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烛幽微,才能洞若观火
李丹崖
小时候,看见走街串巷的补锅手艺人,每每在给钢精锅换了底之后,都要沿着旧锅与新底的结合线上涂上一层石灰。一开始我总不解其意,问老手艺人,才知道,这是一道“弥合线”,抹上这样的石灰,就不怕从这个地方渗水了。
我二叔是个木匠,我喜欢看他做桌椅板凳的样子,虔诚、认真,像是在潜心打造一件工艺品。我看二叔每次做好了榫子,凿好了榫眼儿,用锤子把它们组合在一起之后,榫子上还要另外用凿子再劈开一条缝,然后削好一块尖尖的木块楔进去。二叔说,这个尖木块就是“楔子”,也被称为“寨子”,目的是让榫子和榫眼儿咬合得更牢靠。
我不知道把作者比作匠人合不合适。我总觉得每个人的生活不可能一直鲜艳可人,遇到了斑驳的岁月,我们也需要一些“弥合线”和“楔子”,以抹平生活的创口,这样的“弥合线”和“楔子”就是作者的文章。
书写是作者的生命线,也是作者的原动力。书写可以增加一个作家的成就感和自信心,也可以营造一个作家洞烛幽微地体悟人文、人性关怀的勇气和氛围。
《世说新语》里,把嵇康醉酒仰卧的样子说成是“玉山倾倒”。其实,作者在写好一篇文章划上圆满句号的时候,也像是垒出了一副多米诺骨牌,从某一块骨牌敲下去,哗啦啦,才思如“玉山倾倒”,流泻一地的成就感。
多米诺骨牌是一块推着一块跑,作者也总是被上一篇文章推着赶往下一篇,然后是第三篇、第四篇……第N篇。其间,清脆的撞击声,是一个写作者灵魂的快慰,所有的多米诺骨牌倒下来,叫好声或批评声就是读者的回应。
生活中,不能拒绝阅读,阅读以开阔视野;生活中,也不能拒绝创作,创作以拔高眼界。其实,在阅读和创作之外,我更在意的还是记录,记录下点滴的温存,以弥补旧路里的缺憾,记录下点滴的感动,以供我们在前路上取暖。
我们需要的是更牢靠的生活,牢靠生出安稳。现世安稳,岁月静好,这对于作者就是莫大的幸事,安宁是一个作者的厚土温泉。
作者总是“爱过敏”,因为,一个人,只有在琐细的生活里“洞烛幽微”,才可能在繁杂的世事里学会“洞若观火”。
(850字)
《读者原创版》2013年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