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剑归鞘 北国之殇弱水三千卷

(一)

展昭带领张龙赵虎离开开封,前往庆州。三匹飞骑,奔驰在栈道上,微微泛绿的地面,快速的身后移动着,虽是春寒料峭,但三人头上还是升起一层薄雾,汗水布满焦急的脸庞,胯下的战马发出一阵低鸣,口中吐出些许白沫。
三匹马冲进驿站,什么也没说,只拿出一件通文,换上战马又疾驰而去,刚刚换下的三匹马倒在地上,忠实的完成了它们最后的任务,再也站不起来了。驿站的老兵向门外看了看,夕阳沉落,三人身影早已消失在暮霭之中。
边关急报,西夏大军集结,先锋四万兵马已兵分两路,攻下了延安府、渭州,正欲进兵凤翔府和河中府。仁宗并未着急,只是召集兵将,前往边关御敌,不过他看上去很担心。当边关再来急报,说庆州被围时,仁宗却差一点急昏过去。只是他没有急于派兵解围,而是把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密召进宫,封钦差之职,前往庆州督战。
对于皇帝此举,朝中的文武官员除包大人之外都十分不解,一个四品带刀护卫,任钦差,除了张龙赵虎,不带一兵一卒。更令人费解的是,庆州路途不通,并非兵家必争之地,皇上又为何要派什么钦差?
展昭想到仁宗临行前的话,一双剑眉紧紧的拧在一起,手不由自主的向腰间摸去,那是一把剑,却不是巨阙,而是龙铮,贴身放置。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活着回来,所以,所以临行之前曾交待公孙先生,如果包大人需要,一定要飞鸽传书告知陷空五鼠,或许他们是他唯一能信赖的人了。
三人已到庆州城外,他们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兵,无数的兵,兵山将海,小小的庆州,好像一叶残舟,无力飘浮在茫茫大海上,随时都会沉没于海底。
张龙赵虎瞅着展昭,他们想不出三个人如何能解的庆州之围?不过他们在等,只要展昭一个命令,就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不会犹豫,因为这个英挺的展大人就代表着信任。
而展昭却笑了,锋刻似的双唇微微勾起,竟是一种安心的笑容,紧锁的双眉在此时慢慢的舒展开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还好,没有来迟,哪怕只要一天,一天也就够了。
“展大人,该怎么办?”张龙问道。
“进城。”短短的两个字。
“是不是应该等到天黑?”赵虎看了看正午的太阳。
“不,就现在。”展昭已经等不急了,三个人对一万人,什么时侯都没有区别。他沉思一会,才沉声说道:“你们可以离开。”
“展大人,咱们兄弟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只要您一声令下,就是刀山火海,我们也跟着您。”
“好,我们入城。”展昭轻声说道,眼中一道微蓝闪过。二人一怔,已经消失近三年的蓝芒,此时竟又闪在展昭眼中,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心中划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走。”三人催马,直冲向敌营。
西夏兵守着营门,看着营门外越来越近的三个人,一个单薄英挺,看年纪不到三十岁,一袭蓝衫,月白色的腰带,手中提着一把长剑,胯下一匹枣红马,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是很干净,很英俊,很简单。另外两个,更年轻一点,长的虎背熊腰,煞气腾腾,手中提刀,应该练家子。
这三个人已经停在营外门,一个西夏兵用生硬的汉语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大宋皇帝派来的人。”展昭声音似乎在说一件很正常的事。
他们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但却听懂了“大宋皇帝”几个字,一个个拔出弯刀,怒目相向。刚刚问话的西夏兵又问道:“干什么去?”
“进城。”轻轻松松的两个字,清清楚楚的说明了他的意思。
“进城?”
“不错。”还是两个字,还是从那蓝衫人的口中说出,却透着无限杀气。
“找死!”无视近万大军的存在,难道他们以为自己是神仙吗?
“跟紧我。”展昭催马前冲,张龙赵虎的紧随其后。
“拦住他们!”一阵叫嚷声,不过这次却说的是西夏语,他们听不明白。
蓝影闪过,杀气横生,七八个西夏兵已经倒在地上,一剑封喉。其它人怔住了,他们见过驰骋疆场,杀敌无数的将军,却没见过战场上的侠客,更没见过如此快速的杀人手法,而这个人就是这个看似书生一般的蓝衫青年。
“杀!”一阵杀声响起来,西夏兵只迟疑片刻,随之挥起手中的弯刀,紧紧围了上来,他们是彪悍的马背民族,威惧就代表着耻辱。
“杀——”喊杀声冲天而起,弯刀已织成密密的刀网,铺天盖地向三人罩去。杀气再次暴长,如鬼魅一般的蓝色伴的森寒的剑气,在西夏兵中间穿梭,一声声闷哼,一声声惨叫,不绝于耳,所过之处血雾蒙蒙。
当他们停下的时侯,西夏兵将却用一种惊恐的眼神在看着他,不错,是惊恐,就像见到妖一样,恐惧从心底泛出。那个人,那个蓝衣人,透着杀气,一道夹杂着妖异的杀气。剑尖的鲜血迎着红日滴落,闪着魅惑般的光彩,而看在西夏兵将的眼中,却是死亡,脚下是尸体。
“杀。”是一个将军的命令,身着盔甲将军。
展昭嘴角微扬,是笑,不,是杀,人已如风般掠出,剑气带着浓烈血腥味迷散。那将军挥起手中的兵器,或许是死了以后的动作吧,然而剑尖已然透过盔甲,血花已从喉间飞溅,当他坠下战马时,终于确定,人间是有鬼的。
杀气再起,三人飞速的向城门冲去。西夏齐琳王,李元铿,三十六七岁,面色微黑,身高体壮,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闪动着精明与野心,他是西夏王的亲弟弟。他听到奏报,登上角楼观战。他旁边是一个汉人,打扮像是一个教书先生,年纪四十多岁,白白净净,颌下墨须,眼神之中含着一道邪气。
“这三个是什么人?”李元铿问旁边的人。
那人摇摇头:“不认识。”
李元铿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还有赛诸葛鲁修明先生不认识的人?”原来他就是人们传言中的天下第一聪明人赛诸葛鲁修明,长于兵法战阵。
鲁修明微微摇头:“将军说笑了,修某也是人,也当然有不认识的人。这三人身法奇快,修某一介书生,如何能看得清楚。”
“哈哈……鲁先生自谦了。”李元铿笑道:“不过那蓝衫人并未使出全力,现在至多用五成功力,可能是后面的两个人成了他的累赘。”相对于一片片倒下去的士兵,他反而更关心展昭功力,脸上还露出赞许之色。
他说的没错,张龙赵虎二人的功力比起展昭实在差的很远,在一片刀光剑影之间已是险象环生,若不是展昭左挡右杀,二人怕早已成为刀下亡魂。三个人离城门越来越近了。
李元铿指挥着的手下士兵将三人团团围住,他更想的是将他们活捉。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来,一个士兵手执一个小铜管道:“启禀将军,汴京的飞鸽传书。”
“呈上来。”
“是。”
李元铿打开铜管,从里面取出纸条,看了看道:“不愧是大破平山王十万大军的御猫展昭,果然名不虚传,不,比传言更厉害。”
“御猫?”鲁修明惊道。
“不错,赵祯将他派到庆州督战。”
鲁修明轻叹一声道:“看来开封府的人动了,这是好事,不过这也是坏事。”
“怎么说?”
“开封府包拯手下,一文一武,文的公孙策,满腹经纶,足智多谋,有定国安邦之能。武的展昭,人称南侠,侠肝义胆,智勇双全,内力修为无人能及,据说他体内有万年妖王的紫灵珠,用狐桀的话说,他根本就是一个‘怪物’”
“怪物。”李元铿轻轻的念着这两个字。
“另外四人王朝、马汉、张龙、赵虎这四大校尉也是江湖出身,勇不可挡。这后面两人,就应该是其中的两个。”
“有意思。”李元铿微微笑起来。
“元帅,草民知元帅有爱才之心,但此三人绝不能留,特别是那个展昭。”
“此话怎讲?”
“元帅请想,庆州被围,赵祯即不派兵解围,也不传书议和,只派来一个人不人,怪不怪的展昭来做钦差,您不觉得此事蹊跷吗?他是不是还有其它目的?”
“啊!”李元铿心底一惊,挥手叫过传令兵:“传本帅将军,兵将退下,弓箭手上。”
“是。”
城门已在眼前,可兵将却突然退了下去。“怎么回事?”赵虎气喘嘘嘘的问道。
“快走,他们要放箭。”展昭拖起二人飞速向城门奔去。
密如飞蝗在箭羽在久经训练的弓箭的手中放出,带着嗜血的风声在三人身后呼啸。
“快走!”一声低喝响起,张龙赵虎感觉身后传来一股强大有力量推着他二人向城门飞去。
“展大人——”二人同时惊呼。
一阵寒光泛起,如一道水幕,密密的箭矢纷纷在水幕前坠落。
二人急得要叫城门,耳边却响起展昭的话:“不准开城门,让他们放下软梯。”
“杀——”喊杀声冲天而起,弯刀已织成密密的刀网,铺天盖地向三人罩去。杀气再次暴长,如鬼魅一般的蓝色伴的森寒的剑气,在西夏兵中间穿梭,一声声闷哼,一声声惨叫,不绝于耳,所过之处血雾蒙蒙。
当他们停下的时侯,西夏兵将却用一种惊恐的眼神在看着他,不错,是惊恐,就像见到妖一样,恐惧从心底泛出。那个人,那个蓝衣人,透着杀气,一道夹杂着妖异的杀气。剑尖的鲜血迎着红日滴落,闪着魅惑般的光彩,而看在西夏兵将的眼中,却是死亡,脚下是尸体。
“杀。”是一个将军的命令,身着盔甲将军。
展昭嘴角微扬,是笑,不,是杀,人已如风般掠出,剑气带着浓烈血腥味迷散。那将军挥起手中的兵器,或许是死了以后的动作吧,然而剑尖已然透过盔甲,血花已从喉间飞溅,当他坠下战马时,终于确定,人间是有鬼的。
杀气再起,三人飞速的向城门冲去。西夏齐琳王,李元铿,三十六七岁,面色微黑,身高体壮,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闪动着精明与野心,他是西夏王的亲弟弟。他听到奏报,登上角楼观战。他旁边是一个汉人,打扮像是一个教书先生,年纪四十多岁,白白净净,颌下墨须,眼神之中含着一道邪气。
“这三个是什么人?”李元铿问旁边的人。
那人摇摇头:“不认识。”
李元铿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还有赛诸葛鲁修明先生不认识的人?”原来他就是人们传言中的天下第一聪明人赛诸葛鲁修明,长于兵法战阵。
鲁修明微微摇头:“将军说笑了,修某也是人,也当然有不认识的人。这三人身法奇快,修某一介书生,如何能看得清楚。”
“哈哈……鲁先生自谦了。”李元铿笑道:“不过那蓝衫人并未使出全力,现在至多用五成功力,可能是后面的两个人成了他的累赘。”相对于一片片倒下去的士兵,他反而更关心展昭功力,脸上还露出赞许之色。
他说的没错,张龙赵虎二人的功力比起展昭实在差的很远,在一片刀光剑影之间已是险象环生,若不是展昭左挡右杀,二人怕早已成为刀下亡魂。三个人离城门越来越近了。
李元铿指挥着的手下士兵将三人团团围住,他更想的是将他们活捉。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来,一个士兵手执一个小铜管道:“启禀将军,汴京的飞鸽传书。”
“呈上来。”
“是。”
李元铿打开铜管,从里面取出纸条,看了看道:“不愧是大破平山王十万大军的御猫展昭,果然名不虚传,不,比传言更厉害。”
“御猫?”鲁修明惊道。
“不错,赵祯将他派到庆州督战。”
鲁修明轻叹一声道:“看来开封府的人动了,这是好事,不过这也是坏事。”
“怎么说?”
“开封府包拯手下,一文一武,文的公孙策,满腹经纶,足智多谋,有定国安邦之能。武的展昭,人称南侠,侠肝义胆,智勇双全,内力修为无人能及,据说他体内有万年妖王的紫灵珠,用狐桀的话说,他根本就是一个‘怪物’”
“怪物。”李元铿轻轻的念着这两个字。
“另外四人王朝、马汉、张龙、赵虎这四大校尉也是江湖出身,勇不可挡。这后面两人,就应该是其中的两个。”
“有意思。”李元铿微微笑起来。
“元帅,草民知元帅有爱才之心,但此三人绝不能留,特别是那个展昭。”
“此话怎讲?”
“元帅请想,庆州被围,赵祯即不派兵解围,也不传书议和,只派来一个人不人,怪不怪的展昭来做钦差,您不觉得此事蹊跷吗?他是不是还有其它目的?”
“啊!”李元铿心底一惊,挥手叫过传令兵:“传本帅将军,兵将退下,弓箭手上。”
“是。”
城门已在眼前,可兵将却突然退了下去。“怎么回事?”赵虎气喘嘘嘘的问道。
“快走,他们要放箭。”展昭拖起二人飞速向城门奔去。
密如飞蝗在箭羽在久经训练的弓箭的手中放出,带着嗜血的风声在三人身后呼啸。
“快走!”一声低喝响起,张龙赵虎感觉身后传来一股强大有力量推着他二人向城门飞去。
“展大人——”二人同时惊呼。
一阵寒光泛起,如一道水幕,密密的箭矢纷纷在水幕前坠落。
二人急得要叫城门,耳边却响起展昭的话:“不准开城门,让他们放下软梯。”
传过圣旨,呼延克道:“钦差大人,请上坐。”根据他的经验,这么年轻便做了钦差,供职开封府,难免都会有些傲气。
展昭道:“呼延将军德高望重,在老将军面前,晚辈怎敢以钦差自居,此次虽奉圣旨前来,其实圣上也只是让晚辈与张龙赵虎助老将军一臂之力,请老将军上坐。”
呼延克更加意外,看不出他年纪轻轻,竟会这样谦虚有礼,沉稳内敛,举手投足之间更是有一种高贵之气,单薄而挺拔的身上散发着正义之感。呼延克点头赞道:“俗语说的好,强将手下无弱兵啊!开封府包大人手下的人,个个是是人中龙凤。只可惜,老夫已守边关二十年未曾回朝,对包大人是只闻其人,未能谋面,确也是人生一大憾事啊。”言语之间流露失望之意。
看着呼延克花白的头,已年逾花甲,却还苦守边关,听闻二十年未曾回朝,展昭更感凄凉。急忙拱手回道:“包大人也是久慕老将军威名,只是无缘相见,甚感遗憾,临行前托晚辈问侯老将军。晚辈对老将军更是景仰,听闻老将军一套呼家枪法,使的出神入化,纵横沙场,所向无敌。刚刚城下再见老将军的百步穿杨之技,晚辈更是佩服。”
“哈哈……”呼延克豪爽的笑起来:“没想到,包拯手下的人还这么会说。不过既然你这么说,老夫也就不客气了。”说罢一抖战袍,稳坐虎位。
“展大人请坐。”
“谢老将军。老将军称呼展昭名字,或是展护卫即可。”展昭坐下言道。
“那岂不是失礼了?”
“老将军已年过花甲,无论怎么说都是展昭长辈,这样称呼理所当然。”
“如此老夫就托大人?”呼延克还真是喜欢面前这个年轻人。
“老将军不必客气。”
呼延克道:“不知圣上派展护卫来,即未带兵,也未议和,却是何意?”
展昭道:“老将军有所不知,晚辈也只是奉命前来,圣意如何,还真是不知。”
呼延克捋须沉思片刻道:“其实皇上派展护卫和张赵校尉三位来,足抵五千精兵,刚刚城外一战,是鼓舞士气,震摄敌胆!”
二人正说着,士卒来报:“启禀将军,知州梁大人到。”
“请进。”
“是。”士卒转身离去。
呼延克对展昭道:“这个知州大人,姓梁,名宣成,虽是一介文弱书生,豪气却不输我们这些武将,这一月来,他筹集军粮,巡城防守与本帅同守这庆州,若没有他,怕这会西夏兵将早已将庆州踏为平地了。”
展昭深叹一声点头道:“此乃我大宋之福啊!”
呼延克看着展昭的神色,总觉得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不单单是来做钦差的。
“见过老将军。”梁宣成来到衙前见礼。展昭将这位梁大人仔细打量一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面色白净,剑眉虎目,一缕长髯垂于颌下,年龄不过四十岁,宝蓝色的官服,黑色薄底皂靴,一身浓重的书卷气,让展昭顿生好感。
“梁大人请起。”呼延克扶起梁宣成,而后指着展昭道:“这位是皇上派来的钦差展昭,展大人,还张龙赵虎二位校尉,张龙刚刚受伤,已经送入后衙休息了。”
“啊!你们就是刚刚杀入城中的三个人,下官正在西城巡视,听闻有三人杀入城中,急忙回来,却不想竟是展大人三位。”梁宣城说罢急大礼参拜:“庆州知州梁宣成拜见钦差大人。”
“梁大人快快请起。”展昭扶起梁宣成。
梁宣成道:“不知展大人此次冒险时城,有何要事?”
“展昭只是奉旨来助呼延老将军和梁大人一臂之力,皇上并未有其它旨意。”
“噢,原来如此。”梁宣成看着展昭,心中却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感觉自己要找的人就要找到了。他微微思索一下道:“请展大人略做休息,明日再谈守城大计如何?”
“好,请梁大人带路。”展昭与赵虎来到后衙,住进客房。
“请!”

夜色如墨,一抹黑色的身影如风一般飘出府衙,掠过西夏层层军帐,悄无声息的向郊外飞去,黎明时分又回到府衙。连续两天都是如此,只是却没有一个人发现。
西夏的攻势越来越猛,展昭正在巡城,赵虎急匆匆的跑过来道:“展大人,刚刚西夏又攻了一次城,呼延将军在城头在御敌之时中了敌人的冷箭。”
“什么?呼延将军受伤了?”展昭一惊。
“是。”
“伤势怎么样?”
“伤势不重,只是箭上有毒。”
“有毒?呼延将军现在哪里?”
“已抬至府衙。”
“走,去看看。”说罢往回走去。
“是。”赵虎急忙跟上。
回到府衙,展昭来到呼延克的床前,呼延克面色铁青,看来此毒极为歹毒。
展昭扶起呼延克道:“老将军不要着急,展昭为您运功逼毒。”
呼延克紧闭双眼,却将展昭的手抓住,强自睁开双眼:“老夫在等你。”又对梁宣成道:“所有人都出去,老夫有话要单独对展护卫讲。”
染宣成犹豫一下,摆手退出所有人,而后自己也退了出去。
展昭急忙道:“老将军,先不要动,先让展昭为您驱毒。”
呼延克喘息着,勉强提气道:“展护卫,你重任在肩,不可浪费真气。”
“老将军?”展昭惊道。
“其实你只身前来,老夫就知道你来干什么?”
“老将军!”展昭心底一酸。
“展护卫。”呼延克低声说道:“你可知庆州不过一弹丸之地,先皇却为何要老夫苦守于此二十余年?”
展昭点点头,星眸之中暗含珠泪。
呼延克继续道:“如今我命不久矣,这千斤重任就落到你的身上。我本该早告知于你,怎耐人老多疑,总有些不放心,不过看你这两天总算知道皇上所托得人,眼力不错。”
“老将军,你忠心耿耿,可昭日月,皇上也知道。”
呼延克微微笑了笑,唇角之间溢出一丝紫血:“在庆州城北有一座玉龟山,你只有站在西面山脚处一块龟脚石上,迎着东升的月光才能看出山中深藏的巨龟,洞口就在龟口。”他的声音越来越弱。
“哪一块才是龟脚石?”展昭急忙问道。
呼延克嘴角微动,展昭急忙把耳朵贴上去,一阵低微的话语传出来,呼延克长舒一口气,慢慢的阖上了双目。
“老将军,你放心吧,展昭定不负你所托。”展昭轻轻的说道,泪水却生生被吞了回去。

呼延克匆匆被葬在庆州,苦守边关二十余载,化做一抷黄土永远守望着边关明月。展昭很敬佩这位绒马一生的老人,然而站在他的墓前展昭却没有哭,因为他知道呼延克想看的不是眼泪,而是大宋的安危。
月色微明,一个黑色的身影向玉龟山飞掠而去……
东方破晓,府衙外响起一阵敲门声,门卒打开门,微吃了一惊,是展昭。
门卒施礼:“见过展大人!”
“免礼。”展昭手微抬。
“展大人。”赵虎快步迎过来。
“怎么样?”展昭问道。
“昨夜西夏没有攻城,展大人,您昨晚去哪里了?”赵虎问道,却没发现展昭略显疲惫的神情和苍白的脸色。
“我出去转了转,有事吗?”
“没事,就是梁大人找过您。”
“梁大人有什么事?”
“好像是找您商量守城之事。”
“好,一会让他到我房里来找我吧。”说完轻轻的转身往客房走去。

“展大人,梁大人来了。”赵虎站在展昭的房外叫道,身边跟着梁宣成。
半晌从里传出来展昭的声音:“请进。”
“梁大人请,属下要去看一下张龙。”赵虎对梁宣成道。
“您请便。”
“告辞。”赵虎转身离去。
门是掩着的,梁宣成推门而入,展昭坐在床边,一脸倦意,床上的被褥散放,看样是刚刚睡醒。
“展大人不舒服?”梁宣成关切的问道。
“没有,可能是有些累了。”展昭扶着头,脸色更显苍白。
习武之人,内力修为又如此之高,怎么可能轻易就累呢?梁宣成心中暗道。又急忙道:“要不要请大夫来看一看?”
“不用。”展昭这一次回答的很干脆,又接着说道:“梁大人有事吗?”
“展大人,呼延老将军亡故,军心不稳,您是钦差,依您看该如何守城啊?”梁宣城问道。
展昭眉头微皱,这的确是个棘手的事情,他略一思索道:“梁大人,把所有的衙役调上城头,并传令一切按呼延老将军的原布防守城,有敢怠军误军者军法从事,我与张龙赵虎三人巡守,梁大人守在衙内,严防城中有人乘机作恶或有西夏奸细混入城中,梁大人还要召集城中的百姓帮助官兵。您看这样如何?”
“好。”梁宣城点头称好,虽然展昭没有带过兵,但从今天来看,他确是胸有大计。随即又担心的问道:“展大人,您的身体?”
“是。”
“伤势怎么样?”
“伤势不重,只是箭上有毒。”
“有毒?呼延将军现在哪里?”
“已抬至府衙。”
“走,去看看。”说罢往回走去。
“是。”赵虎急忙跟上。
回到府衙,展昭来到呼延克的床前,呼延克面色铁青,看来此毒极为歹毒。
展昭扶起呼延克道:“老将军不要着急,展昭为您运功逼毒。”
呼延克紧闭双眼,却将展昭的手抓住,强自睁开双眼:“老夫在等你。”又对梁宣成道:“所有人都出去,老夫有话要单独对展护卫讲。”
染宣成犹豫一下,摆手退出所有人,而后自己也退了出去。
展昭急忙道:“老将军,先不要动,先让展昭为您驱毒。”
呼延克喘息着,勉强提气道:“展护卫,你重任在肩,不可浪费真气。”
“老将军?”展昭惊道。
“其实你只身前来,老夫就知道你来干什么?”
“老将军!”展昭心底一酸。
“展护卫。”呼延克低声说道:“你可知庆州不过一弹丸之地,先皇却为何要老夫苦守于此二十余年?”
展昭点点头,星眸之中暗含珠泪。
呼延克继续道:“如今我命不久矣,这千斤重任就落到你的身上。我本该早告知于你,怎耐人老多疑,总有些不放心,不过看你这两天总算知道皇上所托得人,眼力不错。”
“老将军,你忠心耿耿,可昭日月,皇上也知道。”
呼延克微微笑了笑,唇角之间溢出一丝紫血:“在庆州城北有一座玉龟山,你只有站在西面山脚处一块龟脚石上,迎着东升的月光才能看出山中深藏的巨龟,洞口就在龟口。”他的声音越来越弱。
“哪一块才是龟脚石?”展昭急忙问道。
呼延克嘴角微动,展昭急忙把耳朵贴上去,一阵低微的话语传出来,呼延克长舒一口气,慢慢的阖上了双目。
“老将军,你放心吧,展昭定不负你所托。”展昭轻轻的说道,泪水却生生被吞了回去。

呼延克匆匆被葬在庆州,苦守边关二十余载,化做一抷黄土永远守望着边关明月。展昭很敬佩这位绒马一生的老人,然而站在他的墓前展昭却没有哭,因为他知道呼延克想看的不是眼泪,而是大宋的安危。
月色微明,一个黑色的身影向玉龟山飞掠而去……
东方破晓,府衙外响起一阵敲门声,门卒打开门,微吃了一惊,是展昭。
门卒施礼:“见过展大人!”
“免礼。”展昭手微抬。
“展大人。”赵虎快步迎过来。
“怎么样?”展昭问道。
“昨夜西夏没有攻城,展大人,您昨晚去哪里了?”赵虎问道,却没发现展昭略显疲惫的神情和苍白的脸色。
“我出去转了转,有事吗?”
“没事,就是梁大人找过您。”
“梁大人有什么事?”
“好像是找您商量守城之事。”
“好,一会让他到我房里来找我吧。”说完轻轻的转身往客房走去。

