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石让北京音乐会其实也是一场影画戏,或者说完全是场景错置的一场追星剧。他毕竟只是电影配乐师,音乐就是配角。有些久石让的创作更靠近于声效,而远离音乐。
12月2日,大批大批的学生涌入保利剧院,表情兴奋地涌入观众席。日本电影配乐作曲家久石让与中国爱乐乐团合作了一场音乐会。做了近十年东道主的中国爱乐完全错愕:根本不需要怎么排练,演奏起来就像玩儿那么轻松的这些曲子,竟然换来了座无虚席?
年轻时学过作曲的久石让,开始出过一两张钢琴曲集,默默无闻。如果不是22年前遇上了今生“贵人”宫崎骏,大概命途上充其量就是个平庸琴师,间或作些悦耳小曲,录些滞销的唱片。将他与平庸琴师并论,是从保利的现场得出的结论。而这位取流行前辈昆西·琼斯之名为艺名的作曲家,作的曲说到底也就是旋律线分明的小品,和弦简单,唬人的便就是利用了交响乐团的丰富结构,以打击乐和管乐制造暴风雨来临,以竖琴模拟小虫子出动之类。这也绝对符合当晚兴奋的同学们的期待。他们:漫画迷、卡通迷、或者自称久石让的乐迷者,绝大多数本来就从不会踏入音乐厅,也不爱听交响乐的;这次他们肯来正襟危坐,不过是要透过努力跳上指挥台又跳下钢琴凳的久石让的身影,找寻在脑海中一幕一幕重现的影画戏。也就是,久石让最害怕的,却是避无可避的事实:你就是个给电影配乐的,你的音乐就是配角。
配角本来是很坦然的事。
偏偏久石让在亚洲有那么多“乐迷”,弄得乐师跃升为“大师”,尴尬丛生:媒体会上被紧张“护驾”,露露脸就需要“闪人”,演出座无虚席,一亮相就有高声呼唤与黑压压的挥手———久石让消受着流行明星的待遇。同时他随时流露着与这种待遇格格不入的为难,比如不愿意记者多问关于宫崎骏的问题、一直说害怕音乐会没人来看。他之所以有这种犹豫,因为他还具有不仅属于“流行”的心性。他爱村上春树的孤独感;他也肯定知道音乐如果有如肉和水般坚实的结构,才更经得起年月。宫崎骏带给了他畅销的可能,但久石让清楚那是需要亦步亦趋电影情节的声效———是的,有些久石让的创作更靠近于声效,而远离音乐。专门给电影量体裁衣的配乐,都需要倚靠情节,一般都缺乏独立成曲的价值。
于是这种“做嫁衣裳”的活儿,并非讨好之事。即使高水准和严谨如菲利普·格拉斯,他给《时时刻刻》配乐,市场上成功了,但电影配乐跟菟丝子相仿的存在价值,总是一个话柄。
所不同的是格拉斯给电影配乐不是主干道,所以他不会有久石让的心事重重。何况格拉斯的“菟丝子”弄得足以以假乱真,与橡树并肩;久石让的———依然超不出一位平庸乐师的料。连北野武也不讳言他的局限性。
久石让北京音乐会其实也是一场影画戏,或者说完全是场景错置的一场追星剧。不晓得主角他一出场看不到一个空座,是不是真的完全放下心来;那双手握拳随着一声轻喊“Yes!”快速挥动的瞬间,是不是果真很满足。不过也许并不需要想太多,就像美国医生改行去给华尔街上的公司当医疗器械投资顾问的热潮,既然成了千万富翁,有空数数钱就是了。
□本报文娱评论员 张璐诗
心中音乐排第一,电影放第二
新京报:采访前主办方通知记者对你少提宫崎骏和北野武这两个名字。为什么?
久石让:我只想大家来听的是我的音乐啊。我总是担心大家只看电影,自己的音乐没人知道,开音乐会也总是担心没人来看我,经常想到如果会场一个人都没有怎么办?可是在台湾和香港,售票日的当天所有的票都卖光了,完全没想到自己那么热。
新京报:你觉得自己是不是个缺少安全感的人?那你现在怎么看自己?
久石让:我想我算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日本动画工业里,突出的音乐创作者之一吧,人家提起日本的动画业,应该也会想到我。
新京报:给电影做配乐,是否会有当配角的感觉?因为一般观众只关注演员和剧情。
久石让:音乐与电影是分不开的。我四五岁就开始特别着迷电影。音乐在我心目中排第一位,电影就是第二位的。
一部电影中,音乐与画面有着对等的价值,两者是相辅相成,也是相互在“争斗”着的。
电影音乐的张力能增强电影的叙述感染力。
论名导搭档
和宫崎骏是那种生理上的一见如故
新京报:大家都很关心你跟宫崎骏的交往和合作。
久石让:我跟宫崎骏认识差不多22年了。开始的时候我们一见面就很合拍,似乎是那种生理上的一见如故。然后宫崎骏开始主动找我做配乐,他在卡通方面有着非常好的表达方式,我们在观念上、沟通上都很有默契,一点不需要勉强自己。跟宫崎骏和北野武这两位电影人合作,我都是拼命创作音乐。认识宫崎骏是我一辈子最高兴的事情。也就是从宫崎骏开始,我完全投入到电影配乐创作中去的。在《天空之城》中我用了许多爱尔兰民谣,而《龙猫》我认为音乐本身已经具备完整性,即使脱离画面去欣赏,应该也会受到感染。
新京报:《情癫大圣》导演刘镇伟当初邀请你做配乐,是认为电影内容天马行空,充满武侠情怀,跟你的音乐特质很契合。习惯了为卡通片配乐,你需要区分卡通片和成人片的创作手法吗?
