仿，当然有的时候麦道夫也会来到岳父的公司帮助处理一些事务。
很快，这家会计师事务所的员工都开始为麦道夫推荐客户。根据SEC的说法，弗兰克?阿韦利诺从1962年开始为麦道夫发展客户；而比尼斯则在1968年为麦道夫融资。
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在以后的30年当中，阿尔佩恩、比尼斯和阿韦利诺通过介绍或者直接融资，帮助麦道夫获得了将近5亿美元的资金。这些资金立刻就会进入麦道夫的公司，而且阿韦利诺和比尼斯还会指导他们的客户在伯纳德?L.麦道夫证券投资公司开设账户进行投资。他们通过向客户承诺每年％到20％的回报进行融资活动。当客户开设账户之后，两位会计师就会把投资者的资金转交给麦道夫，而麦道夫也会以更高的回报率报答他们。在支付了向客户承诺的回报以后，剩下的利润就是两位会计师的收入。虽然他们并没有相应的合法营业执照，但是这两位会计师却从事着金融经理和投资顾问的工作。
虽然该会计师事务所门外悬挂的名称在几十年当中进行过更换，但是公司内部的运作方式却从来没有改变过。总之，在长达30年的时间里，直到1992年SEC介入干涉这种做法，该会计师事务所从大约3200个客户身上筹集到了亿美元的资金。反过来，投资者会收到该公司出具的投资清单，而所得回报常常按季度以分红支票的方式邮寄给他们。其中，很多人都是靠季度分红支票来维持生活的。
这一模式是麦道夫未来所有融资活动所坚持的原则：保证那些朋友和家人每年得到一定的回报，他们就会很满意，甚至感激，于是他们就转化成了一只强大的营销队伍。除了心满意足的现有客户，还有什么人更适合介绍新客户呢？他们的说词对新客户具有很强的说服力，而这些人只会对年轻的伯尼?麦道夫大加赞赏。有时，那些向麦道夫介绍新客户的人还可以得到一定的佣金。这种做法偶尔被披露出来，但是其他时候则是秘密的。所谓无知者无畏，因为投资者不了解内情，所以他们对自己的投资毫不担心。
我们不清楚谢尔曼?海勒是否了解自己会计师事务所的工作人员一直非常卖力地为麦道夫拉拢客户。1968年12月8日海勒去世，留下了公司业务、自己的妻子和3个孩子。在一份讣告中，索尔?阿尔佩恩写道：“阿尔佩恩和海勒公司的所有员工沉痛哀悼我们这位可爱的同事和朋友，并向其亲人表示诚挚的慰问。”
海勒死后，索尔便将老搭档的名字从公司名称上抹掉。他将两位年轻的会计师变成了自己的新合作伙伴，公司名称也改为Alpern & *ellino & Bienes公司。1974年年底，索尔?阿尔佩恩退休。据SEC送交给法院的文件资料记载，到20世纪80年代，该会计师公司彻底转手，成了阿韦利诺和比尼斯的公司。
1981年，该公司被控在财务审计工作中弄虚作假，但是没有牵涉麦道夫。*ellino & Bienes会计师事务所是一个在纽约注册的公共会计师事务所，作为独立的审计和会计公司受雇于M.福伦威尔公司。出于职责所在，阿韦利诺和比尼斯需要向公司呈交1978―1979财年的财务报告。1980年7月，福伦威尔公司的债权人根据《1978年破产改革法案》第7章之规定，无奈之下递交了破产申请。1981年1月，债权人再次按照第7章规定，对M. 福伦威尔公司递交了破产申请，即对老鲁道夫?福伦威尔和小鲁道夫?福伦威尔实施破产保护。
更为重要的是，该公司债权人还指出，阿韦利诺和比尼斯所签署的公司财务报告未能真实反映公司不断恶化的经营情况。1981年11月16日，大通曼哈顿银行、富达银行、富达国际银行和奇速国际银行联合向纽约最高法院递交了针对该公司的诉讼申请，指控阿韦利诺和比尼斯“以故意忽视和不负责任的方式制作了福伦威尔公司的财务报告，该报告具有虚假信息，而且由于债权人以财务报告为依据制定经营决策，所以给相关银行造成的经济损失超过了500万美元。”
2009年，美国公共广播公司（PBS）的《前线》节目推出了一个关于麦道夫丑闻的纪录片，在节目中比尼斯说道，他从来没有询问过麦道夫是如何获得投资回报的，但是他坚持说索尔?阿尔佩恩曾经向他保证，证券业监管非常严格，没有必要担心。
比尼斯回忆说：“麦道夫的岳父索尔就一直这样做。当我刚刚到那里工作时，阿尔佩恩先生最早告诉我的事情之一就是：‘比尼斯，如果你有资金，你可以让我的女婿伯尼为你打理。保证让你获得20％的回报。’不过，我当时没有钱，而且我甚至都没有认真想那20％的回报，我对这个太不了解了。但是，过了几年，我的妻子攒了5000美元，然后她就对我说：‘我想在伯尼那里开个账户。’再后来，伯尼同意了她的请求，她就这样开始投资了。”
因为麦道夫承诺20％以上的回报，于是阿韦利诺和比尼斯就留下了几个百分点。到20世纪80年代，这两位会计只是因为向麦道夫转钱就获得了1000万美元。不过，他们两个人从来没有问过麦道夫是如何赚钱的。
比尼斯说：“我不会走进他的办公室说：‘伯尼，让我看看你的账目好吗？’如果那样的话，他会让我走人的。他是我的财神，是我的生活来源。我怎么可能傻到做那样的事呢？毕竟，索尔曾经说过：‘伯尼所在的行业是美国监管最严格的领域。’我知道，SEC会调查股票经纪公司，我也知道纳斯达克会这样做。所以，我有什么资格去过问他的账目？我说话的对象又是谁？我凭什么对他说：‘伯尼，把你的账单给我看看。’如果他确实给我看了，我又能知道些什么呢？我要看什么东西？我以什么方法去判断？我怎么知道其中是否存在问题？我不可能做到这些。”
华尔街股票经纪大师（1）
其实，伯尼?麦道夫根本没有必要成为一个骗子。当真相大白于天下时，整个华尔街震惊了。这起惊天大案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金融诈骗案。作案人从数千名投资者手中盗窃了数百亿美元，而且竟然一直让这种行为成功地持续了三四十年，不能不说是个奇迹。从很多方面来看，这起案件都可谓惊世骇俗，但是最令人震惊的还是实施这一案件的人，竟然是伯尼?麦道夫。
在股票经纪界，伯纳德?麦道夫是一个真正合法的顶级大师。他和他的弟弟从零开始，创建了纽约最成功的证券经纪交易公司之一。由于麦道夫兄弟推动创建了“第三市场”，或者说开创了在纽约证券交易所（New York Stock Exchange，以下简称NYSE）和美国证券交易所（American Stock Exchange，以下简称AMEX）以外进行股票交易的先河，以更快的速度和更低的成本为其他经纪人和投资者提供服务。他们的公司每天操作的股票交易量高达数百万股，而且每一笔交易都要收取佣金。此外，该公司对自己账户上资金的运作也很成功，而且利润也很可观。
伯尼?麦道夫是一个非常精明的商人。开始的时候，他只是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操盘手，对市场中很小的一部分非上市股票进行操作，这些股票都没有资格在两个正式的股票市场上进行交易。但是，通过率先利用计算机处理股票交易和大胆地拓展业务，他将伯纳德?L.麦道夫证券投资公司发展成了华尔街最大的股票交易公司之一。他的公司并不像美林证券公司或者嘉信理财公司等著名的股票零售经纪企业那样名声显赫，事实上在股票投资界以外，美国大众根本没有多少人知道麦道夫。但是，那些从事股票交易的人，那些需要快速度、低成本地进行股票交易的人，都知道自己应该找谁合作。那就是伯尼?麦道夫。
麦道夫名利双收，过着富足的生活，而且在很多社交圈子里都备受尊敬。所以，他根本没有必要利用犯罪来获得成功。那么，他到底为什么这样做呢？现在回顾起来，我们可以把这一案件与世界职业棒球大赛做一对比，一些著名的棒球种子选手常常服用兴奋剂，在旁人看来他根本没有必要那样做，但是对于他来说是有利的。
每一个公司都有自己的第一个重要客户，正是由于这个客户才使公司在市场中树立起威信。对于麦道夫来说，这个客户就是卡尔?夏皮罗。当20世纪60年代夏皮罗第一次会见麦道夫时，麦道夫还是一个在华尔街无人知晓的年轻股票交易员。作为凯?温莎服装品牌的创始人，夏皮罗在自己的领域赚了一大笔钱，他的公司专门从事妇女服装设计和制造。1961年，凯?温莎公司的股票已经公开上市交易，于是夏皮罗赚到了更多的钱。和麦道夫很多其他的客户一样，他也是经过朋友介绍找到麦道夫的。夏皮罗有剩余资金希望投入股市，据说他希望进行套利交易，这种交易需要有能力快进快出。麦道夫向夏皮罗提出了一个十分诱人的建议：他可以在3天之内彻底完成夏皮罗的交易，这在当时的华尔街股票圈内是闻所未闻的速度。于是，夏皮罗给了麦道夫10万美元，让他为自己开设账户进行交易。
在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初，华尔街的所有工作都是以手工方式进行的，由股票交易员亲自操作或者通过电话操作，操作记录也是誊写在纸面上。那时，大多数经纪公司，即使进行一次简单的股票交易可能也要花几个星期的时间。而且，只有那些规模较小的经纪公司才会不厌其烦地为小公司代理股票交易，通常称为粉单交易。（粉单名称的由来是因为上市的公司和负责交易的经纪公司的名称都是打印在粉色纸张上。）那些从事粉单交易的经纪人，也称为场外交易（OTC）经纪人，例如麦道夫，必须找3家或者4家不同的公司才能获得一个报价，为自己的客户找到一个买主或者卖主。之后，他们就会把一个制作完的交易单据交给一个年轻的、通常是十几岁的“跑单人”。跑单人将单据送到后勤部门，那里的工作人员会进行必要的文案处理工作以及邮寄股票认购单据。瑞士信贷银行的CEO奥斯瓦尔德?格鲁贝尔从1970年开始做股票交易员，在接受彭博社采访时回忆说：“通过电话下单时，你在电话中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一个合同条款，你必须兑现每一句承诺。当你张嘴说每一句话，做出每一个承诺，进行每一次操作时，必须会意识到自己要非常小心，因为你必须兑现所有内容。”
华尔街股票经纪大师（2）
整个操作过程可能持续数天的时间，甚至数周，而且系统充满可以进行诈骗的漏洞。例如，当有客户打来电话，说要“出售”自己的股票获取现金时，你不可能知道他是否真的拥有那些股票（就像一个房主声称自己有一所房子要卖，结果你发现他实际上说的是一块空地）。直到1969年，全国证券交易商协会（NASD）不得不通过了一条规则：“对于那些已经承诺为客户进行交易的股票经纪人，如果5天内还没有兑现，就将受到惩罚。”协会主席理查德?瓦尔波特提醒经纪交易商不要为自己的客户销售新上市公司首次公开发行的股票，除非这些客户确实持有相应的证券。华尔街的股票交易状况与美国西部开荒之前的情况具有很多相似之处。
在全球股市24小时都可以进行交易的今天，人们很难想象当时的情形。在那个时候，华尔街每个星期三必须闭市一天，以便处理一周以来堆积如山的交易文件。埃尔佐格?海涅?杰德尔德经纪公司的创始人之一杰德尔德回忆说：“你必须在纸上留下长长的股票交易记录。”多年以来，杰德尔德与麦道夫既相互竞争又一起担任多个专业委员会的委员。
1970年发生了一次邮政工人*事件，使股票交易变得更为艰难。1971年，SEC又通过了一条新规则：如果股票经纪人不能为客户提供最新的交易记录，就必须马上以“电报”方式通知客户，这给股票经纪人造成了更大的压力。迈克尔?墨菲最初就是从场外交易员开始涉足经纪界的，他说：“很多业绩不错的公司不得不关门大吉，因为他们不能处理大量的客户委托和文案工作，那时所有工作都是通过手工完成的。” 墨菲的粉单经纪公司马丁?J.乔尔就在麦道夫公司的隔壁，后来被伯纳德?L.麦道夫证券投资公司吞并。
由于当时的股票交易系统非常落后，交易过程不可能很快实现。卡尔?夏皮罗根本找不到一个满足他快速交易要求的经纪公司。但是，当他遇到伯尼?麦道夫以后，一切都改变了。伯尼
表示他可以满足卡尔?夏皮罗的要求，
利用当时刚刚出现的计算机技术，在3天之内实现了证券交割。
夏皮罗成为麦道夫的客户以后，麦道夫能快速为客户实施交易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播出去。夏皮罗社交圈中的朋友也开始接二连三地成为麦道夫的客户，而且形成了连锁反应，新客户带来了更新的客户。因为他们觉得，既然夏皮罗如此富有，那么他肯定有自己的致富之道，也一定知道让谁来替自己打理财产。
今天股票市场已经普遍使用电子计算机操作，伯纳德?L.麦道夫证券投资公司对于这种模式的形成起了重要的推动作用。最初，这家公司仅仅是一个纯粹的手工和电话操作经纪公司，它通过全国报价局提供的粉单信息进行报价和询价，然后代替客户进行交易。然而，过了不久，该公司便开始利用计算机处理报价，并将业务重点集中到电子交易上来。
1971年，借助计算机网络通信，纳斯达克建立起来，与老牌的NYSE和AMEX分庭抗礼。开始时，纳斯达克主要是为一些小公司报价、询价、统计每日交易量。这些公司是进行场外交易的公众公司，他们不能在上述两个股票交易所上市。纳斯达克即全国证券交易商自动报价系统协会（National Association of Securities Dealers Automated Quotation System）和普通的股票交易不同，它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实体机构，而是一个全国范围的股票经纪交易电子网络。股票经纪交易商不仅可以通过这个网络展示粉单股票价格，还可以通过它进行交易。麦道夫很早就将纳斯达克系统引入了自己公司的交易中。
华尔街股票经纪大师（3）
之后，麦道夫又遇到了另外一个机遇：全国市场体系（NMS）在《1975年证券法修正案》的支持下，掀起了美国证券市场的竞争。长期任《交易者》杂志（Traders Magazine）记者的皮特?查普曼说：“国会要求SEC提高股票市场的透明度。”除了每天报价一次的粉单信息以外，没有人知道场外交易的股票价格。相反，NMS则通过几个信息来源及时提供价格信息，所以经纪商可以更有效地进行股票交易。
虽然不是麦道夫创造的纳斯达克，但他确实很好地利用了这一新资源，即便他与华尔街传统操作模式和自己众多投资者的思路相反。当纳斯达克成立时，麦道夫还是一个四处拉业务的小经纪商，不过他是20世纪70年代最早加入纳斯达克系统的5个经纪交易商之一。后来，因为这个系统帮助他发展了业务，而且可以和监管部门有更多的沟通机会，所以他才在纳斯达克系统中活跃起来。