“展大人,梁大人来了。”赵虎站在展昭的房外叫道,身边跟着梁宣成。
半晌从里传出来展昭的声音:“请进。”
“梁大人请,属下要去看一下张龙。”赵虎对梁宣成道。
“您请便。”
“告辞。”赵虎转身离去。
门是掩着的,梁宣成推门而入,展昭坐在床边,一脸倦意,床上的被褥散放,看样是刚刚睡醒。
“展大人不舒服?”梁宣成关切的问道。
“没有,可能是有些累了。”展昭扶着头,脸色更显苍白。
习武之人,内力修为又如此之高,怎么可能轻易就累呢?梁宣成心中暗道。又急忙道:“要不要请大夫来看一看?”
“不用。”展昭这一次回答的很干脆,又接着说道:“梁大人有事吗?”
“展大人,呼延老将军亡故,军心不稳,您是钦差,依您看该如何守城啊?”梁宣城问道。
展昭眉头微皱,这的确是个棘手的事情,他略一思索道:“梁大人,把所有的衙役调上城头,并传令一切按呼延老将军的原布防守城,有敢怠军误军者军法从事,我与张龙赵虎三人巡守,梁大人守在衙内,严防城中有人乘机作恶或有西夏奸细混入城中,梁大人还要召集城中的百姓帮助官兵。您看这样如何?”
“好。”梁宣城点头称好,虽然展昭没有带过兵,但从今天来看,他确是胸有大计。随即又担心的问道:“展大人,您的身体?”
展昭微微一笑:“无妨。”
七天,漫长的七天,李元铿疯狂攻城,从黑到白,轮番进攻,西夏又给他调来五千攻城的援军,而大宋的援军却遥遥无期。展昭日夜巡守在城头之上,不过赵虎却发现展昭似乎越来越累,有时甚至靠在城墙的边上就睡着了。原来走路健步如飞,现在赵虎有时就能听到他微微的喘息声,虽然他强装无事,却依然能看出他在勉力支撑。可究竟是怎么了?赵虎不知道。因为展昭不想说的事,什么人也不会知道。
李元铿也在看着在飘摇在万军之中的庆州,一座小小的庆州,城中不过七千兵马,竟让他打了快二十天。原以为呼延克已死,这座孤城已不堪一击,却不想他依然坚持了七天,这七天中,日夜都有一个红色的身影巡守在城头,这个身影让西夏兵将畏惧,也是他七天未近城一步的原因。李元铿望着城下那如山一样的西夏兵将的尸体,再看看城头上穿梭行进的庆州的老百姓,他开始犹豫,开始怀疑,他第一将怀疑自己能否把这小小的庆州城攻下来,就是因为那个展昭,大宋官员中少数着红色的官服,而在外的武官。他开始考虑用其它的办法来拿下庆州这座孤城。
展昭抱着剑斜靠在城头,城下黑压压的是西夏的兵营,他很累,的确很累,于迷迷糊糊中的又睡着了,他已经记不得多少次睡在这城头之上,虽然他并不想如此。
“展大人。”轻轻有人叫了一声。
“展大人。”又叫了一声。
“啊!”展昭猛然惊醒,面前是梁宣城和张龙二人,赵虎则站在自己的身边,好像已经很久了。
“原来是梁大人。”展昭站起来,眼睛里还深藏的睡意。
梁宣成不明白,记得初次见面时,他力战千军,却神采奕奕丝毫不见疲倦之色,为何自从呼延将军阵亡之后,他却突然像变了一个人,每日强打精神,疲惫不堪。
“展大人,下官见你气色不好,要不要请大夫看一看?”梁宣成再一次问道。
“无妨。”展昭深吸口气:“梁大人有什么事?”
“展大人,守城的器械都用光了,老百姓把家里的铁锅都拿了出来,粮草也没有了,士兵已经快一天没吃饭了。”梁宣成沉声说道。
展昭点点头,这些他都知道,因为他这一天也粒米未进。他突然抬起头来道:“西夏的元帅是李元铿?”
梁宣成点点头,当然是李元铿,他不是早就知道吗?为什么还要问。
展昭微微笑了,笑的很神秘,几个人十分不解。这时一个传令兵跑过来,手中拿着一段白绫,来到展昭面前拱身道:“展大人,城下射上来李元铿的亲笔信。”
展昭接过来道:“你下去吧。”
“是。”传令兵转身走了。
展昭打开白绫看了一遍,而后递给梁宣成。梁宣成犹豫着接在手中看了一遍问道:“怎么办?”
展昭笑了,反问道:“依梁大人该怎么办?”
梁宣成沉思一下道:“展大人意思?”
“听他的,献城。”展昭轻轻松松的说道。
张龙赵虎眼睛立时大了一倍,“献城”,没听错吧,他们的展大人说什么“献城”,怎么可能?这两个字怎么能从展大人嘴里说出来呢?此时二人在脑子里给展昭找出一千个说出这两个字的理由,但最终的结论只有两个,第一是他们自己听错了,第二就是展大人说错了。
不过事实总是事实,看着展昭和梁宣成二人的样子,的确不是在开玩笑。赵虎终于忍不住问道:“展大人,你刚说什么,献城?”
“不错,献城。”展昭微笑着,好像在欣赏着张龙赵虎二人吃惊的表情。
“为什么?”二人异口同声。
梁宣成把手中的白绫递给张龙,张龙接过一看,原来是李元铿的劝降书,并承诺,只要展昭与梁宣成二人献城投降,就放过这庆州百姓,如果执意不降,破城之日,必是屠城之时。
赵虎第一个叫道:“他的话不可信,他在诈城。”
展昭道:“你认为我大宋的援军和李元铿的话哪个更可信。”
“这……”
“我大宋的兵将大都被派去御敌,朝中无兵可发。除非”
“可是,可是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将庆州献出去啊!”张龙急道。
“是啊!”赵虎也附和着。
展昭又笑了,迎着春日的暧阳笑容让人很安心,他缓缓的说道:“城献了还能再夺回来,可人若死人……”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赵虎便道:“展大人,我们兄弟不怕死。”、
展昭猛然盯赵虎,吓得他一个机灵,耳边响起展昭的声音:“你不怕死,我也不怕,但这城中数万百姓不怕吗?几千将士都不怕吗?”
“这……”赵虎语塞。
“你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当然什么也不怕,可是这城中百姓,上有七旬老翁,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儿,你难道忍心看着他们血溅屠刀之下吗?等我大宋援军至少要二十天,你能守住庆州等天援军吗?”
“我,我……”张龙赵虎二人张口结舌,过了好一会张龙才道:“可是如此,展大人您将如何向朝廷和包大人交待?”
展昭一声微叹看,眼神迷离之间瞅向远方喃喃自语:“大丈夫立于天间,只要仰无愧于天地,俯不愧于黎民,什么功名利禄,不过过眼云烟。包大人知我懂我,必不会怪罪,若朝廷降罪,展某一身承担。”
“展大人……”张龙赵虎二人如梗在喉一句话说不出来,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梁宣成微微点头,露出赞许之色。
张龙再一次问道:“若我们献城,这围庆州的兵马岂不是要再往凤翔府助战吗?”
展昭摇了摇头,低声道:“或许他们还会往庆州增兵。”
“增兵?展大人你说什么?”赵虎不知道展昭是什么意思。
“啊!没什么。你命人射传下书信,就说我等同意献城,但要李元铿亲手写下告示,进城之后不伤一人,不损一屋,不抢一物。否则,庆州官兵抵死不降。”
“遵命。”二人起身离去。
看着二人走远,梁宣成有几忧心的问道:“展大人,张龙所言不无道理,献城之后你将如何自处?下官又当如何?”
展昭淡淡的说道:“展昭是钦差,梁大人是奉命行事,你尽可能与西夏兵将周旋,保住城中百姓,等包大人前来定当能查清此事。至于展某,无论怎么都一样。”
“一样?”
“是,一样。”展昭似乎在跟自己说。
梁宣成莫名的瞅着他,一身暗红色的官服灰尘轻浮,一双星眸闪动着坚定的神情。

庆州城门大开,西夏兵马缓缓的走进城中,城中百姓家家紧闭大门,就连孩子的哭声也没有。不过李元铿确是守信用,没有乱杀无辜。
安顿好一切事务,他径直来到府衙,梁宣成早已等在衙内。
“展护卫呢?”李元铿见面第一句话便问道。
“在后衙。”梁宣成忙回道。
“本帅要见他。”
“请随下官来。”梁宣成在前面引路。
后衙十分寂静,几株白杨已经开始吐绿,隐隐透着春的气味,院子里坐着一个人,站着一个人,李元铿认识,这两个就是那日随展昭杀进城中的人,现在他也知道,他们一个叫张龙,一个叫赵虎。可展昭呢?
梁宣成来到赵虎面前问道:“展大人呢?”
赵虎看了看他身后的李元铿指了指客房的门,梁宣成会意,对李元铿道:“展大人在屋里。”
“请通报展护卫,西夏齐琳王李元铿求见。”
“哎。”梁宣成来到房前轻轻敲门。
“谁啊?”里面传出来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
“西夏齐琳王求见。”
“哦。”应了一声,里面就再没了动静,李元铿旁边的副将怒道:“王爷,他怎么这么驾子?”
“住口。”李元铿站在院中,静静的等着。
吱,的一声门打开了,一个一身蓝身的年轻人站面前,模样有些疲惫,星眸蒙胧,看样子是刚刚睡醒。不过李元铿一见却更觉惊哑,他总以为展昭应该是威武雄壮的江湖莽汉,可眼前这人,身材挺拔,剑眉朗目,唇似锋削,俊逸非凡,一身蓝衫,手中无剑,深深藏几分书卷之气,更似一介江南的书生才子。
“御前四品带刀护卫,人称御猫的南侠展昭,久仰久仰!”李元铿微怔一下,随即快步迎上去。
展昭缓缓步出屋外,微一拱手,淡淡的说道:“王爷过奖。”
“展护卫神勇,当日城外一战可是惊天动地啊!”李元铿哈哈笑道。
“败军之将,何勇之有,如今我等不过阶下之囚,王爷更不当取笑了。”声音沙哑低沉,却清楚的告诉了李元铿,他没有打算投降。
李元铿也听出了展昭的意思,干笑一声道:“古人云,识时务都为俊杰。展护卫今日此举正是识时务之俊杰,本王看展护卫乃当世英豪,哪里敢视作败军之将,阶下之囚啊!”
展昭微微一笑:“展某倒愿王爷能如此,只怕是天不从人愿,王爷也会有不得已之时。”
李元铿神色一禀道:“展护卫此言何意?”
展昭摇头不语,李元铿又道:“展护卫不要误会,来,本王已是前厅备下酒菜,请三位和梁大人到席间,我们边吃边谈。”
展昭点头:“好,恭敬不如从命。”说罢举步先行,张龙赵虎悻悻的跟了上去。

堂上美酒佳肴,堂下轻歌缦舞,丝竹声声。李元铿酒杯高举道:“展护卫,梁大人,二位校尉,请。”
席间没有人动,梁宣成小心的看了看展昭,又看了看张龙赵虎二人,也没敢动,而所有人的目光却落到展昭的身上。
展昭缓缓的端起杯,什么也没说,一饮而尽。梁宣成也端起杯强笑道:“请,请,各位请。”张龙赵虎狠狠的看了李元铿一眼,也饮尽杯中之酒。
李元铿笑道:“果然是大豪杰,爽快,本王就喜欢这样的人,来,我们再痛饮三杯。”
执壶的军士满上酒,李元铿端起酒杯,展昭依然没有说话,端起杯一饮而尽,其它也都饮尽杯中酒。
一连四杯下肚,展昭已脸泛红,头微低,醉意已浓。李元铿笑着给展昭一边夹菜一边说道:“展护卫,你可知本王为何要兵围庆州吗?”
展昭摇摇晃晃站起来,拱手道:“王爷,展某不胜酒力,先行告退,失礼。”说罢起身便走,张龙赵虎跟着也站了起来。
“大胆!”西夏两名将军拦住三人,同时喝道。
展昭睁开醉意蒙胧的双眼,猛然盯住面前这二人。他们只觉后背一凉,突然发现面前这人一双黑眸好一似两把剑刃穿胸而过,纵使他们久经沙场,也禁不住心头一颤。
“不得无礼!”李元铿一声冷喝,两个将军急忙借着这个台阶退了下去。
展昭三人向外走去,李元铿对着他的背影道:“展护卫,本王与你明日再叙。”
展昭没停下,径直消失在门外。
一个人自屏风后转出来,李元铿道:“梁大人也去歇息吧。”
“是,下官告退。”梁宣成转身离开,不过眼神似乎从刚刚出来那人身上多留了一会。
“鲁先生,怎么样?”李元铿急忙问道。
鲁修明施礼道:“恕在下无能,鲁某只查到在月圆之夜可见玉龟,却不知如何能进得洞中。”
李元铿双手背后,踱起步来,过了一会他才问道:“依先生之见,此事何人知晓?”
“回王爷,详知此事之人只能有两人。”
“何人?”
“赵祯。”
“另一个呢?”
“呼延克。”
“先生怎知?”
“王爷,据传说唐末,在保州保塞县有一户赵姓人家,可赵氏夫妇家资丰厚,膝下无子,只有一女,视若掌上明珠。可是赵氏女却年方二八,生的美貌可人,却无人提亲。”
“这是为何?”
“说是凡曾欲提亲之人,无一不不死于非命,算命先生说此女生于五月初王,命硬克夫,因此再无人最提亲,赵氏夫妇也忧心不已。”
“后来呢?”
“后来此女连做怪梦,梦中与一青衣男子相会。”
“或是思夫家心切而已。”李元铿不以为然的说道。
“赵氏女与男子苟合数月,一日竟发现已身怀六甲。”
“咦!”
“其父逼问原由,赵氏女只哭不答,最后说出是梦中与人相会,并不知是何人。其父思虑家中无男丁,女儿无人娶,家中香烟无人继承,终于点头默许,十月之后生下一男婴,随母姓。”
李元铿沉声不语,鲁修明继续说道:“此子出生后不久,赵氏女梦中又见那青衣男人,那男人言道,他将有祸事临头,并说他本是赵家后园荷池中修行千年的玉龟,因爱慕赵氏女的美貌,因此施法杀了所有提亲之人,不顾天规与之结缘,无奈此事上天已知晓,明日就要取他的性命。他嘱托妻子,明日定要向家人索一杯汤羹几断碎骨,也算是夫妻一场。第二日,果然家中改修荷池,发现一只通体绿色巨龟,仆人用泥灰将其呛死,送与主人做了龟汤。赵氏女暗哭一阵,便向家人讨来了龟骨小心藏于包中,置于阁楼之上。”
“后来呢?”李元铿眉头紧皱,轻声问道。
“此子从小水性极佳,他十二岁那年真龙入滦河,一位神人指点,谁能将祖上遗骨让真龙吞下,谁家可出天子。当时有两户官宦人家,呼延与杨家,皆有此意,无奈家中之人不识水性,便想到了这赵氏小子,于是请他前去。赵氏女与赵家夫妇都不愿意,可此子却执意前往,临走之时向母亲索取父亲的骨骸,其母只好将玉龟骨交于他。此子提起三家祖骸,潜入水中,三日之久终见真龙。可是当他把呼延家的祖骸拿出时真龙张口,一但拿出玉龟骨,真龙口合。拿出杨家的,真龙也张口,可再拿出玉龟骨,真龙口又合,如此往复几次,此子叹道:‘无命,无命!’正在此时河漂过一根柴木,此子灵机一动,忙念道:‘柴兄若助小弟一臂之力,小弟愿请柴兄称第一帝。’柴木飘至手中,此子再潜下水,用杨家骨骸诈开龙口,掷出柴木将龙口支住,遂将玉龟骨丢入龙腹,呼延家与杨家的祖骨挂与真龙两角,才返回家中。”
“你说的这赵氏小子莫不就是宋太祖赵匡胤?”李元铿问道。
鲁修明点头:“不错正是他,后来他长大从军,保柴姓登基,又在陈桥兵变,皇袍加身,而呼延与杨家却至死相随。据说当年赵匡胤登基之日,真龙飞出滦河落于庆州北,称为玉龟山,三年之后赵匡胤曾微服到过庆州,进入龟山之中,不久便着呼延家每代出一将,永守庆州。”
“先生怎知这传说,是真是假?”
“王爷,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二十八年前,狸猫换太子,大宋朝动荡不安,庆州地震,死伤无数,此事王爷总该知晓吧?”
李元铿点头,鲁修明道:“自此近三十年间,大宋朝奸佞横生,边疆不稳。若不是有八贤王、呼延庆、杨宗保等人,怕大宋早已亡国。近十年来又有包拯掌管开封府,才让大宋有了一时安宁。”
李元铿早已坐下,沉思不语,半晌才道:“这呼延克已死,我等如何能进得龟山?”
鲁修明道:“王爷,呼延克活着,我们也进不了龟山,只怕进入龟山之法,只有赵祯知晓。”
“如此说来,我等岂不前功尽弃了吗?”
“王爷莫急,您难道忘了这只‘猫’了吗?”
“猫?先生是说展昭?”李元铿不解的看了看鲁修明问道。
“不错。”
李元铿沉思道:“赵祯会把大宋安危交到一个小小护卫手中吗?”
“王爷,虽官职虽小,可是展昭,人称南侠,是包拯的得力臂膀。”
“即然赵祯将能此事托付于他,他怎会轻易就说出来呢?”
“王爷,只要有包拯在手,就没展昭不说东西。”
“先生的意思是说,本王只抓住包拯,那展昭就会不打自招。”
鲁修明微点头。李元铿道:“可包拯远汴京,怎么能抓住他呢?”
鲁修明低声道:“我们就说展昭已然………………”
“好计!”李元铿点头称赞。
御书房内,仁宗阴沉着脸坐在书案后,八贤王与王延龄站在一旁,包拯跪在龙案之前,他身边站着那人五十岁左右的,面色微黄,颌下微须,身形削瘦。
那见仁宗犹豫不决,便开口道:“启禀圣上,展昭已将庆州献于西夏,此事千真万确,望皇上早早定夺,莫要放过这等叛逆之徒。”
“皇上,展护卫对朝廷忠心耿耿,臣以为他断不会做出这等叛国之事。”包拯辨道。
“此乃兵部传回的奏报,难道还有假不成?”那人问道。
“卢大人,兵部只说庆州城破,却未说是展护卫献城。”
这位卢大人,是大宋的左都御使卢正刚,翰林院大学士,官居二品,平素里为人正直,直言敢谏。
卢正刚道“四日前庆州传来奏报,城内有几千兵将,两日之后西夏大军便进了城中,这不是献城,又是何为?”
“卢大人,战场之事,千变万化,你能一口咬定是展护卫献城投敌?”
“战场之事虽不可测,但西夏也传言是展昭献城。何况展昭身为钦差,奉旨督战,呼延老将军阵亡,城中之事皆由他一掌管,他武艺高强,如果他不降敌,何人敢打开城门。”卢正刚声色俱厉。
“卢大人,凡事都要讲证据,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仅听传言便要定人之罪,岂不太过草率。”
“草率,怕是等到证据,却是那展昭早已带着西夏大军攻入京师了。”
“可如果冤枉了展护卫,岂不是伤了忠臣义士之心。”
“包大人,分明是你袒护下属。”
“卢大人,包拯办案,自问心无愧,更无袒护之说。”包拯转过头对仁宗道:“启奏圣上,请允臣到庆州,亲自将展护卫带回,他若真已降敌,包拯虎头铡下必不会饶他性命!”
包拯说完,仁宗依然埋头沉思,二人如此争吵,他竟充耳不闻。
八贤王轻声叫道:“皇上。”
“啊!”仁宗猛然应道,这才回神。
八贤王道:“皇上,包拯要前往庆州,亲自将展护卫带回来审问。”
仁宗长叹一声,还未答话,却听卢正刚道:“皇上万万不可,只怕包大人若去,展昭带不回来,却自己也逃之夭夭了。”
“卢大人……”原来是八贤王、王延龄与包拯三人同时喝道,弄得仁宗也是一怔。
几人对视一下,八贤王道:“卢大人,包大人为官刚正朝野皆知,你如此说词却是太过了。”
卢刚低首道:“下官知罪,只是王爷请想,那展昭与包大人如父如兄,若包大人京,他必不也轻举妄动,可若包大人一但离京,他可就肆无忌惮了。”
“卢大人,此事总没有真凭实据,怎能一口咬定展护卫已然降敌。”一直没出声的王延龄说道。
“皇上,请允臣彻查此事,定向皇上做个交待。”包拯再次请命。
仁宗沉思,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决断。包拯深深叩首道:“皇上,臣家眷等就在乡下,皇上若不放心,臣明日就将嫂娘家人接入京城……”
“包卿……”仁宗打住包拯的话,却不知往下该说些什么,只是把眼神移向了八贤王和王延龄二人。
八贤王深深吸了口气,他明白仁宗想要听什么,于是说道:“皇上,包卿之言也不无道理,臣与王丞相愿为他作保。”说罢轻轻的碰了碰身边的王延龄。
王延龄微抖了一下,心中却暗道:“这个不知死活的黑炭头啊!怎么这开封府老老少少,个个都胆大包天啊,一个包拯胆就够大了,铡驸马,办王爷,没有他不敢铡的人,这出了一个御猫胆子就更大,居然闹到边关去了。现在自己想置身事外都难了,谁又知道这浑水究竟有多深。”不过他心里想归想,嘴上却不敢怠慢,急忙回道:“老臣也愿担保。”
仁宗就着八贤王给的台阶,急忙说道:“好,有王叔和丞相作保,包卿你明日就起程前往庆州。”
“臣谢圣上隆恩。”包拯黑面动容,急忙谢恩。转身又谢过八贤王和王延龄二人,此时卢刚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四人正要告退,仁宗却把包拯留下了。
很晚包拯才回到府衙,公孙策迎出来讯问事态原由,包拯叹息一声,向他说了一遍,并嘱托他准备一下,明日起程前往庆州,不过是微服而行。
“要不要请陷空五鼠来保护大人?”公孙策问道。
包拯摇摇头:“不,以五鼠与展护卫的情义,听闻此事必不会善罢干休,何况此事涉及边关守城,牵扯的人越多反而越麻烦。”
“难道大人也怀疑……”
“不。”包拯打断了公孙先生的话道:“本府不信,即使展护卫真的献城,也一定有他的苦衷。”
次日一行四人乔装改扮离开汴京往庆州而去,临行前公孙策将一封书信交与捕头,并叮嘱了几句。
卢正刚站在城头,望着开封府一行人渐渐消失,卢正刚低头叹道:“只怕他是有去无回了。”
“卢大人,您已经尽力了,您的一片为国为民之心,苍天可鉴,只可惜包拯蒙蔽圣听,皇上又轻信人言,此事不在大人,大人也不必过于自责。”站在他身边说话之人五十多岁,面呈奸相,身材瘦小。此人姓丁,单名一个宪字,兵部侍郎,张思居被罢官之后,他升任侍郎之职。
“丁大人,本官一片为国为民之知,怕只有你知道了。”卢正刚道。
“卢大人请回吧,春风凉,小心伤了身子。”丁宪劝道。
卢正刚点点头,转身往回走去。丁宪望着包拯等从消失的方向,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不多时,湛蓝的晴空之下飞起一只白色的鸽子,向西北方向飞去。

