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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日落
灿白短篇【部分文字改编自李香兰三千年后歌词。特此说明。】
再见，
不要怪我第一句话就和你说再见。
因为，
我真的是特地来和你道别的。
Part1
人潮熙攘。
白贤甩着过长的袖子蹦蹦跳跳，太久没有出来过，看一切都很新奇。只是准备得太匆忙，连一件合身的衣服都没找到，闻了闻衣袖上的浓烈的消毒水气味，他撇撇嘴别开了头。
一路走到公司门口，他低下头把手机掏出来开了机，几十个未接和短信涌了进来，发件人都是无一例外的同一个名字——度庆洙。犹豫了半天，白贤把提醒都给摁掉，重新打开一个界面，编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随即无所事事的在这栋号称是全是最为奢华的写字楼底下晃来晃去。
回复很快就来了，刚感觉到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白贤的肩膀就被拍了两下，心中暗笑多年不见脾气还是一样急躁的某人，缓缓回过头，果然那人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头都抬不起来，头顶的细发随着呼吸一摆一摆。
卞白贤抿嘴从衣袋里拿出一袋纸巾抽出一张塞进那人的手里，拨弄着那撮不安分的头发，轻声笑道：“好久不见，朴灿烈。”
那人听到这话终于直起身子，长舒一口气，裂开嘴笑起来，说出的话却着实犯贱：“卞白贤，你丫怎么还是那么高啊。”
毫不犹豫，卞白贤一脚狠狠踢上了他的小腿，灿烈疼得龇牙叫了起来：“我去！这么久不见了你怎么还是这么暴力！”
“你丫就是欠！！！”
白贤甩下一句硬邦邦的话转身就走，走不过几步又回过头一脸不耐烦：“我说你到底走不走？”
“来了！”朴灿烈揉了揉被踢红的小腿，皱着眉暗骂了一句，随即又扬起了十二分明媚的笑脸追了上去。
跑到白贤身边，他仗着个子高，一把搂过白贤的肩膀，把大脑袋架上去拿下巴使劲蹭他的头顶，白贤先是板着脸一言不发，只是拿手掌试图把那个作怪的脑袋撑远些，结果对方换了攻击阵地专攻脖子，敏感点被袭击的白贤抵不住终于笑了起来，眯着眼睛撅着嘴用手肘顶着灿烈的胸膛喋喋不休的抱怨起来。
天空碧蓝如洗，阳光那样好，心情雀跃起来，好像那些过往从未存在过。、
说起来，这似乎是朴灿烈和卞白贤，七年过后，第一次相见。
Part2
朴灿烈这个名字在卞白贤的生命里，简直就个傻缺般的存在。
都说发小像兄弟，可白贤是绝对不会承认他和朴灿烈会有一点点的相似的，从小时候第一次见面，五个月大的朴灿烈尿了当时一岁多一点儿的白贤一裤子的时候开始，白贤就在稚嫩的小心灵里给朴灿烈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所以当时见到还在襁褓里吸吮着手指的小灿烈白嫩嫩的笑脸时，白贤想的并不是哦这货好可爱之类的而是在心里恶狠狠的竖个中指咒骂了一番。
要知道他尿湿的是我最喜欢的变形金刚的裤子啊！！！！白贤含着一泡眼泪指着灿烈说不出话来，怒火简直要把白贤点燃了，就在他哽咽着撸起袖子想要教训一下这个小屁孩儿的时候，白贤妈手疾眼快的阻止了他的报复行为，顺便给脑袋里还是一堆浆糊的卞白贤输入了一大坨名为兄友弟恭的恶心玩意儿。
去他的兄友弟恭！白贤咬着手绢哭得更伤心了，老子的裤子啊！！！！
可是这个小恶魔从小就粘着自己不放那又是怎么回事！
白贤悲伤的看着灿烈拖着老长的鼻涕拿着老妈给自己新买的变形金刚手舞足蹈的。
活像个疯子！！
白贤恶狠狠的骂道，这时候小恶魔偏偏还奶声奶气的，拉着自己的袖子可怜兮兮的说：“白贤哥哥你陪我玩儿一会儿吧！”