戈登?麦克林是纳斯达克的创始人，2007年他去世前，查普曼采访了他。查普曼说：“就像艾尔?戈尔声称自己发明了互联网一样，麦道夫让人觉得他是纳斯达克的发明人。”但是，据麦克林介绍，麦道夫根本没有参与20世纪60年代纳斯达克初期委员会的任何工作。麦克林解释说：“伯尼与纳斯达克有一定的关系，在20世纪60年代，他还只是一个年轻人，不是什么重要角色。正在整天忙着将自己的公司发展壮大。当然，纳斯达克对他的公司发展帮助很大。麦道夫兄弟在技术方面具有一定的敏感性，所以他们的利益也就自然与SEC和试图引进竞争机制的证券监管部门一致。”
后来，麦道夫确实参加了纳斯达克交易委员会的工作，与当时为希尔森公司做场外交易业务的皮特?达?普佐一起在委员会共职。达?普佐回忆说：“只是简单地为OTC股票创造一个以计算机来显示的实时市场信息窗口，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不仅如此，纳斯达克还创造了一个实时价格窗口，迫使麦道夫和希尔森这样的经纪交易商相互竞争。普佐继续说：“纳斯达克的建立使OTC市场合法化，并提供了实时交易信息，纳斯达克的交易量在20世纪80年代甚至超过了NYSE和AMEX。”
最后，麦道夫在1979年加入了纳斯达克全国市场系统设计委员会，并于1981年和1983年主持设计委员会的工作。麦道夫积极参加各种讨论，并最终推动了跨市场交易系统（ITS）的形成。随后，ITS在华尔街迅速发展起来。这是一个下单交易系统，将全国所有处于停滞状态的地区股票交易所与NYSE和AMEX的信息联系起来。迈克尔?墨菲依靠自己的小公司马丁?J.乔尔场外交易经纪公司逐步发展壮大起来，后来担任了瓦乔维亚证券公司的机构客户负责人，他说：“麦道夫兄弟能度过20世纪70年代的艰难时期，原因就是他们远远早于其他人采用了新技术。”
这是一次重要的飞跃。麦道夫需要利用ITS将自己的技术优势运用到股票交易和其他证券业务中来。这一转变让他备受监管部门的青睐，因为他促进了股票市场的竞争。查普曼接着说：“麦道夫一直协助监管部门工作，而且监管部门希望华尔街的某些人也能够这样做。如果你在业界具有响亮的名声，不论你来自一个大公司还是一个小公司，你都应该参与协助。麦道夫比任何人都更深地参与到了这一活动之中。”
华尔街股票经纪大师（4）
麦道夫支持市场结构改革，并协助设计了一系列交易规则，这些规则可以使经纪人和股票交易市场有效地协同工作。除了提升和利用纳斯达克系统以外，查普曼还注意到：“麦道夫能成为监管部门宠儿，原因还在于SEC希望借ITS把竞争机制引入NYSE的上市股票中。SEC的监管人员不希望看到股票市场上出现垄断行为，他们希望破除市场壁垒，创造更好的市场环境，从而使市场具有流动性，以更优惠的价格惠及美国股民。”
伯尼和皮特?麦道夫非常认同SEC的这一议程，并将其视为自己的努力方向。当国会在1975年通过法案，要求消除股市垄断现象时，SEC就必须想办法促成这一目标的实现。麦道夫兄弟热诚地拥护了此法案，并且主动地当起了排头兵。他们决心到具有百年历史的NYSE和AMEX大展身手，拓展自己的市场。NYSE，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大行情板（Big Board），它的第390条规则令人费解，该规则规定：如果你是该交易所的成员，例如在此上市的高盛公司，那么在开市期间你就不能在NYSE以外的其他任何地方对上市公司的股票进行交易，例如对IBM的股票进行交易。
所以，只有那些非NYSE成员才能在交易所外对IBM或其他在NYSE上市公司的股票进行交易。在SEC试图消除NYSE对上市公众公司的垄断时，这一规则成了巨大的障碍。但是，麦道夫告诉SEC，他有一个很好的办法，可以为NYSE和AMEX上市公司股票创造一个所谓的第三市场，从而帮助SEC巧妙地破解了这一难题。查普曼说：“为此，SEC喜欢上了麦道夫，他们在利益上突然达成了一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麦道夫一直是一个局外人，但是当时他充分利用了这一身份。麦道夫不是NYSE的成员，所以第390条规则对他并不适用。一个竞争性专业公司的一位稽查官员说：“毫无疑问，伯尼是股票交易所的竞争者。最初，他和他的公司并没有被主流市场视为威胁，但是后来大家才发现这是错误的。可是此时，麦道夫仿佛已为AMEX这样的老牌交易机构敲响了丧钟。”
后来，麦道夫通过参与辛辛那提证券交易所的工作成为区域股票交易专家。辛辛那提证券交易所虽是一个地区性股票交易机构，但可以与NYSE进行竞争。所以，麦道夫从两个方面帮助SEC解决了有关NYSE的垄断问题：其一，以非上市公众公司的股票经纪人身份，“在场外”买卖上市公司股票；其二，通过在有竞争力的地区性股票交易所大量交易，破解这一难题。
20世纪80年代末，《福布斯》热情洋溢地报道了麦道夫的公司，将他位于市中心的办公室描绘成电影《星球大战》（Star Wars）一样的氛围。文章写道：“大多数股票交易公司现在还是采用电话方式进行交易，而且电话很少接通。但是，麦道夫的公司和他们不同，只有那些超过3000股的交易才通过电话沟通，另一部分交易都是通过计算机处理的，占公司业务量的95%。例如，嘉信理财公司要购买3000股IBM的股票，此要求将通过其计算机处理相关信息。麦道夫的弟弟皮特今年43岁，是公司股票交易总监，他亲自设计的计算机软件系统，在毫无人工干涉和决策的条件下，自动‘搜寻’市场最低价后买进股票，然后向嘉信理财公司返回确认信息。此过程只需要4秒钟。”
华尔街股票经纪大师（5）
麦道夫公司利用计算机交易降低了运营成本，但是这还不是唯一的好处。皮特?麦道夫还设计了计算机程序，告诉自己的交易员在交易过程中如何利用各种手段规避风险，或者在决定不规避风险的时候如何控制成本。今天，所有这些信息都可以通过一个小小的黑莓手机得以实现，但是在那个年代，麦道夫公司的系统比其他任何公司，包括交易所的专业系统都先进得多。
1981年，在庆祝纳斯达克成立10周年时，《纽约时报》采访了纳斯达克总裁戈登?麦克林，让他介绍了纳斯达克在操作系统方面与传统交易所的区别。麦克林说：“区别很多，但是最重要的是我们的系统由竞争性庄家组成，而不像传统交易所只由一家专业机构组成。一个普通的纳斯达克公司会有8个交易员处理证券交易。”
麦道夫所专攻的纳斯达克市场对于一些小型机构――例如卡尔?夏皮罗的凯?温莎公司来说，是一个适合它们发展的温床，为它们提供了巨大的发展机遇。不过，当这些公司发展起来之后，很有可能改变自己的交易代码，到名望更大的AMEX或者NYSE交易。但是，在1981年，有3000多家公司在纳斯达克市场交易，比NYSE和AMEX加起来的2500家上市公司还要多。
当纳斯达克的新交易方式被炒得沸沸扬扬时，麦道夫在电子交易方面的认识得到了具体印证。他与皮特断定，利用计算机进行交易的时代已经来临，华尔街也必将以这种方式来满足客户的需求。基于这一认识，他们进行了大量投资，很快将SEC推行的市场竞争计划变成现实。20世纪90年代中期，地区性股票交易所，以及像麦道夫这样的第三市场股票经纪人，从NYSE和AMEX抢走了其交易总量的10％。
1986年，《金融世界》杂志刊登了华尔街收入最高的100位股票经纪人，伯尼?麦道夫位列其中，估计他当年的收入大约是600万美元。除了非常富有之外，他还是一个走在时代前面的人。在华尔街大部分人真正掌握电子股票交易技术、领略它的强大功能和速度之前，麦道夫就利用计算机进行自动化交易了。在互联网促成电子商务实现的十多年前，在易趣、亚马逊、网上交友、谷歌和Facebook流行之前，麦道夫就已经为买卖股票创造了自己的电子商务网。他的朋友弗兰克?克里斯坦森还记得麦道夫曾经谈起的宏伟计划，说他要购买大批IBM计算机，以便让自己的公司比华尔街其他任何公司都能更快处理业务。
那么，到底是什么让麦道夫如此具有革命性精神呢？在麦道夫帮助创建第三市场之前，如果人们希望买卖在AMEX和NYSE上市的公司的股票，他们只能通过这两家交易所极其古老的交易系统进行操作。他们必须与股票交易所的一个经纪人取得联系，然后这个经纪人按照交易所的规则发布一个“买盘”，即买入价，或者发布一个“卖盘”，即卖出价。一旦场内经纪人为自己的客户发布了买入价或卖出价，就构成了竞价要约。但是，麦道夫开发的交易系统与此完全不同。他既不是AMEX成员，也不是NYSE成员，而且他也不想成为他们的成员。他希望促成一个“交易商市场”（dealer market），一个没有固定场所的市场，不像AMEX设在特尼地广场，NYSE位于华尔街和布罗德街之间，这两个交易所都在下曼哈顿地区设立实体交易场所。麦道夫所希望的交易平台是使所有交易商、所有买方和卖方都能通过计算机相连的纳斯达克系统进行磋商，而不是亲自到某个交易场所进行交易。在这个新系统中，交易者不需要以相同的方式实现交易。太平洋证券交易所前行政主管戴尔?卡尔森说：“我们都知道伯尼在筹建一个第三市场。”最后，在SEC的帮助下，麦道夫终于建立起了他希望的交易系统。卡尔森补充说：“麦道夫在经营一个没有交易场所的交易所。”
华尔街股票经纪大师（6）
麦道夫希望通过从AMEX和NYSE吸引客户委托的方式达到增加自己交易量的目的。为此，他的下一个大胆的计划就是给客户较高的回报来吸引他们。这也是革命性的，不过怎么为客户提供更高的回报呢？麦道夫以每股一美分的标准向客户支付回扣，这种回扣虽然很小，但是非常合法。这就是所谓的业务委托回报，一种对客户的感谢，感谢他们把业务交给自己而不是其他的经纪商。麦道夫的目标是在每一笔交易上都赚钱，以较低的价格买入，然后再以较高的价格卖出，从中赚取差价。接手的业务越多，收入也就越高。所以，为了能增加业务量，即使向客户提供回扣也是值得的。这是麦道夫的第二个创意，几十年后也成了华尔街的惯例。
到了20世纪90年代，纳斯达克市场完全实现了电子化，变化之快甚至让监管部门有些应接不暇。交易量也越来越庞大，有时超出了监管部门的控制，于是在90年代中期出现了纳斯达克操纵价格的丑闻。最初在SEC推动下创建的交易系统，旨在与传统交易所进行竞争，打破他们的垄断，而今却出现了欺骗客户的行为。为此，国会专门做了一个报告，分析如何整顿纳斯达克市场。最后大概有30家经纪公司与司法部和共同起诉投资者之间达成了和解（在此期间，无论是在政府诉讼还是民事诉讼中，都没有提到或者暗示麦道夫的名字）。创建纳斯达克是为了抗衡传统交易所，现在自己却开始腐朽了。
与此同时，NYSE的交易员对纳斯达克市场引发的竞争极为愤怒。从1988年至2003年，理查德?格拉索先后任NYSE的总裁、主席和CEO。他回忆说：“我恼怒地质问自己的大客户道：‘你们为什么在场外进行交易？’当时，我承受着极大的压力。”由于积极游说和强悍的个性，格拉索成功地保留了NYSE大部分的交易量。
但是，只要可能，麦道夫兄弟就想尽办法讨好监管部门。他们设法与记者取得联系来宣传自己。最初，伯尼和皮特是公司的发言人，但是到了1999年和2000年，他们作为经纪交易商和业务操作人的角色逐渐移交给了伯尼的两个儿子马克和安德鲁。两个儿子的社会声望不断提高，他们也急于接受记者采访、与监管部门打交道并频频出席各种会议。查普曼回忆说：“他们的公司并不是巨型企业，所以他们所做的每一件工作都是为促进公司业务的发展，例如提高在公众媒体上的曝光率或者参加座谈会等。而且，他们非常渴望发表自己的见解，还帮助有关部门制定市场结构计划。这样问题就变得复杂了，因为所有政治家都需要有人代替自己去清楚地解释有关问题，马克和安德鲁这么做，似乎是投其所好。”
在20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初，麦道夫与SEC的关系变得越来越亲密，一位曾经在SEC工作的律师回忆说，当时SEC正在致力于建设更具竞争力的交易市场。
这位律师从1979年开始在SEC工作，那时该机构正在进行市场监管方面的改革，他说：“我在SEC的市场管理部门工作。当时的SEC正忙于建设一个全国性的市场体系，而纽约NYSE仍然垄断着股票交易业务。” 1975年国会通过法案，要求SEC推进全国证券市场体系的建设。当时纳斯达克羽翼未丰，而AMEX如死水一潭。很多在上述两个交易所上市的公司，一旦有可能，便走向NYSE。
华尔街股票经纪大师（7）
于是，麦道夫主动提出帮忙。这位律师说：“麦道夫来到SEC办公室，对那里的工作人员说：‘我可以告诉你们如何解决这一问题。’他面带微笑以柔和的声音解释了他的想法。当然，每一个人都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谋取私利，但是他的方案确实能给市场引入竞争机制，从而鼓舞了纳斯达克市场建设者，并消除了具体工作限制。麦道夫不愧是一位大师，他既说服了SEC的工作人员，也使自己受益匪浅。”
在SEC看来，麦道夫“是一位极为优秀的美国人。他日复一日地对SEC员工进行业务培训。就市场交易过程中的个人信誉而言，他是一个诚实的经纪商。他帮助监管部门创造了一个合法的股票交易环境。正是由于这种长年的工作关系，SEC的工作人员确信他是一个大好人”。这位SEC前律师接着说，“伯尼确实是一位非常精明的商人，他将自己的工作计划与SEC的工作安排取得协调同步。”
麦道夫将自己的奉献精神传播到了各个地方。在富有影响力的证券业协会（SIA），伯纳德?麦道夫是交易委员会的委员，那里的员工一旦遇到关于市场结构方面的问题，就会找他请教。一位证券业协会的前雇员说：“麦道夫就像一位政治家、一位和平使者，他比其他人更能深刻地理解证券业方面的问题。”2001年“9?11”恐怖袭击之后，位于百老汇大街120号的证券业协会办公室也遭受了破坏，空气中弥漫着火热的金属和碎片的味道。于是，麦道夫主动提出让他们到自己位于曼哈顿市中心的办公室临时办公。这位员工说：“我们都认为，这符合麦道夫一贯乐于助人的风格。”
在NYSE，可以想象得出，理查德?格拉索对于麦道夫不断从自己这里夺走业务大为光火。从1968年担任场内交易员开始，格拉索一步步发展起来，那时已经成为NYSE的主席和CEO。所以，交易所就是他的全部生命。格拉索认为，麦道夫已经完全控制了监管部门的工作人员，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他的认识是对的。据一位证券业协会职员的回忆，格拉索性格非常强悍，有点儿拿破仑的风格，他说如果有人妄图在场外交易NYSE上市公司的股票，“只有等他死了才能实现”。
“格拉索曾经有一次到证券业协会演讲，他和每一位在场的人握手致意，并亲切地叫出对方的名字。他看上去很像是一个真正和蔼可亲的人。”但是，最后当他走到伯尼?麦道夫面前时，两个人就像黑手党头子一样，面对面相对而立，一言不发。然后，两个人都微笑着拥抱了对方，因为他们知道周围人都在盯着他们。
