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林黛玉之死与红楼梦主题
王根福 在 2011-3-27 上午11:25 发表于 细品红楼
(转自红楼艺苑)
今天我讲课的题目叫《林黛玉之死与红楼梦主题》。或许有些红迷朋友要问，林黛玉之死与红楼梦主题有些什么关联？即便有关联，相提并论也不见得妥当吧？但我要回答，林黛玉之死与红楼梦主题紧密相关，至于相提并论，我认为也完全合适。因为在我看来，红楼梦主题乃千红一哭悼红楼，而"千红一哭"总代表非林黛玉莫属。红楼梦里，女儿是花，而林黛玉是花的精魂，乃总花神。
我们看黛玉生日是二月十二，在民间是迎接花神之日。换句话说，黛玉是花神。
黛玉《葬花吟》，凄楚感人。甲戌本脂批云：埋香冢葬花乃诸艳归源，《葬花吟》又系诸艳一偈也。言下之意，黛玉是诸艳总代表。黛玉葬花，表明黛玉乃总花神，别人无此资格。我们看黛玉《葬花吟》里，"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诗里面，"花魂"指谁？当然是指林黛玉。而"花魂"，是指花的灵魂、精魂，更是指花的魂魄，故花魂当与花神同义。
另外，红楼梦二十六回"花魂默默无情绪，鸟梦痴痴何处惊"；七十六回"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其中"花魂"，均指黛玉。
关于黛玉是花神，在红楼梦里更有一处明确的表述。晴雯死后，做了芙蓉花神，而宝玉说"不但花有一个神，一样花有一位神之外还有总花神。"那么总花神是谁？理所当然是黛玉。因为黛玉、晴雯均是芙蓉花神。我们看香菱判词，可知香菱紧贴芙蓉。所以黛玉毫无疑问是金陵十二钗正册、副册、又副册之首，也就是说黛玉是普天下薄命女儿总代表、总花神。
二月十二，黛玉出生，是人们迎接花神之日。那么，"花神退位"是什么意思？当然是指黛玉去世。红楼梦里写明"花神退位"在特殊的芒种节，乃四月二十六。
这芒种节在四月二十六是比较特殊的，一般情况下在五月。但曹雪芹这么写，显然"别有用心"。经我"探佚"得知，此是为了赶在五月初一元春升皇后之前。因为黛玉去世后不几天，升为皇后的元春下旨让宝玉宝钗完婚。
那么芒种节在四月二十六，历法上有没有依据？当然有，而且有很多次。这就保证了红楼梦经得起生活真实的拷问。不过，这并不表明红楼梦里的芒种节一定是指哪朝哪代哪一年！它只表明黛玉死于芒种节，死于四月二十六，其意义只在于表明黛玉死在元春五月初一升皇后之前。
有许多红学家并不认同黛玉死于芒种节，而认为四月二十六是曹雪芹生日。可红楼梦里芒种节明说是春末的最后一天，是"花神退位"之日。我们看黛玉《葬花吟》：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这不是明说黛玉之死？--何况我们还有明义诗为证：伤心一首葬花词，似谶成真自不知。安得返魂香一缕，起卿沉疴续红丝？我们知道，黛玉是总花神。黛玉葬花，实葬自己，也是葬天下薄命女儿，这就是脂砚所谓"埋香冢葬花乃诸艳归源，《葬花吟》又系诸艳一偈也"。我们再看七十回《桃花行》：一声杜宇春归尽，寂寞帘栊空月痕！--这很清楚地写明了黛玉是死在"春归尽"的那一天，即芒种节！
我记得这《桃花行》被宝玉看了后，宝玉禁不住流下了眼泪。宝玉绝不相信这是宝琴所作，立马猜出是黛玉作品。这种极为明显的暗示，难道我们居然看不出来？！