李元铿接过兵卒奉上小铜管,小心取出里面的纸条,看罢之后唇角微勾,递给了身边的鲁修明道:“先生神机妙算,比那诸葛亮有过而无不及啊!”
鲁修明看罢也笑道:“开封七杰就要齐聚庆州了。”
展昭看着满眼的西夏兵将军,这半月以来虽然李元铿将三人奉若上宾,可是对他们的戒备却丝毫没有放松。
一个西夏的副将来到展昭面前拱手道:“展大人,王爷有请。”
“请。”展昭抬步先行,张龙赵虎紧随其后。跟着副将来到前堂,三人举步欲入,可是当展昭抬起头时却怔在当场,因为面前这四个人。却是他日夜担心,却最不想见到的四个人,包大人、公孙先生、王朝、马汉。
展昭的心里在飞快的盘算着,他们把包大人抓人是为什么?包大人不可能无故来到庆州?是不是皇上……该怎么办?他们知道,只要抓住包大人,自己什么都会说的。这一瞬间,他四下瞅了瞅,发现厅中竟没有一个西夏人,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他几步来到包拯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属下参见大人。”
“展护卫?”
“大人为何来到庆州?”展昭问道。
“是皇上……”
“大人。”未等包拯说完,展昭急忙打断他的话道:“大人,你我身处敌营,谨防隔墙有耳,皇上托付大人之事必是关系我大宋安危,大人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
展昭一番话说的包拯一怔,公孙策更是一怔,四大校尉更是莫名其妙。
“展护卫?”包拯扶起展昭,想要问什么,可是看到他苍白的已经有些灰暗的脸色时,却又不忍再问。
“大人为何来到庆州?”展昭问道。
“唉!”包拯轻叹一声,径自坐下。公孙策道:“展护卫有所不知,自西夏攻下庆州之后,朝中便有人上奏皇上,说是你献城降敌,意图不轨,大人无奈只得奏明圣上亲自查明此事。我等一行四人乔装改扮来到庆州,却不想还是泄露了行迹,被俘至此。”
展昭与张龙赵虎三人跪在包拯面前,愧疚的说道:“大人,都是属下等连累了大人,请大人治罪。”
包拯微叹道:“展护卫,所有人都说是你献城,今日本府要你亲口告说,这是不是真的?”
看着包拯虎目含泪,良久展昭点点头:“是。”
啪,的一声脆响,展昭深深的埋下头,脸上泛起一片微红。包拯浑身发抖,指着展昭一句话说不出来。
“大人!”张龙赵虎二人迎上前来急道:“大人,此事怪不得展大人。”
“献城投敌,还有什么怪不得之说!”包拯怒道,眼中却见两行清泪滑落,是心痛,还是绝望,他日夜兼程,不顾身家性命赶来庆州,就是要证实,所有的一切都是谣传,展昭没有献城投敌,或是早已血染沙场,或是被生擒活捉,总之他血战到最后。可如今展昭的一个“是”字,却将他所有希望都打碎了。此时他忽然想起临行前仁宗的话来“展护卫此去凶多吉少,朕相信他没有叛国投敌,只是他肩担重任,即使做出有违常理之事,包卿你要切记详查,相助于他,万不可伤他。”
“大人,展大人献城不假,投敌却不是真。”张龙辨解道。
包拯已经冷静下来,他沉声问道:“此话怎讲?”
“展大人是为庆州城中百姓才献城的,半月之前庆州已被围近一月之久,里不粮草外无救兵。李元铿写来亲笔信,要展大人献城投降,否则城破之日,必是西夏屠城之时,展大人无奈才,才命人打开城门,放下兵器。可这半月以来,李元铿对展大人许以高官厚禄,以美色相诱,展大人都不为所动。大人您若不来,西夏必奈何不了展大人,可如今您这一来……”
后面的话张龙没有说完,而包拯却恍然大悟,原来竟是如此。
包拯低头沉默,展昭慢慢的抬起头:“大人,属下擅做主张,献我大宋城池,理应受到律法惩治。”
包拯缓缓的抬起头,第一次将手抚到展昭的脸上,好似慈父一般轻抚着那一半微红的脸颊。包拯愧疚难当,展昭为他可说是出生入死,任劳任怨,从未说过一个苦字,而如今自己这一巴掌却打到了他心里。
“疼吗?”包拯轻声问道。
展昭摇了摇头,可当遇到包拯的目光时,却又点了点头,笑道:“大人若再打时,可否先告知属下一声。”
“你?”包拯不解何意。
展昭狡黠的一笑道:“属下也好运功相抗啊!”
此言一出,逗得包拯也忍不住笑了,几人平身落座。公孙策此时却眉锋紧皱道:“大人,此乃西夏之计,不过如此看来,是我朝中有人暗通西夏。”
啪啪啪啪,几声稀落的掌声响起,自屏风之后转出来两个人,是李元铿和鲁修明二人。
原来二人躲在屏风偷听开封府众人的谈话,本以为包拯与展昭一见面,必然会谈及要事,或许展昭会把所知之事都告诉包拯,却不想展昭竟没有让包拯说完,而且听他二人的口气,展昭倒好像什么也不知道,反而是机密掌在包拯手中。
李元铿一头雾水的问鲁修明:“先生,依你看展昭与包拯谁知道这件事?”
鲁修明道:“听他们的口气好像应该是包拯知道。”
“可是展昭提前来庆州做什么?”
神剑归鞘 北国之殇弱水三千卷
“或许也是打探此事?王爷请想,包拯机智过人,身边有公孙策这样足智多谋之人,不应该轻易中计,而且赵祯也不会轻易让他涉险。”
“先生的意思?”
“王爷,如果真是这样,那展昭所知不过是皮毛而已,不会比我们更多,包拯才是真正的龙使。”
李元铿听罢微微点头,却又无奈道:“如此我们岂不是奈何不了包拯了吗?”
“王爷,对付展昭的办法,用来对付包拯也一样有用。”
“真的?”
鲁修明点头,此时却正好听到公孙策猜测朝廷有人暗通西夏,于是便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包大人身边果然藏龙卧虎,公孙先生也果然名不虚传!”李元铿赞道。
包拯看了看李元铿,不认识。展昭道:“大人,这位就是西夏齐琳王,兵马大元帅李元铿,那位是谋士,人称赛诸葛鲁修明先生。”
包拯起身,微施一礼:“原来是齐琳王,包拯失礼了。”
李元铿打量着包拯,铁面乌黑,身材高大,虽是一便服,依然威风凛凛,正气浩然,正是文官武相,竟与传闻相差无几。他身后站着公孙策,却是白面书生,身高体瘦,一身浓重的书卷之气,另外两个大汉就应该是王朝马汉了。
“包大人客气,请坐。”李元铿踱过来道。
“谢王爷。”包拯坐下,李元铿也坐下。
“上茶。”李元铿叫道。
“是。”军士应言而去。
李元铿道:“包大人,本王是个粗人,说话直来直去。”
“王爷有话请讲。”
“包大人,不知您此番来庆州意欲何为?”
包拯微微一笑道:“奉皇上之命,来查展昭献城降敌之事。”
“没有别的?”
“当然没有。”
李元铿瞅了瞅开封府众人一眼道:“包大人,本王听闻展昭公孙策等人与你情同父子,却不知包大人爱子之情究竟有多深?”
“恕下官愚钝,王爷之言包拯不明白。”
“包大人,你所奉之皇命怕不是只查展护卫吧?”
“请王爷明示,包拯不明白。”
“对此事包大人心知肚明,包大人不应该因此事而上手下吃苦啊!”
“王爷,包拯还是不明白王爷所指何事?”
“包拯,你当真不明白,还是你真狠下心肠。这身边这六人同你出生入死,对你忠心耿耿,你真愿意只为那一个密秘而置他们生死于不顾。”
“王爷?”此时包拯倒当真糊涂了,他不解的看了看展昭,总觉得这与他刚刚那两句莫名其妙的话有关系。
“王爷……”包拯两个字刚刚出口,只觉得衣襟一紧,展昭示意他不要说下去。
“包拯,本王也不同你绕弯子。你若能把赵祯所托之事和盘托出,我李元铿绝不亏待你包拯,包括你手下这六位,但如果包大人执意不吐实情,可休怪本王不讲情面。本王已增派兵将,此物势在必得。”
“王爷……”包拯道。
“王爷。”未等包拯说完展昭接过话来道:“王爷,展昭虽不知皇上托付包大人何事,但展某知道,此时皇上所托之事一定关系我大宋生死存亡。想包大人乃当朝一品,受皇恩数十载,岂可能因一己之私而置江山社稷于不顾。况我等也是吃皇粮,办皇家事,大宋之子民,包大人岂可因我等性命,而不顾朝廷安危。”
包拯听罢,似乎看出些端倪,而一旁的公孙策却沉声不语,只是忧心的看了一眼展昭。
“展护卫……”包拯叫道。
“大人,我等跟大人多年,深知大人一片为国为民之心。大人不必以我等为念,而我等更不会因此事而心生怨恨。”说罢又问公孙策道:“公孙先生以为如何?”
公孙策看着展昭有些急切的眼神,微咬下唇,猛然抬首道:“展护卫言之有理,我公孙策虽一介书生,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就是,大人!”四大校尉异口同声道。如此一来却也坐实了包拯知道内情的事。
“你们?”包拯此时欲辨无言。
看着七人如此,李元铿与鲁修明对视一眼,眼底却藏着丝丝笑意。

包拯七人被押入大牢,展昭小心的碰了碰腰间的龙铮,依然藏在身上。不过这几日他总感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不是西夏人,也不像是自己人,好像很神秘。
七人被分别关在两间相邻牢房里,包拯与公孙策关在一间,展昭与四大校尉关一间。几人一夜无话,包拯几次欲询问展昭事情原委,无奈展昭进得牢来倒头便睡,好似十分疲倦,又让包拯无法问起。再问公孙策,公孙策却只笑不答。于是只好闭目养神,真熬到天亮。
时至天明,李元铿与鲁修明缓缓来到牢外,见包拯斜靠牢柱,虎目微闭,却没有睡,其它人除了展昭以外,也都是醒着。他有些不解,堂堂南侠,御四品带刀护卫,为何如此贪睡?难道他是故意示弱,还是有什么目的。
“包大人,这一夜可想好了?”李元铿问道。
“本府想不起有什么事可以告诉王爷的。”包拯回道。
“包大人,本王敬重你开封府之人俱是忠君爱国之士,您又何苦执迷不悟,大宋气数已尽,您何不再择明主。”
“王爷此言差异,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包拯岂是背信弃义之人。西夏发起不义之战,扰我边疆,杀我军民,致生灵图炭,百姓受苦,却不知王爷心下何忍。”包拯声音不高,却字字入心,听得李元铿也不免动容。
“王爷,大事为重。”鲁修明在一旁小声提醒。
“包大人,本王敬重于你,只要你说出赵祯所托之事,本王可以赠你金银财宝,你可以带领属下远走他乡,本王绝不勉强于你。”李元铿不甘的劝道,他从心底不愿同开封府一班人为敌。
“王爷,本府所言句句属实。”
“包拯,你……”李元铿心知肚明,对他们劝降绝属白费口舌,但心中也免不了气结。
鲁修明劝道:“王爷,您就不必费心劝了,若想劝降他们除非日出西山,山河倒转。”
“唉——”李元铿重重叹了口气道:“按先生之法行事吧。”说罢转身离去。
鲁修明看着李元铿离去,转身对包拯道:“包大人,你确定你能熬得过鲁某这六道刑法吗?”
包拯微微一笑,站起身来道:“本府掌管开府数十载,刑具不知见过多少,想你那区区六道刑法,本府还未曾放入眼中,有何手段就尽管使出来吧。”
“好,包大人铮铮傲骨,鲁某佩服。不过鲁某这刑法却有些特别,想必包大人未曾见过。”
“哼!”包拯重重的哼了一声。
鲁修明阴险的一笑道:“包大人不信,一会便知。来人。”他摆手叫过来两名兵卒。
二人来到近前拱手道:“先生有何吩咐?”
“把刑具搬出来。”
“是。”兵卒应道。
各种各样的刑具摆了一地,鞭子、夹棍、椤子、竹签子……。包拯看了看,虽是酷刑,倒也常见。
鲁修明又道:“把公孙策带出来。”
“是。”
两个兵卒欲开门,包拯急道:“你带公孙先生意欲何为?”
鲁修明微微一笑:“先给你包大人上刑,这一道刑法自然就是公孙策。”
“你,你要干什么?”
公孙策低首道:“大人,此人心狠手辣,不过学生倒也不怕。”
“且慢。”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众人抬头,不知展昭何时已经站了起来。
“展大人有何说辞?”鲁修明得意的问道。
展昭朗声道:“鲁先生,凡事都要讲个规矩,公孙先生不过是开封府主簿,无官无职,怎么说也先轮不到他啊!”
“展护卫!”公孙策急道。
展昭展颜笑道:“开封府除去包大人,当属展某官职最高,领薪俸展某是排第一位,这种事当然应该是先轮展某。”
“展昭,你不怕死?”鲁修明不解的问道。
“怕也要死,早晚倒都一样,早死了,倒也省得看兄弟受苦,包大人受难了。”展昭声音平淡,丝毫不见惧色。
“展昭?”
“鲁先生,谁先谁后都一样,展某死了,再换公孙先生,您看怎样?”
“展护卫,公孙策岂能让你代为受刑?”公孙策急道。
展昭淡然一笑道:“公孙先生,我们几人谁也跑不掉,不过是先后顺序而已。”
“展大人,不行,我先来。”王朝叫道。
“我先来……”赵虎道,四个人争着先来。
“够了。”包拯喝道,回头对鲁修明道:“看你也是读书之人,何故如此狠毒?有何手段只管冲本府而来,为难他们你于心何忍?”
鲁修明奸笑道:“包大人,此刑法就是鲁某人发明,而且百试百灵。依鲁某看,您就乘早说了吧。”
“你……”包拯气得一句话说不出口,却是一阵猛咳。
“大人。”展昭道:“大人不必忧心,我等几人即跟随包大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回首又对公孙策与四大校尉道:“如果兄弟能心疼展昭,就不要争了,但要看展昭看着你们受苦,倒不如杀了我。”
“展护卫……”
“展大人……”
王朝就站在展昭身侧,他感觉一件硬物从身后顺过来,他急忙将东西收过来,藏入怀中。
兵卒打开牢门,鲁修明问道:“各位可推举出第一位了?”
展昭步出牢外,淡然道:“有劳鲁先生了。”
鲁修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展护卫客气了。”
剥去外衣,只剩下一身里衫,展昭被兵卒紧锁在刑架之上。一个彪形大汉手中提着皮鞭,虎视眈眈的看着。开封府众人双目含泪,双手紧紧的握着牢柱,关节之间泛起白色。
鲁修明盯着包拯道:“包大人,要不要说,再不说你那展护卫可就皮开肉绽了。”
包拯急道:“包拯当真不知先生所问何事?”
“包大人,你心够铁,鲁某佩服,不过不知包大人能铁到何时?”鲁修明微一摆手,示意行刑。
皮鞭带着风声抽下,鲁修明悠闲的坐在一旁的小桌旁,桌上放着四碟小菜,还有一壶酒。
……………………
“先生,他昏过去了。”兵卒来报。
鲁修明问包拯道:“包大人,是您说,还是继续。”
“鲁先生,包拯真的不知。”
鲁修明残忍的笑道:“包大人厉害。”回首命道:“怔着干什么?凉水激刑,继续。”
“是。”兵卒转身离去,随即响起一阵泼水之声,水珠顺着展昭的发梢滴落。
……………………
“先生,他又昏过去了。”
“包大人,还继续吗?”
“包拯真的不知。”
“继续。”
“是。”
……………………
“先生,…………”
“包大人知道了吗?”
包拯面色灰暗,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
“继续。”
“是。”
……………………
“大人,大人。”公孙策抱着不省人事的包拯叫道,四大校尉早已是泣不成声。
“不许哭!”包拯悠悠转醒,听见四人哭声,却猛然喝道。
“大人……”
“不许哭,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展护卫如此,尔等若哭,他岂不是脸上无光吗?”包拯沉声说道。
牢外刑具的响动声,兵卒的呼喝声,鲜血在飞舞,恶魔在叫嚣,可是却听不到一声呻吟。
牢内几人虽心痛欲裂,却强忍泪水坚持着。
………………
天色渐渐暗下来,牢门打开,把昏迷中展昭给扔了进来。临走时鲁修明抛下一句冷冷的话:“包大人,鲁某不在乎他们任何的人生死,却不知包大人也真能不在乎。”
“展大人!”“展大人!”王朝马汉四人急忙把展昭扶起来。隔着牢柱,包拯抓住展昭的手轻轻的唤道:“展护卫,展护卫——”
好一会,展昭才缓缓的睁开眼睛,却发现包拯黑面挂泪,双肩颤抖。
“大人。”声音微弱,展昭干裂的双唇之间吐出两个字。
“展护卫,是我害了你!”看着展昭浑身血肉模糊,想想昨日自己竟然,竟然……此时他恨不得自己就知道他们所要的密秘,来换回这些属下的平安。
“大人,不要哭,其实是展昭连累了大人。”
“他们要知道的是什么密秘?是不是你知道?你是故意这么做的,对不对?”包拯在展昭耳边轻声耳语。
“大人,请大人俯耳过来。”
包拯将耳朵贴过去,展昭道:“大人,咱们开封府的任何一人都无法熬过这六道刑法。此密秘关系我大宋存亡,展昭粉身碎骨也不能让西夏知晓。也只有此法方能守住这密秘。”
“展护卫……”包拯又是两行清泪落下,却一句话说不出口。
“大人无须自责,大人实则是在替属下受刑,若西夏知道实情,只要把大吊在刑架上,不需动刑,属下就得全部招认。”
包拯猛把头转到一边,泪水夺框而出。
“大人不必伤心,属下是习武之人,内力深厚,这区区皮肉之伤不需几日就可痊愈,只是今天属下实在累了。”展昭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无力的松开包拯的手,头枕着王朝的臂弯,又睡着了。
公孙策走过来,悄悄的从包拯手中接过展昭的手腕,生怕不小心又弄醒了他。昨晚就发现展昭面色憔悴,想要替他诊脉,却被他拒绝了,而且还躲到一个很远的方,好像生怕再被公孙策抓住。
公孙策眉头越皱越紧,好一会才轻轻的松开。
“先生,怎么样?”包拯焦急的问道。
“大人,你不要急,听学生慢慢说。”
“好,你说,你说,本府不着急。”包拯这样说着,可任何人都能听得出来,他最急。
“大人,学生从展护卫的脉象感觉不到一丝内力。”
“感觉不到内力,你的意思是说,是说……”
“学生的意思是说展护卫内力全失,一身武艺全无用处。”
“啊!”包拯听罢,怔在原地。四大校尉更是吃惊非小,特别是张龙赵虎二人日夜跟随在他身边,竟不知何时展昭的功力全无。
“大人,大人。”公孙策叫道。
“呃——”包拯一张口,生生的呕出一口鲜血。
“大人,大人……”众人急道。
包拯摆摆手道:“无妨。”
“大人。”一个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展护卫……”看着面前这张苍白脸,浑身上下的血渍,包拯终于明白他为何如此贪睡,如此疲惫。
“大人,你怎么……”
“展护卫,你的内力?”包拯问道。
展昭吃惊的抬起头,正好看到公孙策。终于忍不住惨然一笑道:“我倒忘了公孙先生。”
“展护卫——”包拯这一声,藏着心痛,含着疼惜,隐着担忧,说着埋怨。痛他为国为民,疼他饱受折磨,忧他性命不保,怨他不知自保。

“展护卫——”包拯这一声,藏着心痛,含着疼惜,隐着担忧,说着埋怨。痛他为国为民,疼他饱受折磨,忧他命悬一线,怨他不懂自保。
“大人不必忧心。”
“展护卫,明日本府就与他们言明……”
“大人。”展昭急道:“大人若对他们言明,属下必陷两难之地,说出机密大宋必亡,是为不忠,不说则大人受苦,是为不义。不忠不义,属下只有一死了之。”
“你……”包拯此时倒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东方已明,晨光斜射,众都已沉沉入睡。王朝马汉四人紧紧的靠在一起,包拯与公孙策靠在另一间牢房,他们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内衫,身下铺着几件衣物,身上盖着一件长衫,包拯仍然轻轻的握着展昭的手。晨光从牢缝爬里来,小心的吻上展昭苍白的脸,口角挂着丝丝深红,干裂的双唇,胸口起伏不迭。
嗵的一声,牢门被打开了,鲁修明准时走进来,不过这次并非他一个来,后面还跟来一个,是梁宣成。
除了展昭外其它人都醒了,鲁修明来牢房之外,看了看展昭道:“包大人,你想得怎么样了?”
“我……”包拯气结,他真恨自己一介文人,此时他若手中有剑,第一个会先将这个鲁修明碎尸万断。
望着包拯几乎将他撕碎的眼神,冷冷的一笑道:“包大人大可不必这样看着鲁某,若不想让他们受刑,只有你说那个密秘。”
“你心如蛇蝎,人面兽心,枉读圣贤书,愧对父母天良,像你这样猪狗不如的畜牲,怎颜面活在天地间!”包拯实在忍无可忍的骂道。
“嘿,嘿嘿。”包拯一顿骂,把鲁修明骂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突然冷笑两声道:“包大人骂的好,骂的好。”说罢残忍向牢内巡视着,似乎在挑选一个猎物。可惜这些人也正如他预料的一样,没有恐惧,没有颤抖,安静的等待着。
后面的梁宣成没有出声,眼神却偷偷的打量着每一个人。
“鲁先生如此费,依展某说,你倒不如先打死一个再找第二个。”一个沙哑,低沉,却清晰的声音响起来。
所有人的眼神都看向一个人,一个刚刚还睡的很沉的人,展昭。梁宣成的紧紧的盯着他,似乎要从他身上找到答案,一双黑眸,藏着一缕蓝芒,又有几分野性,不似中原人的一种天生的野性。
“展护卫莫不是说让鲁某今天还招呼你?”鲁修明阴冷的问道。
“是别人有什么区别吗?”
鲁修明摇摇头:“没有。”
展昭嘴角微勾,试图站起来,但没有成功。王朝用力将他扶起来,靠在牢柱上。
王朝跪在展昭面前:“展大人,今天轮属下。”
马汉也跪下道:“展大人……”
展昭看了看鲁修明摇摇头笑道:“这件事得鲁先生说的算。”
鲁修明笑了:“展护卫还真是明理之人。”
“先生过奖。”
四大校尉再欲争辨,却听鲁修明道:“你们开封府人还真是情深义重,就是包大人……”
“你不必挑拨离间,还是省省你的口舌吧。”展昭好意提醒道。
鲁修明轻轻舒了口声,转头对兵卒道:“把展昭带出来。”
“是。”牢门打开,进来两个兵卒。而展昭却被四大校尉护在身后。
“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你们让开。”后面传来展昭的声音。
“展大人,除非我们兄弟死,否则绝不让您离开半步。”
“让开!”展昭的声音不高,却极有威慑力,似乎有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几个人慢慢的闪开了。梁宣成盯着他的肩膀,衣服早已破了,左肩露在外面,看了一会他悄悄的转身离开了。
展昭牙关紧咬,硬生生站了起来,两个兵卒也不禁一怔………………
天色已经近黄昏,展昭最后一次昏死过去,无论怎么泼凉水,他都没有醒过来。鲁修明一挥手,兵卒把展昭从刑架上解下来,,扔在牢门前。
“包大人,你说他死了吗?”
“展护卫——”包拯用力把手探到外面,试图能摸到展昭,可是却只有一寸之差,他只能看一个血肉横飞的身体。
鲁修明缓缓的从一个西夏兵的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弯刀,站在展昭的身侧。他把弄着弯刀,有一句没一句的说道:“展昭人称南侠,绰号御猫,功内深不可测,却没有想到最后竟死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之手。”
他慢慢的举起刀来问道:“包大人,你也算杀人无数,今天看看自己的手下,被人一刀剁下脑袋,那感觉怎么样?”

“你——”包拯双目赤红。
“说还是不说?”
“我——”包拯张了张口,公孙策却紧紧的拉住他的衣服。
鲁修明笑道:“公孙先生也够狠啊!”
“包大人,鲁某可是在等。”
“我真的不知道……”公孙策再一次扯住包拯的衣服。
“好。”鲁修明笑道:“鲁某的刀法可实在不怎么样?也不知这刀快不快?不过今天用南侠的人头来练刀法,也是人生一大快事。”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寒光一闪,直向展昭削去。
“展护卫……”
“展大人……”
包拯两眼一黑,又是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包大人——”公孙策终于叫醒了包拯。
众人定睛一看,却见刀刃处留着一缕黑发,展昭还倒在原地。
“你……”
“啧啧。”鲁修明咂舌道:“展昭啊展昭,枉你对包黑子忠心耿耿,出生入死,却原来在他眼中竟一钱不值啊,看来你是真的没用了!不过也怪鲁某刀法不准,那好,我就再来一刀。”说罢寒光再闪直向展昭的颈间扫去。
“不要”几人绝望的喊道。
“你要的密秘展昭知道!”包拯终于喊了出来。
铛,一柄长剑格住了弯刀。鲁修明抬头,一个白衣人,一个很俊很俊的白衣人,一个一脸怒气的白衣人,手中一把长剑泛起阵阵杀意。
不过他更惊哑的还是包拯那句话,“你说什么?”他冷冷的问道,原来如此,原来包拯没说慌,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是展昭知道,而他,而他……枉自己一世聪明,想不到竟然中了他的计,包拯不知道,当然不会说,而他知道,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说,怪不得每次他都激自己对他用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瞬间他全明白了,而他现在更明白的就是自面前的危险,那就像是书生一样的白衣人散发出来的危险。
寒光再起,长剑如风一般卷起来,鲁修明挥刀相迎,兵刃相接响一片金铁交鸣之声,鲁修明如飞一般向后逃窜。白玉堂举步欲追,却听卢方道:“五弟,先救包大人和展昭。”
白玉堂强压怒气,挥剑劈开牢门的铁链放出包拯和公孙策,随即扶起展昭,却见展昭脸色铁青,紧咬下唇,唇角含血,不省人事。
“展护卫——”
“展大人——”
包拯等人围着展昭,急切的叫道。
卢方分开众人道:“包大人,此处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快走。”
“可是展护卫他……”
卢方从怀中摸出一颗药丸递给白玉堂道:“五弟,快给展昭吃下。”
白玉堂双眸透血,接过药丸匆匆的塞到展昭的嘴里,一抬下颌,把药送下去,同时左手贴住他的后心,一道内力缓缓的流入展昭体内,展昭的脸色微微有所好转。
白玉堂恨恨的说道:“哥,你的仇弟弟给你记下了!我一定会给你讨回来。”
卢方道:“三弟背起展昭,五弟保护好包大人,我们走。”
“是。”王朝马汉从地上拾起弯刀,跟着五鼠向外冲去。
兵将,数不清的兵将,如山如海一样,任何一个千军统帅,都不能容忍自己的大军一次又一次背上耻辱。第一次是展昭,三个人冲杀于万马军中如走平地。这一次是五鼠,进入庆州神不知鬼不觉,如入无人之境,从层层大军守卫的牢里,救出了开封府的一行七人,其中两个不会武功,一个半死不活。
李元铿从城楼之上观战,兵将一层层倒下,黑夜之中无法放箭,只能拼人,而现在也是正是在拼人,那个白色的身影犹如鬼魅一般,一把雪亮的长剑映着星光,闪着夺命的杀气,另外四人也是勇不可挡,时而还从传出几声爆炸之声,迷散着呛人火药味,一行人离城门越来越近。
他长叹一声,中原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藏龙卧虎之地,单从一个开封府,一个展昭来看,就已经让他吃惊不已,而这五人更让他大开眼界。
城门已不足几十步之遥,而这几十步之间却如隔千尺,无数的兵将涌了过来。五鼠从外围冲杀,王朝马汉张龙保护着包大人和公孙策,赵虎背着展昭。
铛的一声,一件东西从王朝的怀里掉出来。“展大人的剑。”王朝伸手欲取回。恰巧徐庆开出一条路来。
“什么剑?快走!”说着拖起他向前跑去。
几人只顾得跑,赵虎一不留神脚下拌,边他带展昭同时摔倒在地。
“展大人!”赵虎再去抱展昭,一把弯刀却横扫过来。赵虎下意识闪身,展昭却离他已有几尺之遥。他再欲冲过去,兵器却铺天盖地的砸过来。
叮铛几声响,赵虎头的兵器却被格开了,他抬头,是白玉堂。
“展大人……”赵虎叫道。
“快走,我去找。”白玉堂提起赵虎向前推去,自己却回身向展昭那里杀去。
展昭因为刚刚吃下去的丹药,再加上白玉堂输给他的内力,竟被赵虎这一摔,给摔醒了,他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试图站起来。一群西夏兵将围着他,其中一个举刀欲杀,却听一个将军喝道:“王爷有令,展昭要活的。”那人只好把刀又放下,而这瞬之间,一个白影已冲开包围。
“五弟?”展昭蒙胧之间看到这个人是白玉堂。
“快走!”白玉堂架起展昭,一边冲杀一边狂奔,其它众人也杀到城门。
“五弟,不要管我,你快走。”展昭试图让他放下自己。
“不行!”白玉堂一边挥剑一边说道:“我说过,你是我亲哥哥,我是你亲弟弟,扔下你我就不叫白玉堂。”
“五弟保护包大人!”
“依我看,你若死了,包大人也活不长了。”
二人拖拖拉拉往前奔去,身后一片尸体,鼻间迷散发着冲天腥气。城门已被打开,包大人等冲出城门,徐庆和蒋平守着城门,只等展昭和白玉堂。城门口的尸体已堆成山,已经快把城门挡住了。徐庆扯开嗓门叫道:“五弟,快点!”
展昭伏着白玉堂的肩膀,他感觉到的汗水已经透过白玉堂的白衫浸到自己的身上,因为身上的伤口如撒了盐了样痛。
破风之声,是箭,而且是弩箭,直奔白玉堂的背后袭来。没有说,甚至没有想,他已经把白玉堂推向一旁,弩箭带着杀声向他后背打去。
“啊!”李元铿一惊,他不想杀展昭,可展昭现在却必死无疑。
“哥——”白玉堂被推了一个跟头,猛然间看到这一幕,如果此时他能救展昭,他一定会护在展昭的身前,可是他不能救他。
叮,所有人都怔了,一个黑衣蒙面人,站在展昭的身侧,弩箭被打落在身前,手中黑忽忽的看不清是什么兵器。
“你是何人?”展昭与白玉堂同时问道。
黑衣人没有出声,突然抖开一块黑布,连头带脚把展昭包起来,众人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展昭已然被他利索的夹在腑下,双足一顿,飞身离去。
“站住!”白玉堂急忙追上去,哪里还有人的踪影,早已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了。无奈只好回身与哥哥们会合,保护包大人冲出重围。