久石让:为动画片还是成人片配乐没有本质区别,大人也曾经是小孩,我要做的只是作出让两者能同时产生共鸣的曲子。区分只在于每部片子内容的不同。作曲之前我一定要跟导演沟通,看导演的片子,即使是未完成的镜头。这个过程是要了解这部电影的风格和节奏。《情癫大圣》是色彩明快的电影,滑稽而无厘头,跟我以前做过的电影很不一样,对我来说是个新的挑战。我看过片花,做好了主题曲,拿给导演听,之后沟通,再修改。这部电影因为有打斗场面,因此我在创作时,一边听着这种“打斗”节拍,一边录制音乐。
新京报:还想跟中国哪些导演合作?
久石让:在中国我有几个挺想合作的导演。比如已经合作过的刘镇伟、许鞍华。《姨妈的后现代生活》是关于生活中沉重的现实的。我看了剧情后就有着拼命创作配乐的冲动。至今我都没有看过电影,不知道效果怎么样。我还跟陈凯歌见过面,聊过,感觉挺不错,希望有机会合作。跟日本或者中国还是法国的导演合作,都不觉得有什么区别,合作起来,音乐和画面都是没有国界的,也不会有语言障碍。就像去年跟中国爱乐乐团合作,非常愉快,这个乐团的水平非常高。
说文化偶像
早期“粉”坂本龙一,最爱读村上春树
新京报:谁是你的音乐榜样?
久石让:我很喜欢美国黑人音乐家及制作人昆西琼斯。
久石让是我的艺名,当时我起JoeHisaishi这个名字,就是把“昆西琼斯”这个名字改成日语发音,再选用最近似的汉字。《风之谷》就是我改名后的第一部电影配乐。日本在上世纪70年代的时候,流行音乐、电子音乐和新世纪(new-age)音乐开始勃兴,1978年坂本龙一创立了一支日本电子乐队“黄色魔术乐团”,对整个音乐界影响很大,对我也一样。也是从那时起我逐渐对管弦乐团起了兴趣。
新京报:坂本龙一也给许多电影做配乐,感觉你们俩的音乐都有种沉静和忧郁感。
久石让:我早期是受坂本龙一乐队的影响,但我俩的风格一点都不像。我的比较受简约主义的影响,坂本龙一的吸收了欧洲传统音乐的元素,和东方气息结合。
我给电影配乐一般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整部片子只需要几段有代表性、能让人记得住的配乐,当然要跟电影情节吻合。另一种就是《情癫大圣》那一类的:需要充分展开作曲家的想象力,让观众随着画面翱翔时觉得音乐真好玩。我一直坚持要做更好的音乐,这样的目标比较虚幻。不过每次我做完一个配乐后都会反思,总会发现不够好的地方。可是当我找到了修改的方案,已经改不了了。录音就是这样一门遗憾的艺术。
新京报:现场演出也经常会遗憾吗?
久石让:我对待现场跟唱片是不一样的。CD是随手之物,轻松的状态下抓起就听最合适;现场音乐会,观众“正襟危坐”,音乐则需要有厚重感的,因此在乐队编排上自然也会改得“有分量”一点。还有一点,本来我不该这么早说的:到时候会演奏为这场音乐会特地“加工”了一下的《情癫大圣》主题曲,因为我们录音就是在北京录的。
新京报:其他的艺术形式,比如文学,是否会给你的创作带来启发?
久石让:我一直喜欢读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是我长久以来的最爱。我对村上字里行间的孤独感很着迷。
新京报:周杰伦曾在以前的采访中透露过自己很喜欢你的作品,而且经常在睡前弹几段你作的钢琴曲,也提过希望有机会跟你合作。
久石让:周杰伦来日本的时候曾经有过一次计划,是在电视节目里跟我聊天的,不巧那次我有别的事,错过了。希望以后有机会跟他碰面。
-合作伙伴评久石让
他“不是音乐上的多面手”?
知道久石让的乐迷,十有八九都是宫崎骏或者北野武的影迷。面对记者,久石让称认识宫崎骏是“这辈子最高兴的事情”,而宫崎骏曾在媒体中表示,久石让的音乐非常适合自己的风格。至于北野武,在其之前的访谈中却提到在片子《座头市》中弃用了长期合作伙伴久石让,原因是感觉久石让“不是位音乐上的多面手”,影片中需要强调节奏的、以打击乐为主的配乐,他感觉久石让胜任不了。对于这位一起造就《菊次郎的夏天》黄金时期的作曲家,北野武认为以后再用他的机会也比较渺茫了,因为“久石让如今在电影圈是红透半边天,我恐怕是付不起他的‘出场费’了”。 本版采写/本报记者张璐诗
哼!
夸张一点
人神共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