作为经济交易商，麦道夫使公司大赚特赚。他抗衡传统股票交易市场的最重要武器是一台位于芝加哥市中心的大型计算机。麦道夫就是在那里实现了股票交易的革命性改革。
麦道夫特别相信计算机的巨大作用，并认识到自己的公司必须摆脱老式的操作模式。他公司的自动化系统将接受任何规模的交易委托，然后查询市场价格，并在几秒钟内进行交易，这个系统非常先进。相比之下，他的主要竞争对手需要花费90秒的时间才能将一个交易指令传递到交易所大厅，然后再传递到拥挤的交易场。一个客户可能在NYSE获得更好的价格，但是在麦道夫的公司可以更快地实现指令交易。皮特?查普曼说：“两者的区别就像去7-Eleven享受便利或者走上一英里去超市享受低廉的价格一样。”
华尔街股票经纪大师（8）
1993年，《华尔街科技》（Wall Street & Technology）刊载的一篇文章中，中西证券交易所（Midwest Stock Exchange）的市场部副总裁罗杰?亨德里克斯说，传统交易模式所面临的主要威胁来自“新出现的辛辛那提股票交易所”。该交易所于1885年在辛辛那提成立，在麦道夫注入新的血液之前，已经奄奄一息。在伯尼?麦道夫的领导下，这个交易所关闭了自己的实体交易大厅，于1980年完全转变为一个电子交易平台。也就是说，辛辛那提股票交易所并不具有实体交易场所，而是一个盒子――一台计算机。
事实上，麦道夫对于辛辛那提股票交易所的改造，就像把一架破旧的飞机打造成了一架宇宙飞船一样，它仍然拥有原来的营业执照，这也是麦道夫所需要的。有了这个营业执照，他就可以组建自己的交易平台。他购置了一台超级计算机，通过它可以完全以电子方式处理交易数据，不需要任何的人工干预。由于“黑盒子”所起的作用，中西证券交易所发言人戴夫?迈因策尔的业务也流失到了麦道夫那里，他说：“麦道夫已经建立起了自己的商业王国。”
辛辛那提股票交易所的交易系统实现了完全的自动化，没有任何交易大厅和专业操盘手。通过利用辛辛那提系统，麦道夫终于成了一个股票交易所的成员，只不过是一个由计算机控制的交易所。这样他就能使用跨市场交易系统，该系统还是几年前在他的帮助下建立的。1995年，麦道夫兄弟和辛辛那提股票交易所的其他人员一致同意将“黑盒子”转移到芝加哥。当时，芝加哥期权交易所已经与辛辛那提交易所联合起来，麦道夫押在破旧小飞机上的赌注终于产生了回报。
在金融领域，跨市场交易系统是因特网的雏形。它是联系全美股票交易所的一个早期电子网络，其中包括5大地区性股票交易所：中西股票交易所、辛辛那提股票交易所、波士顿股票交易所、费城股票交易所和太平洋股票交易所，然后进一步连接到NYSE、AMEX和纳斯达克股票交易所。这个系统可以将交易指令从一个交易所发送到另外一个交易所，只要谁能够提供一个更优惠的价格，就可以收到指令。
最初，这个系统只能处理所谓的19(3)c股票，也就是1979年4月以后发行的股票。由于这个限制，麦道夫就不能对1979年以前发行的蓝筹股进行交易。例如，不能买卖IBM、美国电话电报公司、伊士曼柯达和通用汽车等公司的股票。（后来这一限制被取消了）
麦道夫的竞争对手指出，麦道夫之所以加入辛辛那提股票交易所，是因为它的交易规则更加宽松。虽然伯尼和弟弟皮特表面上不承认，但实际上他们非常重视这一点，因此才投入大量资金，大约25万美元来改造辛辛那提股票交易所。不言而喻，那些将被计算机取代的场内经纪人肯定不喜欢麦道夫的改造。
尽管如此，麦道夫还是成功地说服了48家华尔街公司加入自己的系统，把他们公司内部的终端设备与辛辛那提股票交易所的“黑盒子”连接起来，就可以进行交易。到1985年，该系统的日交易量达到了6000万股到7000万股，这已经很可观了。可麦道夫竟公开发表言论说，投资者拒绝接受完全自动化的交易理念。1986年，他说：“在股票交易所进行交易的观念还很难被人们放弃。投资者认为，股票交易所的交易大厅就是让大家在一起进行交易的地方。如果允许在交易所之外进行交易，那么场内交易就会受到威胁。”1987年，纳斯达克工作站软件上市，这使几乎任何一台个人电脑都可以作为一个交易终端。
华尔街股票经纪大师（9）
使麦道夫成功的核心技术就存在于他公司的内部，即麦道夫集成支持系统（MISS），它由纽约TCAM系统集团公司设计。1983年，该公司设计了这个系统，然后又根据麦道夫的具体要求进行了修改，于1988年完成。麦道夫的竞争对手，如骑士交易集团和集团公司，后来也请TCAM为自己设计了类似的操作系统。
在此期间，美国和世界其他地区股票交易业务的计算机化程度已经完全超出了监管部门的控制能力。科罗拉多大学蒙福特商务学院的前金融学教授朱尼厄斯?皮克在接受《华尔街》采访时说：“信息技术的巨大飞跃已经导致了证券交易的分散化，股票交易从实体交易大厅转移出来。这一过程不但可能而且更可取。你完全可以坐在家里，通过计算机观看来自世界各地的买盘和卖盘信息，但是SEC和行业自律监管部门对交易系统进行了限制，所以这一情形并没有实际出现。”从1975年国会通过改革法案，要求建立一个全国性市场系统到1993年，近20年过去了，真正将所有股票交易所充分连接起来的系统还没有形成，不过我们离这一目标的实现已经越来越近了。而且，当时这种系统没有形成是由于监管部门制定了繁多的交易规则和条款，所以在交易发展过程的每一个环节都需要有专业人士进行协调。皮克也在华尔街工作了40年，曾担任纳斯达克的理事和副主席。他补充道：“当前的系统每年需要花费投资者数十亿美元的资金，如果我们过渡到自动化分散式交易系统，早就可以节省这一大笔费用了。”
借助计算机技术麦道夫得以更快、更便宜、更长远地进行交易，他下一步追求的就是订单流，即通过给客户回报的方式来吸引订单流向自己的公司。麦道夫向其他经纪商或者客户以每股1美分的标准提供佣金，争取为他们处理零售市场交易，这是一个极富争议的做法。麦道夫并不是第一个实施订单流付款（payment for order flow）的经纪商，但确实是第一个公开传播这一做法的人。这种给客户回扣的方式基本合法，麦道夫凭此做法迅速招揽了大批业务。
20世纪80年代，股票价格仍然以1美元的分数形式报价，通常以1/8美元的倍数表示。如果一种股票以每股30美元的价格交易，一个交易员可能会在计算机屏幕上看到2978美元的买盘价和一个3018的卖盘价。麦道夫公司可以确保2000股的确定报价（firm quote），也就是说他的公司可以在几秒钟之内实现最受欢迎公司股票的买进和卖出，最高可达到2000股。作为奖励，客户可以收到每股1美分的回扣，这种做法如今已经非常合法了。
现在，我们来看看这个系统是如何运行的：一个客户向麦道夫的公司发送一个卖出指令，要求以市场价卖出某种股票比方说2000股。麦道夫以每股2978美元的买入价接受交易指令，然后返给客户20美元的回扣。如果麦道夫从另外一个经纪商那里得到购买指令正好要求以市场价购买这种股票2000股，他就会以每股3018美元的价格卖出股票。这样，麦道夫就可以获得每股美元的差价，或者说通过这两笔交易获得500美元的收益，减去给双方客户各20美元的回扣，就可以得到460美元的收入，是股票总价值60000美元的。这种来回交易每年可以为他带来279%的回报，可以说是一项暴利业务了。
华尔街股票经纪大师（10）
曾经在芝加哥期货交易所工作过的亚历克斯?贾弗雷回忆说：“刚开始的时候，麦道夫的客户对象都是那些小型的地区性经纪公司，例如明尼阿波利斯的派珀?贾弗雷或者洛杉矶的贝特曼?艾克勒。麦道夫会对他们说：‘请把你们的订单交给我操作，我会保证给你们最优惠的价格。’此外，他还会向他们支付回扣。”
曾经在多伦多多美年证券工作过的道格?斯坦纳对《环球邮报》说：“我们非常喜欢这种做法。一方面我们可以向自己的客户收取交易佣金，另一方面我们不用自己去交易，麦道夫承诺他可以以最优惠价格实现交易，交易风险当然由伯尼承担。这就意味着麦道夫肯定有能力快速地对卖出的股票重新买进或者将买入的股票重新卖出，并在这一过程中获利。更令人惊讶的是，他的操作完全是自动化的。”这件事对斯坦纳的触动非常大，于是1993年他在多伦多建立了自己的电子证券交易公司，取名相对技术公司，为加拿大易通公司打理股票业务，直到2000年被易通公司收购。在20世纪90年代，斯坦纳一直与麦道夫保持着联系，并尽可能鼓励业界人士学习麦道夫的电子交易模式，向他们介绍这种模式如何有效地增加了市场活力。
格雷格?N.格雷戈里乌和弗朗西斯-塞奇?拉比坦特合写的一篇分析麦道夫案件的文章指出：像富达基金、嘉信理财等大客户也“分流了相当一部分交易业务量，为上市公司创造了所谓的‘第三市场’”。在1990年麦道夫主持全国证券交易商协会时，爱德华?马塞厄斯也是该协会委员，当时在协会内展开了对订单流付款问题的讨论。全国证券交易商协会是纳斯达克所谓的自律性组织和内部的监督机构。同年，麦道夫成为纳斯达克的主席。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对于回扣问题，麦道夫既是法官又是陪审员。马塞厄斯解释说：“麦道夫进入了委员会，然后控制了讨论这一问题的专门小组。”这个专门小组负责裁决回扣做法的合法性。如果这一做法被判为合法，那么，对麦道夫而言将是个极大的帮助。反之，将会大大削减他的业务，因为他就是靠给客户每股1美分的回扣来招揽生意的。
马塞厄斯当时正在位于巴尔的摩的普莱斯基金公司工作。他回忆说：“每股得到一点回扣――这个问题在当时引起了极大反响。不知道麦道夫最终是以何种方式说服反对者同意支付回扣的。给客户回扣并非一个界限分明的问题。传统经纪商不喜欢这种做法，但对于众多小公司来说，这种做法尽管卑劣，却很有必要。” 马赛厄斯现在已经是华盛顿凯雷投资集团的执行董事，据他回忆，麦道夫在这场辩论中获得了最后胜利。这种做法被认为是合法的，并且一直沿用至今。其实，麦道夫拥有很多非常有效的营销武器。到1989年，伯纳德?L. 麦道夫证券投资公司已经成为市场的决定性成员，尽管它不是NYSE的成员，但其业务量却占NYSE上市股票交易总量的5％。1990年，麦道夫交易的股票有275只来自NYSE，100只来自纳斯达克，还有300种可转换债券与优先股。
1993年，麦道夫以标准普尔500股票价格指数为依据，将客户的订单上限提高到了5000股，并将这一做法实施到了可转换债券、优先股、认股权证和认购权证等。从20世纪90年代末到2000年，麦道夫公司的业务取得了巨大发展。因为他采用先进的技术和管理模式，使他的很多员工成为操作大型对冲基金业务的精英或者证券经理人。
华尔街股票经纪大师（11）
一个曾为麦道夫工作过的交易员，辞职后到复兴投资管理公司工作，该公司位于伦敦，专门操作俄罗斯对冲基金；还有一名交易员去了旧金山一家所谓的买方公司――托马斯?韦塞尔公司。而麦道夫的另一名职员莎伦?菲伊成了联博基金价值股票基金的首席投资官，还有一位加入了乔治?霍尔创建的克林顿集团，该集团总部设在纽约，是一家对冲基金公司。纽约猎头经纪人本?罗斯评论，麦道夫经纪交易公司是一个“天才宝库”，从那里出来的人往往在其他公司担任高级职务。随着麦道夫公司业务的不断发展，随之而来的是更加严格的监督和评论。麦道夫成为对手们的攻击对象。《华尔街日报》在1993年刊载过一篇文章，说麦道夫和辛辛那提股票交易所的其他成员正在利用计算机进行所谓的“优先交易”（preferencing），就是将客户的指令通过辛辛那提股票交易所完成。不过，麦道夫自己也承认：“我们这样做确实惹恼了很多人。”
希尔逊?雷曼公司和珀欣公司（当时隶属于Donaldson, Lufkin & Jenrette）也加入了优先交易系统。其实这种交易很难被华尔街其他经纪公司发现，因为他们从小规模零售客户的身上获取利益。例如，当一个普通投资者委托希尔逊公司来买卖一只NYSE上市公司的股票时，他的订单首先会被发送到希尔逊公司的计算机中，然后希尔逊公司就会暂时扣留这一订单。这段时间足以让经纪公司决定是否可以用自己的股票完成这一交易，从而达到优先获利的目的。
如果希尔逊公司可以在自己持有的股票中找到合适的进行交易，并从中获利，那么，他就会接受客户委托，通过麦道夫控制的辛辛那提股票交易所，与自己公司持有的股票进行交易，希尔森也是该交易所的成员。如果没有发现可以获利的待交易股票，那么客户的委托订单就会被进一步发往NYSE或者其他交易所进行交易。辛辛那提股票交易所主席弗雷德里克?摩斯说，华尔街公司常常把零售客户的资金称为“傻钱”（dumb money），但是为这样的客户执行优先交易的经纪公司却能在交易过程中获利，同时也可以为客户获得最优的交易价格。
虽然大家对优先交易的做法多有争议，但更有争议的是向客户支付回扣的问题，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麦道夫很多年。这种做法所涉及的中心问题是：客户是否获得了最优价格，还是像某些评论家所说的，麦道夫只是尽快执行买、卖交易，然后向委托客户支付回扣，以吸引更多订单流向自己的公司？今后几年，NYSE和AMEX可能会一直讨论这样一个问题：麦道夫当初是否欺骗了客户，他有没有让客户获得更好更公平的价格。
虽然，麦道夫通过积极配合监管部门推行的改革计划对华尔街股票交易进行了彻底改革，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了监管部门，但更多的是，他从传统交易所手中抢走了很多业务，获得了数百万美元的利润，当然也为自己树立了更多的敌人。
庞氏骗局的开始（1）
伯尼?麦道夫在对华尔街股票交易进行革命性改革，进一步扩大自己知名度的过程中，也一直在秘密发展着自己的“咨询业务”。这种业务后来被称为“对冲基金”，但是即使从技术角度来讲，他的基金也不是名副其实的。
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也就是麦道夫注册经纪交易商，挂牌营业后不久，他就开展了咨询业务。最初，这项业务是非正式的，只是麦道夫的家人、朋友和一些主要客户在他那里开设交易账户，由他代为管理资金、处理交易而已。
作为一名经纪交易商，伯尼?麦道夫以较高的投资回报吸引了很多客户。他的交易过程快速、高效，客户也能从中获得不错的价格和良好的服务。因此，大家都信任麦道夫，并主动将自己的朋友推荐给他。这使得麦道夫的投资业务得到很大发展。麦道夫向客户承诺很高的回报，也的确兑现了承诺。客户们对他更加信任，才主动将他推荐给自己的亲朋好友。
