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傅三清
杨延昭觐见八王:“千岁,杨景无能,损兵折将,该死、该死!”
“胜败乃军家常事,你能平安回来就好。昨天你流落何处?听说还带来位女将?”
孟良、焦赞都进来了:“王家千岁,六哥又给我们带来个六嫂子。”
八王发愣:“杨元帅,这是怎么回事?”
杨延昭无奈,把昨天战马落荒,跑到童山,被救到王家之事先谈了一遍,而后说:“那个老夫人,是王怀王令公之妻。王夫人说,当初我们两家在河东,她将女儿王兰英许给我杨景。我不知真假,回来问问老娘,可有此事?”
八王闻听,扭头来看佘太君。老太君被看得面红耳赤:“千岁,老臣有罪!先夫在世,和王怀交情莫逆。是指腹为亲。此事杨景不知,是老臣之过。”
八王心里不痛快:“老太君,当初我御妹和杨景定婚之时,怎么没提此事?”
老太君打个唉声:“我家搬至京城,两家分开。老臣也曾打发人去山西找王怀一家,怎奈,王怀被河东奸贼陷害已故,王怀妻带一双儿女已逃离山西。后来又派人四出寻找,但仍如石沉海底,没有下落,老臣以为这一家不在了。故此,和郡主订亲时,没提此事。并非我儿弃旧迎新,蒙骗圣上和贤王千岁。如有罪,老臣愿领。”
八王一摆手,叫众将和宗保退下,问道:“杨景,王兰英到遂州是为完婚而来?”
杨延昭沉思片刻,忽然有了主意:“贤王千岁,王兰英是女中魁首,一身好武艺,能退敌兵。刚才闯营,是她将为臣领进来的。亲事是小事,能得一员将官不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嘛,此事由贤王定夺。”
八王也有了主意:“这是你杨家私事,孤不管,问问郡主,她说怎么办好就怎么办。”
老太君叫大郎妻张金定去问柴郡主。不一会儿,柴郡主来了,见礼已毕说:“王兄,王家姐姐和郡马自幼订亲,又等这么多年,愚妹很觉不安,对不起她。既然来了,就该将她请进城里,成全他们夫妻完婚。正好孩子小,无人教养,愚妹又孤单。王姐姐来,我姐妹也有个说知心话的。”
除了八王不自在,杨延昭不高兴外,个个送来敬佩的目光。
一会儿,这位老姑娘进来了。八王、太君一看,吓了一跳:太丑了!
有人引见:“这是八贤王,这是老太君。”她先给八王施礼,又在太君面前跪下:“婆婆一向可好?”
当引见郡主时说:“这是元帅之妻柴郡主。”
王兰英一听可来气了:闹半天人家成亲了,我还傻等呢!王兰英没动弹,也不说话,大伙全僵到这儿了。
柴郡主欠身离座:“姐姐你好?从前是不知道你在哪里,要知道早把你接来了。”又把宗保叫来,对他说:“见见你的大娘!”
杨宗保连磕三头:“娘,您好!”
这三头,王兰英气消了:“哟!快都起来吧。郡主你好?”
老太君说:“兰英呀,老身曾多次派人找你一家,但音信皆无。今日在此相见,先住下。三天后,成全你们完婚。”
王兰英说:“此事不急着办。外边韩昌正因城,应以自国事为重。先有国、后成家,等得胜还朝再说吧!”
就这样,王兰英住到八姐、九妹那儿去了。
一天后,家在一起商量退兵之策。杨延昭说:“我保举王兰英出马,准能战胜萧达凛。此人本领比我强。”
八王和太君都乐意,忙把王兰英请来。
老太君把王兰英拉到跟前:“兰英呀,遂州被困日子太长了,得闯出去。六郎说你能战胜萧达凛,孩子,有没有胆量出战?”