一辆马车向东飞驰,不时从里面传出来一个声音:“快点!”
“是。”车夫是一个三十多岁精壮汉子,脸色黑红,好像是劲风吹红的岩石,结实,坚硬。
又从里面传出来一个声音:“稳一点,别颠着他。”
“是。”车夫又应了一声。
……………………
雁门关前,宋兵在仔细的盘查。车夫在城门前停下道:“主上,到雁门关了。”
里面没有出声,只是从车窗递出一块令牌,车夫接过去,给守城的宋兵看过。不一会这辆马车又继续向北驰去。
……………………
北院大王府,耶律真急匆匆的回府,脚步未停直接将头篷扔给一边的仆人。一个人迎上来刚要施礼,耶律真一边走一边道:“免礼。”
“是。”那人急起身跟上。
“萧玉龙真回了吗?”
“回王爷,是。”
“在哪?”
“正厅等侯王爷。”
说话之间二人已时正厅,正厅之中一个人坐在椅上,看见耶律真急忙起身施礼:“叩见王爷千岁千千岁。”
“快起来。”耶律真把急忙把他扶起来。
“谢王爷。”那人平身,是一副商人打扮,面色白净,剑眉虎目,一缕长髯垂于颌下,却是梁宣成。
“怎么样?你能确定吗?”耶律真急不可耐的问道。/
“属下基本可以断定。”萧玉龙道。
“真的?”耶律真似乎有些不相信。
“应该不差。”他说着从怀从摸出来一把短剑。
“龙铮?”耶律真惊道。
萧玉龙点头道:“不错。王爷可知,此剑在他之手,却是乌黑如墨。”
耶律真也点点头道:“不错,只有辽国皇族血统之人,执此剑时才会乌黑如墨。不过……”
“王爷,属下知道您还担心什么?”
“嗯?”
“他的肩膀上有契丹人的纹身。”
“你能确定。”
“虽然那纹身已残缺不全,但属下能确定,那是我契丹族的纹身。”
耶律真来来回回的走了几圈,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道:“走,我们看看去。”说着就要往外走去。
“王爷。”萧玉龙叫道。
“何事?”耶律真止住身形。
萧玉龙咬了咬下唇道:“王爷,他受重伤,生死未卜。”
“你说什么?”耶律真如风一样来到他面前,怒声问道。
“王爷,属下失职,只是当时属下无能为力。”萧玉龙埋下头。
耶律真欲发作,思索一下又强压怒火道:“先看看他再说。”
“是。”萧玉龙跟着他一起向卧房。

精到的楠木床上,铺着黄色锦被,床上躺着一个人,脸色惨白,双眸紧闭,虽然衣服像是刚刚换过。但领口袖子处仍然湛出斑斑血渍,。耶律真仔细的端详着这个人,剑眉斜飞入鬓,鼻梁如天河倒挂,双唇好似锋刻,英挺中藏着秀气,眉宇间隐着正气。
耶律真轻轻的掀开胸前白衫,却见血肉模糊一片,几乎看不出伤在哪里。他眉头紧皱,沉声问道:“这是什么伤?”
“刑伤。”萧玉龙低声回答。
“刑伤?他怎么会受刑?又是什么人给他用了刑?”耶律真怒声问道,他是真生气了,也真是心疼床上这个年轻人了。
“王爷莫急,听属下慢慢说。”
耶律真深吸口气,坐在桌旁道:“你也坐下,慢慢说。”
“是。”萧玉龙缓缓的把这些事清清楚楚的向耶律真说了一遍。“真是铮铮铁骨,无论怎么上刑,从未哼过一声。”他真心赞道。
耶律真的听着,始终没有作声,半晌才道:“你说他叫展昭,汉人称他南侠,还被那个什么大宋皇帝封什么御猫?”
萧玉龙点头道:“是,他武艺之高,当世罕见,那日庆州城外一点,冲杀于万马军中,如入无人之境,勇不可当。”
耶律真皱眉道:“即如此,他为何不运真气护体,把而让几件小小的刑法给伤成这样?”
“这……”萧玉龙一时无语,低首道:“这属下也不知,只是近些日子,他好像很倦,很累。”
耶律真到展昭床前,伸出手按在他的头顶,缓缓的将一道真气灌入。过了一会才道:“有一道真气护住他的心脉,本王感觉不到他体内的龙虎之气。”
萧玉龙惊道:“什么?王爷的意思是说,他跟本没有武功?”
耶律真点点头。
“那护住心脉的真是,是什么人的?”
“好像是别人输给他的。”
萧玉龙猛然想起在牢中白玉堂曾经抵着展昭的背,莫非说这道真气是他的。
耶律真道:“如果不是这道真气,只怕他活不到现在。他随身还有什么物件?”
萧玉龙取过一个蓝色的包袱,又递过一把长剑道:“这是他的配剑和包袱。”
耶律真取过巨阙,噌的一声,寒光中带着一道龙吟出鞘。
“上古神兵!”耶律真赞道,随即把剑归鞘,又打开包袱,除了一件红色的官服和一件青色的长衫,再没有别的东西。
耶律真摇摇头道:“开封府还真是穷。”说着哗啦一声,一件金光闪闪的东西。他弯腰拾起来,仔细看了看,突然眼中泪光闪动。
“王爷,现在该怎么办?”萧玉龙小心的问道。
耶律真猛然提起笔来开了个方子,又吩仆人取来千年雪莲蕊给展昭服下。
“王爷?”萧玉龙不解。
耶律真眼中滚下两行清泪道:“能不能活就看他的造化了,也要看我大辽有没有这天象。”说罢缓缓的低下头,不再说话,屋中陷入一片沉默。
包拯一行人一边躲避着追兵,一边赶路,五日之后到了黄河岸边。望着浑浊的河水,缓缓的流过,包拯老泪纵横。
公孙策看出包拯心中的悲痛,轻声道:“大人,展护卫吉人自有天象,不必过于忧虑。”
“唉!”包拯长叹一声道:“假若不是本府,展护卫断不至于此。”
卢方也劝道:“包大人,要保重身体,否则展贤弟怕也不会安心。”
初春的劲风猛烈刮过,吹起包拯的微微凌乱的发髻,一根根白发横在鬓边,一瞬间竟老了许多。
“大人,都是属下该死。”赵虎扑通一声跪在包拯面前。
“起来。”包拯将他拉起来。“展护卫并未降敌,本府心知肚明,可就是因为本府的心底的一点疑虑,一点私心,才中了西夏的奸计,也把展护卫逼上了绝境。”包拯声音混在滔滔河水之中,竟有着说不了悲凉,萧煞之间却又伴着一阵剧咳。
“包大人。”一路未说话的白玉堂沉声叫道。憔悴的一张俊脸,深深陷下去的双眸,可以看出,他不单单是疲惫,更多的是心痛。他与展昭情义最重,彼此视做亲生兄弟,如今展昭重伤之下被人带走,生死未卜。可白玉堂没有像以往那样任性冲动,而是同几个哥哥奋力拼杀,保护包大人冲出重围。因为他知道,展昭誓死要保护的包大人绝不能出任何差池,否则展昭死也不会瞑目。
包拯望着他,英挺的眉,俊雅的脸,刚毅的身形,真好似展昭一般,禁不往又是两行清泪。
白玉堂道:“包大人,其实你来庆州不是疑心,是担心。”
白玉堂一句短短的沉闷话,好像一块小石子落入包拯的心里,一瞬间击起千层巨浪。
担心,担心,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道出一个包拯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事实。是啊,担心展昭已死,担心展昭被俘,担心……所有的一切竟是担心,原来自己早已把他视做自己的亲生儿子,可叹自己到今日方才知晓。
卢方望着包拯灰暗的脸色,疑惑的看向公孙策。公孙策去长叹一声,微微的摇了摇头,两个人悄悄走到一旁。
卢方问道:“先生,包大人脸色极差,是不身体有恙?”
公孙策未开口,泪水却先夺框而出。
“先生?”卢方急道。
“卢大人侠,不瞒您说,包大人已时日不多了。”公孙策沉声说道。
“啊!”卢方只觉得头嗡的一声,好一会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半晌才轻声问道:“公孙先生,你说什么?”
“卢大侠,这十年来包大人日审阳,夜审阴,为江山社稷,为黎民百姓,早已把心血都熬干了。初春以来大人就病了,自从展护卫走后他的身体就越来越差。他这一次来庆州一路劳累,再加上牢中看到展护卫受刑,心绪浮动,更是雪上加霜,竟吐了两次血。”
卢方明白,习武之人若伤及内力,时而吐血倒也是正常,用内功疗伤,伤好倒也无大碍,若常人连吐两次鲜血,可是大凶之兆。卢方问道:“先生可知大人是何病状。”
公孙策轻声道:“从症状和脉象上看,像是肺痨之症。”
“什么?大人知道吗?”
公孙策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大人应该有所查觉。现在支撑着他的怕是对展护的担心了。”
“现在怎么办?”
“应该尽快把包大人护送回京,问一问尊夫人可有办法。”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只是三弟和四弟去找船,怎么这时还未回来。”
二人正说着,韩彰突然叫道:“船,船来了!”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向上游望去,一只乌篷船正顺流而下。好远就能看到船头着站着徐庆和蒋平二人,正向他们招手。
一行刚刚上船,身后就响起了地动山摇的马蹄声。看着岸上的西夏骑兵,蒋平喊道:“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他陷约看到一张变形的脸,是鲁修明。
一艘乌篷渐渐消失,鲁修明望着满江的滔滔黄水,心中暗恨:“跑了初一,跑不了十五,我还会准备好礼,等着你们的。”
蒋平道:“公孙生先好计谋,先往北走,再东渡黄河,把那小诸葛耍的团团乱转。”
“蒋四侠过奖。”

八天过去了,耶律真坐在展昭的床边,手中轻抚着一块一寸大小的金牌,金牌正面雕着一个鹰头,鹰的双眼透着精练,野性,坚韧,无畏。他再回头仔细端详着床这个人,棱角分明的五官与耶律隆申几乎一模一样。
耶律隆申是他的侄儿,亲侄儿,更准确一点应该说是儿子一样亲的侄儿。耶律隆申的父亲耶律兴是他的亲哥哥,他有很多兄弟,可是只有耶律兴与他是一母所生。耶律兴是长子,耶律真是幼子,由于母妃过世早,从小兄弟二人就相依为命,在皇家阴谋的夹缝中生存,耶律兴对幼弟处处维护,娶过的嫂子贤惠善良,对他也疼爱有加。但是由于耶律兴足智多谋,立的战功赫赫,于是在王位之争中成了众矢之地。特别是当时的太子耶律贤,更是口密腹剑,视他为眼中钉,肉中之刺。
他十六岁时父亲归天,那晚哥哥满身血渍的闯进他的屋里,将怀中不满两岁的儿子塞到他怀里,求他将儿子抚养成人,而后便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从此他再也没有见过哥哥。嫂嫂红纾公主也被流放到边疆,听说被宋军掳走。
由于他年纪较小,对太子构不成危胁,于是他们放过了他。从此他便抚养着侄儿,取名耶律隆申。耶律贤则在妻子萧燕燕的扶佐下,继承大统,称景宗,所有危胁到他皇位的兄弟,大都死于非命。景宗死后萧太后大权在握,扶自己六岁的儿子耶律隆绪登基,这时兄弟所剩无几,能征惯战的将军也不多,却恰逢与大宋开战,从此自己刀头舐血,过起戎马生涯。
耶律隆申从小聪颖过人,习得一身绝世武功,他十七岁时得知事情真相,便一意前往大宋寻母,自此音信皆无。他派出无数人去大宋明查暗访,十年前才得知耶律隆申与大宋公主成亲后,早已被血影所杀,只留下两个儿子。于是他又派人查找他这两上儿子,一找就是十年。
如今人已经找到了,可是却变成这个样子。耶律真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展昭,心痛如绞,老泪纵横,不停的摸着手中的金牌。他清楚的记得这是当年耶律隆申胸前挂的那块金牌,而且一直带在他身边。
他轻轻的摸着展昭苍白的脸,沉声道:“孩子,你受苦了。”两行浑浊的泪珠划过岁月刻画过的苍老的脸,一滴滴落在展昭的脸上。一生驰骋疆场的北院大王,却平生第一次流下如此辛酸,而苦涩的泪水。

缓缓的,一丝柔和的光亮闪过,眼前的一切是那么飘渺,一个模糊的轮廓渐渐离近,越来越近。一个低沉浑厚,充斥着无限欣喜的声音:“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包大人,你没事了?”在黑暗中沉睡的太久了,似乎很难明白这究竟是哪里?只是觉得眼前的人应该是包大人。头好晕,好累啊!一切都过去了。展昭微微睁开的眼睛又紧闭起来,嘴角轻轻勾起来,竟又睡起来,只是这次睡的极为安心。
看着展昭迷迷糊糊糊的吐出几个字,耶律真却是心底一凉,莫不是他心中只有一个包大人吗?
………………
眼前的一切都清晰起来,黄色的锦被,床头雕刻着龙形花纹。展昭腾的一下坐起来,似乎又回到了玉华宫中。这一动却扯动了伤口,痛的他又倒了下去。
“你的伤还没全好,不要乱动。”一个声音传过来,苍老而有力。
展昭转过头,才发现面前站着一个老人,一个年过七十的老人。厚重的墨绿色长袍及至膝盖,腰中紧扎一条二寸宽的黑色腰带,腰带上镶着一道银线,领口处外翻一圈黑色的裘皮,足下登着一双黑色战靴。花白的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额上扎着一条黑色的皮饰,黑红的脸颊上有着风霜的痕迹,而这位暮色苍苍的老人,看在展昭眼中却有着说不出的威严与亲切。此时这老人正瞪着一双晶晶发亮的眼睛在审视着自己。
耶律真怔怔的看着展昭,这个在江南养大的契丹人,虽然他这些天里已经把他看过无数遍,可今天还是很让他吃惊。微微苍白的脸上因痛楚而泛起两道红晕,一双黑眸,透明而深幽,藏着看透世间的一切佛性,眨眼之间一道蓝芒一闪即逝,正如萧玉龙所说,透着七分正气,三分妖异和野性。
“你是何人?”展昭警惕问着,又要挣扎着站起来。
“躺下!”耶律真将他轻轻的按下说道,他的声音有着不可违逆的威严。展昭依然躺下。耶律真轻轻刮了一下展昭的鼻子,戏谑道:“你小子已经睡了十一天了,昨天迷迷糊糊说了一句便又睡了,依我看赵祯不该叫你御猫,而应该叫你睡猫。”

展昭的脸此时就像秋天里红透的柿子,活了三十二年,第一次有人如此宠溺的刮他鼻子,而这个人却是眼前这个异族老人。看着展昭窘迫的样子,耶律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是何人,这又是哪里?”展昭再一次问道。
“本王叫耶律真,你说这是哪?”
“啊!这里大辽!”展昭猛然坐起来,早已忘了伤口的疼痛。
耶律真又笑了,轻轻的扶住展昭的户膀,慢慢的将他放下道:“你不用吃惊,也不用拿出汉人的什么宁死不屈,忠臣不侍二主的狗屁话来,来,好好躺下,听爷爷慢慢给你说。”
爷爷,展昭苦笑,的确是爷爷。
“你不汉人,而是辽人,你身流着大辽高贵的耶律氏家族的血,是我皇家血脉……”耶律真说着,语气很复杂,有自豪,也有悲凉。
“我知道。”听完耶律真的话,许久,展昭才吐出淡淡的几个字。
“你知道?”耶律真显然很吃惊。
“是的………………”展昭讲自己的父母,讲到展霄。
展昭说完,两个字人就沉默了,天色渐渐的暗下来。耶律真站起来,小心的给展昭盖了盖被子,自言自语:“孩子,好好睡吧。”说罢缓缓的转身离去。
展昭微微的睁开眼,目送这个高大却又苍老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一道酸楚直涌上心头。

如血的太阳从山坳爬出来,浸染的草原一片火红。江南的春天温润,柔美,而塞北的春天寒冷,刚猛,就像世代生活在这里的契丹汉子一样,豪爽而真实。
此时淮河两岸早已花柳绿,而这里依然是一片苍黄,只是在这里死寂的底下蕴育着不屈的生命,一旦春风化雨,它们将会在一夜之间让草原充满生机。
朝阳下站着两个人,身后拖着长长的身影。展昭望着这无边的草原,听着劲风吹动衰草发出的啸声,心中却是百转千回,繁乱不堪。
“留下来吧,你是契丹人,大宋不是你待的地方。”苍老却有力的声音撕破风声响起来。
“可是我却在大宋待了三十二年。”低低的声音,清晰,如水,在风中飘动。
耶律真一震,再一次看身展昭,一身蓝衫,单薄深沉,正如他这个人一样,水一样透明,海一样幽深,让人无法琢磨。“或许包拯比我更了解他。”耶律真暗想,没由来的心里却泛起一阵酸溜溜的感觉。他伸手,一件裘皮斗篷就送到他手中,他轻轻的给展昭披在肩上。
展昭微微一动,并没有拒绝。
“你是契丹的皇族,汉人容不下你。”
展昭紧了紧斗篷,抬起头看着耶律真笑了,笑着问道:“我是什么人很重要吗?”
“重要,当然重要,你是耶律隆申的儿子,你应该继承我的王位。”
“这对您很重要,对大辽更重要,因为兴宗耶律宗真没有子嗣,唯一的一个侄子死在了大宋。”展昭淡淡的说道。
耶律真一惊,他不能想像展昭究竟有多聪明,不过他这短短的几句话耶律真就不得不吃惊。
“你想多了。”耶律真急忙解释道。
“祖父。”展昭轻声唤道。
“什么?你叫我什么?”耶律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于展昭这一声祖父,在他看来那是奢求,可能到死都不听到了,但今天就简简单单从他的口中说了出来。
“祖父,无论我是否愿意,我都必须承认您是我的祖父。”
耶律真眼中含泪,用力的点点头,一探长臂将展昭搂入怀中:“孩子啊!我以为这一辈子都找不到你了。”
展昭缓缓的抱住了耶律真的,脸深深的埋在他的胸前,放纵的体味的亲人的温暧。许久耶律真才将展昭放开,欣喜的问道:“这么说你愿意留下来了?”
展昭却苦笑一下道:“祖父,您看我像是契丹人吗?”
“你……”
“三十年生活在大宋,江南的柔山秀水,早已磨灭了契丹人的野性。十三年追随包大人,早已让展昭没有了契丹人的雄心。现在的我手无缚鸡之力,比一文弱书不如,这样的我怎么能继承您的王位………………”
“这……”耶律真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确,契丹的王要像雄鹰,集智慧,胆色,雄心,残酷于一身,而现在的展昭却连一样都没有。
“不知包大人怎么样了?”展昭喃喃的问道。
“难道你心中只有包大人吗?”
展昭点点头:“包大人心中装的是百姓,是天下,是正义,所以展昭就只装着包大人。”

“包大人心中有你吗?”
展昭苦笑摇摇头:“我倒真希望他心中没有我。”他眼前又浮现出包拯灰暗的脸庞。
耶律真看着他,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只是摆手叫过萧玉龙耳语几语后,萧玉龙拱手离去。

来到辽国已经快一个月了,一月之间耶律真没有逼展昭继承王位,展昭也没有执意离开,在他看来,他现在在哪都一样,包大人不需一个废人,皇上也不需要一个知道太多密秘又武功全失的护卫。所以他住得很安心,也很踏实。虽然有些担心包大人,但包大人有五鼠保护,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此时的展昭虽没了武功,却也落得一身轻松。
一阵敲门声响起来,展昭起身开门,是耶律真。
“祖父。”
“来,祖父给你说件事。”耶律真兴致勃勃。
“什么事?”
“祖父带你去起龙山圣地去玩,怎么样?”
“起龙山?”展昭一脸茫然。
“是啊!”耶律真高兴的有些像个孩子,继续说道:“现在已经是五月了,起龙山圣地正是万物回春的好时侯。”
“起龙山在哪?”展昭问道。
很显然,他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展昭根本就知道起龙山在哪?
“起龙山,就是圣祖走出去打天下的地方………………”

草原上燃起一堆堆篝火,火上烤着各种美味,几个契丹小伙子围着火唱歌跳舞。展昭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他想不到在这寒冷的地方居然有湖,如此秀美的湖。清清的湖水倒映着星光,很像星星的沐浴的天池,清冷中透着灵气,寒光中闪着美丽,好似雪山之巅的冰雪美人,高贵而圣洁,冷漠而温存。
记得刚刚走到这里时简直被这奇异的景色的给惊呆了,湖南岸高矗着一座冰山,晶莹剔透,阳光寒光闪闪,如同传说中的水晶宫殿。岸上嫩草出头,染绿了无垠的草原,湖中强劲的东南风带起惊涛拍岸,裹起一片片碎冰抛到冰山之上。
耶律真的道:“这就我们的圣水达清湖,每年春季来临,东南风会刮开冰层,将碎冰卷到北岸,形成冰山。我们就能看到春,夏,冬三季同时出现在圣水湖边了。”
展昭深吸一口气,水气中夹着丝丝腥味,虽然风还是很大,却很温暧。
耶律真笑道:“怎么样?不但是江南有美景,我们塞北的景色也不错吧。”
展昭笑了,没有说话,劲风吹动他的蓝衫,在这湖边别有情致。
人都已经休息了,篝火渐渐熄灭,只留下一堆红红的火炭。展昭静静的坐在湖边,星星在里是如此的近,一伸手似乎就落到了指间。他抬头仔细看着天上的星星,一颗,两颗……他在找,找他最关心的一颗,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看过天,也没有看过星星了,自从那日他从玉龟山中走出来的时侯,他就没敢再看。此时他再也忍不住了,躺在湖边,尽情的享受着宁静的一切,眼睛却还在找。
在那里!他猛然坐起来,他看到了,他成功了。它居然在那里,虽然星光很微弱,但它的确没有陨落,他保住了它,付出了全身的功力和紫灵珠保住了它,因为那颗星与龙脉相连,叫天子星。
他的思绪飞回到三个月前,仁宗密召他进宫,他记得当时仁宗精神很颓废。
“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展昭来到驾前施礼。
“展护卫平身。”仁宗沉声道。
“谢万岁。”展昭垂手立于阶前,此时仁宗却把身边的人全都撵走了,连一个小宫女都没有留,若大的御书房中只剩下他与展昭二人。
“展护卫,这御书房中只剩下了你和朕。”
“皇上?”展昭不解。
“也就是说连一个血影也没有。”仁宗再一次说道,因为他知道血影的事能瞒过包拯,却瞒不过展昭。
“微臣惶恐。”展昭再一次跪倒,这意味着仁宗对他极度的信任,信任到可以以性命相托。
“你起来。”仁宗轻声说道。
“是。”展昭平身。
“展护卫,朕赐与你的龙铮可曾带在身上?”
“微臣贴身保管,未敢离身半步。”
仁宗点点头,随即道:“庆州被围了。”
“微臣略有耳闻,只是庆道路不通,不足为惧。”
仁宗摇摇头:“不,庆州才是朕的心病。”
“皇上,恕臣愚钝。”
“庆州北有座玉龟山,玉龟山中就是我大宋的龙脉。”
“什么?”展昭一惊,同时他也知道皇帝能把这件事告诉他,也就会把相应的危险交给他。
仁宗继续道:“龙脉与天子星相连,可如今朕却没有看到天子星。”
“没有天子星是什么意思?”
“没有天子星的意思就是说龙脉被损或者已经消失,战乱重起,我大宋江山气数已尽…………”
“皇上。”展昭打断仁宗的话,不必说了,再笨的也明白了。他轻声道:“臣无状……”
“展护卫。”仁宗没有怪罪他的意思。“朕知道,朝代更替,自古难免,可是是朕自问还不是昏君,何故如此?”
“皇上的意思是?”
“朕想请你去庆州,入龟山,探究竟。如若天意,朕不强求,若是妖邪作怪,展护卫务必要以江山社稷为重,保我大宋龙脉无恙。”
“这……”展昭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
“朕。”仁宗说出一个字,想了想停了一下才轻轻的说道:“我求你。”
展昭扑通一声跪倒:“臣不敢。臣不过一四品护卫,皇上为何却要臣去。”
仁宗起身将展昭扶起来:“因为你是血殇。”
“啊!”展昭吃惊的看着仁宗。
仁宗笑道:“天命之事,人世岂知。”
展昭拱手道:“微臣明白。”
“若是妖邪作祟只有你与包拯可以降服,无奈包拯乃一文官。”
展昭低头沉思一会道:“微臣领旨。”
“展护卫,你要明白,此事对任何人都不能提及半个字,若是将来,将来有人,朕,朕也不能…………”仁宗抓着展昭的肩膀一字一句的说道,大红官服被他紧紧的抓住。
展昭淡淡的一笑:“微臣明白。”
仁宗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什么,泪水悄悄滑落,手渐渐的松开,唇角抖动着,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拜托了!”
“皇上,微臣要怎样进入龟山,探查龙脉?”
“你到龟山,先找到龟脚石。月圆之时,立在龟脚石上可以看到玉龟卧于山巅,入口就在龟口处,龙铮就是钥匙,你只有手执龙铮才能找到龙脉。”
“西夏兵围庆州是否也为龙脉?”
仁宗赞许的点点头道:“不错,依朕看来,西夏也在打龙脉的主意,你要赶在他们破城之前。”
“是,臣即刻起程。”

