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 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文/筇竹 2007.04.10.
桃红柳绿、莺飞草长的阳春时节,辽阔的洞庭湖平原一派春意盎然。
汽車奔驰在平坦的水泥路上,好似在山水画里穿行。打开车窗,但见田原风光次第展开,車外暖风拂面而来,两边杨柳婆娑起舞,田间野草错落杂陈,天际白云随风浮动,农机耕耘欢唱穿梭。
一年之计在于春,农夫们世世代代都是这样把希望种在田野上,把美丽写在天地间。
汽車前行,画卷延伸。我凝望着,欣赏着,暇想着,有些陶醉,可又觉得有些迷茫:昔时镌刻在心田的那幅田园春光图又随着视野铺展开来。
上世纪八十年代前,农夫们每年都在越冬农田种上红花草子,作为来年改良土质的有机肥料,俗称绿肥。每到阳春三月,田野间渠道旁总是树影婆娑、乳燕纷飞、莺鹊和鸣;田野中绿肥疯长,鲜嫩的茎杆,圆圆的叶子,肥敦敦、绿油油的,好似天然碧绿的地毯;浸沟里蚌壳田螺栖息,鳝鱼泥鳅闲游;待到暖风催得燕紫花开,间杂着金黄的油菜花,田间蝴蝶盘旋,蜜蜂往来,浑然一个和谐生态大家庭,那五彩缤纷的绚丽简直无以言传。农夫们要趁这燕紫花最鲜嫩的时候一坵坵地翻耕,否则一旦结籽了便失了肥效。所以每当看到农夫们毁掉这鲜美画卷时,心里总浮现出一种无奈的惋惜。要知道农夫们种绿肥,要的是它改良土壤的肥力,可不是为欣赏它绿色紫红相间的美丽。当年知识青年们看重它的美丽和乐于奉献的高洁,曾集体创作出一首赞美诗来:“年年今日此时中,肥绿花开相映红。待到耕耘泥里去,只留春色满乡村”。
汽車突地停下,原来是一台机耕犁正横过公路。我从沉思中醒来,伸伸胳膊,索性下車,走上杂草丛生的田塍。农田里装点春色的,尽是一片片杂草:高的有香棍子草、狗尾草、地米菜等,低矮的有石灰草、猪耳朵草、巴根子草等,杂草丛中间杂着越冬的禾篼,没有翻耕的田土躺在杂草丛中。没有了昔日绿肥的装扮,似乎无精打彩的没有了风采。
“现在不种绿肥了,靠什么改良土质维持地力啊?”
驾机耕犁的师傅对我的问题似乎一脸的不屑:“现在种田靠科学,插秧收割不弯腰,管理靠农药,增产靠化肥。谁还劳神费力种绿肥?”
是啊,种绿肥多劳神费力啊:晚稻中耕后不久就要提浸沟、扬花抽穗前后就要播种、收割之后还要开浸沟,春耕时绿肥太好的地块还要“砍青”(把多余的绿肥砍了放到无绿肥的白水田里),田地翻耕后还要“踩青”(把外露的绿肥踩进泥里)。有打理绿肥的功夫还不如出去打工赚钱。至于地力衰退么,反正是子孙后代的事,哪管得那么远?
我坐进汽車,再也无心原野的风光。才问种田人,却道丰收依旧。长此以往,能持续“丰收依旧”?迷茫中,忽然想起李易安那首《如梦令》的结句来:“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