黛玉死于春末最后一天的芒种节，这是毫无疑义的。有人认为黛玉作葬花词在芒种节，那她二年后的芒种节岂能正好在四月二十六？我对此只好苦笑。我只能说曹雪芹写的是小说，他不必处处顾及历法。至于我前文说的"经得起生活真实的拷问"，是因为黛玉之死按小说特定情况，必须死在元春五月初一升皇后之前，而这一点，"生活真实"又恰好为曹雪芹提供了创作上的方便。
其实黛玉之死，我们可以参照晴雯之死。晴雯是黛玉之影，而且又都是芙蓉，所以黛玉之死当如晴雯之死，所谓"相犯不犯"。
那么，黛玉之死是不是如刘心武所说的"沉湖"？当然不是。因为黛玉葬花实是葬自己，而且明说"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须知《葬花词》是黛玉之死的诗谶，所以葬花词里的一些诗句，我们可看作黛玉自身的结局写照。
还有，甲戌本"好了歌注"，在"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旁，正有脂砚写明是指"黛玉、晴雯一干人"。
我们再来看"芙蓉女儿诔"：自为红绡帐里，公子情深；始信黄土垄中，女儿命薄！--或许有红迷朋友要说，这 "黄土垄中，女儿命薄"是指晴雯。其实这样的理解是狭隘的。因为"芙蓉女儿诔"是明影晴雯暗射黛玉，这一点很重要！须知晴雯黛玉都是芙蓉，所以"芙蓉女儿诔"事实上"诔"的是晴雯、黛玉，甚至我们可以说主要是"诔"黛玉！
我们必须明白，诔文如果光是为晴雯，绝不可能。因为晴雯毕竟是个丫鬟，里面有许多地方夫妻相称，实当不起宝玉如此深情厚谊。这篇诔文，声泪俱下，分量极重，是为晴雯更是为黛玉才是合情合理的解读。诔文明影晴雯暗射黛玉，证据极多，在此无须我多言的。有人误以为黛玉死后，宝玉将更加发力作一篇"诔文"，否则盖不过宝玉诔晴雯，那在我看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乃误读红楼，无稽之谈。
现在要说到黛玉是如何死的？这一点我只能简单说一下。
首先，黛玉之死与黛玉生病有关，这有明义诗可证：安得返魂香一缕，起卿沉疴续红丝。黛玉身体不好，我们都知道。她一上场就是个病秧子，吃药比吃饭还多。问题是黛玉身体不好，而王夫人又百般作践她，此时黛玉身边没有人照顾。须知，黛玉死时，宝玉早已被贾政逼迫上了战场。
红楼梦八十回后将爆发大规模的平息西戎叛乱的战争。这有许许多多的蛛丝马迹可证明。比如六十三回宝玉对芳官说的一番话；比如元春判词；比如黛玉《五美吟》、五十回《春灯谜》；还有薛宝琴《十首怀古诗》之一、之二，等等。黛玉之死的背景是战争，这一点我们从《姽婳词》中也能看出来。《姽婳词》里的林四娘隐射着林黛玉。或许有红迷朋友认为这隐射有点不伦不类。实际上，这要看我们如何理解。林四娘之死是为报答恒王，而林黛玉之死是为报答宝玉。所以林四娘捐躯报恒王实隐射林黛玉泪尽酬宝玉。在红楼梦中，林四娘实与清人笔记小说里的林四娘有重大差别。曹雪芹不过是"借壳上市"自创"典故"而已。我们看《姽婳词》正安插在"芙蓉女儿诔"之前，可见曹雪芹用意很清楚，就是暗示林黛玉之死是与战争爆发有直接关系。
在红楼梦里，《姽婳词》是宝玉被贾政逼迫而作的，其中暗示宝玉在晴雯死后的次年春被贾政逼迫上了战场。另外一点我要说明，《姽婳词》宝玉本不愿意做，但一则因为贾政逼迫，一则因为宝玉正好借机抒发心中块垒。宝玉表面上歌颂的是林四娘，心中歌颂的却是芙蓉女儿，这里面有宝玉"移花接木"的微妙心理，所以我们谈不上什么曹雪芹仇视农民起义的问题。--再说了，贾政是什么人？他能狂热鼓吹农民起义么？笑话。
