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认为:“风月宝鉴”这面镜子的正面和反面暗示着书中的明线和暗线。正面为“情”,是书中的明线,反面为“清”,是书中的暗线。
“风月“本来就是一词两用,一词两解。第一是“情”,风月场,指男女情爱的场所。第二很容易、很自然就会联想到词组“清风明月”,古来“清风明月”用典较多,著名的如吕岩(吕洞宾)有诗云:“黄鹤楼前吹笛时,白蘋红蓼满江湄。衷情欲诉谁能会,惟有清风明月知”,王勃有词云:“清风明月遥相思。遥相思,草徒绿,为听双飞凤凰曲”,欧阳修《西湖念语》中名句:“虽美景良辰,固多于高会。而清风明月,幸属于闲人”等等。
用“清风明月”比喻明末清初这段历史,多贴切、多形象啊!清朝的“风”遮蔽了明朝的“日”,“明”只剩下“月”,明朝在惨痛中灭亡。
“鉴”者“镜”也,唐太宗曾引用魏征的话:“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红楼梦》一书中的暗线写了明亡清兴、改朝换代这段悲惨的历史,堪称“以史为鉴”。
《红楼梦》一书用过的名字有《石头记》、《情僧录》、《金陵十二钗》、《风月宝鉴》等,其中《风月宝鉴》曾为常用名,甲戌本第一回脂砚斋说:“雪芹旧有《风月宝鉴》之书,乃其弟棠村序也。今棠村已逝,余睹新怀旧,故仍因之”。裕瑞在他的《枣窗闲笔》里面说:“闻旧有《风月宝鉴》一书,又名《石头记》,不知为何人之笔。曹雪芹得之,以是书所传述者,与其家之事迹略同,因借题发挥,将此部删改至五次,愈出愈奇,乃以近时之人情谚语,夹写而润色之,借以抒其寄托”。
《红楼梦》一书的作者、编修者、批注者惟恐读者不解《风月宝鉴》之意,不厌其烦地反复做了提示。当那个道士拿出这面镜子时,批注者提示:“凡看书人从此细心体贴,方许你看,否则此书哭矣”,书会哭吗?我想会的,如果赋予《红楼梦》一书情感的话,因为你没有真正看懂其含意,没有真正理解其心理,难道书不会感到委屈万分吗?当说到这面镜子两面可以照人时,脂砚斋告诉你“此书表里皆有喻也”,笔者认为“表”就是明线,“里”就是暗线。当道士说此镜只能照反面,千万不能照正面时,此处加有一问“谁人识得此句?”无疑是看到《红楼梦》暗线的人才能懂这句话。脂砚斋很怕读者还不明白,又进一步说:“观者记之,不要看这书正面,方是会看”。那么,反面看《红楼梦》的内容是什么呢?就是“国破家亡血泪史”啊!
《红楼梦》第十二回题目是“王熙凤毒设相思局 贾天祥正照风月鉴”,风月鉴就是风月宝鉴,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省略了“宝”字,其实加一字似乎可以,相思惨局与风月宝鉴,如果题目一定要八字,就是“凤姐毒设相思惨局贾瑞正照风月宝鉴”,呵呵,可能有违原意了。
且看那个不知深浅的贾瑞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色胆包天地去调戏荣国府的大管家王熙凤,那凤丫头可是个好惹的主?贾瑞被凤姐设局狠狠地戏弄了两次,贾蓉两个又常常的来索银子,三五下里夹攻,搞得他病入膏肓,那贾瑞要命心切,无药不吃,但不见效.恰在此时,来了个跛足道人口称专治冤业之症.贾瑞叫喊着要那位“菩萨”来救命。那道士叹道:“你这病非药可医!我有个宝贝与你,你天天看时,此命可保矣。”说毕,从褡裢中[庚辰双行夹批:妙极!此褡裢犹是士隐所抢背者乎?]取出一面镜子来[庚辰双行夹批:凡看书人从此细心体贴,方许你看,否则此书哭矣。]——两面皆可照人,[庚辰双行夹批:此书表里皆有喻也。]镜把上面錾着“风月宝鉴”四字[庚辰双行夹批:明点]。递与贾瑞道:“这物出自太虚幻境空灵殿上,警幻仙子所制,[庚辰双行夹批:言此书原系空虚幻设。][庚辰眉批:与“红楼梦”呼应。]专治邪思妄动之症,[庚辰双行夹批:毕真。]有济世保生之功。[庚辰双行夹批:毕真。]所以带他到世上,单与那些聪明俊杰、风雅王孙等看照。[庚辰双行夹批:所谓无能纨绔是也。]千万不可照正面,[庚辰侧批:谁人识得此句!][庚辰双行夹批:观者记之,不要看这书正面,方是会看。]只照他的背面,[庚辰双行夹批:记之。]要紧,要紧!三日后吾来收取,管叫你好了。”说毕,佯常而去。
这贾瑞拿起“风月鉴”来,向反面一照,只见一个骷髅立在里面,[庚辰双行夹批:所谓“好知青冢骷髅骨,就是红楼掩面人”是也。作者好苦心思。]唬得贾瑞连忙掩了,骂:“道士混账,如何吓我!”
镜既是书、书既是镜,“风月宝鉴”就是《红楼梦》。正面看(明线)就是“情”,男女之事,卿卿我我;反面看(暗线)就是“清”,改朝换代,尸骨累累。注意:道士从褡裢中取镜时,脂砚斋提醒说:“此褡裢犹是士隐所抢背者乎?”甄士隐在第一回就抢过褡裢背上随跛足道人而去,这前后的关联是什么呢?跛足道人《好了歌》中有“荒冢一堆草没了”,甄士隐解注中有“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而此镜反看则是骷髅,所谓“好知青冢骷髅骨,就是红楼掩面人”,青冢,泛指坟墓,专指昭君墓,这里“青”似乎也可以理解为“清”,座座坟墓是清军所为。红楼就是朱姓的大明王朝,清军入关后,明朝的人在反抗中被杀者不计其数,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等等,这些都是不能明写的史实,正如书中所言:“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但隐喻的写法是需要解读和指出方向的。
回过头来再说贾瑞,“我倒再照照正面是什么。”想着,又将正面一照,只见凤姐站在里面招手[庚辰侧批:可怕是“招手”二字。]叫他,如此进镜三四次,精力耗尽而亡。贾代儒夫妇哭的死去活来,大骂道士,“是何妖镜![庚辰双行夹批:此书不免腐儒一谤。]若不早毁此物,[庚辰双行夹批:凡野史俱可毁,独此书不可毁。]遗害于世不小。”[庚辰双行夹批:腐儒。]遂命架火来烧,只听镜内哭道:“谁叫你们瞧正面了!你们自己以假为真,何苦来烧我?”[庚辰双行夹批:观者记之。]正哭着,只见那跛足道人从外跑来,喊道:“谁毁‘风月鉴’,吾来救也!”说着,抢入手内,飘然去了。
说这一段是神话故事也未尝不可,哑巴物件居然会哭而且开口说了话,镜子告诉读者《红楼梦》一书正面看(明线)是假的,反着看(暗线)是真的,谁叫你们(非贾瑞一人)光看正面而不注意看反面了?可见作者、编修者、批注者的用心良苦。镜子一摔就碎,为什么要烧镜子呢?原来这里镜子就是书,烧镜子等于烧书,脂批:“凡野史俱可毁,独此书不可毁”,不等于告诉读者《红楼梦》不是野史,是隐晦了的正史吗?但是,要反着看,正面你只能看到“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