王兰英想了想:“让我出战行,一个人太孤,得带兵将,我初来乍到,怕众将不服。”
杨延昭捧起此大印递了过来。王兰英也没客气,拜了三拜,接印在手。
众将见过新元帅,王兰英吩咐道:“众将宫,我可是临时的元帅。但,掌印就管事。我可是黑脸的,不管是谁,抗令者斩。明日四更吃饭,五更出征,今日先歇息去吧!”
杨延昭不放心,晚上出来巡营,一看王兰英领着八姐、九妹、杨排风正在查营。六郎点点头:果有帅材。
次日五更,王兰英盔甲鲜明,击鼓升帐:“众将官,今日出战,按军规从事,举旗则起,按旗则伏,闻鼓则进,鸣金则退。不过,咱多一条,打败仗者杀。”
孟良一吐舌头:没听说打败仗就宰的!
王兰英抽出头支令箭:“杨景听令!命你带五千人攻打南城外辽兵!”
杨延昭刚一打愣神,见王兰英把眼珠子瞪起来了,吓得急忙过来:“遵命!”
“岳胜、宗保打东城外敌营,孟良、焦赞打西城外敌兵,八姐、九妹、杨排风随我出战北门!众位夫人跟着老太君守城。”
“遵命!”
王兰英提刀上马,兵马出北城:“姐妹们压住阵脚,我去拿萧达凛。”
萧达凛不认识她:哪来这么个男不男、女不女的!问左右:“什么人去会战宋将?”
有人讨令:“末将乐意出征!”
王兰英连杀四猛将,气坏了萧达凛,催战马来到阵前。
王兰英大骂:“萧达凛,你动不动就兴兵犯境、抢劫财物、惨害生灵,今日姑奶奶要教训教训你。”说着,抡起门扇大刀,奔萧达凛劈了下来。
萧达凛往上一崩,震得双臂发麻,战马连连退了好几步,气得哇哇大叫。
王兰英把大刀使开了,劈、砍、扇、剁、削、斩、撩、滑,白光闪闪,弄得萧达凛眼花缭乱。萧达凛有心败阵,又怕涣散军心,只好招招架架,勉强应战。
王兰英刀招一变,刀头直扎萧达凛前胸,吓得萧达凛忙用刀杆往外挡。马头错过,二人后背对后背。王兰英一个反背抡刀,奔萧达凛后背砍下去。
杨排风着急了:“六夫人,要活的!”
王兰英一转个,刀刃冲上、刀背冲下,就是一刀背子。别看刀背子,萧达凛也受不了,掩心镜打坏了,摔到地下。
杨排风提着烟火棍冲了上来:“抓活的呀!”
肖天佐、肖天佑急忙吩咐军卒放箭,拦住了杨排风。王兰英圈回马来抓萧达凛时,北国的众将一拥而上,群战王兰英,萧达凛才拣了条命。
与此同时,南城、东城、西城外,有杨延昭、岳胜、孟良、焦赞等,可算有了报仇时机,一阵冲杀,追出四五十里地,方才收兵。
八王和老太君,心中高兴,出城迎接。众星捧月一般,围着王兰英一齐进城。
次日,王兰英又率领兵将乘胜追杀,一气得下瓦桥关、高阳关、益津关,收复了周围大片失地。宋军杀猪宰牛,庆贺胜利,军营一片欢腾。
八王忙写折报,派人将杨景和众将破敌的功劳簿带入京都:
杨景收复三关有功,请将功折罪,重新加封,银枪将任堂惠舍命全交,乃忠义之士,应垂新安葬,瞻养家属;呼延丕显镇守遂州有功,应官复原职;对岳胜、孟良、焦赞等人,也请圣上将功折罪,重新加封。
另外请旨:大兵北进,以图收复燕云十六州。
钦差官带着两道旨意来到边关。
一道是皇帝准了八王本章,杨景官复原职,任三关大帅;岳胜等人免除当初罪过,仍为大将,随杨景镇守边关,有功之日再行封赏。
另一道旨意:西岐州金木耳见朝中兵将去平辽,乘虚造反,抢关夺城,宋国已失地百里。因此,叫杨景火速派兵将,到西岐州平灭金木耳;八王等人班师还朝。
这几天王兰英可急得火上房:原说得胜以后完婚,为什么现在还无声无息?