“想什么呢?”一个粗壮的声音响起来。
“啊!”吓的展昭一怔,猛回头才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耶律真,随即口中又传出一声微微的叹息。
“怎么?是不是原来有只鸟落在身边都能发现啊?”耶律真的晶亮的眼睛似乎能看穿人的心事。
展昭笑了笑,转过头来继续看着远方,耶律真坐在他身边。
“你身上有道杀气。”耶律真道。
“祖父?”
“虽然很弱,但的确有,应该是天生的。”
展昭瞅着耶律真。
“不用这样看我,契丹人皇族属鹰性,一点杀气都能感觉到。如果你没失去武功的话,你的杀气可以至人死地。为什么?”
“我不喜欢人杀人。”展昭淡淡的说道。
“我知道。”
展昭又看了看他继续说道:“可我却杀过很多人。”
“但你杀的都是些该杀的人。”
“是。我身上天生有道杀气,内功越深就越重,自从我师父把六十多年的功力全传给我,我身上的杀气就能杀人了。”
“而且还有点邪气。”
展昭低下头:“是兰蝶……”黑夜掩住的他的悲伤和泪水。
两个人坐在湖边,望着静静的湖水,此时的达清湖有如处子,幽远神秘。
呼延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告诉他龟脚石的位置,他从府衙后的地道进去,当他打开出口时,看到一个山洞。按着呼延克所说走进山洞,一缕月光从山洞顶射进来,展昭飞身掠起跃上山顶。月光流转,脚下正踩着一块平整光滑的石头,此时他的两脚正踏在两只爪印上。展昭自嘲的一笑,往山上望去,一只玉龟若隐若现正卧于山巅。再一个纵身,展昭已经落在龟口处。
洞内漆黑一片,阴风扑面而来,展昭定了定神,他再一次感觉到妖气,比狐桀更妖异。展昭小心的一步步往里探寻,不时从洞中传出鬼哭之声。阴风逾刮逾烈,展昭已经感觉一只只若有若无的手在他身边摆动。他的一双黑眸在黑夜中闪着寒光,透着蓝芒。
“何人胆敢私闯幽冥禁地?”冰冷冷的的一声从地下传来,没有一丝温度,透着无比的阴气。
“在下展昭,奉我主旨意探查龙脉。”清朗如玉的声音回响在黑暗之中。
“此处有太祖的十万阴兵把守,进不去的,你回去吧。”
“龙脉消匿,皇上心急万分,急命展昭前来,只为战祸不起,百姓安康。”
“一切都有是天数,不是你能左右的,回去吧。”
“皇上有旨,若是天数,绝不强求。”展昭从衣底拿出龙铮,噌的一声,墨龙腾空而起,黑暗中喷吐云雾,散出一道道黑光。
“你是身上有契丹人的血脉?”那个声音很吃惊,可随即又转过声音道:“你也有皇家的血脉,否则无法驾驭龙铮。”
暗光之中一个墨黑色的人影渐渐显现出来,黑色的是斗篷,斗篷里紧紧的裹着的是一具骨架,而现在这个骨架就站在展昭面前,白森的头鼎上两个黑黑洞洞孔,那原本是放眼睛的地方。
展昭举起手中的龙铮,那“人”屈膝跪倒:“参见龙使。”
“起来。”平淡的声音,没有丝毫颤抖。
那“人”微微点点的白森森的头颅表示佩服。
“我要见龙脉。”展昭的声音是命令。
“是。请龙使随我来。”那“人”转身,伸出枯骨的手做了一个请字,下颌微动提醒展昭:“请龙使握紧龙脉,不必害怕。”
“好,请带路。”那人飘飘的走在前面,展昭紧随其后。
一条幽暗的路,两上人慢慢的向里面走去。那“人”似乎寂寞的太久了,一边走一边说:“我们随太祖打天下,死后魂魄被太祖留在这里守侯龙脉,一百年了,还没有人走进过这里。”
“你是谁?”展昭轻声问道,又一个惨白的枯手试图摸他,而被龙铮的墨光给打回去了。
“我是谁?”那“人”似乎在想一个很简单,又很困难的问题,过了一会才幽幽,略带歉意的说道:“我忘了。”
“你等即守侯龙脉,却不知龙脉何故消匿?”
那“人”顿了一下说道:“三十多年前庆州地震,从此洞中便长出一怪物,每日吸食阴兵魂魄为生,我等皆不是他的对手,一月前冲入龙室之中,我等就再也没有看到他。”
“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一团黑云。”他的声音有些颤抖。黑云?展昭不明白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怪物。
前面越走越低,终于看到一丝微弱的光亮,从水一样的幕里出散出来。那“人”跪下道:“龙使来了。”
光微微闪动一下,那“人”站起来道:“龙使请进,我将守侯在这里。”
展昭轻轻的咬了咬下唇,黑眸之中倒映出两个微弱的光点,显得鬼异,还有几分妖魅。他轻轻的抬步,龙铮的光通开一条路,不过展昭觉得自己走进一个不知什么东西的肚子里,可能会成为它口里的食物。
终于他看到了,面前是一个五彩的山洞,墙壁上刻着一个个奇怪的文字,洞的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罗盘,罗盘之上卧着一条不足三尺的金龙,麟甲金光闪闪,晶莹剔透。
“来了。”金龙缓缓的动了动,却又倒卧在罗盘上。
展昭感觉到他的声息很微弱,展昭问道:“你怎么了?”
“我受伤了。”
“怎么受伤的?”
“三十年前,噬天破土时震伤了我。”
“噬天是什么?”
“上古时的一个妖物,被女娲娘娘压在巨龟身下,因五行倒转引发地震,噬天乘机逃出。由于它已经被压千万年,法力微弱,可是这三十年间他吸阴兵魂魄,法力恢复的很快。”
“当年女娲娘娘为何不杀了它?”
“杀不了。”
“为什么?”
“因为他是集人心的邪恶力量修炼成妖的,要想杀他除非杀死所有的人。”
“人心的邪恶?”
“是的,人都有邪恶的一面,噬天就能唤醒人的邪恶本性。”
“怎么能消灭他?”
金龙沉思一会道:“只有正义才是它的克制于它。”
“它现在在干什么?”
“它在吸食我身上的元气,等把我元气吸光了,大宋也就该亡了,噬天也该真正复活了。小心——”
金龙传出一声低吼,展昭感觉到一股强大妖气袭来,他下意识旋身跃开,龙铮闪起一条墨龙卷过去,一道黑光扫到金龙的身上,随即传出一声闷哼。
展昭看着气若游丝的龙脉,一咬牙关将龙铮归鞘,嗡的一声,巨阙闪着寒光立在手中。一团若隐若现的黑雾飘在眼前,他能感觉到妖气就隐在黑雾之中。
展昭动起来,如闪电一般,巨阙划出一片寒光向那团墨雾削去。或许是畏惧,或许是惊哑,它向一边躲去。蓝色的身影如影随形,紧紧的贴着缠上去,巨阙上渐渐金光泛起,中间夹杂着一道蓝芒,墨雾再次闪向一边。
它停下来与展昭对峙着,似乎都在猜测着对方。它能感觉到这个并不太魁梧的身体上有他惧怕的东西,忽然它做出一个意想不到的动作,箭一般的向龙脉射去。
展昭飞身扑过去,但只差一步之遥,黑雾就要裹向龙脉。而就在这时一团黑影也扑了过来,黑色的斗篷,白森森的枯骨这一瞬间与黑雾缠在一起,挡在龙脉前面。
“杀了他。”冰冷的,好像是从地下传来的声音响起来。
“可是你……”
黑影死死的缠着这团雾,不过那副枯骨却响起咯咯吱吱吱的破碎声。“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如此心慈手软怎么拯救龙脉!”声音依旧冰冷,不过却很激动。
再没有犹豫,巨阙已经带着杀气横扫出去,黑雾在这一瞬间向外逃去,但寒光已经扫到了它了身体,“呃——”随着一声奇异的低嗷,它向外逃去。
那“人”倦缩在地上,不过展昭知道他还活着,因为枯败的手指还在轻轻蠕动着。
“你怎么样?”展昭想去扶他起来。
“别碰他。”龙脉阻止了展昭,它继续道:“你身上了阳气会让‘他’死的更快。”
展昭动容的看着这个死人,忠诚竟让他英灵不散。
“我要怎么能救你?”展昭问道。
“你真要救我?”
“皇上说了,如果是天意,他不强救,如果妖异作怪,要展某助你。”
“救我,只能用你的元神和紫灵珠,但如果你的元神离体,就意味着你会武功尽失,从此后身虚体弱,甚至比一文弱书生都不如,死后不能回归神位,落轮回之道,你还要救我吗。”龙脉低沉的声音讲着一个沉痛的事实。
展昭低下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猛然抬起头道:“如果噬天复活,会是什么样?”
龙脉摇摇头:“不知道,或许是人世间一场浩劫。”
展昭一字一句道:“好,我救你!”
“你还要明白,我现在随时都可能化为乌有,即使有你的元神和紫灵表珠,也不一定能治好,你还要救我吗?”
“救!”虽只一字,却千斤重。
龙脉微微一动:“为什么?”
“因为我是展昭,因为大丈夫,要有所不为,也要有所必为!”
“好!如果我伤痊愈,我会把元神和紫灵珠还给你,那时你的功办就会恢复。”
“你会好的,就为了天下生灵,也为大宋百年江山。”
“元神离体,痛苦难忍。”
“来吧。”平平淡淡的两个字轻轻响起来。
沉默,沉默,龙脉动起来,高高仰起的头却是无比的敬意。它微微的张开口,长长的一道白光探到展昭丹田处,一道道真气随着白光流失,胸口之间好似吞下地狱的炼火,就要将他熔化。一滴滴冷汗落下来,他单膝跪地,右手巨阙用力支撑在地上…………
终于一颗金色的闪动紫光金珠从展昭的丹田处一点点动起来,着那道白光一点点的移向龙脉,最后滑进龙脉的腹中。白光消失了,展昭无力倒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有人在扶他。展昭睁开眼睛却看到一双枯骨的手。
“你?”他吃惊的看着那不停抖动着骨架。
“快走!”那“人”在支撑着。
展昭站起来,看了看盘在空中龙脉,慢慢的转身向外走去,枯手渐渐的松开,他听到身后响一阵阵破碎的声音,他知道那最后一缕忠魂在飞散。

春雨洗过的草原,散发着泥土地味道,马蹄踩在积水上,发出嗒嗒的响声。成群的野鸟时起时落,发出欢快的鸣叫。坦荡无边的草原,张开他博大的胸怀,养育万物生灵。这里的风像草原上的男人,豪放强健,这里水则像草原的女人,宽容美丽。
展昭忘情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灵魂最深处的民族个性被渐渐的唤醒,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遥远,就像前生的记忆。
耶律真提马与展昭并行,后面是侍从。他看着身边的展昭,很担心的他的身体。本来是找算让他坐车,可是却执意与他们骑马走。展昭穿着一身契丹人的衣服,白色的衣袍长及膝盖,黑色的皂靴护过小腿,两寸余宽的银白色腰带,后面披着银灰色的斗篷,领口处镶着一圈棕色的皮毛,墨一样头发随着他的身形左右摆动着。这身异族装束倒更显他清俊文雅,还有那不经意流露出来高贵的气质。
一阵风吹过,他忍不住低咳几声。耶律真关切的问道:“还行吗?要么坐车吧?”
展昭淡淡的一笑,摇摇头:“没事。”
耶律真道:“还有大约七十多里,天黑我们就能到。”
“我真的没事。”
耶律真微微的叹息一声,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温润的骨子里竟是如此倔强,临行之前他坚持穿那件蓝衫,但耶律真知道,内力尽失的他的只穿这点衣服,在草原上除了会被冻死以外,不会有别的结果,是他费尽唇舌,才让他这个宝贝孙儿换上契丹人的衣服。他真想不明白,包拯是怎么把他养成这样的?不,更准确一点说,这么多年他竟然没把那包黑子气死,还是包黑子比他还倔?反正耶律真没少琢磨这事。
走进起龙山,展昭也不得不感叹,感叹这一日之内,百里之间,竟然有塞北再入黄山之觉,圆滑的怪石,突兀的山峰,余晖之下,边绵的山峰,好似一排排巨人,守卫这片草原。
耶律真勒住战马道:“今晚我们住在山下,明天我带你上山,拜祭圣坛。”
展昭也勒住战马,等跨下战马时,才真感觉到很累。耶律真看似无意的把手轻搭在他后背,一道温热的真气缓缓的流进,展昭的脸色微微有些好转,他感激的看了耶律真一眼。

山路不是很陡峭,却是崎岖难行,繁茂的树木遮天蔽日,这里松树居多,挺拔的身躯傲视苍穹。
“来。”耶律真从前面伸出手,展昭淡然一笑把自己的手搭上去。“上来。”耶律真微微用力,展昭登上面前陡壁。望着脚下的万丈深渊,展昭并不害怕,比蜀道还难的路他曾经走过,只是现在却要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来照顾,不免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小子,习之人武功高自然很重要,但习武之人却不是为了武功才练武。”耶律真一拉着展昭一边说道。
“祖父……”
“人要活着才能有武功,但人没了武功,却不能没有精神,我契丹的男个个不是孬种,即使没有武功不能当熊蛋,你明白吗?”老人声音浑若晨钟,沉重的敲击着展昭的心结。
展昭顿觉眼前一亮,急忙转过头去,突然发现这里的天竟是如此蓝,蓝的透明,蓝的纯净,似乎自己早已那么做了,可是做了,为何想不开呢。
立于山巅,轻风拂面,万里草原在面前铺开,成群的牛羊在游走在天边,耳似乎能听到牧鞭的响声。圣祖的灵位就供奉在山顶开阔的地方,耶律真领着展昭按契丹人方式祭祀祖先。一阵仪式过后,耶律真把展昭领上了山顶最高处,脚下是绝峰陡壁,时而传出几声野鹿嘶鸣。
看着耶律真对展昭照顾入微,这些契丹兵百思不解,这个展昭弱不禁风样子,怎么看怎么了不像是他的孙子,契丹的皇族。还被称为南侠,御猫?
“你即已认祖归宗,是不是把名字也改回来?”耶律真试探着问道。
展昭笑了,是发自真心的笑了,看的耶律真一怔,他想不到展昭真心的笑起来竟如此的像耶律隆申,只是脸色比他苍白一些。
“我爹叫姓展,叫展凌云,‘展昭’也是我爹给取的,所以我不会改。”展昭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是不是还是不愿意留下来,继承我的王位?”耶律真急问道。
展昭淡然一笑道:“我可以留下来,但不能继承王位。”
“为什么?难道你心中就只有包黑子一个人吗?难道契丹人就不是百姓吗?你可以继承王位,用你的才智来为大辽的百姓谋福祉。”耶律真厉声问道,他想不明白,但更多的是嫉妒。
“包大人心里装的天下的百姓,是人间的下义。但是王心里不但有百姓,更有他的江山,他的王位,心中就没有一丝正义之说了。”
“你……”耶律真的气结。
这时突然萧玉龙跑上来道:“启禀王爷。”说着他瞅了瞅展昭。
“说!”耶律真脸色阴沉。
“是,王爷。西夏大军已经兵围大宋河南府。”
“你说什么?”展昭一惊。
“西夏已进兵河南,直逼汴京了。”萧玉龙道。
“那包大人呢?”
“包大人被五鼠救回到汴梁,听说病的很重,而且卢正刚一口咬定你已经投降西夏,赵祯下旨开封府一干人等不许离开府衙一步,其实已经被软禁起来了。”
“这……”展昭双唇颤抖,一个字说不出来,耳边回响起仁宗的话“展护卫,你要明白,此事对任何人都不能提及半个字,若是将来,将来有人,朕,朕也不能…………”
“我要回去。”展昭沉声道。
“你怎么回去?回去包拯就能说清楚了。赵祯已经焦头烂额,他会听你的话吗?”
耶律真的话让展昭一震,他突然转身道:“祖父,请您出兵相助。”
“什么?”
“此战不但是西夏之兵,还有妖邪做怪,祖父,请您相信我,如此妖不除,将天无宁日。”
“妖邪做怪?”耶律真疑道。
“祖父,展昭所言句句属实,虽然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可是我内力全失却是拜它所赐。”
“你说的是真的?”
展昭点点头:“是真的。”
耶律真想了想突然冷笑道:“你求我,居然只为了包拯,为了大宋。”
“祖父?”
“我知道,除非包拯死了,你才会留下来,那即如此我就等包拯死了,我再出兵。”耶律真气道。
“祖父,您真的是这么想的?”展昭颤声问道。
耶律真看着展昭,他要借此机会留下展昭,留下他继承王位。他转过头牙缝之中挤出一个字:“是”
“好,好,好。”展昭连说三个好字,随之一阵轻笑,人已如风一般向崖下飘去。
“展昭————”
“小王爷————”
萧玉龙呆怔怔的看着崖下,强劲的山风呼啸而过,终于嘶哑的喉中又喊出来两个字:“王——爷———”
他只看到眼前一花,耶律真已经随着展昭跳了下去。风从耶律真的耳边如刀一般刮过,身上好像被利刃割开一样。他强行运功,稳住自己的身形,迅速的向前面那个白色的身影追去,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他也不会放弃。他没想到展昭这个看似柔弱,温润,文雅,内敛的人除了倔犟,更多是还是的骨子里的烈性,烈性到用自己性命来维护他心中的神。
他抓住了他,此时一个单薄身体在他手中却有千斤,他已经老了,很老了,已经无法稳住两个人的身形,他紧紧的抱着展昭不受控制的向下坠落,最后的一丝的希望已经放弃。“算了吧,这样也好,我们一起去见你的父亲。”这是耶律真此时唯一能想到的。
突然自天际闪过一道金光,碧蓝的天空一闪即逝,细如一道丝线,却正射中了展昭。耶律真隐约感觉到怀中微微一动,即之便是一双黑眸骤然张开,带着一丝蓝芒,如同夜色中的明月闪动着力量。他已经被反抱住,一道力量,很强,强壮的超过他的想象,他就那样被轻轻的托起来,他疲惫的抓住这个人的肩,虽然他还不相信这个人就是展昭。两个人已经稳稳的落到地上,展昭轻轻的把耶律真靠到旁边的树上。
一阵喘息声,展昭小心的拍着耶律真的后背,愧疚的叫了一声:“祖父。”他也没有想到耶律真会为了他跳下来,如果不是自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恢复了功力,最后二人都会粉身碎骨。
耶律真缓缓的抬起头,虎目之中晶光微闪,双唇颤抖着叫道:“孩子!”
“祖父!”展昭跪倒在他身前,猛然扑进他怀中。
“孩子。”耶律真紧紧的抱住展昭,泪水轻轻的滑落,落进展昭如墨染的黑发之中。“是我大辽没这个福份,留不下你。如果你没有内力,祖父就将这一身内力传给你,虽然不能天下无敌,但是继承王位却如够了。”
展昭没有说话,只是双肩却在轻轻的抖动着。耶律真继续道:“但是从你跳下悬崖的那刻起,我才知道,知道你是不会留下来,你心里只有正义,你是天下的,你属于正义。”
“祖父……”展昭抬起头,看着那张苍老的脸,晶亮的眼睛,那是他的亲人,他已经认为不会再有的亲人。
“我们上去吧,不然就会看到萧玉龙的尸体了。”耶律真笑着站起来。
“他是什么人?”
“他是萧太后的一个小侄子,萧太后死后,朝中一些奸人对萧氏宗族横加陷害,那时他才十几岁,逃到我的军营之中,后来就跟着我征战沙场,十年前被我派入大宋寻找你们兄弟二人。”
展昭点点头,足下运功,耶律真随着他衣袂飘飞,这时他才更惊哑于展昭深厚的内力,那早已不是人力所能为。等二人飞上崖顶之时正好看到两个辽兵抓着萧玉龙,而萧玉龙手执弯刀正要自刎。
现在所有的人动作都停下来,傻傻的盯着崖顶好凭空出现这二人,过了许久,铛啷一声,萧玉龙手中的弯刀掉在地上,人也跟着扑通一声跪下,其余的辽兵也跟着跪倒在地。
“王爷,小王爷,属下知道你们死不瞑目,如果你们真是魂魄有灵,就带上属下。”萧玉龙哭道。后面的辽兵早已吓得浑身颤抖。
萧玉龙继续道:“王爷你有所不知,朝中内臣做乱,已将皇上软禁,挟天子以令诸侯,只是,只是您已不能再挽我大辽江山了。”
“什么?”耶律真原本还在欣赏着萧玉龙等人样子,可闻听此言,已惊的魂飞魄散,一步冲到萧玉龙面前,一把抓起他的衣襟喝问道。
“王,王王爷?”萧玉龙分明已经感觉到耶律真的气息了,他结结巴巴的问道:“王王爷,您您没死啊!”
“谁死了?”耶律真叫道:“你刚刚说什么?”
“真的,真的,真的,王爷,您没死,真的太好了!”萧玉龙一跃而起,一抹脸上的泪水叫道。
“你说皇上被禁,是怎么回事?”耶律真急问道。
萧玉龙道:“回王爷话,皇上身边的内侍统领狄龙原名贺黑青,混入皇宫,图谋不轨,现在他已将皇上软禁,通令全国,说您私通外国,欲收回您的兵权。”
“你是如何得知?”