然而，确保麦道夫两种业务快速发展的原因，并不仅仅局限于客户的满意和投资者的口碑相传。更重要的是，他还向给自己介绍业务的人提供报酬。作为一名经纪交易商，麦道夫向其他能够为自己带来订单的经纪交易商支付佣金或者回扣，这样他可以赚到更多的钱；作为投资专家，他也向那些为自己引来新客户，并将资金交给他打理的人支付佣金。佣金的多少与他们介绍来的业务量挂钩。
1962年到1992年，最早把资金交给麦道夫打理的投资者，大多是麦道夫的岳父索尔?阿尔佩恩引荐的。最初，阿尔佩恩曾借给麦道夫5万美元，帮助他办起了经纪交易公司，同时也帮助他发展投资咨询业务。阿尔佩恩常常极力赞扬麦道夫，说他具有投资家的天赋。不久，阿尔佩恩的两个会计师弗兰克?阿韦利诺和迈克尔?比尼斯建立了第二种业务――向伯尼?麦道夫提供投资客户。这些为麦道夫引来资金的人后来都获得了巨额收益，其中就包括麦道夫的老朋友莫里斯?“桑尼”?科恩。科恩自己也成立了一家公司，叫做科麦德证券公司，就设在麦道夫公司内部。此外，为麦道夫融资的人还有费尔菲尔德-格林威治集团的沃尔特?诺埃尔、奥地利银行家索尼娅?科恩、某对冲基金公司所有人埃兹拉?梅尔金，还有埃里尔、埃斯科特和加布里埃尔。最后，麦道夫的融资网络发展得极为庞大，不仅那些引荐人深陷其中，投资者和证券投资经理人也被他牢牢控制，而他们自己却浑然不觉。
巴蒂?格伯一家就是麦道夫早期投资者的代表性人物。早在40年前，巴蒂一家就开始向麦道夫投资。与麦道夫以及阿尔佩恩的家族一样，巴蒂的父亲亚伯拉罕?何士森也来自一个普通的东欧家庭。他于1900年出生于波兰的克拉斯尼克，19岁时来到美国，1933年创办了海基恩工业公司并担任主席。该公司制造浴室窗帘、塑料桌布和浴室配件等产品，后来被纳贝斯克公司收购。阿尔佩恩与海勒会计师事务所为亚伯拉罕提供会计服务，所以他们便顺理成章地向亚伯拉罕介绍了伯纳德?L. 麦道夫证券投资公司。麦道夫为海基恩公司的粉单股票进行交易时，表现非常出色，快速完成了各种交易。
何士森出售自己公司后得到了一大笔资金，有一部分交给了麦道夫进行投资，另外一部分则用来进行慈善活动。例如，他于1945年在特拉维夫建立了一个社区中心以及一个基金会，帮助生活在以色列的波兰移民。他还资助过布鲁克林的布鲁克戴尔医院医疗中心、皇后区的希尔克雷斯特犹太中心、犹太联合募捐协会以及其他一些慈善组织。与麦道夫公司的众多早期投资者相比，何士森的经历并没有什么不同：开始时投资都很小，但在以后的几十年中一共投入了数百万美元。到2008年，何士森家族在麦道夫公司的总投资已经达到2000万美元，至少在账面上是这样的。
庞氏骗局的开始（2）
巴蒂?格伯在接受《芝加哥论坛报》采访时说：“我父亲从一开始就在麦道夫那里投资。” 开始时，何士森只是通过麦道夫（合法的）经纪公司进行股票交易。不久，便将一部分积蓄投入到麦道夫的咨询公司。对于一些大客户，麦道夫扮演的是貌似银行或者说货币市场基金的角色。他可以在未事先通知客户的情况下，随时动用他们的资金。当何士森及家人有闲置资金时，就会交给麦道夫进行投资，而何士森也从这种类似储蓄账户的投资中获得了季度分红。欣喜之余，他又为自己的女儿和几个孙子孙女也办理了类似的账户。
多年来，巴蒂?格伯只是在一些社交场所见过麦道夫几次。不过近几年，他们在棕榈滩的海滨度假胜地――布里克斯大酒店碰过面。这里的棕榈滩乡村俱乐部是常人难以进入的，当巴蒂打算加入时，麦道夫甚至做了她的担保人之一。由此可见，麦道夫与她父亲的关系非同一般。毕竟，如果父亲不信任自己的会计师，而这个会计师不信任自己的女婿，“那么他们还能相信谁呢？”格伯说。
20世纪70年代，明尼阿波利斯的小企业主迈克尔?恩格勒成立了一家证券经纪公司，为小公司和新成立的公众公司代理股票交易。他也是麦道夫极其忠诚的客户之一，为麦道夫介绍了无数个客户。这些人包括恩格勒的朋友、邻居和明尼苏达乡村俱乐部的成员。“二战”期间，恩格勒曾经是一位战斗机飞行员，所以他介绍的客户大多都是退伍老兵。恩格勒在自己的社区中具有很高的威望，大家都认为他是个好人，所以很多人不假思索地听从了他的建议。他们认为，既然麦道夫对恩格勒不错，那么也会给自己带来丰厚回报的。一位经恩格勒介绍成为麦道夫客户的投资者的儿子说：“这些人有一部分是我的父辈，他们曾经一起入伍，一起走过枪林弹雨，经过九死一生的考验，能够活着回来实属不易，他们是以生命为代价建立起的相互信任。”
正是由于这种高度的信任，让原本精明机敏的犹太人，在以后的岁月中不断向麦道夫投资，却没有认真思考过有何不妥。这些投资者的动机，并非如很多评论家们认为的那样――只是出于贪婪，他们是希望通过一个自己可以信赖的人为自己的未来买一份保险。
麦道夫的一位投资者在东海岸从事健身业务，赚了不少钱。他说：“谨慎是犹太人的传统思想，尤其在金融投资方面他们极为保守，从不随便冒险。但是，麦道夫是风险的对立面，是剿灭风险的斗士。他会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的准投资客户：‘再优秀的垒球选手也不能保证每场打出漂亮的本垒球，因此我不能保证每年都让你们获得大丰收。因为谁都不是一个常胜将军。但我可以保证，如果通过我投资，虽然你每年获得的回报可能低于平均水平，但是你每年都会获得收益。’麦道夫充分利用了人们的谨慎心理，表示自己并没有使人一夕致富的招术。”这些人对麦道夫的信任几乎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很多男人甚至告诉自己的妻子，即使在自己去世之后也永远不要撤出在麦道夫公司的投资资金。为了遵守丈夫的遗愿，很多妻子在丈夫去世以后一直将资金放在麦道夫公司，直至2008年他的庞氏欺诈案被揭发为止。
麦道夫还有一些关系非常密切的朋友帮助他筹集资金。当然，和阿韦利诺、比尼斯一样，这些人也很快收到了数目可观的筹资佣金。麦道夫两个最重要的融资人是莫里斯?科恩和小阿尔文?德莱尔。
庞氏骗局的开始（3）
科恩的绰号是“桑尼”，最初他只是在AMEX和NYSE工作的所谓“两美元经纪人”。“两美元经纪人”实际就是经纪人的经纪人，当大公司因为太忙，无力处理所有订单时，这些人就从大公司接收剩余订单代为交易。20世纪60年代，桑尼?科恩作为发起人之一，建立了两美元的科恩-德莱尔和考夫曼经纪公司。当时他们的大多数客户都是华尔街的顶级机构，如怀特-威尔德投资银行（后来被瑞士信贷银行收购）。
1963年，科恩和老阿尔文?德莱尔合作成立了科恩与德莱尔公司，该公司在NYSE交易。1968年，德莱尔去世之后，小阿尔文?德莱尔继承了父亲的合伙人地位。1971年前，该公司又在AMEX开展了业务。1978年，约瑟夫?L. 考夫曼加盟后，该公司改名为科恩-德莱尔-考夫曼公司。考夫曼从50年代开始就是AMEX的交易员。NYSE的一个职业法规监督员说：“考夫曼是一位非常出色的经纪人，我不知道考夫曼是否了解他的两个合伙人在离开交易大厅以后都干了什么工作。”
1985年，科恩和德莱尔离开了美国股票交易所交易大厅，开始为麦道夫筹资。科恩与麦道夫一起组建了科麦德证券。该公司的名称是由科恩和麦道夫两个人的姓氏组合而成的，不知道内情的人很可能认为这是一家独立的公司。事实上，科麦德是为麦道夫筹集资金的辅助机构，同时也是为两个人的亲戚、朋友支付酬金的账户。科麦德的正式注册地址是纽约口红大楼的第18层和19层，也就是麦道夫经纪交易公司剩余的办公场地。该公司在波士顿也有一间办公室，从1989年开始由卡尔?夏皮罗的女婿罗伯特?M. 亚费管理，夏皮罗是麦道夫的第一个大客户。后来，小阿尔文?德莱尔成了麦道夫投资业务的先锋。有些麦道夫的投资者表示，小阿尔文是他们了解自己在麦道夫公司的账户信息、撤资以及其他管理事务的主要联系人。德莱尔为麦道夫工作，麦道夫直接向他支付酬金。但从表面上看，德莱尔只是科麦德这个独立经纪公司的一个注册代表，至少在一个针对德莱尔的法律诉讼上是这样说的。2009年4月，纽约曼哈塞特的马丁?舒尔曼对德莱尔提起了诉讼。他说：“德莱尔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推销员，是麦道夫欺诈案的‘托’，他甚至不能提供麦道夫运作和投资策略的证明信息。”
麦道夫之所以认识科恩和德莱尔，主要是因为他们3人都是长岛社交圈中十分活跃的成员，都从事证券业务，并且都在曼哈顿市中心上班。他们一起包租了一架塞斯纳公司的水上飞机，到靠近华尔街的伊斯特河码头上岸。仅仅为了早晨上班就包租飞机，在外人看来似乎过于奢侈。不过，这确实是从长岛到曼哈顿最快、最便捷的交通方式。
早在20世纪70年代，弗兰克?克里斯坦森和埃德?比彻姆就开始包租飞机上班，他们是最早开始这么做的人。不过，后来包租飞机的人越来越多，足可以组成一个俱乐部。弗兰克?克里斯坦森的公司发展极为迅速，并在NYSE上市。弗兰克?克里斯坦森通过协助谈判，使电子交易实现现代化，最终成了交易所资深人士。后来，又有一些人开始乘飞机上班，包括麦道夫、桑尼?科恩、罗杰?霍夫曼、沃尔特?何申、Quick & Reilly公司的莱斯利?奎克、凯文?雷利和“迪克”理查德?斯普林等。1970年，皮特?麦道夫从法学院毕业以后就加入了哥哥的公司，有时也会乘坐飞机上下班。
庞氏骗局的开始（4）
这些人之中，有的早已是华尔街叱咤风云的人物，尤其是何申，他从1927年便进入华尔街金融圈，是NYSE的一个独立经纪人。除了“二战”期间在空军情报部门工作以外，1957年以前，他一直在自己的公司（Hirshon & Company）工作，然后与人一起组建了何申-罗斯公司，并一直工作到1982年退休。经过多年奋斗，何申所拥有的财富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有一次，他不小心从水上飞机停机坪掉入了伊斯特河。被救上来之后，他对惊慌失措的保险精算师说：“小伙子，如果我真出了事，你们可就惨了，光是我的鞋子就价值500美元啊。”
华尔街“飞行俱乐部”的社交活动逐渐从飞机上延伸到了其他地方。麦道夫曾经邀请克里斯坦森参观了自己位于曼哈顿市中心的办公室。小阿尔文?J. 德莱尔和妻子卡罗尔经常与麦道夫兄弟一起去瑞士采尔马特滑雪场度假。克里斯坦森还将自己的助动脚踏车卖给了桑尼?科恩。
有时，他们也有生意往来。麦道夫偶尔会给克里斯坦森的公司打来电话买卖NYSE上市的股票，因为他不是该交易所的成员，不能在那里交易。克里斯坦森说：“这是在计算机用于处理交易之前的事。麦道夫可能在IBM股票上坐庄，他有时会给我的办公室打来电话或者直接打到交易大厅下单交易。”
在克里斯坦森看来，麦道夫性格十分平和，很难见到他生气。他记得20世纪70年代的一天，麦道夫打电话到弗兰克的公司，接电话的是弗兰克的妻子。麦道夫给了她5个收盘价指令订单，也就是无论当天的收市价格如何，都可以买进股票。克里斯坦森说：“但是我妻子不会使用专业符号，把交易指令写错了。那些都是大单子，都是五六千股的交易指令。”第二天，克里斯坦森的妻子因为自己的失误十分沮丧。不过麦道夫还是想方设法兑现了自己对客户的承诺完成了交易，尽管没有拿到收盘价格。为了缓和气氛，他开玩笑说：“他告诉她购买MHP，她以为是麦道夫身上有把锥子（Madoff has a prick）。”此言一出，引得哄堂大笑，这次错误造成的尴尬也顿时烟消云散。
还有一次，麦道夫有点儿着急地给克里斯坦森办公室打来电话。这次是弗兰克亲自接的，他问：“出什么事了？”
“请让飞机到第23街接我！”麦道夫气哼哼地说。
“我的船长把我新买的Rybovich游艇给弄沉了，弗兰克。”
于是，“飞行俱乐部”的老飞行员赶到第23街码头接了麦道夫，然后把他送到长岛末端的蒙塔克。原来，麦道夫买了一艘崭新的Rybovich游艇，在驾驶过程中，舱底排水泵堵了，船长没有发现，结果船沉了下去。
据那位飞行员回忆，整个飞行途中，麦道夫一直发疯似的吼着：“我要杀了那个家伙！我要杀了我的船长！”
当然，他并没有杀那个船长。抵达码头时，那位船长正垂头丧气地坐着，看上去非常可怜的样子。麦道夫走到他面前，亲热地搂着他开玩笑说：“很好啊，伙计，这艘船本不该属于我，你把它弄沉了正好。”
20世纪80年代末，伯纳德?L. 麦道夫证券投资公司搬到了第三大道885号的豪华办公楼口红大厦，位于曼哈顿市中心第53大街和第54大街之间。伯尼有一个习惯，当自己不在办公室时，也一定确保与公司畅通的电话联系。后来公司业务发展日新月异，他就越发重视这一工作习惯。即使在外地，他也会每天早晨七点半给办公室打电话，向儿子了解公司情况。
庞氏骗局的开始（5）
迈克尔?墨菲最初在一家名叫马丁?J.乔尔的小型场外经纪公司工作，该公司就在麦道夫原来位于曼哈顿市中心的老办公室旁边。后来墨菲在华尔街取得了长足发展，转移到沃克维证券公司工作，负责所谓的公共机构的客户，代表公司处理大型养老基金和公司养老金业务。
墨菲经常走访麦道夫位于市中心的办公室，有时还在那里吃午饭。他在谈起麦道夫兄弟时说：“他们很聪明，总是比旁人抢先一步，而且与监管部门的关系也不错，对方很少找他们的麻烦，对于如何做到这些，他们守口如瓶。兄弟俩非常注意着装，我从来没见过他们什么时候不系领带，他们的西服比我认识的所有人的衣服都要考究。”20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麦道夫兄弟经常各自携夫人一起出席会议。墨菲特别强调说：“要知道，那时候妇女参加会议还不被大多数人所接受。伯尼带妻子参加会议，并没有人认为他无所事事，反而因为他一直都很注重自己的形象，精明果断、有学识、有气质，所以相当受人敬仰。”
希尔森公司当时的首席交易员皮特?达?普佐和妻子玛丽?简也经常与麦道夫夫妇交往，共同出席行业活动，例如纽约证券交易商协会举办的宴会，佛罗里达州博卡拉顿举行的证券业年会等。玛丽?简说：“两对夫妇中，皮特和马里恩夫妇更加外向，喜欢热闹，常常和其他人坐在一起聊天或者喝鸡尾酒。我总是开玩笑说，如果两兄弟中有人遇到麻烦，那肯定是皮特，不会是伯尼。因为鲁斯和伯尼要安静得多，平易近人而又不失端庄，他们天生不爱抛头露面。”鲁斯不是那种喜欢戴大钻戒和粗项链的女人，她喜欢精致而又高档的东西。”