“去去去！我要写作业！”白贤咬着铅笔不耐烦的摆手。
“就一会儿！”
“不行！我这个作业必须要写完！”
“作业？是什么？很难吗？”
“你个才读幼儿园的笨蛋！作业就是老师布置的要做的事情！别烦我！”
“白贤哥哥你很聪明吗？”
“那当然啦！”
“那我听隔壁的度庆洙说作业聪明的小孩做起来很快的！”
“……”
“白贤哥哥！你就陪我玩一会儿吧！”朴灿烈开始抱着白贤的大腿不松手。
“喂喂喂！不要把你的鼻涕蹭到我的身上！”白贤惊恐的大叫，拿手不停的扒拉粘在自己身上甩不掉的小恶魔。“好了好了！”白贤举手投降，朴灿烈抬起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长睫毛忽闪忽闪的，白贤举起一个手指郑重的说：“就一小会儿！”
“嗯嗯嗯！！！”小恶魔不住的点头。
“把鼻涕擦了！”
“嗯！”小恶魔这一会倒是听话的很，乖乖的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后搂着白贤的脖子笑得很甜。
“这家伙笑起来真好看。”白贤摸着小恶魔圆溜溜的脑袋若有所思。
当然，当白贤第二天被老师当着自己最喜欢的女同学的面被打了屁股之后，那一丢丢的好感顿时被扔到了千里之外。
“朴灿烈！老子和你没完！”白贤摸着火辣辣的屁股眼泪汪汪的再一次竖起了中指……
Part3
岁月是最无情的东西。
青春的尾巴，十七岁，很快就到了。
白贤撑着头看着朴灿烈光着胳膊在操场上抡着拖把满世界追着隔壁班的小二黑跑，长长的腿跑起来飞快，汗水亮晶晶的在额头上闪着光，是什么时候，那个跟在自己身后一口一个“白贤哥哥”的小恶魔，渐变成现在满口都是“喂！卞白贤”的可恶家伙呢？
似乎，当初小恶魔的可爱脸庞，放大之后变得英俊起来了呐……
“啊呸。”卞白贤往自己的脑袋上狠狠地敲了一记。
最近自己是越来越不正常了……他暗自在心里把自己数落一通。
“喂！卞白贤！”
天，那个声音又来了。白贤扶额，果不其然，话音未落，自己被一个汗津津的人搂在怀里死死的。
“朴灿烈！你丫的离我远点！浑身的汗味儿！”
“一个大男人讲究那么多干吗？！”对方浑然不觉白贤此刻通红的脸，把自己的脸又凑近一分，“说，看哪个妞呢？”
“去去去，以为谁都像你似的，色鬼附身！”
“哟，白大爷够清高啊！”朴灿烈拉长了声音调侃，“要不咱干脆去五台山修行修行得了呗？烦恼丝一剃，哎呦，六根清净不要太销魂啊……”
“去死吧朴灿烈！”白贤拿手肘顶他的胸膛，“老子才不当和尚！”
“诶诶，说真的，白贤，我到二黑家搞了一个特别棒的种子！放学了一起看怎么样？”
“滚！老子对那个东西没兴趣！”白贤一巴掌拍在朴灿烈激动得泛红的脸颊，“变态！”拍完了又不解气，狠狠朝朴灿烈小腿上踢了一脚。
“嗷呜！”朴灿烈疼得松开手，看着突然炸毛的白贤摸不着头脑，“怎么了啊你！”
“你管不着！”白贤头也不回的向前走。
“诶，等等我啊白贤！一起回去啊！”朴灿烈捂着小腿大叫。
“你倒是跟上来啊傻缺！”白贤刹住脚，甩了一张臭脸瞪着还发愣的灿烈，“你到底来不来！”
“来了来了！”朴灿烈咧着嘴跑上去，习惯性的用手搂住白贤的肩膀，不过他没有发现的是，这一次，白贤一点都没挣扎。
Part4
放学之后朴灿烈必去的地方是一家老牌子的拉面馆，去的次数多了，面馆里的老阿妈都认识了两个人，每次见朴灿烈呼噜噜吃完一碗不够，还要拿筷子夹坐在他对面的下垂眼小伙子的面吃的时候，都会皱着眉头慢悠悠的说：“小阿仔，莫争莫争，阿妈给你再加一点。”
“不用了不用了阿妈！”朴灿烈大口的吞吃着面条，含混不清的说。
老阿妈看着果断拒绝后重新兴高采烈的争抢面条的两人，心想，这是争着吃的面更香吗？
不过那个被抢吃的下垂眼小伙子倒是从没有生过气，虽然每次撅着嘴抱怨，可是会把自己碗里的肉片夹在一旁让那个老是吃不够的小子能够成功的抢过去夹着吃。
啧，真是搞不懂阿仔们想什么了。摇着头，老阿妈背着手走开。