“属下新回上京,人面生疏,听闻百官的议论,就混进皇宫,见到了皇上。”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交给耶律真道:“这是皇上的亲笔手书,要您出兵勤王护驾,只是刚刚…………”萧玉龙没说完,而瞅了瞅展昭,当然也明白他的意思。
耶律真看完信低头不语,展昭轻声问道:“祖父,怎么样?”
耶律真摇摇头:“唉!皇上与贺黑青周旋着,他暂时还不能调动兵力,而我有了皇上的手谕,依然可以调兵。”
展昭道:“只是兴宗在他手中,祖父怕逼急他会玉石俱焚,杀了兴宗?”
耶律真点点头,他知道他的这个孙儿很聪明,比他父亲有过而无不及,这些事情即使不说他也会知道。
展昭道:“祖父,那您说,他定你私通外国的证据是什么?”
萧玉龙接口道:“他们自会说小王爷您是汉人,而王爷把您接进府中。”
展昭点点头,而后对耶律真道:“这是他们唯一,也是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你?”耶律真惊异看着展昭,虽然不了解他,不过从他那双深黑的眸子之中却看到了他危险的想法。
展昭淡然一笑:“不错,祖父,如果您把我押到上京,就说是抓来的大宋奸细,我想他们也就没有理由夺你的兵权了吧?”
“不行。”耶律真想也没想便说道。
“祖父?”
“不行,我说不行。”
“祖父,我想借兵,五万铁骑,您能给我吗?”
“五万铁骑?你……”
“我要解大宋之围。”
“可是要调铁骑要有皇上的圣旨和调兵大令。”
“祖父,我愿意换这五万铁骑。”展昭淡淡的说道。
“你……”
“祖父,我们………………”
听完展昭的话,耶律真不由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之中竟是赞许之色。

辽皇宫的御书房内,贺黑青三十几岁的样子,微微泛黄的一张脸,个子不高,身着战袍,端坐在书案之后,旁边坐着辽兴宗。贺黑青缓缓的问道:“皇上,您的调兵印信能否给臣了,耶律真通敌叛国,拥兵自重,可皇上您依然对臣施缓兵之计。”
兴宗陪笑道:“不是,不是,印信真不在朕身边。”
“皇上……”
“启禀万岁。”贺黑青的话未说完,就听门外一个内侍禀道。
“何事?”兴宗不耐烦的问道。
“皇上,北院大王派来押来了大宋的俘虏。”
“什么?”
“什么?”
二人同时站起来。贺黑青问道:“你说什么?”
“启禀将军,耶律真王爷命萧将军押来了大宋俘虏,就在门外侯旨。”
兴宗看了一眼贺黑青道:“押进来。”
“是。”内侍转身出去。不一会就见萧玉龙走进来,行君臣大礼,然后一摆手,随着两个辽兵押进一个人,修长挺拔的身材,俊美儒雅的一张脸,最特别的是他的那双黑眸,透明而又幽深,眨眼之间一道蓝芒若忍若现。
贺黑青站起,打量着好似书生一般的展昭,不屑的问道:“这就是耶律真五王爷所说的俘虏。”
萧玉龙拱手回道:“回将军,正是。”
“哈哈……”贺黑青笑道:“难为老王爷了,为是洗脱罪名,竟抓来一个江南的书生还做替罪羊。”
萧玉龙道:“将军,他真是老王爷抓来的俘虏,这个人在大宋被人称为南侠,赵祯亲口封为御猫的御前四口带刀护卫展昭,是包拯的得力臂膀。”
“展昭,你说他是展昭?哈哈……”贺黑青转到展昭身后,伸手试了试捆在展昭身上粗重的麻绳,很紧,一根手指敢塞不进去。看了看肩上领口处和背上微微透出的暗红,突然他左手如勾直奔展昭的肩头抓去。
“将军!”萧玉龙急道,可是展昭随之冷冷的一眼,却又让他紧紧闭上了嘴。
贺黑青的已经能看到鲜艳的血渍透过白衣,展昭的口中只传出来一声闷哼。
“骨头很硬啊!”贺黑虎慢慢的松了手,转身看着萧玉龙涨红的一张脸,轻声问道:“怎么了?萧将军急什么?”
萧玉龙用力的吞了一下口水道:“在下只是想提醒将军,这个人很危险。”
贺黑青再次转到展昭面前,捏着展昭的下颌将他的脸抬起来道:“难为你们从哪里找来这样一个人来冒顶展昭。”
“如果展某人真得能值北院大王如此煞费苦心,倒也不冤了。”平平淡淡的声音,说的是却事实。
“你是展昭?”贺黑青不知不觉的盯上了展昭的那双黑眸,一道森寒直入心底,他感觉到利刃剖开了心痱,血淋的痛疼让他麻木。他急忙运功相抵,离开的展昭的眼神。
压住胸口气血翻腾,贺黑青很累,就这浅浅的一下较量,就让他知道面前这的他是绝不是人。
“拉出去,砍了。”贺黑青想也没想道。
“是。”两个辽兵拉起展昭就往外走。
“等等!”萧玉龙急忙叫道。
贺黑青微微起眼睛道:“怎么,萧将军要为他讲情。”
“不是。”萧玉龙道:“将军,这人已经被抓了近一月有余了,王爷看他是个人才,本欲劝降于他,没想到他却盗走了王爷军令,王爷才知道他此来辽国的目的,所以急忙将他送交皇上这里,请求圣裁。”说完轻轻的瞅了兴宗一眼。
兴宗看了看贺黑青道:“这事就交给贺黑将军吧。朕累了,先回宫了。”
“是。”
目送兴宗离开,贺黑青转过头问展昭道:“你真是展昭?”
“不错。”
“你盗走了军令。”
“不错。”
“那又因何被擒?”
“为把军令送回开封府。”
“你盗军令,意欲何为?”
“你不觉得你问了太多了吗?”一句不温不火的话,却将贺黑青噎在当场。
“你不怕死?”贺黑青阴冷的问道。
“只怕你不让我死。”
“好,有骨气,来人,先把他给我押入死牢,明日再审。”
“是。”
展昭被押走了,萧玉龙告辞离开。贺黑青感到一丝不安,展昭真的盗走了军令?会不会是他们计谋,但会是什么样的计谋,难道要一个汉人中的南侠来救兴宗吗?太不可能了,别说一个南侠,在这戒备森严,高手如云的皇宫大内,就是十南侠也不会得手,如果说他真是展昭,他怎么可能会救皇帝,何况一个阶下之囚又如何救。可是耶律真如此做又是为什么?难道是向自己示弱吗?只是如此一来自己倒无法对耶律真出兵,不过他转念一想,只要自己一口咬定此人不是展昭,明日再去讨要印信,一定要铲除耶律真。
夜如墨染,兴宗躺在榻上却没有入睡,他也睡不着,因为自己轻信奸佞,眼看江山不保,还有就是白天那个俘虏的眼睛,特别的让他一闭上眼便是他的影子。
一阵微风,带着屋的春寒掠进帐中,兴宗傻傻的看着面前这个人,这个好似凭空出现如书生一般的汉人,黑幽的眸子里闪动着透明的水气。
“你怎么进来的?”兴宗问道。
展昭蹲在床的一角,淡淡的说道:“我进来时没有人发现,如果皇上叫来人,那就是皇上的问题。”
“你要干什么?”
“奉北院大王的命令,来救陛下。”依然是淡淡的声音。
“你救朕?为什么?”
“为了北院大王,更是为了那五万铁骑。”
“五万铁骑?”
“不错,我救您,并且帮您杀了贺黑青,然后你出兵五万攻打西夏。”
“朕为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你现在的命不在贺黑青手中,而在展某的手中。”
“你?”
“展某杀您,比贺黑青杀您简单的多。”
“你为什么要朕攻找西夏。”
“救大宋。”
“你能确定杀得了贺黑青。”
“能,只要您下一道圣旨,命北院大王出兵五万铁骑攻打西夏,不出三天,展某保证救出您,并帮陛下坐稳天下。”
“真的?”
“真的。”
“你怎么能保证,你不会再软禁了朕?”
展昭淡然一笑:“展某对您的皇位没兴趣。”
兴宗低下头,沉思一会道:“好,朕答应你。”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个黄布包交给了展昭道:“这就是调兵的印信。”
展昭打开看了看,放出怀中道:“三天之后,展某来要您的圣旨。”说罢转身欲走。
兴宗急道:“你就这么走了。”
看着兴宗急切的表情,展昭突然觉得很有意思,他轻声道:“展某除了项上人头,没有值钱的东西,陛下您想要什么?”
“这……”兴宗无语,眼看着展昭如风一般掠出窗外。黑暗之中一只鸽子扑棱棱飞向城外。

死牢之中,一个人靠着墙边坐着,虽然在牢内,牢外有层层重兵把守,可这个人依然绑绳未松。
贺黑青看着展昭,缓缓的问道:“你来干什么?”
………………
“是不是耶律真派你来的?”
………………
沉默,无论他怎么问,里面依然是沉默。他一挥手叫过来牢头问道:“他怎么了?”
牢头手把牢柱向里面看,看了一会才战战兢兢的说道:“回将军,他,他好像是睡着了。”
“什么?睡着了?”所有人在这一刻似乎都看到了贺黑青头上的火苗在突突乱颤。
萧玉龙跟在后面急得冷汗淋淋,心里暗暗埋怨:“这个小王爷真是麻烦,只有三五日,就不能忍耐一下,何苦要惹下这皮肉之苦。”可能是他跟展昭在一起的时间长一些,也可能是他曾经看过展昭受刑,而心痛不已,所以他心中比别人更多一分关心。

“嘭”的一声,牢门被踢开了,贺黑青一把提起展昭吼道:“展昭,你别欺人太甚了。”
展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道:“将军叫我什么?”
“展……”贺黑青意识到自己口误,可是为时已晚。
萧玉龙却差一点没笑出声来,原来是这样,贺黑青一直不承认他是展昭,那耶律真的就没办法说清楚。可如今一来,他就是要来皇帝的印信,但对耶律真出兵,却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了。
“你,在找死。”贺黑青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将军,你要做什么是你的事,展某睡觉是我的事,你何必打扰展某呢?”
“你……”贺黑青把展昭扔在地上。
展昭微微动了动肩膀道:“将军,成大事者,要戒焦戒燥。”
“你!”贺黑青恨恨的说道:“本将军可以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用不着,只要展某的微一运功,自会血尽而亡,你若让我活得不舒服,我自会有办法去死。”
“你?”
“你不信,不信你可以试试。”
贺黑青犹豫的伸出手,探在展昭的后背,他感觉到心脉之处有一股气,极为不稳,只要微一运功,心脉即断。
“你——”这一次是贺黑青真是气结,甩袖便走。
“将军留步。”清朗中微带一丝得意的声音响起来。
贺黑青转身,死死的盯着展昭,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还要怎样?”
“将军,你这样会把我捆死的。”展昭瞅了瞅身上的麻绳道。
“你想让我给你松绑?”贺黑青眯着眼睛问道。
“你随便,老王爷已经把展某捆了两天了,到将军这又是一天一夜,这样下去我真快死了。”展昭说的平平淡淡,好像在说别人一样。
“你在求我?”
“你随便。”
贺黑青轻轻一挥手,狱卒忙打开牢门。贺黑青道:“给他松开。”
“是。”狱卒把展昭身上的绳索解开。
展昭揉着手腕道:“看来将军还是不想展某死的。”
贺黑青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开,不过萧玉龙却看到他的手在微微的抖动着。他回身偷偷看了一眼牢里的展昭,俊朗的脸上藏着一丝得意,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想不出来展昭耍起赖来,还真能气死活人,怪不得他要自己非拉着贺黑青来这死牢里来。
贺黑青烦燥的转来转去,突然一个辽兵跑进来道:“启禀将军,北院大王带领四万兵马,已经把京城团团围住了。”
“你说什么?”贺黑青一把揪住这个辽兵叫道。
“北大王院兵马把京城围住了。”
贺黑青厉声喝道:“他胆子包天了,来人,随本将军到城楼观战。”
“是。”

站在城头向下望去,一层层的兵马,城门外是五千铁骑,黑盔黑甲黑坐骑,青一色的槟铁长枪,没有番号,好似从地狱之中跃出来的魔鬼,后面才是四万步兵围住城池。
看到这五千兵马贺黑青倒吸一口冷气,他不知道这五千人是从哪里来的,但他却知道这是五千个魔鬼,是大辽的战神,攻无不克,战不无胜,他们只听一个人的命令,那就是北院大王。只是耶律真把这五千铁骑调来,难道他真的不在乎皇帝的性命了吗?不过他现在除了京城的侍卫军不到一万人,再也没有什么援军了。
战斗开始的很快,结束的也很快,正如贺黑青所知道的那样,因为这五个魔鬼,所以没人能拦住他们。
贺黑青狼狈的奔进皇宫,现在兴宗是他的护身符,他唯一能活命的希望。当他气喘嘘嘘的踢开御书房的门时,眼前的一幕却惊的他目瞪口呆。

死人,屋里是死人,侍卫,江湖上请来的高手,三五步就一个,一剑封喉,极快的剑,杀人的是一个高手,不是人的高手,至少贺黑青这样认为。而更令他惊哑的还是屋里活着的这三个人,两个人坐在桌旁,悠闲的下棋,另外一个人站在下首观看。
“展昭!怎么是你?”他想不出展昭是如何从重兵把守的死牢里,来到御书房。
“呵呵,陛下,你输了。”展昭落下一颗白子轻笑道。
“输了,输了。”兴宗笑道,似乎没有听到贺黑青的话。
萧玉龙笑道:“陛下是说棋输了,还是打赌输了?”
兴宗笑了笑,颌下的花须也跟着动了动,接着说道:“都输了。”虽然输了,他却很高兴。
萧玉龙对展昭拱手道:“恭喜小王爷。”
展昭微微一笑站起来道:“我们还忘了贵客。”
“你们,你们!”贺黑青惊悚的看着面前这一幕。
萧玉龙看着他的表情终于不忍心走到贺黑青面前道:“展昭其实是老王爷的失散多的孙儿,少王爷耶律隆申的儿子。”
“啊!”贺黑青张大嘴巴再也合不拢了。
萧玉龙继续道:“刚刚陛下和小王爷打赌,说你进来后第一句话会叫‘展昭’,而陛下说会叫‘皇上’,现在陛下输了。”
“你,你们,你们?”贺黑青不明白。
展昭淡然道:“贺黑将军,这个让展某来告诉你。”说罢一伸手,巨阙已经握在手中。
“你……”
“陛下给展某的承诺就是你的人头。”
贺黑青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晚了,也明白为什么耶律真敢出兵,甚至敢动用那五千个魔鬼,原来是用展昭来做内应,可是他还不明白,阶下之囚是如何能逃出死牢。
贺黑青握紧手中的弯刀直奔展昭冲过来,白色的身影一闪,人就没了,好像凭空就消失了一样。
“在这里。”
声音自身后响起来,贺黑青一惊,却突然做了一决定,寒光再闪直奔兴宗扫去,展昭已经转到他的身后,自己离兴宗最近,所以他打算孤注一掷。然而他的动作就在这一刻间停下来,瞪圆的双目怔怔的看着面前这张俊美的脸,他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耶律真会把展昭送来了,也明白了展昭为什么能来到皇宫。
巨阙抽出,剑尖一滴鲜血滑落,依旧寒光闪闪,贺黑青喉间轻轻的蠕动着,鲜血汩汩的流着,可是他却笑了,惨白的脸色终于释怀,展昭给了他最好的一个解释。
“老臣护驾来迟,望皇上恕罪。”耶律真洪亮的声音自殿外传来,随后人便跪倒在兴宗身前。
“老王爷平身。”兴宗扶起耶律真。
展昭来到兴宗面前施礼:“皇上可能兑现承诺了?”
兴宗呵呵一笑道:“可以。”说罢对耶律真道:“北院大王耶律真接旨,朕命即刻点齐五万铁骑,出兵西夏。”
耶律真瞅了瞅展昭道:“臣接旨。”
兴宗低声对耶律真道:“你的宝贝孙子说的不错,朕的命在他手中。”
“皇上?”
“嘘!我大辽的也在他手上,朕喜欢你这个宝贝孙子,把他带回来。”
耶律真心领神会:“臣定不负皇上所托。”
“呵呵……”两个人同时传出一阵轻笑,而展昭却莫名其妙的双耳发烧。
一场血腥就这要结束了,擦干血渍,辽皇宫依旧辉煌。皇宫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富丽堂皇伴着阴谋血腥,这里永远是胜利者的天堂,也永远演绎着胜者王侯败者寇这个真理。
展昭走了,耶律真知道自己留不住他,只要他恢复了武功,他第一件事就一定会回到开封府,去找包拯。耶律真也知道,想要留下他也不能急于一时,也要等时机,或许包拯死了就是最好的时机。
蓝色的身影随着一阵马蹄声消失在远方,耶律真再一次叫过萧玉龙低声耳语几句后,萧玉龙领命而去,耶律真则点齐五万铁骑直奔西夏而去。他心里明白,即使展昭不说,即使没有那个妖物,兴宗也一定会向西夏进兵,因为他不会坐视西夏灭宋,而后再灭辽的。

开封府外重兵把守,展昭径直奔几府门。“站住!”随着一声断喝,两杆铁枪横在面前。
“皇上有旨,外人不得入内!”兵卒喝道。
“但我可以。”清清淡淡的几个字。
“嗯?”两个人一怔,再一次问道:“你是何人?”
“展昭。”
轻轻的两个字却如同震雷一样炸开了,身边迅速围了一圈士兵,铁枪林立逼到胸前。

222楼
“我能进去了吗?”展昭平静的问道。
“兵部有令,见到展昭即刻擒拿,如若反抗,就是格杀!”一个卫队长喊道。
展昭微微一笑:“我只看一眼包大人,就随你们擒拿。”
“大胆叛逆,还想逃脱,拿下!”随着一声令下,无数铁枪直奔展昭刺去。
“噌——”众人只看到一阵火星飞溅,伴着金铁交鸣之声,再低头,却发现铁枪全变成了烧火棍了。兵卒望着手中枪杆和一地的枪尖,畏惧向后缩着,再看展昭,凝立当场,巨阙早已归鞘,他们甚至都没有看到他什么时侯拔剑。
“展某是否是叛逆,展某自己清楚,但包大人是否清白,天下人都清楚。我说过,我只看一眼包大人,就随你人擒拿,今天我若见不到包大人,你们任何人都休想动展某一根手指。”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来,虽然很平静,却藏着丝丝怒火,隐着一片杀气。展昭抬步向府内走去,包围他的兵卒跟着他一点点的向内移动,眼中却是畏惧。
“展护卫!”
“展大人!”
看着推门而入的人,公孙策和四大校尉怔在当场。
“我不想有人打扰包大人。”展昭声音再一次响起来,兵卒便都留在门外了。
“大人。”展昭奔向包拯的床前。
“展护卫!”公孙策轻轻的拉住展昭道:“大人刚刚吃了卢夫人的药睡着了。”
展昭点点头:“我知道。卢大哥他们怎么样?”他凝望着包拯死灰一般的脸色,心中一阵酸痛。
“卢大侠他们走了,朝廷没有为难他们,只有白玉堂暗守在开封府的附近,随时送来卢夫人的药。”
“大人是什么病?”
公孙策犹豫了一下,轻声在他耳边低语几语,展昭的脸色便苍白起来。
“什么?”展昭不敢相信。
“吃了卢夫人的药,已经好转了一些,但不能根除,若再受刺激,怕是……”
“大人!”看着床上包拯,展昭心痛如裂,可心里却明白,自己不能见他,否则一但自己被抓,包大人怕是更加难过。
“展大人!”四大校尉一齐跪倒在展昭面前。
“你们干什么?快起来。”展昭伸手相扶。
“展大人。”四人站起来,赵虎已经抹着眼泪。
“没事了,我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展昭轻声道。
公孙策问道:“展护卫,你是怎么回来的?”
展昭看着公孙策轻声问道:“先生想到了什么?”
“展护卫,你不要误会。”公孙策急忙解释:“现在朝廷正在抓你,你怎么回来了。”
展昭微微叹息了一声:“先生想的没错,只是说来话长,我回来就是要替包大人平冤的,我一会就跟他们走。”深深的黑眸之中闪动着痛楚和失落。
“展护卫!”公孙微一把拉住展昭:“我还有王朝马汉张龙赵虎,还有包大人都相信你,只是你不该回来。”
展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握住公孙策的手道:“先生,有您这句话,展昭死也瞑目了,照顾好大人,展昭走了。”说罢转身向外走去。
“展护卫……”
“展大人……”
“展护卫……”
当最后一声苍白无力的声音响起来时,展昭全身一僵停在原地。
“展护卫。”
展昭慢慢的转过身来,他看到了包拯,虽然虚弱,可是虎目灼灼,好像一下精神了不少。
“大人!”展昭扑通一声跪在包拯面前。
包拯的手颤抖的厉害,却小心伸向了近在咫尺的这张英挺的脸庞,生怕再在梦中相见,自己这一碰,展昭变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人,属下回来。”展昭握住包拯的手摸到自己的脸上。
“展护卫……”包拯双唇颤抖一下子把展昭拉入怀中:“你可想死本府了!”说着老泪纵横,鬓间的白发散落,更觉凄凉。
“大人……”展昭心头有千言万语,此时却一句话说不出来,面前这黑面老人是父亲,是亲人,是神,是理想,虽然自己拼死保护,可是现在却依然惨淡而苍老,这青天……他不敢想下去。
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门开了,走进一个捕头,看到面前这一幕犹豫了一下道:“小人奉陆大人之命,来,来请展大人。”
包拯一震,展昭慢慢的直起来身笑道:“大人,该来的总会来,属下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的。”
“可是……”
“大人,您好好养病,病好了为属下洗去冤屈。”
公孙策突然拉过展昭道:“展护卫,怕是皇上……”
“先生明白就好,何必说出来。”展昭低声提醒。
公孙策双目一热,两行清泪滚落,又继续说道:“展护卫,或许大辽……”
“先生……”展昭再一次止住公孙策的话。
“展护卫。”包拯再一次叫道。
“大人有何吩咐?”
“你不走吗?”
展昭一怔,明白包拯的话,他淡然一笑道:“大人不必忧心,属下不会有事。”
“你……”
“大人,属下的牢狱之灾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哪一次不是平安无事,大人放心,属下是猫,猫有九命,不会有事的。”展昭略带几分调皮的劝道。
巨阙交给捕头,铁链锁在身上,展昭出了西夏的大牢,又走进大宋的大牢。看了消失在门外的展昭,包拯轻叹一声道:“你应该听本府的,逃狱而走。”

开封府的禁军撤了,第二天一早刑部的捕头便来传包拯到堂。
刑部大堂,正中间坐着刑部尚书陆莒,左边丞相王延龄,右边是御使卢正刚。堂下搭着个椅子,上面坐着包拯,虽然很憔悴,却依然挺立着,他身边站着公孙策,包拯下首坐着兵部侍郎丁宪,因案子涉及边关,所以他也在听审。
喊过堂威,陆一拍惊堂木道:“带犯人。”
“是。带犯人展昭。”
堂口处,展昭被两个衙役押进来,穿着的还是他的蓝衫,腕上锁上铁镣,当当他看到包拯与公孙策时却一惊。
“犯官展昭叩见各位大人。”展昭跪在堂下见礼。
“展昭,你献庆州,降西夏,你可知罪。”
“回大人话,展昭献城是真,却没有降敌。”展昭平静的话语,淡淡为自己辨解着。
“即献城,又岂无降敌之说?”
“献城只为城中几千百姓的姓命,呼延老将阵亡,展昭带领城中官兵苦守七天七夜,却里无粮草外无救兵,李元铿承诺,若我献城则不伤百姓,否则城破之日,必是屠城之时。城失还可再收,可人死却不能复生,展昭不得已只好献城。”
陆莒听罢展昭的话问道:“你可有证据。”
“有李元铿亲笔信为证。”
“信在哪里?”
公孙策急忙站出来,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道:“在这里,那时展,展昭把他交给张龙了。”
衙役呈上去,陆莒打开信看了一遍,与展昭所说一般无二,信后压着李元铿的信印和西夏兵马大元帅印,应该不会有假。
陆莒点点头道:“如此说来展昭献城并没有错。”
卢正刚道:“陆大人,此事怕并非如展昭的说的这么简单。”
陆莒道:“卢大人有何高见?”
卢正刚道:“展昭既不降敌,西夏为何不杀了他?”
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王延龄道:“或许西夏要劝降于他呢?展昭武艺高强,李元铿怕是早有耳闻了。”
陆莒问道:“展昭,你既已献城,又怎说未降敌呢?”
“回大人话,李元铿欲劝降于犯官,只是犯犯官并未投降。”
“一派胡言。”丁宪突然道:“据细作来报,你在西夏一直被奉为上宾,你与李元铿同桌共饮,还敢说你未降敌。”
公孙策突然插口道:“可是展昭在庆州地牢内,宁死不屈,并未有降敌之意。”
丁宪道:“西夏为何提前不将展昭押入大牢,偏偏在包大人去了已经后才被押?”
“这只有问李元铿知道。”包拯冷冷的说道。
丁宪朝上拱手道:“启禀三位大人,下官怀疑这是展昭与西夏人用的一招苦肉计。”
“此话怎讲?”卢正刚问道。
“展昭早已经投降,却包大人到庆州之时施苦肉之计,在五鼠去救包大人时又设计离开。”
王延龄问道:“只是展昭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如若计策成功,他今日又何回来?”
丁宪看了看展昭道:“下官能肯定他的第一个目的,那就是替包大人洗去嫌疑。他在牢中受苦,众人亲眼所见,必以为他没的降敌。至于他的第二个目的嘛,只怕只有展昭才知道。”
展昭刚要开口,却听包拯再一次问道:“丁大人说这话可有证据?”
丁宪阴阴的一笑道:“证据没有,只是有两个疑问,如果包大人能回答的有理有据,那么下官将不再追究展昭献城之罪。”
“哪两个疑问?”
“第一,展昭在庆州地牢因何受刑?第二,掳走展昭的黑衣人是何人?这两个月以来,他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这……”包拯一时语塞,展昭因何在牢中受刑,他只听到关于龙使,可究竟是为什么,他也不知道,这第二问题也是他最想知道的,又让他如何回答。他看了看展昭,而展昭却示意他不要说。
“怎么,包大人说不上来吗?”
“本府,本府不知。”包拯沉声道。
“包大人,你不知,那展昭一定知道了。”
陆莒道:“展昭,你能回答丁大人的这两个问题吗?”
展昭摇摇头朗声道:“西夏为什么会在庆州地牢对展昭用刑,展昭也不知道。至于这第二问题,请恕展昭不能相告。”
“你?”王延龄情急出口,心里暗暗埋怨这个不知死活的猫儿。
丁宪微微一笑道:“三位大人,依下官看前面两个问题已经不需要回答了,现在只需他回答最后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为什么回来?”
包拯、公孙策和王延龄三人心底同时一沉,若无有力的证据,展昭这投降之罪怕是坐实了。
卢正刚道:“不错,展昭,你回到汴京究竟是为什么?”
“探望包大人。”展昭平静的说道。
“还有什么?”卢正刚问道。
“大人还想听什么?”
“你是不是西夏的奸细?”
展昭冷笑一声道:“西夏人怕还雇不起。”
“展昭,不要以为你嘴硬,本官就拿你没办法。没听说过‘人心似铁非是铁,官法如炉真如炉’吗?”
展昭淡然一笑道:“大人可以试试,如果大人认为展昭招供能还包大人清白,展昭不用大人费事。”
“江湖匪类,果然铁齿铜牙。大人,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怕是撬不开他的嘴。”丁宪拱手答道。
“丁大人,不要动不动就上刑。”王延龄瞅着包拯越来越差的脸色急忙劝解。而后对展昭道:“展昭,你难道对丁大人的疑问没有解释吗?”
展昭咬咬下唇,一字一句的说道:“回丞相话,有些事展昭冤死都不能说,有些话就是杀尽开封府所有的人展昭也不会吐一个字。”
“你?”王延龄看着他那一双无畏的黑眸,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陆莒却不甘的劝道:“展昭,你真的没有解释吗?”
“展昭没有,展昭也没有降敌,关于丁大人问展昭为什么回到汴京,展昭已经告诉各位大人了‘探望包大人’”
卢正刚一白惊堂木:“展昭,你休要猖狂,来人,大刑伺侯。”
“是。”衙役应道,哗啦一声椤子扔到展昭的面前。
展昭瞅着地上的椤子,冷笑一声道:“不知道咱大宋的朝的椤子会不会比西夏的更厉害。”
“展昭!”卢正刚喝道:“你太放肆了。”
“陆大人,展昭放心不下包大人,也只有展昭归案才能解除开封府的禁军,所以展昭必需回来,但如果非要展昭尝过刑部大堂的所有的大刑方能证明包大人的清白,大人就施为吧。”
展昭从容而谈,丝毫不见惧色,黑眸之中闪过一丝悲痛和绝决,看的陆莒心底一痛,他也不相信堂下跪的这个年轻人会降敌,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
“展护卫……”包拯依然像往常一样称呼。
“大人,展昭已经不是护卫了。”展昭低头答道。
“本府虽无力为你平冤,但本府至少还明白你的清白。”包拯沉声道。
“大人,不要心痛,这是展昭的命,从接下圣旨之时展昭已经无路可退了,展昭知道,展昭的这十根手指,根根连着大人的心,大人若觉难过,就闭上眼睛,不要再看了。”展昭说的情真意切,却听得人心痛如绞。
“展护卫……”包拯双唇抖动。
展昭道:“陆大人,王丞相,展昭今日即便死在这大堂之上,也问心无愧,来吧。”说罢抬起双臂。陆莒无奈,过来两个衙役抓起他的双手,十根手指塞进竹管之间,两个衙役手握皮绳准备收刑。
陆莒再一次问道:“展昭,你……”
“大人不必说了。”
陆莒看了看身旁的卢正刚,再看看堂下紧盯此案不放的丁宪法,瞅了瞅面如死灰的包拯,心里明白展昭今天这顿皮肉之苦怕是免不了了。他狠心抽出一根大令扔了下去:“收。”
“是。”两个衙役同时向两边用力,皮绳紧紧绷起来,可是随之白色的影一闪,扑通扑通两声,两个衙役全坐在了地上。
众人一惊,才看到堂下立着一个白色的身影,白衣胜雪,俊面如雕,正冷冷打量着这威严的刑部大堂。看到他堂上的人却喜忧参半,喜的是包拯和王延龄,兴许经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一闹,展昭免了这一遭罪,忧的是卢正刚和丁宪,有这个让人头痛,到处惹是生非的人,今天的确不好办,最尴尬的莫过于陆莒,左右不是人。
“五弟,你怎么来了?”展昭惊哑的问道。
白玉堂微微一笑:“我来帮各位大人来撬开你这张硬嘴啊!”
“啊?”所有人都不知道白玉堂这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卢正刚一拍惊堂木:“大胆白玉堂,擅闯刑部大堂该当何罪?来到大堂因何不跪?”
白玉堂一拍脑门:“哟,看我把这事给忘了。”说罢抱剑施礼:“草民白玉堂参见王丞相,陆大人,包大人。”却单单把卢正刚和丁宪给扔下了。
卢正刚黄脸泛红,再拍惊堂木喝道:“白玉堂,大堂之下因何不跪?”