对于麦道夫如何理财，墨菲并不清楚，即使他在沃克维证券担任重要职务时依然如此。当墨菲负责沃克维公司公共机构的业务时，麦道夫本来可以很容易将墨菲发展为自己咨询公司的客户。他的咨询公司位于口红大厦第17层，就在经纪交易公司的楼下。但是，事实上麦道夫从来没有这样做。当麦道夫承认自己经营着一个数十亿美元的对冲基金公司时，墨菲说：“他们从来没有向我提起过，这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达?普佐说，当他知道麦道夫在为众多投资者理财时，备感“震惊”，他是在麦道夫被捕后才知道这件事的。即使是在证券经纪业中与麦道夫关系十分密切的人，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他有一个数十亿美元的投资咨询公司。弗兰克?克里斯坦森说，在2008年11月前，他从来没有听说过麦道夫有这样一个公司。一天，克里斯坦森拜访了一个他和麦道夫共同的朋友，了解到一些情况。那位朋友说：“现在，麦道夫的工作重心已经不在证券经纪交易公司了，而是转移到投资咨询上了。”对此，克里斯坦森感到非常惊讶。他说，多年来，他从来不知道麦道夫还有这项业务。
伯尼?麦道夫的投资咨询公司从来没有进行工商登记，所以与此相关的业务一直是非法的。那么，会不会有一段时间他的咨询业务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欺诈呢？好像事实并非如此。
虽然向公众融资成本很高，但是对于麦道夫非法的咨询业务来说还是很划算的，因为这样他可以为自己合法的经纪交易业务筹措到充足的资金。麦道夫之所以不愿意从银行贷款，是因为他不想接受银行的详细审查，所以他转而从亲戚朋友那里“贷款”。
庞氏骗局的开始（6）
在经营初期，麦道夫公司的两个公司都是盈利的：非法的咨询公司给他带来充足的资金，然后他将这些资金投入到自己的合法经纪交易业务上，赚取巨额利润。完成投资以后，他再利用这些收入兑现20%的客户回报。
那时，华尔街证券交易的盈利水平还是很高的。多年以来，华尔街一直按照1/8美元的倍数确定股票交易的具体价格，即以美分的倍数确定交易价格。但是，到2001年，证券市场进行了大规模重组改革，证券交易价格的定价标准也从原来的1/8倍数转换成了十进制小数形式，这样经纪交易商的盈利空间就从原来的美分变成了10美分的倍数。这极大地降低了麦道夫和其他经纪交易商的利润水平。例如，过去在买卖通用汽车公司的股票时，他们以每股美元的价格竞买，然后以每股美元甚至美元的价格售出。但现在麦道夫和其他经纪交易商必须以1美分倍数的增量方式进行销售，例如以每股美元或美元销售。所以，买盘和买盘之间的差价几乎接近于零。整个华尔街交易商原来享有的巨大潜在利润空间顿时化为乌有，麦道夫公司的交易业务应该受到更为严重的冲击，因为他始终坚持向为自己提供业务的其他经纪商支付每股1美分的回扣，以争取他们将业务交给自己运作。
尽管如此，在整个20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麦道夫无论在咨询公司筹资还是在证券交易方面都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即使在1987年经济大萧条期间，麦道夫也是少数几个继续开放，接受业务的经纪交易商之一，为此SEC还专门向他致信表示感谢。
虽然麦道夫一直利用投资者的资金支持自己合法和非法的业务活动，但是他很可能不认为这种行为属于盗窃。在他看来，只要自己能为“投资咨询业务”的客户提供20%的回报就足矣，至于，具体如何运作则与他们无关。他在股票市场进行大量交易，确实获得了一定的利润。更加幸运的是，在向投资者支付回报以后，他还能有所剩余。
像有些人猜测的那样，麦道夫的庞氏欺诈计划可能在1987年股市暴跌前就开始了。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无论一个交易商多么优秀，他也不可能每个月或者每个季度都赚钱。麦道夫向客户许诺了很高的投资回报，而且似乎一直可以兑现这一承诺。但是，事实上，这一承诺从一开始就是一种危险信号。对此，有的人已经注意到了，按理说更多的人本来也应该注意到。所以，当麦道夫的经营利润不足以支付客户回报时，他就有可能采取某些办法把事情摆平。例如，他可能利用经纪交易商转来的资金或者收到的其他资金，向客户支付投资收益。哈里?马克波罗斯曾多次向SEC告发麦道夫，据他指控，甚至麦道夫本人也曾经对一些投资者明确表示，自己会用盈利月份的收入补贴亏损月份。
此外，麦道夫在经营初期向客户许诺的回报高得出奇，这个事实也能说明一些问题。洛杉矶的一位基金经理斯坦利?谢也通过麦道夫的顾问公司进行了投资。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卡尔?夏皮罗从麦道夫那里得到的投资回报累计高达投入本金的900％。根据SEC在2009年6月提出的指控，斯坦利?谢在向麦道夫要求提高收益标准时，常常信口开河，但是麦道夫却总能满足他的要求。据此事实，SEC认定：夏皮罗和斯坦利都知道麦道夫的投资收益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庞氏骗局的开始（7）
导致麦道夫的“投资业务”完全转变为庞氏欺诈的最后一个诱因，可能是1992年SEC关闭了他的两个主要筹资人的公司。在此之后，弗兰克?阿韦利诺和迈克尔?比尼斯不能再继续为他寻找投资资金了。
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当这两位会计师在麦道夫岳父索尔?阿尔佩恩的公司工作时，就已经在为麦道夫筹资了。但是，后来SEC指控这两个人在资金管理中提供非法“票据”，而且他们的资金管理业务未经注册登记，所以对他们的公司进行调查。SEC发现，这两位会计师在向投资者出具期票时，所担保的年回报率高达20%。SEC担心这可能属于商业欺诈行为，甚至可能属于庞氏欺诈，于是勒令这两位会计师终止这一业务并将客户资金全部退回。
一直以来，阿韦利诺和比尼斯都在向麦道夫输送资金，并以此获取佣金。但是，非常奇怪的是，在票据事件中SEC根本没有追查麦道夫。更加奇怪的是，阿韦利诺和比尼斯的老客户又都能直接在麦道夫公司开设新账户，事实上很多人也确实这样做了。
最后，阿韦利诺和比尼斯的大部分资金都通过这些新账户顺利地保存在麦道夫公司之中。多年来，他们两人给麦道夫筹集的资金近5亿美元，由于客户们转手又把资金存到了麦道夫公司的账户上，所以两位会计师当时完全有能力将资金全部退还给投资者。不过，如果真的要全部退还这些资金，麦道夫肯定会破产。此时，麦道夫将承诺的客户收益标准降低到每年10%―15%。同时，麦道夫的经纪交易业务还处于盈利状态，所以他认为自己有能力支付客户的回报。
然而，到了2005年，监管部门对证券交易十进制定价标准的修订和其他方面的改革，大大削减了证券经纪交易商的利润，以至于麦道夫合法的经纪业务不能产生足够的利润去补偿咨询公司，无力兑现自己承诺的每年10%―15％的客户回报。此时麦道夫名下仍然有数千名等待高回报的投资者，雪上加霜的是，他已经不能像过去那样筹集到新的资金了。为此，他试图从欧洲银行借款，这证明他的庞氏投资计划已经严重恶化。（哈里?马克波罗斯很久前曾揭发麦道夫的欺诈行为，但是没有引起有关方面的重视。此时，英国资产管理公司北美分公司总裁弗兰克?凯西帮助了他。他们一起紧密跟踪麦道夫公司的现金结余情况和支线基金的运作情况。2005年6月，马克波罗斯和凯西认定，麦道夫的庞氏计划已经恶化，因为麦道夫已经开始与法国巴黎银行接触讨论贷款事宜，说明他需要更多资金才能将自己的投资计划继续维持下去。不幸的是，这家银行拒绝了他的要求。）
一旦麦道夫开始利用后来客户的资金来支付早期投资者的收益时，就已经不能回头了。事实上，麦道夫根本没有将客户资金进行投资，所以也不会有什么收益。这就意味着，他需要更多的“新投资者”为他提供周转资金。不过，他并没有将这些新资金进行投资，而是利用这一部分资金向早期客户支付他们所期望的“投资回报”。
最后，到了2008年，麦道夫再也无力维持这一计划的正常运转了。2008年的经济危机使很多投资者出现资金紧张的局面，于是他们来到麦道夫公司，要求撤出自己的资金，总额竟然高达70亿美元。事实上，麦道夫根本没有那么多钱。所以他向自己的儿子坦白罪行，选择向司法机关投案自首。其实，麦道夫欺诈行为的曝光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他之所以主动认罪，不过是希望以自己的方式结束这一切。
庞氏骗局的开始（8）
多年以来，麦道夫在经纪交易业务中的成功运作掩盖了他的非法对冲基金的业务。对于同行业的观察家来说，麦道夫的合法证券交易业务与非法的投资业务已经深深地纠缠在一起，根本无法明确区别开来。
亚历克斯?雅各布森是一直关注麦道夫市场交易活动的人士之一。他曾担任芝加哥期权交易所（CBOE）的主管，对伯纳德?L. 麦道夫证券投资公司十分了解，因为他的本职工作就是了解每个经纪交易公司。雅各布森经常到全国各地出差，已经走访过很多个不同的经纪公司，对他们在期权交易方面进行技能培训，还试图说服大家选择芝加哥交易所进行期权交易。他说：“我们芝加哥的交易所在业务上很难与纽约的期权交易所进行竞争，他们与客户的关系更为密切，甚至会参加客户子女的受戒礼，以及合伙使用交通工具等。我的工作就是讨好纽约每一个客户，然后请求他们在芝加哥期权交易所交易。”
有时，人们将期权称为“穷人的股票”。如果你拥有通用电气（GE）的买权（call option），那么你就有权在未来以某个预定价位买进GE的股票。比方说，GE的股票交易价是每股60美元，但是一个期权投资者只需支付部分的价格。也许以每股3美元的价格购买一年以后每股65美元的GE股票。如果你拥有GE的卖权（put option），你就有权在未来卖出GE股票，同样还是以一个预先确定的价格进行交易。期权交易和彩票或者赛马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其支付成本取决于盈亏双方的概率。
经过对辛辛那提股票交易所的改造，麦道夫使自己成了一名地区性证券交易专家，但到了20世纪90年代早期，他和这家交易所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换位。麦道夫证券投资公司对最具流通性的前100种股票进行交易，包括通用电气、通用汽车、杜邦公司、宝洁公司等。因此，麦道夫所持有的股票与标准普尔100指数或者500指数密切相关，这两个指数也是业界广泛关注的风向标。雅各布森说：“据我们所知，麦道夫的业务就是购买所有此类指令订单，按每股1美分的标准向客户返还折扣，即便如此他仍然可以赚到一少部分利润。交易日结束时，麦道夫就会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样的投资组合。”如果麦道夫手中持有合适的股票，例如，市值1亿美元的股票与标准普尔100指数相近或者十分匹配时，他就会购买标准普尔指数期权作为一种保险，以防自己持有的股票出现价格上的大起大落。
在20世纪80年代末，麦道夫证券投资公司的办公室仍然在华尔街和百老汇的金融核心区时，雅各布森就经常拜访麦道夫。他这样做是为了说服麦道夫兄弟像其他客户一样，到芝加哥期权交易所交易期权。但是，雅各布森回忆说：“麦道夫公司员工对人并不友善，和其他公司不同的是，我不能很顺利地进入公司与他们见面，所以只能坐在那里干等，最后被人轰出去。”
后来，雅各布森还是拿到了麦道夫公司的一些期权交易业务。20世纪80年代末期，麦道夫证券投资公司通常在芝加哥期权交易所进行标准普尔指数期权交易。他回忆说：“下午较晚的时候，麦道夫公司会调整自己的上下限期权，也就是自己所持股票的套头交易情况。” 麦道夫证券投资公司会购买这个上下限期权，也就是同时购买标准普尔指数的卖出期权和买入期权，从而锁定投资组合的收益，并将损失降低到最低限度。雅各布森回忆说：“按我们理解，上下限期权并不是获利或损失的促成因素”，它只是一种保险行为，避免麦道夫公司所持股票的大幅震荡。
庞氏骗局的开始（9）
庞氏骗局的开始（10）
对于斯坦纳和其他领教过麦道夫职业经历的客户来说，麦道夫就是华尔街经纪商的典型代表。他常常穿着带有法式袖口的衬衣和吊带裤，飞快地穿梭于各个电话机之间，员工们也个个争先，希望得到老板的青睐。斯坦纳回忆说，有一次，麦道夫的游艇船长为了确定一次旅行计划，竟然专程给他打来电话。卡莱尔集团的埃德?马塞厄斯回忆说，当麦道夫与纳斯达克交易委员会讨价还价，希望对方判定，他利用回扣吸引客户订单的做法是合法行为的过程中，“我们经常在他的办公室会面。他的员工工作效率非常高，交易大厅中所有的计算机都连在了一起”。从外表上来看，麦道夫是一个“非常讲究“的人。格德尔德回忆：“麦道夫永远保持着大富豪的形象，为此他不断定制衣服，不断定制任何可以确保这一身份的东西。”
相比之下，伯尼自己的办公室倒不是特别豪华。尤其在戈登?盖柯所谓“贪婪是好事”的20世纪80年代，与其他证券业大亨相比，他的办公室甚至有几分“寒酸”。麦道夫的一个前雇员说：“麦道夫一直没有丢掉他皇后区的口音，也不是一个特别喜欢炫耀的人。的确，他可能购买一台豪华汽车，但是几乎每一个证券交易商都会有豪华轿车。对于一个拥有一家证券交易公司，年收入高达2000万美元的老板来说，他的生活还是相当低调的。”
尽管麦道夫不喜张扬，但是他有一些怪癖。其中之一就是，他对于自己在纽约和伦敦的办公室外形非常重视，甚至达到了近乎病态的地步。有时，他会急匆匆地走到口红大厦办公室窗前，看看所有百叶窗拉下来的位置是不是在同一个水平线上。此外，麦道夫只允许员工使用黑色墨水笔写字。他非常讨厌办公桌上乱摆纸张，禁止任何员工这样做。他在外界的名声是和蔼可亲，但是在公司里并非如此。有时，他的一些个人行为相当古怪。一个曾经在麦道夫公司自动交易部门工作的前雇员说：“当你与伯尼单独相处时，他有时表现得十分冷淡。比方说，当你和他在电梯里相遇时，他可能会一言不发。即使你和他并肩走过20个街区，他也是那么沉默。”
伦敦麦道夫证券国际公司的员工也有类似的记忆，说他的性格有时十分怪异。除了口红大厦总部办公室是椭圆形以外，其他的都必须是方形的。麦道夫似乎对直角结构十分着迷，要求所有物品都必须按照直线摆放。一位伦敦分公司员工在接受《星期日邮报》采访时讲述，有一次他们为了满足麦道夫的这一怪癖，曾经将一整面墙重新布置成了直线结构。原来安装电视会议设备的墙壁是半圆形，但是麦道夫坚决不能接受。他说：“我的办公室怎么能布置成这样？这种布局让我受不了。它的结构必须是方形的。”
据麦道夫伦敦公司的一位经理朱莉娅?芬威克回忆，每次麦道夫来视察工作，员工们就必须大动干戈，将所有东西都按照他的爱好重新布置。例如，他们必须把计算机显示器摆齐，并确保墙上所有的画框都保持在同一高度。如果一张办公桌或者一扇门出现了划痕，他们就会用彩笔补色，以免让麦道夫看出来。芬威克在接受《星期日邮报》采访时说：“诸如此类的事情简直让所有员工抓狂。”