从面馆出来，朴灿烈把白贤的书包拿过来甩在肩上，“我擦，卞白贤，你每天都装了些什么这么重？”
“要你管？！”白贤两手空空的走在前面头也不回。
“切。”朴灿烈吹了吹刘海，把自己轻飘飘只装了一个篮球的挎包挂在脖子上，其实他知道，白贤每天都会把作业多带一份回家做完，免得第二天从来不做作业的他被老师拿教鞭死揍。每天一大早朴灿烈去叫卞白贤上学的时候，是白贤一整天欺负他的高峰期，从恭恭敬敬的叫白大爷出门，到一路上和颜悦色的言听计从，要往东往东，要上天绝不下海，要天上的星星马上麻溜的找梯子，朴灿烈鞍前马后不带一分抱怨。
直到看得见学校门口那颗大槐树，白贤才慢慢悠悠的掏出一叠作业，“拿去。”
“哎呦白贤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啊我擦！”
“得了得了，每天都是这一句也不嫌烦，我是懒得看你像是上次一样被班主任胖揍，然后肿着个屁股赖在我床上嗷嗷哭得像个娘们儿！”
“白贤你这么说可不厚道啊，我是为了谁才大晚上的跑出去买泡芙结果没来得及做作业的？”
“朴灿烈你够了啊，你从上高中开始在作业上动过一个字儿没？”
“你！”
…………
一路打打闹闹，当时看来是二逼而无趣的循环往复，走过那么多风雨，经历过那么多的离合，才懂得那时那刻，那事那人，皆是我们再也抓不住回不去的至真至纯。
如果我们能够留在过去。
哪有这样的好事呢？
别傻了，
时间总会逝去，没有人不会分离。
Part5
从什么时候开始，友情变质为爱。
是谁也说不清的事。
就好像我们站在两个相连的圆里静静相望，有那么一天，你我嬉笑着打闹起来，一个不经意的回身和错过，无论谁先越界，可圆已经成了一个。
于是，我们相爱了。
卞白贤与朴灿烈，如果忽略性别的话，在一起，简直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假如有一个是女孩，上演的几乎一定会是一出皆大欢喜的大喜剧，可惜，没有假如，人生是一个最残酷的作家，在笔尖一起一落之间，是我们都逃不过的离别和物是人非。
其实或许是两个大男生心思粗犷的缘故，在灿烈妈的尖叫之间，朴灿烈和卞白贤都没有意识到对方与自己的关系飞跃到了一个让世人难以接受的阶段。
那是春风暖洋洋的一天。
这样晴朗的天气，几乎可以断定一定会有一个美丽的日落可供观赏。
白贤就是在这个天气被忽然文艺细胞迸发的朴灿烈拉到阁楼楼顶的，在金黄色光芒的包围下，朴灿烈的面庞被包裹上一层细微的光晕，白贤和他并肩坐在楼梯口，枕着他的肩膀一句话不说。
“喂，白贤，你说，毕业后你想去做什么？”
“我？”白贤眯起眼睛认真想了想，“大概……做个公司的小文员吧？每天朝九晚五，电梯咖啡，平平淡淡的很不错。”
“这样啊，那好，那我就开一个咖啡馆，就在你们公司楼下，招一个会做泡芙的蛋糕师，等你下午三点过来一起喝咖啡晒太阳。”
“朴灿烈你欠啊，被我欺负那么多年还要粘着我。”白贤轻笑着捶了一下灿烈的肩。
“嗯，我欠。”朴灿烈带了一丝微笑，脸上少了些平时玩世不恭的神色，难得正经的伫定回应道：“卞白贤你这辈子是甩不掉我的。”
“嘁……”白贤捂着眼睛笑起来，“无赖。”
“嗯，无赖了。”
“可是我们这样算什么呢？”转头直直的盯着旁边人的脸颊，白贤沙哑着嗓子轻声问。
“无所谓。”朴灿烈把白贤脸拉近。“只要我们还在一起。”
第一个吻，就这么看似理所应当的，诞生。
适合的地点和适合的人，春风暖洋洋的天气，笼罩着的昏黄日晖，接一个甜蜜的吻，好像没有比这，更让人羡慕的了。
如果朴灿烈的妈妈没有发出那声好像看见了世界末日的尖叫，此情此景，大概能够成为两人心中，最美的时刻。
初尝爱情甘甜的少年，在措手不及之间，迎来了逆袭了一整个生命的暴风雨。
朴灿烈的家发生了什么，白贤不知道，可是父母那时候惊讶愤怒到通红的双眸，却是怎么样都忘记不了的。
