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还你一个更好的师父
文/吴绍先
惊喜！见忍法师重出江湖
2014年3月17日，一个晴朗的春日，我和往常一样，在电脑前埋头做事。上午10点40分，悟华师兄打来电话，她告诉我一个惊天的喜讯：师父农历二月十九在安徽宿松石莲洞讲法！
听到这个消息，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师父？整整“失踪”了两年的师父，回来了？
知道我的心思，悟华师兄说：你等一下，师父跟你说话。接着，耳机里就响起了师父那久违的、熟悉的、富有磁性的声音：是的，是我，呵呵。你来吧，我们在石莲洞五祖禅寺见面……
我不知道我的电话是怎么挂的，我只知道，这个电话让我愣在那里呆立了很久。
两年了，见不到师父的身影，听不到师父的消息，而关于师父的各种传闻一度在江湖上漫天飞散。知道见忍法师是我的师父，在2012年的9、10月间，接连有好几位朋友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关于见忍法师的各种消息：见忍法师辞去了政协的职务，见忍法师得了绝症，见忍法师还俗了，见忍法师早就有家室是个假和尚，见忍法师去了国外……
传言甚嚣尘上，有真有假，不知真假。但我知道有一条是真的，那就是：师父身患重病。因为就在不久前，我在东山最后一次见到过师父，我亲眼看到师父拖着病体，面色浮肿，中气不足，却还勉力地为来朝山的信众说法。而那个时候，师父还在病着的时候，却正是关于师父还俗、有家室的谣言迅速蔓延的时候。
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师父了。只是在不久之后，听到来自官方的消息，师父离开五祖寺，净慧长老兼任五祖寺方丈。
再之后，在师父的微博上看到，师父行脚到普陀山，在观音跳留影，一袭衲衣，一根竹杖，盘腿而坐，面色坚毅。
看到师父的照片，我身边的几位师兄都流泪了，明禅师兄一边流泪一边说：“师父这么了不起的修行人，万人尊敬的大法师，为什么不能当方丈，要去行脚受苦呢？”
我却很欢喜。行脚朝山，这是修行人的本分事。能够行脚，说明师父身体健康，已经战胜了癌症。师父没死，这是天大的喜讯。师父还在行脚，还俗的谣言不攻自破，这更是让人欢喜的好消息。哭什么呢？
可惜从那以后，就又没有了师父的消息。师父在微博留下照片，就此沉寂。
今天听到师父重出江湖的消息，由不得我不万分欣喜。我兴奋地把这个消息告诉家人，大家都和我一样沉浸在喜悦中。
18日，我吃过午饭，简单地收拾一下，就高兴地驾车上路了，去安徽宿松见师父！同行的有我的二姐——明禅师兄。从蕲春到宿松，不到80公里路程，一个多小时就到了。根据悟华师兄在电话里的指点，轻轻松松就找到了石莲洞森林公园。明禅师兄惊叹：好美的地方啊！师父会享福，躲到这么好的地方来清修啊！说着，我们都开心地笑了。
把磨难转化成更大的福报
在山间林下的小径里，我们见到了师父。一袭僧衣，春风满面，师父目光祥和，神完气足，在一群居士的簇拥下徐徐走来。明禅师兄说：师父看起来年轻了十岁，回到了十年前的状态！我抢步上前，给师父顶礼：阿弥陀佛！师父久违了！
师父高兴地向居士们介绍：这是吴居士，蕲春来的。走，我们回房间喝茶去！
在幽雅的竹林中，几间木屋依山而建，师父带我们走进其中的一间。
一落座，师父就给我们介绍石莲洞五祖禅林。四祖圆寂之后，五祖弘忍大师离开双峰山云游到宿松，被石莲洞的山水风光吸引，在这里一住13年，之后回到黄梅五祖开创东山法门。东山法门名扬天下，但是东山法门的形成，却是在安徽宿松的佛坐山。因为五祖在这里精修13年，彻悟因缘，证悟菩提，形成了自己完整的思想体系，为东山法门的开创奠下了坚实的基础。一千多年来，石莲洞五祖禅林屡经兴废，如今，这座千年祖庭正在迎来新的发展机遇。
师父款款道来，我们洗耳恭听，如醍醐灌顶。
师父说：每个人都是有责任的，因缘不可思议。我的责任就是要重兴五祖大师的道场，黄梅五祖寺修好了，我不能停下来，祖师又给我安排了重修安徽五祖的重任。
我说：师父，看到您真是太高兴了，您不知道，两年来，我们是多么挂念您，江湖上到处是关于您的谣言……