相比之下，皮特?麦道夫则是一个叽叽喳喳，大呼小叫的人。皮特?达?普佐与麦道夫兄弟是同时代的人，曾经多年担任希尔森公司场外交易主管。他回忆说：“伯尼是一个软心肠的人，非常容易相处，从不争强好胜，总是显得从容不迫、和蔼可亲的样子。”相反，皮特则“快人快语，很难对付，他是一个性格强势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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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前雇员回忆说，有一次，皮特?麦道夫发现有人在使用伯尼讨厌的蓝色墨水，便大发雷霆。他说：“当时，我正去办公用品供应处拿纸，结果发现他正对着数百只三菱单芯自动圆珠笔发狂。这些圆珠笔都是使用蓝色笔芯的，皮特执意让人们扔掉它们。他大声叫道：‘统统把它们扔掉！’”但是，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至今这位雇员仍保留着一些那样的圆珠笔。
尽管皮特偶尔会勃然大怒，但是在那些与他共事的专业小组成员或者监督委员会的同事看来，这位戴着眼镜，发型永远丝毫不乱的皮特却有着“和蔼、开通”的好名声。然而，在雇员们看来，他却是一个“让人望而生畏的角色”。一位从事经纪交易业务的前雇员回忆说：“每当我向他问问题时，他都会以律师的口吻给我答复。所以，如果我需要什么东西，或者需要什么帮助，我从来不去找皮特或者莎娜，而是去找马克。虽然他废话很多，但总是很专业。如果我的事不是很急，我就会去找马克，即使等一会儿我也认了。”莎娜?麦道夫是皮特的女儿，身材高挑，长着一头柔软的深褐色头发。莎娜是一名律师，负责监督公司行政法规的执行情况，同样是一个“难对付的”角色。
为麦道夫筹资的人对华尔街都非常熟悉。有些人在为麦道夫工作之前，曾经是证券经纪人。例如，20世纪80年代初，科麦德的几位行政主管，包括杰斐、马西亚?科恩（桑尼?科恩的女儿）和乔纳森?格林伯格等，在加入麦道夫公司之前，都在科文公司工作过。科文公司是纽约的一家地区性经纪交易公司，后来逐步将业务扩展到了美国的其他大城市。
没有在科文公司工作过的筹资人，也在其他地方有过类似的工作经验。他们工作的公司通常规模较小，职位大多是股票经纪人或分析师一类的工作。理查德?迪克?斯普林也曾经在科麦德工作过，他是在1986年1月进入该公司的。此前，他在戴维?J. 格林公司工作。这是一家位于纽约的投资公司，后来管理的资产高达10亿美元，并于1996年被《养老金与投资》杂志评为第357家最大的免税证券基金管理公司。
从根本上来说，为麦道夫非法资产管理业务筹资的人都是通过科麦德公司领取佣金的，其佣金的多少以他们筹措的资金数量为依据。科麦德只是一个收费机构，暂时储存他们筹措的资金。然后，科麦德再将这些资金转移到麦道夫所谓的对冲基金之中。这些融资人员的佣金都是由麦道夫本人直接支付的。
2001年7月，麦道夫公司向科麦德单月支付的佣金费用就高达130万美元。几年之后，这种单月支付的费用常常超过75万美元。2003年到2008年期间，根据科麦德公司的工资簿显示，有6个人的酬金总和竞超过了1200万美元。不过，到了2008年，麦道夫支付的佣金开始下滑，大部分月份的金额只是20万美元多一点。出现这种情况，一方面可能是麦道夫的资金吃紧，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因为股市暴跌，很多投资者开始撤资。标准普尔500指数是证券投资者常常用来衡量股市走向的一个指标，仅仅一年便缩水将近50％。从经济大萧条以来，股市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低迷的局面。
斯普林是科麦德公司薪酬最高的筹资人之一，到2007年1月，他为公司筹集的资金总额已经超过了5亿美元。根据公司工资表统计，从2003年到2007年，他从科麦德公司领取的报酬至少有480万美元。肯尼斯?利普曼来自佛罗里达州波卡拉顿市，是斯普林的律师。他在麦道夫被捕后接受《华尔街日报》采访时说，斯普林在这起案件中也损失了100万美元，他声称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参与的是欺诈行为。但是，事实上，多年以来斯普林一直在为科麦德公司介绍投资者，而且极有可能他还向麦道夫出谋划策。
庞氏骗局的开始（12）
庞氏计划的基本原理要求欺诈者筹集的资金必须多于支出的资金。一旦投资者撤出的资金数量超过了投入的资金，那么资金管理者的账户就演变为庞氏欺诈的载体。根据SEC的指控，科麦德公司的工资支付历史记录正好反映了这一模式。
当客户撤出的资金超过了他们最初投入的资金时，麦道夫就停止对科麦德公司的相应账户支付费用，所有替科麦德工作的经纪人不得不接受这一现实。因此，该公司实际上就是为麦道夫进行庞氏欺诈的一个内部机构。
另一方面，经济补偿对于科麦德公司员工和科恩等人具有极大的激励作用，足以促使他们阻止投资者撤资。随着时间的推移，麦道夫向科麦德支付的费用从所筹集资金金额的1％降到了％。这一酬金百分比是根据科麦德公司筹资代表所筹集资金的累计数量计算出来的，而不是根据麦道夫自己拥有的资产计算的。
由此看来，科麦德公司不会因为这些资金衍生的所谓收益或者利润而获得任何好处。此外，如果客户从最初的“成本基础”中撤离任何数量的资金，科麦德就不会继续从客户资产中获得佣金。科麦德有一个数据库，专门管理筹资代表介绍的每一个客户的账户净资产数额。但麦道夫向投资者支付的回报并没有包含在这一数据库当中。例如，如果一个客户向麦道夫证券投资公司注入了1万美元的资金，并且通过麦道夫所谓的投资管理增长到了10万美元。之后，如果客户撤出万美元，那么科麦德公司就不会继续从该客户身上获得任何收益，尽管该客户账户中还保留着万美元。其实，伯尼?麦道夫非常清楚，那所谓的万美元收益根本就不存在。
科麦德公司还向投资者介绍了马尔德?索斯尼克会计师事务所。后来，该事务所更名为索斯尼克-贝尔会计公司。新泽西州利堡市前市长伯特?罗斯也被科麦德公司的筹资代表罗伯特?杰斐介绍到索斯尼克-贝尔会计公司。杰斐向罗斯介绍说，索斯尼克和贝尔擅长处理复杂交易的税务会计问题。经过科麦德公司的多年努力，最终麦道夫公司的数百名客户选择了索斯尼克-贝尔为自己提供会计服务。
1993年，斯科特?索斯尼克和拉里?贝尔收购了迈尔文?马尔德会计师事务所。马尔德是一个律师兼会计师，生活在纽约斯卡斯代尔镇。退休之后，他将自己经营的会计师事务所出售给了索斯尼克和贝尔，然后移居到佛罗里达州。索斯尼克和贝尔就是通过马尔德认识麦道夫的。
1996年，斯科特?索斯尼克及其家人也在麦道夫公司投入了数百万美元资金。马尔德说，自己已经记不清楚是如何认识麦道夫的，也不记得当时与这两位年轻会计师交易的具体细节了。他在接受当地一家报纸采访时说：“我只是把我的账目交给了他们，仅此而已。”索斯尼克和贝尔的律师们说，这两位会计师与麦道夫曾经有过十多次接触，但是他们并非私人朋友。然而，在长达162页的麦道夫欺诈案被曝光的受害者名单中，马尔德公司的名字出现了二百多次，而索斯尼克-贝尔公司的名字则出现了大约700次。
负责管理科麦德波士顿分公司业务的罗伯特?M. 杰斐是为麦道夫工作的另外一个关键筹资人。杰斐的性格中有点儿花花公子的味道，他娶了豪门之女埃伦?夏皮罗。埃伦的父亲卡尔?J. 夏皮罗是麦道夫的第一个大客户，她会继承父亲在波士顿的财产。卡尔?夏皮罗夫妇经常捐助波士顿的慈善事业，被认为是整个马萨诸塞州最慷慨的慈善家之一。
庞氏骗局的开始（13）
杰斐和埃伦的结合让人多少觉得有几分古怪，因为他们来自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杰斐来自马萨诸塞州牛顿市，过去在这里生活的人大都属于工薪阶层。后来，杰斐常常自诩是“衣服架子”，因为他非常喜欢服装。上学时，为了筹集学费，他不得不去男士服装店打工，如波士顿的路易斯服装店。这家店销售的都是来自意大利的顶级男装，有4层楼，共4万平方英尺。在此类商店工作期间，由于耳濡目染，他养成了追寻高档名牌服装的嗜好，包括吉通西装等品牌。据说，有一次他曾经这样解释自己的爱好：“恕我冒昧，我敢说我穿的衣服是最时尚的。这和爱好美食是一个道理，一旦你吃过最著名的菲利牛排，你就不会再想吃别的东西了。”
根据联邦政府记录，1969年5月，杰斐开始进入华尔街，在老牌经纪公司赫顿公司工作。1980年，他离开赫顿公司，加入科文公司波士顿分公司。在科文工作期间，杰斐就曾被指控替波士顿黑社会洗钱。波士顿的犯罪集团安朱洛家族在科文公司开设了9个账户。1982年，安朱洛家族购买了波士顿银行出具的，价值27万美元的银行本票，收款人为科文公司。1983年，安朱洛家族5兄弟被起诉。
起初，杰斐否认自己从安朱洛家族收取任何资金。但是后来，SEC审查了安朱洛家族持有的经纪账户，发现5年前当杰斐从赫顿公司转到科文公司工作时，是携带着这些账户一起过来的。在新闻报道中，他坚持说科文从安朱洛账户中获得的佣金就像“小小的花生米”一样微不足道。当时任科文公司法律总顾问的劳伦斯?S. 莱博维茨说，杰斐在赫顿公司时，从一个同事的手中接管了安朱洛账户，当他换工作时也一同将账户带了出去。赫顿公司波士顿地区副总裁S. 保罗?克雷布特理告诉《商业周刊》说：“安朱洛家族过去确实在这里有过账户。但是，当杰斐离开该公司以后，这些账户就冻结了。”
经过一番调查，管理部门最后没有找到杰斐有任何不法行为的证据，但是与黑帮有染的坏名声却如影随形地跟了他好几年。管理部门最后也只能指责他过于幼稚，连自己客户的身份和背景都不知道调查清楚。多年以后，他的这个老毛病又出现在麦道夫欺诈案当中。也就是说，他做事情只看对自己有利的方面，对资金的来源和流向毫不关心。
开始为科麦德公司筹资时，杰斐首选一些俱乐部，这些地方也是麦道夫最初网罗客户的场所。其中之一，就是马萨诸塞州威斯顿市的犹太精英乡村俱乐部，名字叫做松树溪。《波士顿环球报》的一名记者曾经这样描写道：“杰斐并不是一个在办公桌前花很多时间谈生意的人……相反，他频频出现于高尔夫球场、慈善活动、慈善舞会等诸如此类的场所。”
不过，我们也有理由反问一下，杰斐为什么就不能出入这些场所呢？毕竟，他是卡尔?夏皮罗的女婿，他的岳父是一位老资格的大富豪、著名的慈善活动家、棕榈滩上流社会和慈善事业的头面人物。夏皮罗和妻子以及女儿和女婿都是棕榈滩乡村俱乐部的老会员。这个俱乐部由经常冬季到棕榈滩度假的富有的犹太人组成，因为他们不能加入像Everglades或者Bath & Tennis等由白人控制的俱乐部，于是便索性自己创建了一个。
庞氏骗局的开始（14）
1996年，当麦道夫申请加入棕榈滩乡村俱乐部时，夏皮罗和杰斐对他给予了极大的支持。当然，知道内情的人一定明白，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当时，夏皮罗的资产已经达到了数亿美元。正是由于麦道夫的帮助，夏皮罗才从一个普通的有钱人变成一个超级富豪，这是棕榈滩社交圈尽人皆知的事。杰斐后来说，在每一个上流社交圈中，自己都能很容易为麦道夫开发客户，而自己也有好处，那就是对冲基金行业“非常流行的小额回扣。”在此，我们需要补充一句，对于合法的对冲基金来说，这是一种常见的做法；但是，如果将回扣事实掩盖起来不让投资者知道，则“绝对不是”一种常见的做法。杰斐并没有告诉自己发展的投资者，向麦道夫介绍客户，自己可以得到好处。由于他们的共同宣传，棕榈滩乡村俱乐部会员几乎人人都听说过麦道夫。到2008年，该俱乐部几乎1/3的会员都成了麦道夫公司的投资者。根据SEC对杰斐和科麦德公司其他行政人员提出的欺诈指控，10年来，仅仅通过筹资活动，杰斐就通过科麦德公司从麦道夫手中获得了大约1亿美元的佣金。
20世纪90年代，卡尔?夏皮罗拥有了太多太多的财富，以至于捐款成了他的专职工作。夏皮罗曾经给布兰迪斯大学捐款，这所美国大学很多年以来都招收犹太学生，这可能是他赞助该校的原因。2008年，夏皮罗夫妇向布兰迪斯大学捐赠1400万美元，建造了一所以他们名字命名的招生中心。从最初资助卡尔和鲁斯?夏皮罗招生中心的建设开始，他们的捐赠活动整整持续了15年。在捐赠仪式上，布兰迪斯大学校长杰胡达?莱恩哈茨说：“夏皮罗夫妇对布兰迪斯大学的贡献无论怎么赞扬都不为过。半个多世纪以来，布兰迪斯的师生都是他们捐助的受益者。”从1950年捐助10美元开始，夏皮罗夫妇多年来向布兰迪斯大学的捐助已经超过8000万美元。
但是，夏皮罗夫妇总是很低调，因为他们献身慈善事业并不是希望获得他人的感谢或者引起公众关注，而是为了更好地利用自己积累起来的巨额财富造福社会。当然，从这方面来讲，麦道夫可谓功不可没。2008年，布兰迪斯大学校报《猫头鹰》专门对卡尔和鲁斯?夏皮罗进行了介绍。因为该校觉得，虽然夏皮罗夫妇的名字已经被篆刻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但是真正了解他们的学生还是少数。
除了伯尼个人性格上有一些怪异之外，他的公司还有一些非同寻常的特点，较为突出的一点就是，麦道夫家族很多成员都在该公司上班。
在金融界，儿子或者女儿常常效仿父亲从事相同的职业，有时甚至在同一公司上班，这在过去乃至现在都是一个普遍现象。NYSE或者美国股票交易所内的席位常常在同一家族内代代相传。例如，AIG公司前CEO莫里斯? “汉克”? 格林伯格的几个儿子都加入了AIG公司。后来，只有一个儿子离开该公司，加入了它的竞争对手威达信保险公司。在麦道夫证券投资公司，麦道夫的家人控制着公司的关键职位，包括他弟弟皮特的女儿莎娜、伯尼的两个儿子马克和安德鲁。即使在整个华尔街来看，一个公司内部存在如此严重的家族关系也是十分罕见的。
皮特是麦道夫公司的高级管理总监，是投资顾问业务和经纪交易业务的总裁。伯尼的外甥查尔斯，即他姐姐桑德拉的儿子，在1978年也加入了该公司，他的职务是行政管理总监。伯尼的大儿子马克于1986年加入该公司，是上市公司证券交易业务的总监。伯尼的小儿子安德鲁在1988年加入，担任纳斯达克证券交易业务的总监。皮特的女儿莎娜在1995年加入公司，职务是公司的法律顾问，负责管理经纪交易业务的律师及造市人员（故意买进卖出某一企业股票以制造兴旺气象的人）。
庞氏骗局的开始（15）