白贤被关在自己的房间整整三天，平日里连饿一顿都会心疼得不行的父母，突然间狠下了心肠，连一口水都吝啬于施舍，白贤知道，他们了解自己的倔脾气，只要还有一丝叛逃的力气，就一定不会束手就擒。
“起来吧。”白贤感觉到房门被打开了，母亲终是不忍，端着一碗热粥，站在门口轻声唤道：“白贤，吃完饭，妈妈带你去看医生。”
“看医生？”白贤猛的掀开被子，动作太快，缺乏营养很久的身体明显跟不上，撑着头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没病！”
“不是病是什么？”父亲阴沉着脸从母亲身后走了出来，“和那个朴家小子出了这种事情，邻居快把我的脊梁戳穿了！乖乖吃饭，去看医生。”
“怎么？”白贤冷笑道：“嫌我丢人是吗？”
“难道你觉得你很光荣是吗？！”父亲的脸变得铁青，“你们这么乱来只会毁了你们两个！”
他愤怒的指着白贤大喊：“你毁了你自己！也毁了他！”
“可是。”白贤的声音突然弱了下来，头一点一点低下去，“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啊……我只是想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如果可以选，我也不想这样的。”
“可是就是他啊……”白贤闭上眼睛，“只是他。”
眼前那片黑暗来临的时候，几乎想要沉溺下去再也不出来，现实太锋利，容不下一个卞白贤，容不下一个朴灿烈，那么，就让我一个人在这片看不见尽头的黑暗中生活，也好。
Part6
那段时间，两栋一直挨着的房子上空似乎笼罩着低气压，白贤抵在自己的堡垒里负隅抵抗，日子越久，却越来越没底。
你还好吗？你在哪里？也是和我一样吗？
最重要的是，你还和我一起并肩作战吗？
要知道，卞白贤从来不是一个足够勇敢的人，没有了朴灿烈，他会只是一个懦夫。
“吱呀……”许久不曾开过的房间门被轻轻推开，适应光线良久，白贤才看清是父亲背着手站在门口，像是一尊雕像。
“出来吧。”他说。
白贤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试探着走出门外，父亲没有做出一丝要阻拦的动作，心在一瞬间雀跃起来，顾不得梳洗，他随手拿了一件外套奔出门外，下楼梯的时候踉跄着摔了一跤，膝盖出了一块大淤青，只是咧了咧嘴，他不在乎的看了一眼，继续朝着那栋房子拔足狂奔。
到了门口，心却霎时间冰冷了下来。
房屋门大开，一群穿着蓝色工作服的男人正在有条不紊的把家具一件件搬到车上去，不经意的撇撇眼，哦，有一个少年捂着膝盖哭得很大声。
一定很疼吧。
不，你们都不知道，我是为什么疼。
无所谓，我们的职责就是搬家，屋主人很有钱，说要搬到国外去，家具可以全部送给我们，真好，我的女儿想要一个写字桌很久了，所以，你为什么哭泣，我完全不关心。
你好，你还在吗？你还愿意听这个悲伤的故事吗？
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讲下去。
因为，再也找不到一个人会来倾听了。
之后的日子，平静得正如白贤当初所愿。
只是当初说要当一个文员的人，却开了一家小小的咖啡店，就在商业街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最为出名的是奶油泡芙，金黄外皮，滑嫩奶油，甜蜜得让人想起年少时的爱恋。
老板最近很少来了，店员们闭口不提消失的原因，熟客们也无从知晓。
这家叫做“Sunset”的咖啡店仍旧是下午三点准时开门，用最醇香的咖啡和香甜酥脆的泡芙招待所有热衷于下午茶的客人。
日落每天都会有，可是再也不会如同那日那样美丽得令人心动了。
Part7
朴灿烈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着实惊讶了一番。
