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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红快绿”与“梨花春雨”
——上海大观园（中）
“上海大观园”的景区设置，是以一座16米高的假山为背景构成“大观楼”背山面水的壮丽气势。全园以沁芳湖为中心，与若干池塘、溪流相沟通，从而形成了有主有次，有动有静的水系，把各个景点联系在一起。然后再于湖边设角亭，湖上建方榭，架曲桥，桥头立石坊……形成山重水复，流水人家的江南风光。
其间的一个个园区，本着大园必封，小院必隔，在封隔中求得气势流动，形成一个个封闭的，向心的，内含丰富的小天地。在有限的空间里，增加景物的层次，使建筑与环境融合为一体,从而借助于环境与气氛表达主体人物的品格。如此的构想使“红楼梦”中的人物，一个个生动地再现于“大观园”，再现于人间。
我们来到了园子的西南侧，石板路上如雪的花瓣，把游人引领到一片缤纷的桃林边。正当陶醉于头上脚下到处缤飞的桃花，猛抬头雕刻着“怡红快绿”的石门庭已经矗立在眼前。乌瓦白墙横亘在门楼两侧，院内外碧树、桃花、假山、红灯，彼此映衬，这幅春意盎然的图景令人想起当年贾宝玉所吟唱的那首《怡红快绿》:
灅庭长日静，两两出婵娟。绿帐春犹倦，红妆夜未眠。
凭栏垂绛袖，倚石护青烟。对立春风里，主人应解怜。
这座庭院正是《红楼梦》的男主人公贾宝玉的居处——鼎鼎大名的“怡红院”。内外一应设施，均为应和此诗中的情景而布置点缀的。
“怡红院”总建筑面积899平方米，是一组两路三进的建筑群。从“怡红快绿”门厅进入，走过一道垂花门就来到了前厢房，两侧粉墙上挂着十面国画境框，一一仔细看过，每一幅都以简洁的画面生动的形象，勾勒出了贾宝玉生平的一些主要情节。然后就可以从左路进入贾宝玉吟诗、作画、、弈棋、会客的场所“通灵书房”。
这里陈设着各种精致的红木家具，四周挂着绸缎窗帘帷幔，壁上挂着贾宝玉诗作“四时即景”诗词立轴，玻璃罩里的西洋钟、五彩瓷的卷轴筒等陪衬在下。中间镂花圆桌上陈设着一盆以翡翠玛瑙制作的牡丹盆花。雕花玻璃柜台上摆的是“汉代青铜吊镜”。屋中间宝玉和黛玉对弈正酣，一个神情凝重认真步子，另一位仔细思忖心定对策。旁边观战的当是宝玉房中的袭人和服侍黛玉的丫鬟紫鹃了。此情此景正是宝黛之间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真真切切的写照。
穿越满园的龟背竹雪柳等名贵花木，从右路可以进入宝玉的起居室“绛云轩”。室内的红木大床雕刻着精细的玉兰、牡丹、海棠等花卉图案。花团锦簇的帐幔低垂周围。西间是袭人、晴雯的居室。中间过道上摆着红木漆雕屏风。在环境幽雅的“绛云轩”室外，一条小溪潺潺流过，池上有一凉亭，名为“邀月”，这里就是宝玉平日里读书养心之处。中间有床榻，摆设落地大漆瓶和檀香木雕大理石地屏。红木圆桌上陈列着精典的古餐具、酒具。走出“通灵书房”，后面就是一座水榭建筑“千红一窟”。透过精巧的扶栏、隔窗，植于园内的芭蕉、海棠、湖石等景色纷纷摄入眼眸。走过曲桥可见两座红楼：一曰“南楼”，一曰“听雨楼”，设想当宝玉卧榻读书，偶有雨打芭蕉，风过海棠，这样声情并茂的景致，或者面前的水池里成群的红鱼悠然游过，加之偶尔还有鸳鸯戏水，这里岂不是充满了诗情画意么！难怪书中的宝玉常常被贾政训斥，责怪他痴情孤意只流连于美景佳人，却无心沉湎在诗书五经了！