我以上对林黛玉之死的解读实际上只说了二点：一点是黛玉生病，一点是黛玉在病重期间怀念宝玉，并为宝玉生命安危担忧，致黛玉"泪尽夭亡"。其实光是以上两点还不足以要了黛玉性命，这里面还有王夫人"功劳"。我认为王夫人在黛玉病重期间还不断作践黛玉，起因应该是黛玉的"手帕情事"的败露。
我们看三十四回：林黛玉还要往下写时，觉得浑身火热，面上作烧，走至镜台揭起锦袱一照，只见腮上通红，自羡压倒桃花，却不知病由此萌。--这"病由此萌"什么意思？当然是指黛玉将来会因为手帕情事而惹祸！如果红迷朋友不相信，我们看五十回黛玉"春灯谜"：騄駬何劳缚紫绳？驰城逐堑势狰狞。主人指示风雷动，鳌背三山独立名。--这春灯谜暗示战争爆发并直接暗示黛玉因受战争之累而死亡。其中"主人指示风雷动"，"主人"指王夫人，而"风雷动"当是指赵姨娘、贾环一伙人。--详细解读，红迷朋友可参阅我有关论文。
王夫人迫害林黛玉是因为林黛玉与宝玉的"不才之事"使她绝不能容忍，具体操刀手绝不会是王夫人而是赵姨娘、贾环等人。但这里面就牵扯到一个问题，就是贾府里嫡出派与庶出派之间的矛盾和争斗。把话挑明了说，林黛玉实死于他们两派之间的争斗，也就是说林黛玉成了这场争斗的牺牲品，而背景是平息西戎叛乱的战争。接下来，元春为维护贾府嫡出派利益，反击庶出派对宝玉的猖狂进攻，及时下旨让宝玉宝钗完婚。作为宝玉宝钗，此时黛玉刚死，而且两人根本没有什么爱情可言。他们事实上已经成了元春手里的两枚棋子。所以有人说宝钗怎么阴谋诡计，怎么做梦都想爬上宝二奶奶宝座等等，我认为都是不符合曹雪芹创作之本意的，乃是对宝钗的误读。
还有一个问题是元春。元春绝没有讨厌黛玉喜欢宝钗之意。元春让宝玉宝钗成婚不过是因为黛玉已死的缘故。详细解读我们以后再说。
讲到这里，红迷朋友们可见我解读的黛玉之死是与刘心武大不一样的，孰是孰非，读者自有公论。我在这里只希望读者不要以名人名气之类来作为衡量是非的标准。
那么黛玉之死的正确解读与红楼梦主题有何关系呢？要我说关系大了去。因为黛玉代表着普天下薄命女儿，是为总花神，所以黛玉之死集中体现了红楼梦主题乃千红一哭悼红楼。所谓"怀金悼玉"，就是对普天下薄命女儿的高度概括。"怀金"是怀念薛宝钗，"悼玉"是悼念林黛玉。她们两人，一个是程朱理学的顺民，一个是程朱理学的叛逆，"合二为一"乃秦可卿，是为天下薄命女儿。所以红楼梦主题绝不是什么贾府衰亡史，我们只能说贾府衰亡加速了红颜薄命！说红楼梦主题乃深揭狠批红颜祸水论，这还多少有点靠谱。我们看黛玉《五美吟》，第一首就是《西施》，也就是黛玉。曹雪芹对西施之死充满同情。在诗中，西施正是战争的牺牲品，与黛玉无异。而《虞姬》正隐藏元春命运，也就是说元春如虞姬是直接死于战争之手。--事实上，元迎探惜的命运以及贾府衰亡，均与那场规模巨大的平息西戎叛乱的战争有关。而这些，就不是本文所能包含的内容，让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讲吧。
今天我"讲课"到此结束。下面我愿意就有关问题与红迷朋友共同探讨。
王根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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