伯尼的妻子鲁斯也经常到公司来视察工作。当年，自从伯尼从她父亲那里租借了办公场所开始经营起，鲁斯就一直与伯尼并肩战斗。几十年以后，在口红大厦19层伯尼的办公室旁，公司仍然为她保留着一间办公室。鲁斯和伯尼常常在开市交易之前一起到达公司。一般情况下，他们早晨到达公司之后，先去拿报纸，然后到大厅的食品店拿一瓶酸奶或者什么吃的东西当早餐，再乘电梯上楼。
鲁斯非常注意保护隐私。一位到公司拜访麦道夫的投资者，曾经在鲁斯办公室旁边的房间待了一天。他回忆说：“每次当鲁斯站起来离开办公室，都会将自己办公室的门锁好。”
麦道夫与科麦德公司合伙人桑尼?科恩关系十分密切，甚至就像一家人一样。科恩的女儿玛西娅担任科麦德公司的首席法规执行官，也在两家公司共有的办公室工作。20世纪90年代，马克?卡莎曾经在麦道夫公司接受过培训并在那里工作，她说：“公司中每一个人都不清楚玛西娅的工作到底是什么。”她的办公桌位于第18层交易大厅最后一排，偶尔会通过麦道夫的交易专柜处理一笔交易，接着，他们的公司标志“COHMAD”就会显示在每个人的计算机屏幕上。
每两个交易员就会配备一名助手，卡莎与另外一名叫做A. J. 德莱尔的交易员组合。的父亲是科恩的前合伙人小阿尔文?德莱尔，小阿尔文的办公室就位于17层的神秘禁区。同样，“没有人知道他的工作到底是什么。我们都知道他在楼下工作，有时他会过来看望他的儿子”后来，离开科麦德公司，到NYSE工作去了。
作为一个经济实体，科麦德公司按月向麦道夫公司支付办公室租金、电费、市场资料和交易费用、电话租赁费、长途通话费等。但是，最重要的是，科麦德公司担负着麦道夫家族私人银行的作用，麦道夫可以随时提取现金向筹资人支付酬金。科麦德公司还管理着鲁斯的个人账户。该公司员工除了通过游说投资者将更多的钱投入麦道夫的咨询业务而获得收益以外，别无其他收入来源。从2000年到2008年，麦道夫公司向科麦德公司支付的酬金占其总收入的85％左右。
麦道夫被捕以后，马萨诸塞州州务卿威廉?高尔文对麦道夫提起诉讼。他指出，从2000年到2008年，麦道夫通过科麦德公司至少向为他筹资的工作人员支付了6700万美元的酬金，桑尼?科恩就是筹资人之一。麦道夫向科麦德公司每月支付的账目有“专业服务费”、“经纪服务费”和“账户监管费”。高尔文在诉讼中还指出，科麦德公司每月向其股东支付分红。这些股东包括伯纳德?麦道夫，拥有公司股份为15％左右，此外还有皮特?麦道夫，拥有9％的公司股份。根据科麦德公司在金融业管理局的注册信息显示，莫里斯?“桑尼”?科恩是科麦德公司最大的股东，其股份占25%―50％。玛西娅?科恩、米尔顿?科恩、罗伯特?杰斐，还有一个叫做罗莎莉?布切拉托的员工也在科麦德公司有股份。
科麦德公司总收入的85％来自麦道夫证券投资公司。这些收入是筹融资产生的酬金，但是筹资代表们从来没有说清楚到底是谁在管理资金。有时，科麦德公司会向客户解释麦道夫的投资策略，就好像科麦德的经纪人在管理资金一样。图姆尔资产市场公司的拉尔斯?图姆尔一直在分析科麦德和麦道夫公司的关系。他说：“在与麦道夫公司的关系上，科麦德公司表现得十分矛盾。有时科麦德刻意弱化麦道夫公司，而在描述麦道夫投资业务时，又津津乐道，好像是在介绍自己的业务一样。”
庞氏骗局的开始（16）
1991年11月21日，当时莫里斯?科恩担任科麦德公司的总裁，他在写给马萨诸塞州列克星敦市一位潜在客户的信中说道：“我们的主要业务并不是替客户管理资金账户。不过，我们确实通过一种十分简单，而又极为传统和谨慎的方式，为家人和朋友管理账户。我们总是通过出售期权的方式‘确保’这些账户不会发生重大损失。”
1992年7月17日，在写给另外一名投资者的信件中，科恩解释了科麦德公司的宗旨：“我们的‘经营宗旨’就是保护你的（当然，还有我的！）投资。为此目的，我们将严格坚持自己的工作原则和一贯的经营策略，购买‘蓝筹股’投资组合，出售投资组合的买权（指数），然后购买卖权（指数），从而达到保护你的投资组合，避免遭遇大熊市的目的。但是，我们再次声明，我们并非经济学家或者证券分析师，我们只是风险投资管理人，我们的工作人员非常专业，也就是说，他们非常精通证券交易业务。”
麦道夫的朋友和家人在公司担任要职的现象，或许在有些公司看来，是很平常的现象。但是，在华尔街金融界，维护投资系统和保护投资者是极其重要的问题，公司一定要有很强的财务控制能力，这样才能使投资者的资金免受欺诈。如果一个公司存在着过于严重的裙带关系，那他保护投资者利益的能力就要受到质疑。所以，麦道夫家人及朋友在公司内部的大量存在，加上该公司与科麦德公司之间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早就应该引起投资者的警觉。
一位麦道夫公司的前员工曾经讲述了自己与麦道夫的儿子们密切合作的经历。由于欺诈案的揭露，麦道夫的儿子们也损失惨重。这位员工不无惋惜地说：“他们是我的顶头上司，作为证券交易员，他们赚了很多钱，但是他们也把自己拥有的全部个人积蓄投入到投资咨询业务之中。” 这位员工在1996年毕业后不久，便来到麦道夫公司的经纪交易部门工作。他的工作就是为股票交易做市，即为麦道夫的客户确定一个买入或卖出股票的价格，保证客户针对具体上市股票顺利交易。上市股票可以是NYSE和AMEX中的任何上市公司股票。麦道夫公司中的其他员工负责纳斯达克市场新上市热门股的交易，例如英特尔公司和微软公司股票的交易。这一时期正是信息技术蓬勃发展的阶段，很多创业初期的公众企业更倾向于在纳斯达克上市交易。
那位员工解释说：“我们主要从事‘代理’证券交易”。在这种业务中，他扮演着证券交易代理人的角色，也就是协助客户完成交易。一个共同基金公司或者像嘉信理财等证券零售经纪公司，“可能发给我们一个10，000股股票交易的指令订单，于是我便实施买入或卖出的操作。每交易1股，我就可以得到1美分或者半美分的佣金。”
最后，这位职员和其他很多麦道夫公司职员一样，也开始以自己的业主账户（proprietary account）进行交易。通过这种账户，他开始了解风险投资。相比简单的代替客户买卖股票而言，风险投资需要具备更多的智慧，也更具有挑战性。
他接着说：“我喜欢冒险，或者说我是一个很有好奇心的人，喜欢了解新鲜事物。所以我慢慢地增加了业主账户交易，有时达到几十万或者上百万美元的交易规模。”麦道夫公司为这位年轻人提供了进行这些交易所需的资金，以支持他的工作。他最后说：“所以，我既从事证券做市业务，同时又进行业主账户交易。”
庞氏骗局的开始（17）
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到末期，从表面上看，麦道夫的证券交易公司仍然与华尔街其他证券公司没有太大区别：三四十个年轻人坐在口红大厦19层的办公室当中从事证券交易业务，这个办公区也是开放式的，摆放着一排排办公桌。虽然交易员们并排坐在一起，但是据马克?卡莎回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当时，公司业务还没有完全实现自动化。她说：“交易员在操作过程中仍然大呼小叫，通过电话委托交易，真有点儿像电影《动物屋》（Animal House）里的场景。在这种环境下，你的思路必须十分清晰。”不过，卡莎证实，随着越来越多地使用计算机处理交易，这种场面慢慢消失了。麦道夫公司的业务“非常好，其交易额可能占NYSE总量的10%左右”。
卡莎在麦道夫公司接受了1年的培训。当时，麦道夫公司和很多华尔街传统公司一样，需要对员工进行长达1年的指导培训。经纪和交易部门请来非常著名的业界专家，例如市场分析师史蒂文?尼逊培训自己的员工。尼逊以讲授“烛状图”（candlestick charting）而闻名，这种分析技术是由17世纪日本的大米交易商发明的。股票交易员利用烛状图预测股市拐点，指导自己操作。与西方证券业使用的传统柱状图一样，烛状图使用的基本数据包括开盘价、开市期间的最高价和最低价以及收盘价，不过烛状图还利用粗细不等的阴影组合来表示股票走势。
卡莎说：“过了1年左右，公司发给我们属于自己的账簿和损益表，让大家放手去干。”卡莎操作的股票大多都是像AOL、IBM以及“其他一些大牌公司的股票，尤其是那些具有高流通性的股票。我必须自主处理来自美林证券、贝尔斯登或者雷曼兄弟等公司的委托订单。也就是说，我必须独立考虑订单对立面的业务，然后决定是否应该轧平头寸。这种工作很有压力，但却是很好的锻炼机会。”
麦道夫证券投资公司与其他公司之间存在的一个巨大差别，就是麦道夫公司对交易员可动用的资金数量没有限制。这种做法具有很大的风险，考虑到麦道夫在银行并不存在信用透支限额这一事实，其风险程度可想而知。麦道夫公司的交易业务在其他方面也很有特点。麦道夫不借助任何“著名”经纪商，而是完全依靠自己的能力处理交易业务，并且公司自己持有股票。和其他证券交易专柜不同，麦道夫不能从持有上市公司股份的银行获得贷款，所以他不得不找到其他的融资渠道。当然，这些资金必然来自其非法的投资咨询业务中的各个“投资者”。1998年，卡莎希望工作地点离自己位于德克萨斯州的住宅近一些，于是便转到了达拉斯的另外一家证券公司工作。对于她来说，这一转变就像从驾驶法拉利换到了开达特桑（Datsun）一样令人备感煎熬。她说：“在新公司，我可以动用的资金限制实在太大。”换句话说，就是该公司为她利用个人损益账户进行风险投资提供的资金实在太少。她接着说：“在开始的时候，公司给每一个交易员的多头投资资金只有一二百万美元。”也就是说，对看涨股票进行交易的资金是这么多。同时，空头投资资金也是这么多，即用于看跌股票交易的资金数量。她回忆说：“在麦道夫公司，老板从来没有明确表示过我可以动用资金的上限是多少。我需要多少，就有多少。除非我自己太过愚蠢，否则别人是不会询问我投入了多少资金的。”
庞氏骗局的开始（18）
卡莎在1998年6月离开麦道夫公司，当时股票市场正是风声鹤唳。亚洲金融危机刚刚开始在全球蔓延，由于信息技术的广泛普及，金融危机的影响很快从一个市场传播到另一个市场。当她离开麦道夫公司时还在想，麦道夫是不是犯了什么病，市场情形如此恶劣，他却做出了大量买进的决定。卡莎说：“1997年，道琼斯指数一天就狂跌了500点。第二天，市场进一步低开，又降低了200点。但奇怪的是，伯尼反而忙碌起来，在办公室里跑跑颠颠，告诉大家赶快买进……结果证明，他是对的！一旦股市有个风吹草动，他总能正确分析事态。而且，无一例外，他的决策总是正确的。”
在整个20世纪90年代，马克?麦道夫和安德鲁?麦道夫负责管理公司的经纪交易业务。1995年左右，安德鲁接管了纳斯达克专柜业务。据一个与他们一起工作的交易员回忆：“麦道夫家族的每个成员工作都非常认真。在开始工作的前4年中，安德鲁没有休过假。”有时，员工试图比安德鲁或者马克，甚至比伯纳德或者皮特更早到达办公室上班。但是，每次当他们赶到办公室时，总会发现麦道夫家中的某个人已经在6点45分或者最晚7点，来到办公室了，而且天天如此。
麦道夫和妻子鲁斯经常去法国安提贝海角或者棕榈滩度假。但伯尼从来不会与公司失去联系。公司一位前任交易员回忆说：“每天早晨，伯尼都会给公司打电话了解交易的损益情况和交易账户的状态。他想了解我们哪个员工赚了钱或者赔了钱。不过，麦道夫家人从来不会干涉我们的操作，给了我们最大的自主权。但是，他们会一直跟踪每个交易员的工作绩效。”
麦道夫公司对客户的态度是非常明确的，这个交易员解释说：“千万别糊弄客户，不要让他们不高兴。如果你是一个做市商，在你接到客户委托订单以后，你必须对交易定价保持一种谨慎的心态，一定不要欺骗客户。”为此，麦道夫本人会监督员工，以确保他们遵守这一原则。
2002年，标准普尔指数进行了重组，也就是说，对指数计算中所包含的公司进行了增减调整，人们称之为“达成新平衡”。和指数基金一样，如果指数计算中有新公司加入，老公司退出，那些盯住标准普尔指数、道琼斯威尔希尔指数或者其他指数的共同基金公司就必须重新买卖股票。这位交易员回忆说：“那天，我重新整理了自己的投资组合。我们公司的同事都表现得极为优秀。”
当天晚上，只有马克?麦道夫一个人还在办公室，伯尼打来电话，听说有两位交易员赚了很多钱非常高兴。事后，他来到公司，走进办公室，安静地走到那位年轻交易员身后，开玩笑地说：“嘿，超人交易员，你好啊。”这位员工还说：“有时，当马克或安德鲁看到一笔交易赔钱时，会大声叫道：‘这是谁干的？’但是，他们从来没有告诉我们应该如何操作，总是让我们享有完全自主权。”
1996年，麦道夫聘请尼尔?叶尔塞管理麦道夫证券公司内部所谓的统计套利交易业务，即经纪交易业务。叶尔塞于1980年从斯沃斯摩尔学院毕业，获得工程学学位，是大家公认的天才。在加入麦道夫公司之前，叶尔塞曾经在所罗门兄弟公司工作（现已并入花旗集团），并担任过多种职务，如20世纪80年代中期，电信业解除管制时，他是证券分析师；90年代又做过自营证券交易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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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道夫希望叶尔塞像在所罗门兄弟公司那样也为自己创造骄人的业绩。在所罗门公司时，在叶尔塞负责的部门，公司直接与客户交易，而且使买卖双方的成本降为最低。虽然现在看来似乎人人都能做到这一点，但是在90年代初期，互联网还未建立起来的时候，这一业绩被认为是创举。客户甚至可以利用所罗门公司提供的软件，浏览自己应该支付的准确佣金，即使交易400多种股票，该软件也能精确计算出来。在介绍所罗门的一篇专题报道中，《华尔街日报》对他的交易平台给予了高度评价：“一个客户可以扫描一个程序包中所包含的100只股票，查看每1只股票的佣金支付情况。如果客户觉得某些股票所支付的佣金太高，就可以选择剔除它们。”这篇文章指出：“这种交易方式带给客户的益处是：支付的佣金低于传统交易方式，而且不会使人混乱。”
对于麦道夫公司来说，聘请叶尔塞这样的专家绝对是一个精明的选择。所罗门兄弟公司的高科技交易系统――量化交易集成系统，早已实施了麦道夫期望的交易方式：利用计算机为大客户，例如为共同基金投资组合经理以低于对手的佣金率实施场外交易。叶尔塞的量化交易部门以预先商定的价格通过所罗门公司持有的股票，直接与客户进行大量交易。当时，年仅35岁的叶尔塞说：“我们希望尽可能降低交易成本。”此外，他的老板乔纳森?桑德尔曼也指出，这个部门降低了所罗门公司的交易风险，同时也降低了客户的成本。