她亲自来找老太君,见礼已毕说:“老太君,我到这儿日子可不少了,该回去看看老娘。不过,当初之事怎么办?您给我个话,回家好对老娘说一声呀!”
老太君一点就透:“孩子,老身已经和贤王说过,我们回京之前,成全你和延昭完婚。”
杨延昭忙推脱说:“娘,圣上旨意传到边关,叫我们速去退西岐州之敌。如今无人领兵出战,孩儿日夜不安!完婚之事,是否等到天下太平再操办?”
玉兰英一听,心里发酸:我现在快四十岁了,怕是到我临死那天,也未必天下太平,既然你要毁婚?我也不能强求,在这住着也没意思,人家夫妻和睦,我插一腿算干什么的?她想到这里,有了主意:“既然无人去西岐州平反,我斗胆讨令,愿为国效劳。”
杨延昭忙说:“既如此,王小姐辛苦一趟吧。得胜之时,派人接你。”
王兰英听杨延昭这么一说,心里难过:我等了三十八年,谁料你竟无丝毫情谊,哼!这辈子我再不见你。
老太君说:“兰英呀,你刚到营中,鞍马劳乏,别去了。有个马高镫低的,老身对不起你父母。”
“太君!平灭反王是为国保民,请您放心。”
岳胜己把兵马点齐,杨延昭也随众人来到城外。王兰英点键上马,与杨延昭一句话没说,扬长而去。
王兰英发兵西岐州,赵德芳、佘太君等人班师回朝。
这日,杨延昭升帐议事,军校来报:“城外来了契丹下书之人,要求见元帅。”
“请他进帐回话。”
一会儿从外边走进一员北国将官,二十七、八岁,长得挺精神,说一口流利的中原话:“参见元帅!”
“将军贵姓?”
“我复姓耶律,单字名第。奉萧元帅之命,特来下书。”
有人接过放在帅案之上,杨景一看,见一封是萧太后给宋王天子的战表,另封是给杨景的。他拆信观看,上写:
自遂州一别,三载有余。宋辽两国,连年交兵,三起三落,不分上下,耗费银饷,伤害生灵,困地荒芜,百姓怨声载道。萧某于心不忍,想出一万全之策。吾在九龙山飞虎峪摆下大阵,请汝打阵。攻开大阵,肖太后退出幽州,愿交降书,永不兴兵,若打不开,汝等退出三关,黄河以北均归契丹。从此,辽为君,宋为臣。望杨元帅速写回书,定日观阵。萧天佐拜。
杨延昭沉思一下才,说道:“耶律第,回去转告萧天佐,就说本帅马上奏明朝廷,请他等候本帅回信。”
不几日,八王、老太君、寇准带来皇上圣旨:钦命杨景攻打天门阵,以保江山社稷。
次日清晨,杨延昭派人给萧天佐送信,佘太君守城,自己带众将要去观阵。
出边关奔九龙山飞虎峪,一路上有萧天佐将令,没人阻拦,很快来到九龙山前。
里远处尘土飞扬,紧接着从山里边飞出几十匹战马,象刮风一样,来到杨景跟前。其中一员大将带住战马,高喊:“杨元帅,别来无恙?”