然而宝玉在如此典雅幽静的园林中，本也无心读书赏花观鱼，整天忧心忡忡地惦记着那位住在与他遥遥相对的“潇湘馆”中的“潇湘妃子”。《红楼梦》原作第十七回中曾写道：“贾政领着一家清客众人初游大观园时，“忽抬头看见前面一带粉垣，月洞门里面数楹修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掩。众人都道：‘好个所在！’此方可为颦儿之居。”毋庸赘言“颦儿之居”也就是黛玉居所——“潇湘馆”，又名“绛珠草庐”，建筑面积543平方米。
一经入门，就遇到曲折游廊，眼前这三门两厅的一处房舍，有门匾标示“梨花春雨”。望着阶下石子漫成的甬路上梨花遍洒如雪，其暗淡，其落寞，使人身不冷心觉寒。走进去一明两暗，里面布置的是就地打成的床几椅案。从小门走出则到了后院。
这里篁竹茂盛回廊曲折，翠竹掩映下有小溪潺潺，绕阶缘房，盘旋周折，灌入墙穴而出，颇有江南水乡小桥流水的韵味。这处住所，是大家奉贾元春之命搬入大观园时，林黛玉自己选下的。她说“我心里想着潇湘馆好，我爱那几竿竹子，映着一道曲栏，比别处幽静。”其实作者是借黛玉之口说出她是爱竹子的。当探春给黛玉取雅号时，也曾戏谑说“当日娥皇女英洒泪竹上成斑，故今斑竹又称湘妃竹，如今她住的是潇湘馆，她又爱哭，将来那些竹子也是要变成斑竹的，以后大家都叫她‘潇湘妃子’就完了。”
“潇湘妃子”林黛玉凭借她诗人般的气质和敏感，自觉得与翠竹精神气质相通相契，与她在此后的情节中性格的发展也相互照应。通过石桥小溪来到本组建筑的主体“有凤来仪”，东间是紫鹃、雪雁所住，东西两侧有“龙吟亭”、“篁影亭”。
说起这“有凤来仪”，让人不由得想起当时宝玉跟随贾政一行初游大观园时，走到此处，贾政特意考验宝玉的文彩，先让大家命名，最后问到宝玉，不料他当即否定了前边人们所题的名称，自己独出一则名为“有凤来仪”，高贵而雅致，暗暗地表达出他对黛玉的敬慕与爱恋之情。不仅如此，还就地吟出一组对联“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犹凉”既写景又写情。如今就题刻在门旁的抱柱之上。成为宝黛二人当时情投意合的真实写照。
西北部的一统三间被落地花罩隔断的就是黛玉吟诗、下棋、会客、操琴、读书的地方“秀玉轩”。内里的陈设是清一色的红木仿竹形整套家具，厅堂中央安放“湘妃榻”一只，其他书柜玲珑，上面摞满了书籍，盆架相间，挂轴字联垂壁，中间一张条桌是放置古琴的琴桌，室内散发着浓浓的书香气息。让人联想当时在这里宝黛共读《西厢记》，心扉不时地被张君瑞和崔莺莺的爱情所冲击，那充满甜蜜和喜悦的情景。
贾宝玉就在《有凤来仪》之诗词里，表达出他的内心世界：“秀玉初成实，堪宜待凤凰。竿竿青欲滴，个个绿生凉。迸砌防阶水，穿帘碍鼎香。莫摇青碎影，好梦昼初长。”诗中暗暗地颂赞了黛玉绿竹一般的清凉透彻，也有意无意间对比了宝钗的嫉妒与冷漠。
作为客居荣国府，寄人篱下的林黛玉，她的内心深处始终是郁闷不敞亮，甚至是幽暗悲伤的。正当外面人声嘈杂，歌舞升平时，她却独独的一个人，进了自己的幽僻之所，令丫鬟放下帘子，独自坐在月洞窗下，看窗外竹影透入薄纱，满屋内阴阴翠润。心中不由得泛起“幽闭处可有人行，点苍苔白露泠泠”的悲怆。一整天的喧闹，此时此刻统统归于一间屋，一张床，一本书，一颗心的无奈与寂静……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