电话对面的，竟然是许久未曾联系的度庆洙，说起来度庆洙也是发小，只不过那人太老实，经不住白贤和自己的闹腾，总是对朴灿烈和卞白贤这两个人来疯敬而远之。
“我时间不多。”度庆洙的声音有一点颤抖。“灿烈，白贤出事了。”
手里的茶杯一瞬间摔得粉碎，几乎是挣扎着才吐出几个字：“你说，我，扛得住。”
“前几天白贤说肋骨间疼得厉害。”度庆洙呜呜咽咽哭出声来，“到医院检查过了，是胆囊癌，晚期。”
“我没有照顾好他……”
“前段日子就一直喊肋骨疼，我也没有在意……”
“灿烈，我想，他会来找你的。”
“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
“你太看得起我了……”朴灿烈艰难的一字一句说着，“我怎么可能……他是白贤啊。”
“求你了。”度庆洙停下了哭泣，语气变得坚决，“如果，你想让他走得更安心。”
“照我说的做。”
“好。”朴灿烈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挂电话的。只记得自己模模糊糊的回应了一句，再晃晃荡荡的提前打卡回家。
躺在家里的沙发上，恍惚间，好像这些年的时光，都只是自己的南柯一梦。
一醒来，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什么都不畏惧的十七岁少年，他还可以一大早起来扯着嗓子叫那个人出门上学，他还可以在拉面馆肆无忌惮的抢那个人碗里的肉片和面条，他还可以坐在阳台上看日落，听着肩膀上那个人在不停的絮絮叨叨。
如果这只是一个梦。
别傻了，
没有人逃得过物是人非。
朴灿烈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过得浑浑噩噩，尽力把自己无时不刻涌上心头的恐惧压下去，他尽量把自己伪装成和平时一样，可是再好的演员，总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当他第二次把本该送往财务科的报告送去了市场部的时候，经理拉住了他：“小朴啊，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没事的”朴灿烈挤出一丝笑，“放心吧。”
“你是个不错的年轻人，海归的高材生，好好干，会有成绩的。”经理拍着他的肩说道。
“我会努力的。”朴灿烈话音刚落，放在衣袋里的手机剧烈的响了起来，是短信。
自从那天度庆洙来过电话，他就一直把铃声调到最大音量，时不时的拿出来看，生怕一个电话的错过，就是永别。
在命运面前，我从来开不起玩笑。
看了一下来件人，顾不得经理诧异的目光，朴灿烈拿起电话就冲了出去，一直跑到电梯口才傻乎乎的停下脚步，平息了呼吸才小心的点开来看，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朴灿烈，一起去看日落吧。”
不多不少，短短十个字，朴灿烈却像是找到了珍宝一样，反复念了好几遍，猛一拍头，才想起来白贤在楼下等，狂奔着奔出去。
看到那个小小的背影，朴灿烈深深呼吸好几下才小心翼翼的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
“好久不见。朴灿烈。”他听见那人轻声说，头被抚摸了两下，手里塞进了一张纸巾，他才敢抬头看他。
还是那样薄的唇，还是那个淡薄的笑。
如果不是你的脸色太苍白，而我被岁月洗刷得太沧桑，白贤，我真的以为我们还可以回到过去。
酝酿了一下，朴灿烈裂开嘴好像是什么都不知晓的幸福人一样大笑起来，他叉着腰弯下身子看他：“卞白贤，你丫怎么还是那么高啊”
Part8 最终章
这天的日落好像比记忆里的更加美丽。
血红的火烧云染红了半个天际，暮霭深深，笼罩着远处的群山，在这样的场景下，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悲伤。