杨延昭一抱拳:“韩元帅,今天我们观阵来了。”
“好啊!杨元帅,随我来。”
萧天佐头前带路,领人在后边紧跟。走进九龙山,拐弯抹角到在飞虎峪。萧天佐把马往旁边一带:“杨元帅,请看。”说完,往远处一指。
右侧刀削石壁上刻着三个大字:飞虎峪。
杨延昭等人边走边瞧,好险恶的山势:山峦起伏,群峰叠翠,怪石嶙峋,古木参天。走了有五六里地,有一座大山横住了去路。
这座山,东西走向,好象巨鳞苍龙,左右蜿蜒百里开外,截住了南北的道路。想要过去,就需通过前边的石洞。石洞上方也是刻着三个大字:天门阵。
这石洞被石门挡着,石门分为两扇,每扇足有两丈多高,一丈多宽,门上雕刻着鬼头,安着石环。焦赞甩镫离鞍,撒腿如飞,来到石门前,较足了力气,用膀子往门上扛,嘴里喊了一声:“开!”可这石门纹丝没动,把焦赞累得面红耳赤。
萧天佐在一旁哈哈大笑:“杨元帅,你们想要进去吗?那好,我给你请个人,他能帮助你打开。”说罢,手中小旗一摆,山头上出现一般黑云,黑云消失,一个老道腾云驾雾一般,来到山洞的石门前,把焦赞吓得一连后退二十几步。
老道左手掐诀,右手举剑,口中念念有词,宝剑冲石上鬼头眼睛一点,“吱扭扭——”声音响起,石门开了二尺多宽的缝儿。老道收起宝剑,眨眼间登上山顶,又冒了一股黑云,云雾散去,老道已无影无踪。紧接着,洞里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
焦赞焦赞不管三七二十一,几步跑到洞门前,一股凉风,扑面而来,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他揉了揉眼睛一看:啊?吓得他扑通倒在地上。
他看见离他五六尺远的地方站着一个恶鬼,这恶鬼身高顶丈,披头散发,赤身露体,腰中系着一块兽皮,二目如灯,冒着蓝火儿,手中拿弓搭箭,正冲着焦赞瞄准呢!焦赞倒下了,这恶鬼的箭也出手了,正从焦赞的头顶上飞过。
紧接着,石门咣当当就关上了,可把众将吓坏了。
萧天佐在一旁幸灾乐祸:“杨元帅,破天门阵,总得定个期限,我们不能久等啊!”
杨延昭心里为难:连阵门都进不去,还如何打阵?到底几时能打破此阵,真说不出来,但是,又不能叫萧天佐问住了,先拖拖吧:“萧天佐,别看你天门阵厉害,我大宋朝人才济济,英雄豪杰,遍于天下。加上我主皇爷洪福齐天,一年光景,就可攻破你的恶阵。”
萧天佐暗暗高兴:“好,咱们一言为定,你可知今天是——”
“今天是六月初九。”
“从明天算起,今年六月初十起,到明年六月初十止。如果打不开天门阵,就得交出降书顺表,让出三关,黄河以北归我大辽。你可能为老赵家作主?”
“那是自然。”
“好,我在阵内恭候了。”
回到边关,八王和佘太君也来打听探阵的情况。杨延昭脸一红,说道:“王家千岁,为臣才疏学浅,实在是不知天门阵之奥妙所在。连阵门都进不去,如何能打得了天门阵呢?”
八王劝道:“御妹丈,不要过急,可以从长计议。我先写折报奏明圣上,让京城速派援兵,前来破阵。”
正在大家着急之际,突然军兵来报:“杨元帅,你的恩师任道安来了!”
杨延昭喜出望外,忙把任道安让到后边,忙问:“老恩师,你老人家从哪儿来?”
任道安说:“从离开边关之后贫道去飞虎峪走了走,帮助你们想打阵的良策。”
杨延昭告诉恩师:“老恩师,现在营中将士,议论纷纷,一提打天门阵,都胆怯。士气不佳呀!这该如何是好呢?”
任道安说:“我正是为此事而来。要想打开天门阵,必须有一件辟邪的宝贝。”
众人一听忙问:“道长,什么宝贝?”
“降龙术。此物辟邪散毒,有了它,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
“这种木头哪儿有?”
“降龙木世间稀少。据我知道,由东穆柯寨后山有一棵,是镇山之宝。此树六十年一成,今年正好到期。若将树伐倒,断其头、去其根、取中间一段即可。”
“但不知什么人占据此地?”