师父一笑：是非以不辨为解脱。不去管那些，事实就是事实，真相自会大白，你们亲眼见到了，师父依然是出家人，师父活得很好，师父还在为众生说法。这就够了。
我问：师父，两年前，您病得那么厉害，是怎么走过来的？
师父指着悟华居士：一是因为菩萨护法，悟华居士照顾我，吃了很多苦；二是因为现代科技，医院手术非常成功；三是因为自心调理，恢复得比较好。每个人活在世间，都要感受无常，感受人生的苦难，人生的路上是不平坦的，你要承受被人误解，被人冤枉，面对逆境要能够忍耐，化逆境为修道的助缘，让时间说话，让事实说话，终究会被世人认识。
师父说：我们来到人世间，无论什么经历，都要用一种享受的心态来接受，这就是逆来顺受，哪怕面对痛苦，也要逆来顺受。离开五祖寺的时候，我就发了一个愿：从五祖寺行脚到九华山和普陀山，通过行脚广结善缘。若有众生能见到我行脚，能生欢喜、赞叹之心，能供养我，或者是厌憎我、辱骂我、诽谤我，所有这些众生就都已与我结缘，都将成佛。我带着两个弟子出去托钵，下雪，我们睡在马路边，用睡袋把头一套就睡在马路边，头两天，他们很不能理解，很难受。他说师父开个酒店吧，我说既然要开酒店，我们还带着睡袋干什么呢？我们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感受一种常人不能感受的快乐。他们说这样还有快乐吗？我说你跟我就一定会有快乐的。每天在路上给他们开示，时时刻刻提醒他们，当他们走了三四天以后，他们就觉得太开心了，太值得了，太快乐了。为什么？平时哪有时间来观山玩水啊，一点压力都没有，边走边念佛，边走边持咒，边走边拜佛，我们走得很开心。这就是人生，我们珍惜生命，认真做好自己，在过程中成就自己，在过程中修正自己，让自己成为一个慈悲、宽容、智慧、奉献的人。
学佛就是要真修实行
我们谈得正开心，悟华师兄站在门口说：师父，老居士来了。不一会，一位老居士拿着一叠资料走了进来，一进门师父就喊：张老师请坐。老菩萨是宿松本地的一位退休老师，他热心佛教事务，一直为宿松没有好的法师讲法而忧心忡忡，听说师父来了，真诚祈请师父为本地居士说法，明天的法会就是他组织的。
像是知道张老居士的心思，师父讲起了自己出家、修学和得法的经历。
师父说：我20多岁的时候，有一次在云南，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读到憨山大师醒世诗，当时就悟到人生苦空无常，发愿出家修行。经人指点，辗转来到武汉，找恩师昌明老和尚出家。老和尚是禅门大德，但是他又是省政协副主席，在社会上有很多兼职，每天都很忙，几乎没有什么时间来给我们讲法。那时候，我刚出家，浑浑噩噩，还没有找到修行的路径。虽然说是给老和尚当侍者，但老和尚也没有太多的事情要我帮他做，所以我在归元寺每天就是做些洒扫庭除的琐事，然后一有空就到禅堂里打坐。有一天，禅堂里来了一大帮人参观，他们给我带来两本经书，其中有一本是讲解《无量寿经》的，另一本也是讲解净土宗的入门知识，我非常珍重法宝，连夜开始看，很快就把两本书看完了，从此对净土法门生起了信心，那以后，我发愿刺血写经，写了几个月，抄了一部《无量寿经》、几部《佛说阿弥陀经》。你们看，我手上还留下了很多刺血的记号。
师父说着，伸出手给我们看，果然，师父左边手臂上有很多细小的划痕。我们一边看一边发出赞叹，没想到，师父还有一段如此刻苦的经历啊。
师父说：这不算什么。当时我刚入佛门，还没有找到修行的路径，求法的心情比较迫切。有一天，我听说武昌佛学院在招生，我就对师父说，我要去读佛学院！师父说：你为什么要去读书？我回答不出来。当时师父正在吃馒头，他就大声呵斥我：把嘴张开!我很听话，张开了嘴，师父二话不说，从嘴里抠出一口已经嚼得满是口水的馒头，递给我，说：吃下去！我没办法，拿过来吃下去了。师父问我：你说说，什么味道？我当时反胃得不得了，忍着恶心，回答说：有两种答案，一个真的一个假的，你要听哪一种？师父说，两种都说来听听。我说好，我先说假的，您是我的师父，您的口水就是无上的甘露美味，我吃，是您加持我，让我增长智慧。但这是假的，我是在拍马屁！师父问我，那真的呢？说来听听。我说，要我说真的，那就是，你把口水给我吃，恶心死了！我恨不得把你的脖子按住再吐给你吃，让你尝尝别人口水的味道！师父听了一笑，说，好，你到禅堂去给我打坐，好好参一参，什么时候参明白了你就可以去上佛学院了。