麦道夫要求叶尔塞为自己也设计一套类似于所罗门兄弟公司的交易系统。一位麦道夫公司的自营证券交易员回忆，叶尔塞不负众望，终于设计出了一套系统。到20世纪90年代末，叶尔塞利用这种自动化交易系统管理着公司“5亿―亿美元的投资资金”。麦道夫兄弟重新调整了叶尔塞的投资策略，将两个相互竞争的股票进行组合，确保一只股票下跌时另外一只就会上升，反之亦然。这种策略是根据两只配对股票的长期历史交易情况和价格关系来确定的。它被称为“统计套利交易”策略，麦道夫公司将这一交易策略发展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这位麦道夫公司的前交易员说：“这一交易部门的业务规模相当巨大，而且除了交易配对股票组合以外，（叶尔塞设计的）计算机系统可以一次处理300只股票的交易。例如，该系统可以将所有石油服务公司的股票和石油天然气勘探公司的股票一起处理。麦道夫兄弟接受了叶尔塞的投资理念，并将其运用到了坐庄操作中”，以实现一次交易数千只股票的目标。
这种投资策略的效果令人非常满意，年收益率可达20%左右。因为这一策略无须多少人工干预即可自行完成，人工交易的作用越来越无足轻重，所以公司削减了大批交易员。万幸的是，这位前雇员并没有受新系统的冲击，他从事的是麦道夫公司的自营交易业务。他说：“由于这一系统的投入使用，公司裁去了很多交易员。”
但是，到了20世纪90年代末，麦道夫公司使用的先进技术已经没有多少优势可言。以亚瑟?莱维特主席为首的SEC提倡华尔街所有证券公司都采用电子交易方式，从而帮助零售投资者获得更好的投资交易价格。不久，已经有几十个证券投资公司使用了“新型交易网络”，可以瞬间进行电子订单处理，而麦道夫公司只是其中的一个，所以它在这方面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了。另一巨大变化发生在2001年，此时的美国证券业已经完成了股票交易定价模式从1美元的1/8倍数到十进制定价的转变。股票买入价与卖出价之间的差价从过去的25美分甚至更多，猛然降到了1美分或者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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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接受电子交易模式，麦道夫赖以成名的系统却引来了同行们的相互竞争。电子交易模式的推广，以及交易定价原则的改革，大大降低了麦道夫和其他证券经纪公司的经营利润。
美国股票交易所的一位前任行政主管回忆，对于华尔街所有从事坐庄操作的证券公司来说，十进制定价原则是一个“巨大的灾难”。卡莎回忆自己在麦道夫公司的工作经历时说：“当证券市场实行1/8定价原则时，如果你拥有不错的订单流量，就可以同时买入或卖出，而且能够做到全天都赚钱。但是，实行十进制定价原则以后，这种情况就一去不复返了。”
十进制改革也让麦道夫以回扣吸引订单的策略遭到了重创。麦道夫公司过去一直依靠每股1美分的回扣吸引订单，但是十进制定价原则实施以后，他们的利润空间从1美元的1/8倍数，也就是每股美分的倍数，一下子降低到了每股1美分的倍数，而他们仍然坚持每股1美分的回扣政策。卡莎说：“突然之间，我们的盈利额大幅缩水，坐庄业务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此外，叶尔塞的强大交易武器――自动交易处理系统，已经被很多公司复制使用。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麦道夫公司凭此系统所获得的利润率也开始下降，大约降低到了2％到3％。曾几何时，该系统在刚刚投入使用时可以每年为公司带来20％的收益，那是何等的辉煌。
在整个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越来越多的投资资金流入了麦道夫非法的投资咨询业务当中。虽然经纪交易业务与投资咨询业务是绝对独立的，但麦道夫还是继续以自己合法业务的业绩欺骗投资者和SEC。他常常在投资者面前得意地展示经纪交易业绩资料，让投资者相信他确实在进行证券投资交易，而且业绩十分优异。
麦道夫从未告诉客户位于18层和19层的经纪公司与17层的投资咨询公司之间毫无业务关联。到20世纪90年代，他从未在17层进行过所谓的对冲基金交易业务。他只是单纯地接受投资者注入资金，存入自己位于曼哈顿大通银行的账户，号码为140081703，然后再利用这些资金向早期投资者支付承诺的投资回报。麦道夫的一个投资者在对摩根大通公司提出的起诉书中说道：“麦道夫公司向SEC调查人员出示的大量资料都是关于合法的经纪交易活动的， SEC轻而易举地相信了，并没有进一步深究投资咨询业务是否合法。”
虽然麦道夫的投资咨询公司逐渐发展壮大，但是毕竟是非法的，所以麦道夫总是避免谈起这一业务，也从来不会将外人带到17层的办公室里去。尽管在2006年，SEC曾经表现出一定的兴趣，但麦道夫也没有让客户进一步了解自己是如何管理资金的。大多数共同基金公司都为客户及时提供投资账户的相关信息，但是麦道夫从来不会这样做。过去几十年当中，他已经对公司的交易系统进行了彻底的升级换代，这个小小的服务对于他来说易如反掌，但是他却从未做过。
麦道夫公司只是向自己的投资者发送纸质账单，以表明公司确实在为客户理财，不过这些文件上从来没有时间标示，对于账户发生交易的确切时间，客户无从知晓。麦道夫公司对外宣称，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保护自己，以防其他公司试图复制其执行的秘密投资策略。但真正的原因是，麦道夫通过这一方式，既可以出具交易票据，证明自己确实利用客户的资金进行投资并获得了稳定而优异的回报，同时又可以掩盖事实，因为他根本没有实施投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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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到底有多少人在麦道夫的投资咨询公司工作，以及其管理的资金规模有多大，麦道夫都没有讲真话。2008年1月，在皮特?麦道夫签字呈送给SEC的监管档案中，伯尼?麦道夫说自己的投资顾问公司包括研究人员在内，只有5名员工。而寥寥几人却管理着高达170亿美元的巨额资产。那么，我们不禁要问，他们怎么有能力管理如此庞大的资产呢？
虽然麦道夫声称自己的资金高达170亿美元，但是在报送SEC的一个例行营业报告13F文件中，只提到了一些小型上市公司股票（非标准普尔100指数股票），而且数量也很小。对于这种明显差异，麦道夫给出的解释是，他所执行的投资策略是在每个季度结束时对大部分股票变现，以免自己交易股票的信息被泄露出去。当然，这种解释是很难站得住脚的。因为，如果麦道夫公司确实在进行大量证券交易活动，那么证券市场上肯定会出现巨额资金流动的痕迹，但是事实上并没有这些痕迹。
麦道夫向监管部门掩盖自己投资咨询业务规模的另一个方法是――在公司拥有的客户数量上撒谎。SEC要求，如果一个投资咨询公司的客户数量超过15个，就必须向SEC登记。然而，麦道夫鼓励客户通过所谓的支线基金进行投资，通过间接方式向他的公司注入资金。因此，即使麦道夫确实管理着数千名私人账户资金，他也可以将一个支线账户当作一个投资者来处理。在这种方式的掩护下，他就可以在监管部门的眼皮底下顺利操作，同时也避免了SEC经常性的审计检查。这种策略一直持续到2006年， SEC在当年修改了管理规范，要求所有投资咨询公司将每一个最终投资者都当成一个客户来处理，而不是将一个基金账户当成一个客户，以便于SEC对投资顾问公司监督管理。尽管如此，麦道夫仍然拖延了很久才注册登记。
同年，SEC用了数周时间对麦道夫的经纪交易公司进行调查。从2006年5月到8月，SEC认真审查了麦道夫证券投资公司的交易和账户情况，以确定它是否存在非法的 “抢先交易”（front running）行为。如果一个经纪人接到客户交易指令后，并不立刻执行指令，而是抢先对自己的账户实施交易操作，就属于“抢先交易”行为。事实上，抢先交易欺骗了客户，因为他没有按客户指令以最优惠的价格为客户交易，而是以此价格抢先对自己的账户进行了操作。即使现在，抢先交易也属非法行为。
SEC还认真调查了麦道夫的投资咨询业务，参与调查的工作人员特别批评了麦道夫，说他从未以投资咨询身份进行工商登记的做法是错误的。麦道夫争辩说，自己该业务的客户数量只有9个，还没有达到监管部门规定的15个客户的登记标准。直到SEC进行进一步调查后，麦道夫才承认自己的最终客户数量超过了15个，并不得不在2006年秋天进行了登记。
虽然SEC从来没有以非法抢先交易行为对麦道夫公司提出过指控，但是很多经纪公司都怀疑麦道夫确实实施了抢先交易。华尔街一直都在窃窃私语，说麦道夫在实施某种特别的交易方式，才使他具备了其他公司难以企及的优势。人们还认为，麦道夫很有可能利用18层和19层的公司在交易过程中所获得的大量客户信息，抢先客户进行自营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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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交易员们回忆，这可能是麦道夫经纪交易业务中，为何很少有来自对冲基金领域客户的原因之一，而对冲基金行业在华尔街是一支正在迅速成长的力量。2006年，有人估计对冲基金公司控制的资产多达13，000亿美元，其股票交易量占NYSE日交易量的1/3甚至一半，这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
麦道夫公司经纪交易部门的一名前任交易员说：“由于抢先交易的传闻，很多对冲基金公司不愿意把交易业务委托给我们来做。他们认为麦道夫公司楼下的对冲基金，实施了针对客户的抢先交易，所以大部分对冲基金公司都避免与我们合作。但如果我们真的进行抢先交易，就一定会伤害我们的零售客户，所以我们是不会那样做的。”
更加奇怪的是，麦道夫公司位于第17层的对冲基金很少或者说从来没有将业务转交给第18层和第19层的交易专柜打理。
这位交易员回忆说：“我们很少获得对冲基金的业务，即便偶尔有，其规模也很小。但作为交易员，我对客户的服务比他们在其他任何地方获得的服务都要好得多。我会设法让股价上升20美分或30美分，然后再为客户购买5000股股票。我会让客户持有的股票比市场现有状况具有更高的流通性。我认为，之所以17层的对冲基金部门不给我们业务，是因为他们考虑这样会造成公司内部的利益冲突。我想，也许伯尼担心这样会使监管部门对我们产生坏印象。老板们总是十分在意自己公司在监管部门的形象。”
大部分在麦道夫经纪交易公司工作的员工都知道，伯尼在17层还有一个公司负责管理资金或者投资组合。但是，很少有人真正目睹过该部门的实际操作，也无从知晓其业务的具体细节。
但是，1998年9月，麦道夫17层对冲基金公司的一个重要员工弗兰克? 迪帕斯卡利，终于露面了。
伯尼和鲁斯在蒙塔克有一处住所，还有自己的游船，麦道夫让自己的全部员工在那里玩了两个晚上。那次在蒙塔克游船俱乐部举行的是烤龙虾聚会。一位交易员回忆说：“在那次蒙塔克夏季周末聚会上，我见到了弗兰克。本来我想和他认识一下，但是他看起来很冷漠。”
道格?卡斯在佛罗里达州棕榈滩经营着一家名叫海风合伙人的对冲基金公司，他曾经面试过麦道夫公司经纪交易部门的几个交易员。他说：“做市商很少有机会与17层的工作人员来往。”在麦道夫公司17层工作的员工都是计算机程序员，他们常常具有东印度地区背景或正统犹太教信仰，并且都不是出生在美国。卡斯指出，17层的员工都不是美国本土的。这说明，麦道夫在刻意营造一种员工之间的社交障碍，使18层和19层从事真实交易业务的员工与17层从事虚假对冲基金业务的员工之间不会发生过于密切的联系。
1998年9月，美国著名的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破产的消息导致股票市场大幅下跌。这家对冲基金公司利用从整个华尔街筹集的资金进行运营，在经济危机时，错误地判断市场方向，输掉了所有赌本。该公司创始人兼基金经理约翰?梅里韦瑟与其获过诺贝尔奖的合伙人筹借的资金总额是原基金规模的100倍，共计1200亿美元。一位麦道夫的前任员工回忆说：“当时，市场越来越疯狂，伯尼和皮特为所有交易员鼓舞士气。伯尼说：‘大家放心，我们的资产状况非常好。如有必要，我们可以玩大的。’”
当天晚些时候，股票市场开始直线下跌。弗兰克?迪帕斯卡利突然出现在第18层办公区，这是很罕见的事情。迪帕斯卡利和麦道夫开始在自己所属的办公楼层向庄家发出巨额订单买进股票。这些订单数量都很大，可能高达50万股，所购买的都是辉瑞制药或通用电气等大公司的股票。那位职员说：“每当他们进行交易时，我计算机屏幕的显著位置上就会出现相应的信息。”不过，麦道夫公司的助记码或交易标志MADF并没有出现。
就像飞行员会有一个特定的呼叫代码一样，每一个交易商都有自己独特的英文字母标志代码，用来表示自己的专营交易账户。梅里韦瑟说：“我从来没有见过麦道夫公司的代码。不过，我又清楚地知道他们并没有置身市场之外。”
这件事情在业界引起了广泛质疑。大家都想知道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神秘内部交易账户，麦道夫又为什么鼓励自己的员工在如此动荡的市场中大量买进？
卡斯推断，麦道夫的虚假对冲基金和交易专柜之间，肯定存在资金流动的情况。和很多其他观察家一样，卡斯认为，“在80年代末期出现巨额亏损以后”，为了弥补资金漏洞，麦道夫不得不从自己的投资咨询公司挪用大笔资金，于是“庞氏欺诈”便大规模地展开了。卡斯说：“1998年，似乎麦道夫公司那天的大量交易事实表明，他将客户资金从17层提了出来，用到了自营专柜交易中”，其原因可能是该公司在股市中出现了巨额亏损。最后，麦道夫欺诈活动的规模实在太大，已经难以控制，就像卡斯所说的，“演变成了一场金融浩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