“有一老将姓穆名羽,字天亮。想当初,穆羽当过宋朝一任统制宫。因心直性耿,不会阿谀奉承,得罪同僚,被贬回老家穆柯寨,在山上自立为王。如今,膝前二子一女,皆是武将。手下有喽罗兵数百名,自种自吃,对百姓秋毫无犯,在当地颇得民心。若取降龙术,你可派人去借。”
焦赞忙说:“元帅,我去!”
孟良也说:“元帅,我跟他一块去吧!”
杨延昭嘱咐道:“二位贤弟,到穆柯寨借降龙木,要好话多说,赖话不讲。告诉穆天王,打开天门阵后,必有重谢。”
一路上,两人边走边打听,来到穆柯寨,转到后山一瞧:哎哟,找着了!
离寨门不太远的地方,从山石缝里长出一棵树,其形状象一条龙,龙头伸向东南,龙尾斜卧在西北。这棵树碗口粗细,不太高,枝叶茂盛,树头向东南倾斜,树干上端在阴面长了两个树疙瘩,疙瘩当中咧开了嘴,好象龙的两只眼睛。树根拱出地面,伸出三四尺长,往回窝了个圈儿,又扎到地里,怎么看怎么象龙爪。
孟良眼珠子一转悠:“老焦呀,墙也不太高,你给我看着点人,我翻墙而过,大斧子喀喀两下,把它砍倒,再把它扔到墙外,你把树上的枝叶掰掉,咱俩把树干往马背上一驮,就带走了。”
“那不叫偷吗?”
“没事,又没人知道。等这个东西真的管用了,咱们拿重金相谢呗!”
“那我听你的!”
孟良从马背上摘下大斧子,用力一按墙头,还没等跳呢,就听一声断喝:“哎!哪儿来的贼寇,敢偷降龙木!”不知从什么地方穿出十多个人来,一个个手拿长枪大刀,一下子,将孟良、焦赞围住。
穆柯寨的大头目穆瓜到近前喝问:“哎!哪来的野小子?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胆,敢来砍降龙木!”
孟良脸皮一厚:“小子,我们要降龙木有急用,尔等速将树砍下来,交给你家老爷,咱就算万事皆休,要不然,恼一恼、怒一怒,大斧子一抡,掏了你的贼窝、平了你的高山,把你举家男女老少、大大小小,杀个芽芽不剩!”
远处一阵铃响,紧跟有人高声喊喝:“哎——寨主来了!”
孟良、焦赞扭身回头一瞅:前边是女兵,年纪都在十六、七岁,个个背弓带箭,肋下佩着腰刀。这些女兵冲到近前,往两旁一闪,正当中现出一员女将:是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美而不妖,娇而不弱,文中带威,武中带静。
这位女寨主正是梨山圣母大徒弟穆桂英,穆瓜上前把二人偷降龙木的事说了一遍。
焦赞一吐舌头:“好啊,捅马蜂窝了。你看这个丫头,准饶不了你!”
穆桂英磕马来到二人面前:“破哪座阵用降龙木?”
“咳咳,你就不用管了!跟你说,你也不懂,就把树给我们吧。”
穆桂英看这两个大花脸,愣头愣脑的,又说不出子午卯酉来,,把眼睛瞪圆:“说实话,你们是哪儿的?”
孟良一拍大肚子:“我们是边关大将!我姓孟,他姓焦,你就管我叫二爷吧,那位是你三爷,听明白没有?快砍树吧!”
穆桂英有些生气了:“哪来这么两个野人,口出不逊。降龙木是现成的,就不给你,你能怎么样?”
孟良把斧子举起来了:“丫头,你不给?着家伙!”大斧子一举,嘴里还叨咕着:“劈脑门儿,扎眼仁儿,剔排骨,砍肉锤儿。”
一马四斧子,来得特别快,把穆桂英吓一跳,拿着大刀只顾往外封了,一招也没还。心想:这个红脸的好厉害!