我听师父的话，于是就天天跑去打坐，坐了6个月。有一天早上，不知道谁放了一本书在禅堂门口，我一看，虚云老和尚开示录，我就翻开看，看着看着，忽然明白了，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我就飞跑着跑到方丈室，老和尚正在写书法，我记得很清楚，他写的是：将此身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等老和尚写完，我就喊师父，我说师父我要去上佛学院了！师父说，好！去吧。我奇怪，哎，你不是说要我想清楚了再去吗？你怎么不问我呢？师父说，不问了，你这么有底气，说明你已经想明白了。我说，想明白了也要问问啊，你帮我验证验证，看对不对。师父说，好，那你说，我帮你验证。我说：古人著的书也好，讲的法也好，都是他的，跟我没有关系。读书就是要对照古人的经验，学习古人，真修实干，在生活中获得属于自己的领悟，只有这样才有资格去上学。师父一听，不错，去吧，去读佛学院！师父是禅门大德，用禅宗的方法告诉我学佛要真修实行，令我终生难忘。
师父讲故事，我们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会心的笑声。张居士问：您说的老和尚是哪一位老和尚啊？
师父说：就是我的恩师，上昌下明老和尚。老人家已经圆寂了，我是他的亲传弟子，1995年他老人家为我传法，赐名“悟祥”。除了恩师昌老，我还是禅门大德本焕老和尚的传法弟子，1999年接本老的法，赐名“常思”，成为临济宗第45代传人。2006年，我在北京读研究生期间，蒙传印老和尚传法，成为传老的弟子。
张居士赞叹地说：您有这么多了不起的师父啊！
师父一笑：师父领进门，修行靠各人。师父了不起是师父的事，我们自己怎么样，要看我们自己的功夫。学佛不是读书，你饱读诗书，如果食古不化，自己还是自己，圣人还是圣人。当然也有人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但要做大诗人，还必须有自己的东西……
说话之间，转眼天就黑了，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我们笑着说：跟师父在一起的日子真是“快活”啊！
该提起的时候提起，该放下的时候放下
晚饭后，我们回到小木屋，师父又给我们讲了起来。
师父说：我们一直都在倡导人间佛教。我认为，人间佛教就是给人希望，给人欢喜，给人方便，给人幸福，给人健康，给人快乐。听起来好像都在给别人，但这是我们获得法身慧命的法宝，这也是我们获得健康幸福的法宝。很多人不懂，我在黄石给居士们讲这个道理的时候，是这么告诉他们的，我说当你在给别人幸福的时候你也收获了幸福。当你在给别人快乐的时候，你也收获了快乐。当你在给别人健康，你也掌握了健康的决窍。我每天都在倡导给大家，实际上大家的好处都给我了，所以我的福报越来越大，大得连五祖方丈都搞掉了。
一句话说得大家哄堂大笑。
师父说：还别笑，我这个话是实话，五祖方丈搞掉了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我的福报又增大了。因为当方丈太累了，我每天忙得连饭都没有时间吃。世界各地的人来见我，排着队等着见我，我不能说等我吃完饭再来。为什么呢？人家大老远跑来不容易，时间宝贵，可是他认为我每天都在那里，他不知道我连洗手间都不敢去。为什么呢？我怕把别人的缘分断掉了。人家想通过我来了解佛法，如果我去上了厕所而错过了，断掉了别人的法身慧命，那多么可惜啊。因为这样，我搞得肾脏出血，长期憋的。所以我告诉你们，人是有责任的，当方丈就有当方丈的责任。忽然有一天，有人说，好了，你的责任完成了，你可以放假，可以到全世界去玩，想到哪里就去哪里，方丈可以不做了，这不是给我放了个长假吗？
我们点头，说这确实是真的。师父当方丈这些年，我们都看到了。师父履行责任，是真修行，真正的续佛慧命。师父这个方丈当得并不轻松，不当方丈反而轻松多了。