白玉堂嘴角微扬,朗声道:“三年前,白某人御书房内救驾,从此皇上亲封白玉堂见官免跪。”
卢正刚闻言气得胡子直往上跷,怒气冲冲的再一次喝道:“你胆敢私闯刑部大堂,堂上动凶器,毁掉刑具,你该当何罪?”
白玉堂弯腰拾起地上的椤子,顺手点了展昭的穴道。展昭冷不防被他点了穴道,心里一怔,不知道他又要玩什么花样?他抖着手中刑具,瞥了瞥嘴,又摇了摇头,才说道:“就这种刑具也想让他开口说话,各位大人,不是白玉堂笑话,那是痴人说梦。”
卢正刚脸一红道:“那依你说是什么样的刑具能让他开口说实话。”
白玉堂低头思索道:“这得容白某想出来。”
丁宪道:“白玉堂,你少在这里捣乱。”
白玉堂两眼一瞪,很认真的说道:“我这哪是捣乱,我说的句句属实,不信你们可以亲眼看看。”说罢拉起展昭向上走去。
两旁衙役刀剑齐出围住二人,展昭穴道被点,最可恶的是白玉堂还点了他的哑穴,他只能是干着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任由的白玉堂摆布。
白玉堂冷冷一笑:“想不到这刑问大堂竟胆小如……”当然他后面的字不会说出来,公孙策却偷偷的差一点笑出来。
陆莒一挥手,退下衙役。白玉堂拖着展昭来到桌案前,然后把展昭的手往桌上一按道:“各位大人仔细看看,看我白玉堂所言是否属实。”
三人低头一看,展昭的手只能用四个字形容,触目惊心。手指关节处布着青紫色的疤痕,明显是已经受过椤刑,十个指甲已经变的青黑,那应该是竹签钉进手指所留下来的,手背处斜着一道长长的血印,像是鞭伤。
白玉堂问卢正刚道:“卢大人是否尝过皮鞭沾凉水的滋味?”
卢正刚一怔,白玉堂继续道:“一鞭下去,就是一条肉被撕下来,卢大人想试试吗?”
卢正刚脸色开始变得苍白,白玉堂一下扯开展昭的上衣,指道背上一道道血痕道:“可是他尝过,他一声未哼,还有就是皮鞭那是最轻的一种刑罚了”
王延龄苍老的眼之,泪花闪动,白玉堂扳过展昭的肩膀,展昭低下头,他却又说道:“你们哪位大人试过,铁勾勾过皮肉的痛苦?”
卢正刚不自觉的低下头,白玉堂指着展昭的胸口那三道疤痕道:“可是他受过,而且忍受着万蚁钻心的痛苦,他依然没有喊疼。”
所在有人都不出声,堂上只有白玉堂声音:“你们谁受过,腿上夹棍,手上椤子的酷刑?”白玉堂再指着展昭道:“可是他受了,他的十个手指被钉满的竹签,他被吊在火上烤过两个时辰,你们有谁受过?”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啊!你们说话,你们谁受过?”
堂上一处鸦雀无声,只有包拯与公孙策脸上泪水无声的划过。白玉堂转过身轻声问堂上:“各位大人,你们见到用苦肉计用到连命都不要的地步吗?”
“这……”陆莒什么也说不出,不知是面对展昭身上新新旧旧的伤疤,还是对白玉堂的话。
白玉堂道:“所以白某人说,你刑部区区的刑具,怎么能撬开这张猫嘴啊!”
“五弟不可造次。”展昭拉着白玉堂退到堂下,整好自己的衣服,他终于冲开了穴道。
白玉堂赖赖嘿嘿一笑道:“哥,你的武功又精进了,这么快就把穴道冲开了。”

“五弟,此乃刑部在堂,你怎么能如此胡闹?”
白玉堂假装委屈的说道:“我没胡闹,我不过是帮各位大人们出出主意而已。”
“你,你刚刚点了我的穴道。”
白玉堂瞅了瞅公孙策,眼珠一转:“不点你的穴道,你可不听话呢?”声音理直气壮。
“你……”展昭一时无语。
白玉堂偷偷的又看了看公孙策,公孙策却故意把眼睛瞅向别处。包拯看着二人“眉来眼去”,心下明白了,这锦毛鼠大闹公堂的主意,怕又是公孙策出的吧。
陆莒转身对王延龄和卢正刚道:“王丞相,卢大人,白玉堂所言不假,展昭是否降敌,还有待继续查证,不可草率行事。”
王延龄点点头,卢正刚也犹豫了,这时丁宪道:“陆大人,展昭即使没有降敌,但私献我大宋城池一罪又该如何论处?”
“这……”
白玉堂接口道:“展昭献城是逼不得已的。”
丁宪道:“那也该先请圣旨,请圣上裁决,不能私自做主啊!”
“庆州距汴京不下千里,请圣旨往返最快也要半个月,那时庆州的老百姓怕早就被李元铿杀光了。”
“可是人人若都中展昭一般,轻易将城池拱手送人,那我大宋万里江山还要不要?”
“那要看情况。”
“哼!情况?我大宋之将,宁死不屈,哪怕是血战到最后一人,也不该将城池献出。你说呢包大人?”丁宪阴险的问向包拯。
“咳咳……”包拯一阵剧咳,灰白脸上泛起一道红晕。
王延龄道:“丁大人,展照献城确情有可原,不该同日而语啊!”
丁宪拱手回道:“丞相,我大宋前方十几万将士正与西夏大军拼死血战,他们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展昭,朝廷若不杀展昭,以正朝廷纲纪,兵部将何以稳军心,何以出军令,各个将军在守城不住之时,随便找一套说词都可献城,那我大宋江山,要还是不要?”
“这……”王延龄被丁宪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
“好,好,丁大人一番话说的精彩。”堂外响起来一个洪亮的声音,随着几声稀稀落落的掌声,三人辽人穿着的人走进堂来。
“你是何人?”丁宪吃惊的望着面前这个人。
“萧将军?”展昭惊哑的看着萧玉龙,吃惊的说道。
萧玉龙径直来到展昭面前把他扶来,笑微微和看着展昭焦急的模样,率领两个随从躬身跪倒:“萧玉龙参见小王爷千岁。”
“你?”把展昭气得俊面煞白,一句话说不出来,恨不得一拳把他打出堂外。
“小王爷息怒,末将是奉老王爷之命,前来保护您的安危。”
“祖父?”展昭猛然间明白了,恨恨的从牙缝间挤出来两个字。
“正是。”萧玉龙不急不火的说道。
“你!你先给我给起来!”展昭几乎是吼起来。
“是。”萧玉龙起来。
堂上的人怔怔的看着这一幕,也第一次看到展昭被气得暴跳如雷。其中明白的怕只有包拯、公孙策和白玉堂三个人了。
王延龄第一个明白过来,起身问道:“阁下是?”
萧玉龙点头道:“大辽北院大王帐下,萧玉龙。”
陆莒突然指着他道:“你,你你,你不是庆州知府梁宣成吗?”
萧玉龙拱手道:“陆大人好记性,末将为了寻找北院大王失散多年的孙儿来到大宋十年,做过一任庆州知府。”
“你,你居然是辽人?”
“不错。”萧玉龙道:“不过末将并非是大辽的奸细,只是为寻找小王爷。”说完又瞅了瞅展昭,把展昭气得沉哼一声。
卢正刚和丁宪似乎才明白过来,异口同声的问道:“你说展昭就是你们大辽的小王爷?”他们觉得自己是幻觉。
萧玉龙道:“不错,小王爷之父原名耶律隆申,是皇子耶律兴的儿子,后到大宋寻母,与大宋公主赵婉清结下姻缘,改名展凌云,生下两个孩子,取名昭、霄二字。所以展昭就是我大辽名符其实的小王爷。”
“萧玉龙,你还有完没完?”展昭再一次喝道。
萧玉龙施礼回道:“禀小王爷,末将是奉老王爷之命来保护您的,老王爷之命就是说如果你遇到解不开的麻烦,就要末将将你请回大辽。”
“你?”展昭明白这是他那个宝贝爷爷故意的。
卢正刚怒道:“大胆,你若认定展昭是你大辽的什么王爷,本官不愿过问,可是你不该随意污我大宋朝廷!”萧玉龙一怔道:“末将何曾污你大宋朝廷?”
“你怎敢说此人之母竟是我大宋婉清公主?婉清公主不到十七岁便染恶疾归天,你竟出口攀污一位早已过世公主的清白,岂不是污我大宋朝廷?”
“什么?你说婉清公主不到十七岁就已经过世?”萧玉龙奇怪的问道。
“宫中记载明白,怎能有假。”
包拯看了看展昭,知道展昭的身世已经没有办法再隐瞒下去,也或许只有如此方能保他周全。他轻咳一声站起来道:“卢大人,当年婉清公主的确并未过世,而是被人虏走了,据密档记载是被辽国的一个皇子耶律隆申带出了皇宫,从此音信皆无。”
卢正刚一怔,急忙问道:“大人是如何得知?”
包拯道:“三年前平山王谋反,得圣上允许翻阅密档,查找有关平山王的一切记载,无意间看到的。”
丁宪道:“可这也不能证明他就是展昭的母亲啊?或许是被那个耶律隆申给杀了也说不定。”
萧玉龙从怀中摸出一封已经泛黄的书信呈上去道:“这是当年婉清公主和少王爷在被追杀之时,情急写下的书信,要平山王帮助她扶养两个孩儿。”
陆莒看了看而后交给王延龄道:“丞相可能认出,这是否是婉清公主的手书?”
王延龄仔细的看了又看,终于点点头道:“不错,当年本官曾见到婉清公主遗下的书画,字体与此信一般无二。”
萧玉龙浅笑道:“不知如此能否证实小王爷的身份。”
“这……”三位大人一时怔在当场,十分尴尬。堂下被审的犯人,转眼之间变成了大辽的王爷,大宋的皇亲贵胄,按法礼该称为侯爷,天啊!如此巨变,却是令人无所适从。
丁宪再一次问道:“萧将军,你能确定展昭就是你们北大王院的小王爷?”
萧玉龙脸色一沉:“这位大人,你的意思是说我大辽连自己的王爷都认不准吗?”
看着萧玉龙的脸色,丁宪心底一寒,急忙道:“本官不是这个意思。”
萧玉龙冷冷的说道:“你最好不要是这个意思!”
展昭站一旁,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阻止这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这时忽然王延龄问包拯道:“包大人,关于,关于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包拯还未答话,展昭急忙道:“包大人并不知情。”
“那你什么时侯知道的?”老丞相目光灼灼,直透人心腹。
展昭一咬牙道:“展霄死的时侯。”
“你那时就知道了?”王延龄一惊。
展昭沉声道:“不错,但展昭只想能追随包大人身边,所以对包大人未吐实情。”
包拯心底更痛,到了这个时侯,他依然维护自己,维护自己青天的名声。
丁宪再一次说道:“他虽不是西夏的奸细,但却是辽国的奸细,我大宋岂能轻易放过于他?”
萧玉龙冷笑一声道:“丁大人,你应该是丁大人,若说奸细嘛这堂上还真有一位,不过可并不是小王爷。”
“那是何人?”
“丁宪,丁大人。”
丁宪一震:“你休要血口喷人。”
萧玉龙从怀中摸出一把铜管,交给衙役呈上去道:“末将截下了丁大人府中所有飞出的信鸽,于是就发现了这些。至于他为什么要至小王死地,想必各位大人已经知道了吧。”
其中一张纸上写道:“我已逼杀展昭,然后偷梁换柱,将其送往西夏。”陆莒罢递给王延龄和卢正刚,卢正刚脸色煞白一拍惊堂木道:“丁宪你可知罪?”
丁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卢正刚从主位下来,来到丁宪面前怒道:“可恨本官竟听信你的谗言,差一点误了我大宋江山。”
噌的一声,寒光一闪丁宪已从一个衙役腰中抽出钢刀向卢正刚扫去。
铛,钢刀被架住,是另一把钢刀。
“展昭,我和你拼了。”挥刀再砍向展昭。
寒光泛起,刀柄撞向他前胸,同时握刀的手也落到展昭的手中,啪的一声,他手中的钢刀落地,丁宪被反拧双手按跪在地上,交给旁边的衙役,一切都是那么干净利落,在人们眨眼之间把丁宪制服了。
丁宪被押入死牢,可是现在怎么办?一时间大堂上落针可闻,大人们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知该怎么办。
突然白玉堂来到展昭面前深施一礼:“白玉堂恭喜小王爷认祖归宗,可喜可贺!”说罢白影一闪掠出堂外。
“五弟,你听我说!”蓝影一动,展昭也不见了踪影。
包拯轻咳一声道:“丞相,两位大人,容包拯先行告退。”
“好好,改日再去探望。”三人胡乱的应道。
萧玉龙也告退离开,一场堂审就在这莫名其妙中草草收场。

白玉堂一路疯跑,突然蓝影一闪,展昭已经站挡在他面前。
“五弟,你听我解释。”
白玉堂冷冷一笑:“小王爷这声五弟,白玉堂可不敢当。”
“五弟!”
“我要回陷空岛了。”说着转身又要走。
“五弟……”突然眼前寒光一闪,白玉堂的剑已经扫过来,展昭侧身闪开。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契丹人,但我在乎你是否是展昭?”白玉堂剑没有停,嘴里还说道。
“我是逼不得已……”眼前剑影纷飞。
“你怎么那么多逼不得已?”白玉堂挥剑再砍。
“如果你是辽国的小王爷。”展昭躲过白玉堂砍过来的一剑继续说道:“如果你是公主的儿了。”刷,眼前又是一道寒光,展昭二指好勾夹住剑身道:“你也会逼不得已。”
白玉堂紧握剑柄,看着展昭夹住的剑身,猛在抽出剑,再一次刺过来:“白五爷,哪管你那么多,反正我只认识姓展的是我的亲哥哥,以为他两胁插刀,不认姓耶律的那家伙。”
展昭手上运功,啪,一巴掌正好煽到白玉堂的脸上,跟着吼道:“我什么时侯不姓展了?”今天已经有人把他逼的第二次发飚了。
白玉堂一怔,随着挥剑再砍,也不出声,展昭手中没剑,只能一躲躲闪闪,眼看一剑刺过来,却突然一动未动,眼看着剑尖直奔他的前胸刺来。
剑停了,风起来,轻风吹动二个人黑发,白玉堂问道:“你为什么不躲了?”
“我躲你就永远不停,你要想杀我,现在就可以了。”展昭沉声说道。
“我……”
展昭按下面前的剑道:“五弟,我知道你很担心我,也憋了好长时间手有痒了,故意找茬,现在总该差不多了,该听我解释了吧。”
白玉堂哈哈一声笑了,手腕一转把剑归鞘:“算了,反正早就知道你是小王爷了。不过怎么知道的?”
“以你那毛燥的脾气,你要真想杀我,大堂上就动手了,还用跑出这么远。”
白玉堂趴在地上,嘴里还咬着一根草,展昭靠在一树下,缓缓的说着他这一个月以来的遭遇,当然是他认为所有能说的,不过这对白玉堂就够了。
“什么?你借来了大辽的五万铁骑?”听完白玉堂一骨碌爬起来盯着展昭问道。
“不错,现在应该已经杀入西夏的境内了。”他不明白白玉堂为什么如此吃惊。
白玉堂点头道:“不错不错,哥啊,这买卖不赔,你一个人换了五万铁骑啊!”说完一看展昭脸色不对,直接从地上窜起来就跑。
“白玉堂,你给站住!”展昭追了上去。
包拯疲惫的斜倚在床上,已经睡着了,床边跪着展昭。屋里很静,只有他们两个人,不知过了多久,包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半晌才看清面前这个人。
他的表情突然很复杂,唇角微抖,好一会突然想起来什么道:“这怎么使得,快快起来!”说着急忙去拉面前的展昭。
“大人……”展昭突然哭出声来,扑在包拯的怀里。
包拯轻轻的抚着他的后背,颤声道:“莫哭,莫哭!”可是说着自己眼中也落下泪来。
“大人不是说过不乎展昭是汉人还是契丹人吗?大人不是说过展昭永远是您的展护卫,您最可信赖的朋友吗?大人不是还说过,自己有个儿子决不会送入虎口吗?”所有的委屈,心酸,疲惫一下子发泄了出来,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像个孩子一样翻起了陈年旧帐。
“好,好,本府说过,本府说过,说过,你就是展护卫,你永远是展护卫,好不好?不要哭了。”
展昭抬起头,一张俊脸哭的一塌糊涂,鼻涕眼泪抹的满脸都是。包拯看着,又忍不住笑了出声。
“大人?”展昭当然想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究竟有多好玩。
“花猫。”包拯笑道。
展昭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急忙挥起袖子,一阵奋战终于解决了,想想刚刚自己的行为,也笑了。
包拯坐到桌旁,展昭给包拯披上一件衣服,坐在他的对面,缓缓的诉说着事情的经过。
听过展昭的话,包拯沉默了,立于朝堂数十载,任开封府尹龙图阁大学士,当朝一品,他比白玉堂明白展昭所说这件事情,对大宋朝,对皇帝有多重要,展昭此时处境又有多凶险,虽然他现在有大辽小王爷的身份,虽然他现在应该是大宋的小侯爷,但是帝王的心思深如大海,自古以来又有几人能猜透。皇帝喜欢功臣,喜欢忠心耿耿的功臣,但是立功要有度,功高不能盖主,即使盖主,也不能知道皇帝太多的密秘。皇帝心中第一是江山,第二是皇位,第三才是亲情,为了他的江山和皇位,他永远都会牺牲亲情,更何况展昭的身上还有一半契丹人的血脉。
“你打算怎么办?”包拯担忧的问道。
展昭轻轻一声叹息:“其实此去庆州,属下本就抱着必死之心,探得龙脉之后,本欲一死了之,但实在不忍看到庆州百姓无辜被屠,才求一时之生,保百姓平安,哪曾想大人竟也到庆州,鲁修明为找龙脉,竟下毒手,那时局面属下已不能控制。后又被萧将军强行带到上京,被祖父寻回。”
“展护卫,你受苦了,可是现在……”
展昭苦笑一下道:“现在怕只有一个人不肯放过属下了。”
“皇上。”包拯喃喃的说道。
展昭点头:“皇上的圣旨一下,属下就知道,此事败,展昭死,此事成,展昭也要死。”
“或可有一线生机。”包拯眼前一亮道。
“回大辽,继承王位。”
包拯点点头道:“不错。”
展昭摇了摇头:“属下不会离开大人,皇上不会给属下这个机会。”
包拯虎眉紧皱。
展昭继续道:“如今除了皇上,只有属下一个人知道龙脉的位置,如何进入玉龟山中,而龙铮已被我祖父留在大辽,大人,如果您是皇上,您会允许属下回返回大辽吗?”
“以你的武艺,你想走,没人能拦住你。”
展昭苦笑:“大人还不明白吗?展昭不怕死,不怕伤,但只有一个死穴,那就是大人。鲁修明利用大人,明目仗胆,而皇上利用大人却是暗藏杀机。”
“这……”包拯猛然惊醒,他终于明白为何皇帝会应允卢正刚兵禁开封府,为何皇上对展昭归案充耳不闻,为何纵容丁宪为虎作伥。他长叹一声,看来自己真的是老了,老糊涂了,也病糊涂了。
包拯沉声道:“本府怕命不久矣,不能再连累你了。”
展昭微微一笑:“大人,您通达阴阳,不知是否相信这宿命之说。”
“怎么说?”
“大人,可曾听兰蝶说过,属下是血殇,即是血殇,想是必先殒于大人之前吧?”
“这,这不行,展护卫,你怎么能说出这等不吉利的话来?”包拯一惊。
“大人若爱护属下,必先爱护自己。”
包拯含泪点头,却又说道:“只是眼前这一关,要怎么过呢?”
“可能皇上会有解决的办法吧。”
包拯惊哑望着

他的话音未落,门外响起公孙策的声音:“大人,皇上有旨宣展护卫进宫面圣。”
包拯看着展昭,想不到他竟将皇上的心思摸的如此准确。
展昭一笑,云淡风清,清郎如水的声音响在耳边:“大人,会没事的。”

御书房内,只有仁宗与展昭两个人,仁宗的心情很复杂,他以他不会再见到展昭,但是展昭现在却就这样活生生和站起他面前,并且现在还是大辽的小王爷。应该说他早就知道展昭是人辽人,但是他又比任何人都了解展昭,所以他敢把龙脉之事托付于展昭。可是他不放心,他真的又不放心,龙脉虽然复原,却再也禁不起波折了。
“展护卫。”仁宗犹豫了一下道:“朕还能否继续这样称呼你?”
“回皇上,若皇上不弃,可以永远这样称呼展昭。”
仁宗微微一叹拉着展昭的手道:“展护卫,你受委屈了。”
展昭心底一热:“皇上,臣愿为大宋万死不辞。”
“朕知道你现在的心里很为难,也知道你现在的身份也很尴尬,只是朕还有一件事不得不求你。”
“臣不敢当,请皇上明示。”
“西夏齐琳王李元铿和军师鲁修明在河南府城外三十里摆下一座阵,杨文广将军等人从未见过此阵,一筹莫展。”
“是个什么阵?”
“此阵名为噬天,阵内阴云满天,不见日月,凡进阵之人个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甚至比当年的天门阵还要诡异。”
“噬天?”展昭苦笑,看来噬天真的要横行了。“皇上宣臣前来,可是要臣助杨将军破阵啊?”
仁宗低下头,半晌才道:“展护卫,朕知道,这很为难你,但朕真的想不出合适的人了。”
“皇上放心,但臣要一件东西,或许能有用。”
“什么东西?”
“降龙木。”
“你是说当年天波杨府女元帅穆桂英,破天门阵时所剩下的降龙木。”
展昭点头:“不错,噬天吸人魂魄,邪恶无比,降龙木能驱邪镇妖,臣想它应该能克制噬天一阵。”
“好吧,降龙木就供奉在天波府无佞楼中,你带朕的旨意,可以去取。”
“展昭领旨。”