哪知孟良拨回马,还是这四斧子。把穆桂英气乐了:“我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呢,就这四招呀?你打完我了,该我打你了。给我下去吧!”说完,用刀背一拍孟良的腰,扑通一声,把孟良拍到地下。
焦赞一看不好,一抖镔铁大枪,奔穆桂英扎去。穆桂英用绣绒刀一崩,把枪磕出去了。焦赞转身要跑,穆桂英追到贴近,用刀一扒拉,焦赞在马上坐不住了,一头栽到马下。
孟良、焦赞被绑上还骂呢:“丫头,你敢打官老爷,你报个名!”
“我叫穆桂英,穆天王是我的父亲。能怎么样?快说实话,姓什么、叫什么?何人主使你们盗降龙木?”
孟良见事不妙,说好话了:“姑娘,我们俩是边关大将,我叫孟良、他叫焦赞,奉杨元帅将令,来借降龙术,用来破天门阵。我们俩不会说话,得罪了姑娘,望看在杨元帅面上,放我们回营吧。”
穆桂英一想:“即是宋营的,为天门阵用降龙木,叫你们元帅亲自来一趟,事情好商量。穆瓜,放他们回去。”
孟、焦上马就跑,跑了半天,孟良带住战马:“老焦,咱俩也没脸回去呀!降龙木没弄来,见了六哥怎么说呢?”
“可不是嘛!”两人坐在树林子边犯愁了。
太阳快落山了,忽然迎面来了一支队伍,前边还有一员小将。走到切近,看清楚了,是小少爷杨宗保。
杨宗保一看是孟良、焦赞:“二位叔叔,你们俩不去借降龙术,怎么跑这儿坐着?”
“别提了,我俩窝老火了!到在穆柯寨没看见老寨主,看见个丫头叫穆桂英。这丫头太厉害了,贤侄呀,你帮我们去打穆桂英吧!”
“不行!我是奉令巡营,在半道上走了,父帅该怪罪了。”
孟良见杨宗保不去,开始撒谎:“宗保,山上寨主说了,冲我们俩,降龙术早借给了,冲你们杨家父子,才不借的。咱们受过谁的气?叫个黄毛丫头打趴下了,你说窝囊不窝囊?你要是杨家之后,给叔叔出气,打败那个丫头,你要害怕,不是人家对手,就别去。”
孟良拿话这么一激,杨宗保可火了:“这丫头欺人太甚。走,待我要降龙木去!”
孟良和焦赞对视一笑,暗自高兴。
天就要黑了,道又不好走,累得军兵个个通身是汗。跑到半夜了,还没到。杨宗保问:“叔叔,不是二十里地吗,怎么还没到?”
“我话还没说完呢,是三个二十里。”
“你怎么不早说?要知道这么老远,我也不来呀!明天,非误卯不可,不行,我回去。”
“别价!取来降龙木什么罪也没有了。”杨宗保无奈,只可跟着走。
天快亮了,才到了穆柯赛。孟良山根下喊:“穆栩寨上的山猫、野兽听着!孟二爷又回来了,叫那女贼穆桂英,一步一个头,将降龙木送下山,要送迟了,可要杀上高山啦。”
时辰不大,从山上冲出三百多喽兵,接着出来五十名大脚女兵,正当中战马上一员女将,正是穆桂英。看着他们俩,气坏了:“姓孟的!你们请来什么样高人?你家姑娘见见。”
杨宗保一看眼前女将:“丫头,你可是穆桂英?”
“不错。你是谁?”
“你家少爷乃大宋营的押粮官杨宗保!”
穆桂英芳心乱跳:我的恩师把我的终身应许杨宗保,人家还不知道呢!我这么大个姑娘也不好张嘴问呀!到底是武将胆儿大:“原来是少帅来了,请上山寨一叙。”
杨宗保说:“谁上你的贼窝!快献降龙木,免得费事,再要罗嗦,小心在我的枪下作鬼。”
杨宗保一口一个贼,穆桂英受不了啦:“要降龙木不难,可得胜了我这口刀。”
二人马往前提,杨宗保一抖梅花亮银枪,分心就刺。穆桂英用大刀一架,杨宗保抽枪换式,二马错镫,圈回来再战。大战二十回合,不分上下。
穆桂英虚晃一招,拨马就跑,杨宗保在后面就追。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前山,往后山转。到在无人之处,穆桂英把马又圈回来说:“少帅站住!我有几句心腹话相告。”
杨宗保勒住战马,心里纳闷儿:“说吧!”