师父说：当我不做方丈的时候，给我放长假了，不需要我履行责任，我就很开心地放下。我离开五祖寺的那天，我在大雄宝殿给大众讲开示，我说二十年来，我们配得上呕心沥血这四个字，我们履行了我们的承诺，虽然还是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是我们尽力了，我们一直在努力地扮好自己的角色。我们来到人世间，旅游一趟，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烙印。佛菩萨告诉我们，所有这些都是梦幻泡影，我们不能执着，有聚必有散，这是一定的。我在五祖寺二十年，当了八年的监院，十二年的方丈。回想起来，一刹那间就过去了。我那天在马路上托钵，走累了，在路边打坐，想着我二十年来都干了什么，结果想着想着睡着了，睡着了还在做梦，还在打水陆，还在找居士，你们要干什么干什么。等我醒来的时候，原来南柯一梦啊，原来我二十年前在托钵现在还是在托钵，把这一页就翻过去了，很开心。
听到这里，我们的心中涌起一股辛酸，师父却一笑：夜深了，你们也该睡觉去了。
明禅师兄学会了蒸自己的馒头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一下子接受太多的信息，我们要好好消化消化。
明禅师兄说她们几位女师兄在房间里谈心，相当于开了一个小型的研讨会，说到半夜。等她们刚刚睡着，眯了没一会，就听见师父房间里响起了敲木鱼的声音，师父天没亮就起来诵经了。
我和武汉一位师兄睡一个房间，睡前也一起讨论了很久。早上五点半，我就醒了。批衣起坐，在五祖大师证悟的道场静坐，体验不一样的天地气场，确实是别有心得。
6点半，天已大亮，我独自上山，这么好的道场，我要到她的深处去一探究竟。40多分钟的时间，我走马观花，听雨亭、荷衣古池、石莲洞、石上朴、佛坐石、神虎石，一一游赏。在五祖亭的断碑前，我欣喜地读到了五祖大师的自咏诗：垂垂白发下青山，七岁归来改旧颜。人却少年松却老，是非从此落人间。短短一首七绝，蕴含超量信息，引人遐思。
吃过早饭，我们就早早来到讲堂。今天二月十九，观世音菩萨圣诞，这是人天共叹、法喜充满的大好日子，来自湖北武汉、黄石、蕲春、浠水和安徽宿松本地的一百多名信众，共聚在禅宗五祖弘忍大师证道道场——安徽宿松石莲洞五祖禅林，聆听了一场引人入胜的庄严法会。见忍法师又一次登台说法，展示慈悲、睿智、圆融、卓然独立的一代禅人风采。
一位老居士痛哭流涕：两年没见到师父，师父终于回来了！
拜别师父，我们返程，悟华师兄叫我顺路带上几位黄梅的居士。在车上，大家一路唏嘘，为再见到师父欢喜感慨。
我与黄梅的老居士谈心：说真的，到现在我还对一件事耿耿于怀，你说师父这样慈悲喜舍，为什么就被迫离开了黄梅五祖寺呢？
老居士：五祖寺方丈这么重要的位置，万目所注啊！
我：我想，起码净慧老和尚是不稀罕的呀，老和尚不是没有地方呆的。
明禅师兄：是啊，老和尚是稀有的大德，建了那么多道场呀。
老居士：有人说老和尚替了师父一劫。师父2012年遭遇很多人诽谤，自己又得了重病，命中注定有一大劫，很多人认为师父过不了这一劫。老和尚到五祖寺来，不到半年，师父病好了，老和尚圆寂了。所以，是老和尚替了师父一劫。
老居士的话说完，明禅师兄连声赞叹：老和尚真是大智慧大慈悲啊！
一路上，明禅师兄不停赞叹，赞叹老和尚，赞叹师父，赞叹佛法不可思议。回到蕲春，明禅师兄也闲不住，逢人就说，分享她这次从石莲洞带回的法喜。
两天后，明禅师兄找我，带来一张便笺，上面有她赞叹师父的两首诗。一首绝句，是这样写的：
禅净双修极乐僧，
日中一食脱凡身。
不是一番寒彻骨，
何来甘露润群生。
我说，“日中一食脱凡身”这句不妥，我们没有看到师父日中一食，他是否已脱凡身，似乎也不是我们这些凡夫能够认定的。明禅师兄不管，她说，你要改你改，我就这样写了。
明禅师兄很谦虚，认为自己没有我读的书多，可是明禅师兄不知道，我心里惭愧，师父说了，读书是啃别人吃过的馒头，那上面都是别人的口水。我是吃了一些别人的口水，自己的馒头还从来没有蒸过一次啊。明禅师兄不爱吃别人的口水，她已经在试着蒸自己的馒头了。她写的另一首，是一首藏头诗，嵌入了八个字：“见忍法师重兴祖庭”。生手做的馒头，味道如何，请各位尝尝：
见过一禅僧，
忍让把脚行。
法力勤修就，
师名中外闻。
重踏石莲洞，
兴修古禅林。
祖师冥冥意，
庭阁自然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