嘿，你看，那么美的日落呢，什么时候分离，又有什么要紧呢？
还是那个楼顶，还是那双人，只是身后的羁绊，却只会多，不会少。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朴灿烈用手把白贤的头拉过来摁在肩膀上。
没有挣扎，白贤顺从的靠在他的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枕好。“还好，就是我妈一直催着我去相亲，烦得很。”
“我也一样。”朴灿烈掰着手指算起来，“大概有十多次了吧。”
“没有找到合适的？”
“倒是有一个和你长得特别像，你的坏脾气也有了个十足十。”
“看上她了？”
“说什么呢，”朴灿烈敲了敲卞白贤的脑袋，“我说过要粘你一辈子的。”
“无赖。”
“嗯，我无赖了。”
“其实你知道的。我的病。”白贤支起脑袋看着朴灿烈一瞬间僵硬的下颌说：“你装的一点都不像。”
他看着朴灿烈轻声说：“好歹别让我看见你在流泪啊。”
朴灿烈吸了吸鼻子：“谁哭了。”
白贤把脑袋重新枕了回去：“拉面馆的老阿妈念叨我们很久了。找时间一起去吃吧，我也很久没有去过了。”
“好。”朴灿烈答应，“我陪你。”
“你说过要陪我一辈子的。”
“嗯，我记着呢。”
“现在不用了，找个好女孩，结婚吧，你妈不是一直在操心着这件事吗？”
“别傻了。”朴灿烈打断他，“你知道不可能的。”
呆了半晌，白贤轻轻笑了起来，“倔驴，随你吧。我累了，你随便说说话吧。我听着。”
“好啊。”朴灿烈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来，说他家里那只慵懒的猫，着急起来把人的手抓的一道一道的。说他那个八卦的同事，一天到晚都在八卦他单身的原因。
……直到，白贤的呼吸越来越轻。
血红的太阳一点点沉下去，只余留了一片一片的淡色云朵点缀天空，可是还是太亮了，不然的话，为什么眼睛被刺的流泪了呢？
朴灿烈低下头把自己的鼻尖挨近了那个人的脸颊，想要再寻求得一点细微的温暖。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是要把自己变成一台照相机，记录下此刻每一个风景。
因为他知道，再也没有人，会陪他一起看日落了。
独白：
你总是笑眯眯的望着我。
你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我说。
那时的世界很安静，
没有现在那么嘈杂，显得我特别多话，
我记得，和你一起去看日落。
你会在我的耳边说话，你说的很小声，
其实我一点都听不清楚，
不过，
我很喜欢你这样和我说话。
因为，以后再也没有人这样和我说话了。
你告诉我，你要走了。
我记得，
你和我去过的每一个地方，
那些地方通通留在我心里。
我不会说，我老了。
我只会说，
我在这里太久，时间一长，
难免知道人总会将过去淡忘，
有些东西，会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
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走？
我前两天，不知道想什么，
突然去看了日落，
那个日落，好像和我陪着你看的那个一样，
不过就算我再怎么装的若无其事，
我都没办法不承认，
我失去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我不会忘记你，
也不会离开这里。
因为我答应过你的，
卞白贤，我要粘着你一辈子。
所以。
就算是无赖，
也请让我，任性这一回吧。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