“少帅,请问可曾婚配?”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虽是占山女子,可当初我父也在朝为宫,官拜统制,因被奸臣陷害,才回到穆柯寨。我们是公道大王,不抢不夺,自种自吃,为的是养精蓄锐,等有机会报效国家。我见少帅英雄气概,有意将终身相许。如若能结为眷属,我愿献降龙木,归降宋营。”
杨宗保勃然大怒:“无耻的丫头,难为你说得出口!儿女亲事,父母作主。你说这话,难道不知天下还有羞耻二字?”
穆桂英脸一红:“杨将军,我非是轻薄女子,而是有师命做主。”
“谁知你师父是干什么的?你是占山的女贼,少爷是宋营大将,能要你吗?着枪吧!”
这一骂,穆桂英恼羞成怒:“姓杨的,我看你是不识好歹!”说罢抡起绣绒大刀,象闪电一般,唰唰唰连砍三刀。前两刀,杨宗保全躲过去了,最后一刀拦腰斩来。杨宗保一看躲不及了,急忙扔枪,双手抱头,两脚甩镫,滚鞍落马。刚要起来,桂英用大刀刀背一压:“别动!这门亲事你应是不应?”
这时,穆瓜带人来了,喊道:“抓住了。”说完,把宗保绑上了。
穆桂英气坏了:“姓孟姓焦的呢?”
“我们用绊马索,拌倒战马,也抓住了。”
“好!一同押进山寨。”
穆桂英回绣楼,脱去铠甲,换上女儿装,身披大红斗篷来到大厅,往中间坐定:“来呀,把杨宗保带上来!”
杨宗保脸都青了,立而不跪。穆桂英又心疼,又生气:“杨宗保,现在怎么说?”
“丫头,我认可一死,也不要你。”
穆桂英气坏了:“推出去,杀!”
旁边大丫环金萍明白了:“小姐息怒。”使小声对桂英说:“小姐,俗话说,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下无媒不成婚。应该找个人从中给说合说合。”
“找谁呢?”
“找那个姓孟的!他们是一块的,叫他相劝,也许能成。”
穆桂英一想也对,忙说:“来人,把杨宗保押下去。”
穆桂英上楼去了,孟良被带了进来。金萍连忙站起来:“哎哟!这不是孟将军吗?快请坐。一见面我就看出来了,您这个人性情直爽,有副热心肠。”
孟良说:“别绕脖子了,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好。孟将军,你是杨宗保什么人?”
“我是他盟叔叔!”
“我家小姐自幼得遇圣人,学到一身好武艺。论人才,百里挑一,论人品,你就去访去,没有说不好的。别看老寨主有两儿子,可不管山上事,穆柯寨里里外外都听我家小姐的。今天来了杨宗保,我看他二人郎才女貌,你要能从中为媒,将二人亲事说成,小姐说了,不但献降龙木,还帮你们打天门阵。”
“你,你说什么?”孟良脑袋一拨楞,这下子死不了了:“是这么回事!好说。这门亲事我作主,应下了。”
一松绑,孟良四平八稳地往椅子上一靠,端起架子来了:“我渴了!”金萍忙给他倒了一碗茶。
孟良又说:“我饿了。”丫环又忙端过一盘点心。
孟良边吃点心,边说:“来壶酒行吗?”
金萍生气了:“我看你是蒙吃蒙喝来了,银萍,把他绑上!”
孟良说:“别价!没酒拉倒。”
“亲事成了,吃什么都有!一会儿我们把杨宗保带来,你劝劝他。”说完,丫环们退到屋外。
有人把杨宗保推了进来:“二叔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在这屋?”
“哈哈!孩子,咱爷们交好运了。那穆桂英看中小子你了,叫我当月下老,成全你们。穆桂英长得好,武艺高强,还有降龙木,这门亲事太便宜了,快应下吧!”
杨宗保说:“儿女亲事,父母作主。哪有挺大丫头自己提亲的?真不知道害臊。”
穆桂英再也听不下去了,从里屋冲出来:“杨宗保,你听着,我一来敬佩杨家世代忠良、满门忠孝;二来,北国摆下天门阵,国家正用人之时,我虽女流,不愿袖手旁观,如与将军结为良缘,可报效国家;三来,我是奉师命许亲,不是没脸没皮。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忘恩负义之徒。哼!若没有我,你早死了。”
杨宗保愣了:“我欠你什么情?”
穆桂英冷笑说:“你可记得三年前,你被萧达凛砍伤后,在哪儿养的伤?是哪个伺候的你?后来又是谁教你枪法?后来,你闯不过契丹的连营,又是谁射萧达凛一箭,救你出敌营?你拍心想一想吧!”
杨宗保听得奇怪。这些事,穆桂英怎么知道的?他仔细看看桂英的脸面,想起来了:“难道你是梨山紫霞官使枪的道姑?你,你怎么下山了?”
“为你。送你下山后,梨山圣母说我有思凡之心,叫我走。下山前,叫我把终身许你。我今天才遵师命,话讲当面。”
“要这么说……二叔,我乐意。可,临阵收妻,犯杀头之罪,怕我父亲不答应。”
“包在我身上了。得降龙木有功,将功补过。再说,收下桂英,能帮打天门阵,是奇功一件。”说到这儿,穆桂英叫人给宗保松绑,又放了焦赞。
孟良说:“大姑娘到连营,说话、办事都不方便。为了打天门阵,等拜完堂、喝完喜酒,就奔宋营。”
二人没再推辞,由穆瓜张罗,山上悬灯结彩,鼓乐喧天,摆上天地桌,夫妻拜堂成亲。
孟良、焦赞两个喝得酩酊大醉,杨宗保怎么叫也叫不醒。无奈,今晚只可在山上过夜。
到了次日,天刚放亮,忽听山下一阵大乱,官军抄山来了。穆桂英连忙顶盔挂甲,悄悄到前寨点二百喽罗兵冲下山。来的正是边关大帅杨景杨延昭。
穆桂英问:“老将军贵姓高名?”
“你先别问我是什么人?听说你把孟、焦二将和杨宗保抓到山上,可有此事?”
“怎么?不敢报名呀?”
“丫头,你真乃撒野!”杨延昭抖枪便刺。
穆桂英没还手,杨延昭又连扎几枪。穆桂英也是年轻心胜,摘下大刀,接架相还,公媳二人,大战在山坡之上。
孟良睡醒了,赶到半山腰,往下边一瞧,乐得他差点岔气:哎哟!老公公和儿媳妇打起来了!他坐在一块石头上,来了个坐山观虎斗。
杨延昭病倒了半个月,刚刚治好,气力不足;加上昨夜未合眼,跑了几十里路,着急上火,今天又没吃早饭,打几个回合,虚汗就下来了。全仗着久在疆场征战,经多识广,故此还能应付一阵。
穆桂英见一时半时不易赢他,锈绒刀招数渐缓,猛然高喊:“好厉害的枪法!”喊完拔马就走。杨延昭在后边赶到了,一抖蟠龙金枪,照后心扎去。枪到了,人没了,收招不及,往前一失身,险些从马上掉下去。
穆桂英手疾眼快,把刀挂好,伸手抓住杨延昭的腰中大带,往怀里一带,走马活擒。
杨宗保睡醒了,听外边金鼓大作,打起来了。孟良不在,光剩焦赞,二人到山前一看,穆桂英已生擒杨延昭,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看热闹的孟良着急了,边跑边喊:“桂英,快松手!那是你公公!”
听见这话,吓得桂英一松手。杨延昭掉到地上也听明白了,又羞又臊,爬将起来,头也不回,拣枪上马,领兵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