“王爷,您说什么,退兵?”鲁修明吃惊的看着李元铿道。
李元铿点点头:“不错,皇上已发来八百里加急,说大辽铁骑离京城已不到百里,要我等火速回援。”
“王爷,这么能行,眼看汴京唾手可得,大宋就要成为王爷的天下,您怎么能在这个时侯退兵呢?”
“我们虽然有噬天大阵,可是要拿下汴梁,至少也要两个月,两个月,那时怕耶律宗真已经住进我西夏王宫了。”
“您的志向远大,岂能因一个小小的西夏而放弃,我们只要灭了大宋,再回师增援……”
“那个时侯不是我们回师增援,而是面临着大辽与大宋的前后夹击!”李元铿打断他的话说道。
“王爷,您现在兵权在握,完全可以取王而代之。”
李元铿冷冷一笑道:“那也要首先保证我西夏不被大辽所灭。”
“王爷,属下以为,我西夏的传来的军报不准?”
“有何不准?”
“上京距我西夏,足足千里,即使快马加鞭也要十天才能赶到,怎么从我们得知大辽出兵到现在,不到半月时间,居然就兵临城下了?您看会不会是大王他……”
“说下去。”
“王爷,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统领大军,可要想清楚了。”
李元铿一笑道:“鲁先生可知道大辽有五千战神吗?”
鲁修明一惊,李元铿继续道:“本王听说,那是想当年大辽的一个驸马给萧太后留下的,虽只有五千,却个个力大惊人,手使三十斤槟铁长枪,黑盔黑甲黑坐骑,不打幡号,曾大破过天门阵的铁甲阵,他们只听一个人的号令,那就是北院大王。”
“王爷……”
李元铿微微眯起眼睛道:“原道这只是个传说,却不想大辽真有这五千个如魔鬼一样的骑兵,我西夏守军在耶律真面前竟不堪一击,那五万铁骑攻城掠地,长驱直入。”
鲁修明道:“王爷,传言岂可尽信,如果大辽真有如此五千铁骑,那为何一直藏而不露,又为何不让他们开疆拓土?”
“听说那个训练五千铁骑的驸马临死之前曾有严令,那就是只能用这五千人为大辽保疆守土,不能用他们攻城掠地,做不义之举,否则他不会放过他们,萧太后野心勃勃也没敢动用这五千人,或许辽人真的很在乎这几句话吧?”
“即如此,耶律真怎么敢把调用这五千人?”
李元铿摇摇头:“自从庆州展昭被黑衣人带走之时起,本王心里一直很不安,不单单是因为龙脉无从探查,更是因为展昭,他太危险了。”
“王爷……”
“什么也不要说,明日班师回朝,先解我西夏燃眉之急。”说罢转身离去。
看着李无铿的身影,鲁修明咬咬牙道:“即使你撤军,也要付出代价,而我的仇也一定要报。”说罢转身向噬天阵内走去。
第二天李元铿调兵回朝,却莫名其妙少了一万士兵,八万大军只剩下七万了,鲁修明也不知了去向。
正在他焦急之时,鲁修明突然来了,只是他看起来实在诡异,头乱散乱的落在肩上,一张脸白惨惨的,嘴唇血红,一双眼睛闪着微微的绿光,看起来阴森森,冷风直透人心肺。
“鲁先生,您这是怎么了?”李元铿惊问道。
“我已与噬天合为一体了。”他的声音僵硬冰冷,好像是从地下传出来的。
“你说什么?”
“噬天只有依附在人的身上,才会真正的复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要报仇,我要杀尽开封的每一个人。”
“报仇?”
“不错,当看驸马陈世美就死在包黑子的铡刀之下,所以,我发誓要为他报仇。”
“陈世美是你什么人?”
“我的亲弟弟。”
“亲弟弟?”
“不错,他大我两岁,那时家里穷,我七岁那年,来了一个师傅要收我们两个人其中一个为徒,他愿意留在家里侍奉父母,而是让我跟师父学艺,让我学一身本领,不再受苦。”
“那他为何中状员却忘父母妻儿。”
“哼!那不过是包黑子嫉妒他的才智,故意陷害于他。”
“你怎么知道?”
“我会通达阴阳之法,是我哥哥亲口告诉我的。”
“唉!”李元铿轻叹一声道:“于是你就利用我西夏,为你报复。”
“不过,现在却不可能了,所以我只能留下您一万士兵了。”
“什么?这绝对不行。”
“王爷,这可由不得你,我来只是告诉王爷一声。”
“你敢?”
鲁修明一挥袖子,人轻飘飘的飞向噬天阵内,阴云散去,一万士兵整齐的立于阵内,只是面无血色,不人不鬼。鲁修明道:“他们的魂魄早已被噬天吸走,现在他们是活尸,邪恶之极,只听我的命令,王爷,念在您对我有恩的份上,我们伤害你,你还是快带着兵马走吧。”
李元铿隐隐有些后悔,无奈之下带领剩下的兵将往西夏而去。

在站在河南府城楼之上,顺着杨文广所指的方向,展昭看到城西三十里左右阴云密布,妖气横生。
“展大人,你说该如何破此阵呢?”杨文广问道。
展昭道:“这跟本就不是阵。”
“不是阵?那是什么?”
“那是噬天。”
“噬天是什么?”
“据说是上古时一个妖物,被女娲娘娘压于巨龟之下,现在居然逃了出来。”
“那该怎么办?”杨文广可是犯了愁,如果和人打仗,那没说的,指挥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眉头不会皱一下,但对付妖怪,他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不过照此看来,噬天已经与一个极为邪恶之人合为一体了。”
“展大人,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没什么?杨将军,陷空岛五义可能就要到了,您派人安排一下行吗?”
杨文广一听说五义,眼睛立刻亮了:“您说陷空岛的五义也来助战了?”
“正是。”展昭点头应道。
“好,末将亲自去安排。”
杨文广转身下了城楼,展昭凝望着那阴森幽暗的噬天,想起了自己迷迷糊糊中一断龙脉的话,锋挺的双眉微微皱起来,心中暗暗一叹,随之泛起一阵悸动,他知道,那是兰蝶,兰蝶那万年不化的妖性,很奇怪的感觉,只有妖邪出现的时侯,兰蝶的妖性才会动,不受自己控制的悸动。
“五弟。”沉思中展昭无奈的叫了一声。
白玉堂从城墙下跃上来道:“哥,你怎么知道是我啊?”
“鼠头鼠脑,不是白玉堂,还会有谁?”展昭笑道。
“说谁鼠头鼠脑?”一个声音响起来。
展昭一听,头一个变两个大,急忙回身陪笑:“小弟见过三哥,四哥。”
“没人时叫我们鼠头鼠脑,一见我们就叫三哥,四哥啊?”蒋平不依不饶。
“小弟不敢,小弟知错。”展昭连连赔罪。
“我的小王爷,嘴越来越甜了!”徐庆的大嚷门,三里地以外都能听到,害的所有守城的兵将,一齐向这边望过来。
“三哥!”展昭无奈的叫道,心里苦笑,现在他这个猫是越来越怕耗子了。
杨文广陪着卢方,韩彰走上城来,展昭急忙上前见礼:“小弟拜见大哥,二哥。”
徐庆奔过来道:“大哥,这猫儿刚才叫……”
“大哥一路辛苦。”展昭不等徐庆说完急忙抢过话头。
“唉,就说你是大辽的小……”徐庆还没等说完,展昭忙道:“三哥,听说杨将军有三十年的竹叶青,不知今日能否给我们哥几个尝一尝?”
“嗯?三十年的竹叶青?”杨文广一怔,自己什么时侯有三十年的竹叶青了。
可徐庆这边却早把刚才的事忘了,扯天大嚷门叫开:“什么?三十年的竹叶青?杨将军的藏着呢?”
杨文广苦笑一下,心中暗道,我这猫叔啊,把我做挡箭牌了,但急忙传下军令,今日中午就要喝三十年的竹叶青,他不相信这若大的河南府还弄不到几坛酒。
“哥啊,还有我呢?”白玉堂急忙上来凑热闹。
“先弄两坛把你灌倒了,让你说出不话来。”展昭气道
“那我?”蒋平一拈小流油胡子,不阴不阳的说道。
“四哥……”展昭拉过蒋平,小声耳语几句。
“说什么呢?”白玉堂急忙挤进去。
“去,没你什么事?”蒋平按着他的脑袋,给轰了出来。
“哈哈…………”众人传出一阵笑声。
“展大人,你说我们何时能出兵?”杨文广言归正传。
“明日,杨将军,你点一万兵马,把降龙木削成片,每个士兵一块,含在嘴里。切记,兵要精的,要胆子大的,还要心狠手辣的。”
“好。”杨文广点头应道。

红日渐生,一万宋兵列于浓雾之外,每人口中都含一片降龙木,整装待发。杨文广银盔银甲,雪白战袍,手中一杆银枪,胯下一匹白龙战驹,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展昭来到杨文广面前道:“杨将军切记,万不心慈手软,浓雾之中的人,无论男女,不管老幼,一律格杀勿论。”
“展大人?”
展昭一叹道:“杨将军,噬天集人心之恶,吸人魂魄,怕是这浓雾之中,已经没有活人了!”
“好。”杨文广沉声应道。
“杨将军只管阻住这雾中活尸,其余的一概不用管,但一定要缠到日落之时,如果日落,浓雾依然不散,你们一定要迅速撤出来。”
“您放心,杨文广一定不负所托。”他刚刚要挥令进兵,突然一下传令兵跑过来,双手递上一个小铜管道:“杨将军,飞鸽传书。”
杨文广接过来道:“好,知道了。”
启开铜管的蜡封,杨文广打开一看,惊立刻双合上了,过了一会才打开再看,五鼠不解,展昭却故意把脸看向一旁。
看罢杨文广瞅了瞅展昭,口解微动的叫道:“展大人……”
展昭微微一笑问道:“杨将军何事?”
杨文广想了想才道:“没什么?”说罢小心的把纸条塞进怀里,跳下战马拉着展昭的手,沉声道:“展大人,保重,我天波府杨家永远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
“杨将军言重了!”展昭一丝淡然的笑容浮上略显苍白的俊脸,如春风,如春水,如春花,如春月,温暖而坚定,释然而深邃。杨文广深吸一气,翻身上马,率领大军消失在一片浓雾之中。
展昭回身对五鼠道:“噬天应该有四鬼童守侯,酒童如雨,可化雨为剑,色童如风,化风为刀,财童如山,力大无比,气童如土,聚土为盾。四位哥哥一定要缠住这四童子。”
“那我呢?”白玉堂急问道。
“你随我去杀噬天。”
“太好了。”白玉堂笑面如花。
展昭道:“那走,我们进去吧。”
“好!”
六个身影从容镇定的走进去,包拯猛然惊醒:“展护卫!”
公孙策急忙扶住他道:“大人,展护卫助杨文广将军破阵了,皇上答应,破阵之后封侯爷之礼,还允他回大辽。”
包拯眼神一暗,随之一声长叹出口:“唉——”
阴惨惨的迷雾,不见天日,透骨的寒气直逼入心底,好在降龙木还能驱开一片迷雾,能看到十步以内的东西。
杨文广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男人,女人,老人,西夏的兵,可是他却觉得这些人越杀越多,可以杀到你心惊,心寒,心颤,心软。他紧握银枪的手在微微颤抖,看看身后的兵将,一万人,已经死了近三千了。可是这些活死人却无休无止涌出来,银枪上的血渍由红变黑,身上的战甲,由白转红。他不知道能自己能坚持多久,但他相信,相信展昭一定能杀掉噬天。可是杀掉噬天以后呢?杀掉噬天以后,他还能活着出来吗?如果他活着出来了,自己又该怎么办?他功力深不可测,他身上的兰蝶的万年紫灵珠,他是大辽国的小王爷,他能够继承大辽的皇位。皇上希望他杀掉噬天,但皇上也希望他死。
杨文广银枪挥动,面前一个西夏兵倒下,又一个西夏兵冲上来……
皇上为什么会给自己传来这个飞鸽传书,杨文隐约感觉到,不是因为展昭的武功高,不是因为他是辽国的小王爷,一定还有别的理由,他心里乱心八糟,那个二指余宽的纸条浮现在他眼前,两行细小的字体:“展昭得手,就地格杀。”那上面有皇帝特有的标记,只有他与皇帝知道,却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知道他一定能杀掉噬天。
又是一排西夏兵倒下,杨文广痛苦的闭上眼睛,杨家是皇帝最信任的武将,但又是皇帝最深心病,就是从他也不知道的一个祖父投降的大辽以后,这种心病就更加严重。所以皇上才会一次次的试探于他,为了天波府,为了杨家忠烈之名,他会按照皇帝的命令去做,可是如果真的这么做了,自己的良心就要背负一生的愧疚,世人也会唾骂自己忘恩负义,杀人夺功。
他猛然睁开眼睛,鲜血随着手中的银枪飞舞,升起腾腾血腥之气迷散在浓雾之中。难道这就是皇帝想要的吗?就是想要展昭的性命,要我背负上骂名吗?他清楚的知道,以武功相拼,没有能杀死展昭,展昭是不会防备自己的。可是展昭自己知道吗?知道皇帝处心积虑的要杀他吗?现在他开始莫名其妙的希望展昭能与噬天同归于尽。
“啊——”杨文广痛苦的发泄着面前又是一片尸体,天知道杨家的枪法究竟有多凌厉霸道,反正杨文广走过的地方,除了死人,还是死人。
四鬼童子不是鬼,他们也是人,只是失去意识,只剩下邪恶,被噬天控制的人,他都是武功高强的江湖高手,现在他们身体已经被噬天激发的能达到极限。但是噬天没有想到的就是,万事万物都会有他的克制之法,酒童能挥雨如剑,必生活在河边湖岸,无奈遇到蒋平就无计可施,蒋平一身如鱼儿戏水,翻江倒海的功夫,虽不能杀掉酒童,可是缠住他却游刃有余。色童轻功极好,挥风如刀,遇到钻天鼠便也无计可施。财童力大惊人,与徐庆棋逢对手。气童聚土为盾,偏偏彻地鼠韩彰,穿墙打洞,无所不能。
四鼠与四童缠斗的热闹,可展昭与白玉堂却静静的立于浓雾之中,阴风翻动着二人的衣角,似乎藏着恐惧还有惊哑。
一声轻笑,很轻,也很清晰,穿过所有的厮杀声,惨叫声飘过来。“你们来了?”
“来了。”清朗如水的声音,阳光一般温暧,简单,给人信心。
“你们会死的,而具会变成我的工具。”
“你做梦!白爷先会将你送去见阎王。”白玉堂的口气永远都会狂傲,因为他有狂傲的本钱,那就是除了展昭,他从未败过。
“白玉堂,你实在不该跟着这个烂猫趟这个浑水,其实我只恨展昭,包拯和开封府的人,我只要他们死。”
展昭微微一笑,极为冷冽,眼中蓝芒轻轻的闪动着。白玉堂也笑了,笑的很放肆:“哪一个作恶多端之徒不是都打着报仇的大旗,哪一个跟开封府做对的人不是对开封府恨之骨,可你们哪一个不是滥杀无辜,屠戮百姓,上至七旬老翁,下至几岁顽童,你个个都不放过,哼!像你这样的妖物,白爷杀一个少一个。”
“白玉堂,你好大胆!”
没等白玉堂开口,展昭:“如果我开封府中人各个此颈就戮,你就能放过这些无辜百姓,倒也算不得邪恶。可惜白玉堂说的有理,你们本就是作恶多端之徒,展某也不想与你废话,出来受死吧!”
轻风飘过,人影渐浓,黑色的好像融于这雾色中的黑色,惨白的一张脸,没有一丝生命,诡异,死亡,恐惧,立刻迷散在周围。
“我很奇怪,你们为什么能不受我的控制?”血红的双唇中吐出一串刺耳的声音。
“因为邪不胜正!他永远是见不得光的。”展昭淡淡的回答,似乎对些能将人逼疯的阴暗,对面前这两个并没有作用。
“我要这个人间都不见光!”
噌,两道寒光划破了黑暗,一红一白两个人影如妖魅一样贴过去,黑影飘起躲过二人夹击。剑风再起,配合的密不可分,展昭的剑是金光微闪,白玉堂的剑上银影渐出。他挥起手中长长的黑幕,化成满天的黑云,向二人缠去。
人影消失,只剩下那漫天飞舞的金光银线,撕开黑幕,挥断那一个个冤魂邪魄,发出一声声鬼嗷之声。
杨文广手下的兵将已不足千人,但依然苦苦支撑,即使杀到最后一个人他也不会后退一步。可是现在四面八方的活死人,丝毫不见减少,无休止的涌上来。
红色,暗雾之中透中片红色,一个人影从空中飘落。白玉堂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这个如画中的姑娘。只中轻轻吐出两个字:“红妹!”
裙带飘飘,带起妖风阵阵,透着王者的高贵,厮杀中的三个人都停下了。
“红妹,你怎么来了?”
红妹身边也站着一个机灵的小姑娘,见展昭与白玉堂直呼其名,便怒道:“何人大胆,竟敢直呼我王名讳?”
白玉堂依然怔怔的看着面前红妹,展昭抱剑施礼:“见过红链王上!”
红链微微一声叹息:“此妖本非我妖界之物,但因白玉堂在此,本王才会来此相助。”
“展某多谢。”说罢轻轻的扯了一下傻怔怔的白玉堂。
白玉堂终于找回了自己:“红,红链,多谢。”
红链微微一笑道:“你是我的东西,我当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跟着这只笨猫送死了。”
展昭心里暗叹,红妹还是红妹,做了王也依然伶牙利齿。
“哼!没说妖王,就是西天如来也休想活着离开!”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来。
展昭道“红链王上,请你助杨将军一臂之力。”
“你们?”
“我们没事。”白玉堂傻傻的一笑。
“如果拖不住那些活死人,我们的麻烦就更大了。”展昭轻声道。
红链点点头:“好。”随着她樱唇微动,渐渐的好手上凝一柄血红色的长剑。纤纤玉手,徐徐上扬,长剑红光闪耀,如凝鲜血,似烈火焚烧。红链双目透红,身似玉雕,妖风愈胜。
噬突然如风一般向红链掠去,噌,两道剑光同时缠住向他的身形,他飘身急闪,那是血殇与白玉虎,剑身有正义之气,他还没有完全复活,所以他不敢与其硬拼。
一串奇怪的咒语的从红链口中溢出,隐隐几万妖兵如电闪雷鸣向那些活死人刮去。惨号声声,此处瞬间变成一座人间地狱,杨文广呆呆的看着那飘渺的,若有若无的影子,缴碎一个个已经死去的尸体,最终化一片血雾肉末。
红链继续调动着妖兵,尽量不许他们伤害到宋军…………
惨叫之声渐渐弱下来,红链收回妖兵,四童也已经被妖兵所杀,只剩下展昭与白玉堂依然和噬天缠头。
三个身影随着金铁磨沙盘的声音骤然分开,噬天站在一旁,展昭和白玉堂站在一旁,噬天轻轻喘息着,而展昭与白玉堂的胸前微微湛出血渍来。
噬天笑了,惨白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神情:“两个臭小子,这回知道了吧,我集人心之恶,你杀不了我,想要杀我,除非杀死的有的人。”
展昭微微的眯起眼睛,龙脉的声音在似梦似幻,他在半昏迷之中,听到的声音:“若想消灭噬天,除非正义之剑愿意以命相祭。”
展昭慢慢的在动,摘下自己的官帽扔在一旁,眼神之中闪动着坚定的目光,他猛一甩头,一个小小的木片从口落到地上,瞬是化成一拈粉末。
“你,你要干什么?”噬天惊惧的看着展昭透着蓝芒双眸。
他已经不再压制兰蝶的妖性,任由她侵向自己的七经八脉,控制着自己身体,一道从未有过的强大的力量充斥在体内。忽然他反手向自己的丹田拍去,一道鲜红的血箭喷溅而出。众人再看向展昭,妖异的蓝芒中金光闪闪,是妖,是人,是剑,没人能分得清,巨阙剑光泛起妖惑的蓝,闪动纯正在的金。

“展昭,你不怕变成怪物?”噬天叫道。
“你会死,我也会!”低沉的声音,好像从地下传来的闷雷,震的人心直颤抖。声音未落,展昭已经直冲噬天而去。
“哥——”白玉堂第一个反应过来,跟着冲过去。
展昭猛然回头,被妖气冲散的墨一样黑发间一又闪动着蓝芒的双眼,透着痛苦,闪着绝望,还有一缕真诚,白玉堂觉得的胸前一紧,一只手已经拍到上面,他的身体不由主的向后飞去。
身体在坠落,他却看到噬天挥起黑幕向展昭卷去,惨叫声,裂帛声,那红色的身影已经化成一柄利剑,撕碎了邪恶的灵魂,撕开的迷乱的黑雾,刺向罪恶源泉。
时光在这一刻静止了,巨阙刺进噬天的胸口,展昭冰冷的看着噬天,噬天则痛苦的,惊恐的,无助的,绝望的看着展昭,看着展昭血从手臂沿着巨阙,顺着剑锋一点点的流进自己的胸口,可对于他则是至命的毒药,他终于明白展昭的话,你会死,我也会。血越流越快,他能感觉到展昭的血快流尽,而他自己的身体则在不受控制的破裂,一道道黑雾从裂缝中飞散,终于伴着一声巨响,他的身体炸开了,一片温暧的蓝芒,道道耀眼霞光,驱开邪恶的迷雾,血红的夕阳铺满了苍白大的,带给人间一片光明。白玉堂跪在地上,面前飘落着一片鲜红的官袍和散落着巨阙。杨文广死死的握里右,一片片雪白纸片从指缝间落来,泪水划过苍白而呆滞的脸庞,同样的泪水也划过别人的脸,卢方的,韩彰的,徐庆的,蒋平的,还有红链的,在场的每一个人,但是却是静静的,好像不该打扰这时应有的平静,如展昭一样,平静……
“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从白玉堂口中传出来。

汴京守城的官兵揉了揉眼睛,一匹飞骑穿城门而过,马上之人血红的官袍转眼消失。
公孙策端着药碗刚刚步入院中,却见一个紫面紫冠紫袍人从包拯的房中步出来,身形越来越高大,身上闪着紫色的光芒。他就静静的站着,好像在等一个什么人。一抹红影自门外飘入,公孙策惊哑的张大口,却没有发出声响。
红色的身影来到紫衣人面前,缓缓的跪下,紫衣人伸出手,红影化成一道红光飞入紫衣人手中,化成一柄长,金光闪闪。紫衣人单手一翻,长剑背于身后,越来越淡,渐渐消失。
公孙策呆怔怔半晌,匆匆忙忙冲进包拯房内。
“包大人,包大人————”一声声哭喊从包拯房中传出来。

仁宗焦急的等在御书房,不停的转来转去,一个太监进来禀道:“皇上,杨文广将军得胜回朝,正等在宫外宣召。”
“宣。”
“是。”
杨文广缓缓的步入御书房,手中托着一个锦盘,上面是一片官服和一把宝剑。
“这是什么?”
“回皇上,这是展护卫的官服和宝剑。”
“展护卫呢?”仁宗急切的问道。
“已与噬天同归于尽了。”
仁宗长舒一口气道:“朕要加封于他。”
这时又一个太监来报:“皇上,开封府包大人,包大人刚刚归天了。”
“什么?”仁宗打开窗房,却见开封府内一道紫色金光冲天而起。
“包卿,朕对起你,只是……”仁宗低喃着,慢慢垂下头。
仁宗小心的将巨阙抓在手中,噌一的声,巨阙出鞘,随着一声金属的碎裂声,仁宗手中空空如也,他低头凝望着地上细碎的巨阙的残骸,轻声说道:“你也在用你的生命为展昭鸣不平吗?”仁宗轻轻的抬起头,两行帝王的泪水滑落
………………
后记
瑶池仙境,祥云围绕,仙乐飘飘,一位紫面紫冠人快步来到阶前,拱身施礼:“叩见万岁,娘娘。”
“平身。”玉帝轻拂袖,仙女们飘然退下。
王母微微一笑,美丽的娇容倾国倾城,高贵中透着智慧,华丽中有着无比的威仪,她轻声问道:“紫微星君回来了?”
星君回道:“回娘娘,小神已经奉旨归位,特来陛下交旨。”说罢捧出一卷布帛呈了上去。
“好。”玉帝接过仙官呈上的布帛,打开看着,不住的点头。
星君道:“现在下界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大宋四百年基业可保无虞。”
玉帝合上布帛道:“星君辛苦。”
星君低首道:“小神不敢。”
玉帝一笑道:“你那如影随形的血殇呢?此次下界除妖惩恶,他居功甚丰,却为何不见他?”
“这……”星君似乎有些为难。
王母淡淡一笑:“不会是又与你闹脾气了吧。”她知道,血殇虽是紫微星君手中利剑,无奈早有灵性,若是犯了脾气,什么人也叫不出来。
“这……”星君低声道:“血殇……”
王母轻轻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下去,而后朗声道:“血殇,本宫召见,你依然不现身吗?”
一阵短短的沉默,星君的右手微微泛起一层白芒,似乎很不情愿,终化成一柄长剑,星君轻叹一声右手一松,一个白衣的青年立在他身旁。剑眉斜飞,双眸如星,鼻若天河倒挂,薄唇好似锋雕刀刻,面色如雪,透明而温暧,身材修长,略显削瘦,一身白衣垂地,腰横玉带,一头墨发只将鬓边拢起,柔顺的长发直垂到腰间,整个人立在这美焕美轮的仙境,完美的就像一座雕像。
白衣人拱身施礼:“血殇叩见陛下,娘娘。”
玉帝戏道:“血殇,你若丑一点,怕了不会有那么麻烦了。”
血殇没有出声,只是身上泛起一层白雾,人也有些模糊。
“好了,好了,朕不说了。”玉帝急忙说道,不过有时侯他还是很喜欢逗着他玩的,现在还没有玩够,他若再钻回去,可是没意思了。思虑至此,玉帝脸色一沉道:“血殇,朕听说你竟动了凡心,爱上妖界之王兰蝶。”
“回陛下,是。”
他回答的干干脆脆,却将一旁的星君吓的一怔,急忙解释道:“陛下,兰蝶曾救过展昭,其实是展昭……”
“星主,我就是喜欢兰蝶,展昭和我跟本就是同一个人,可兰蝶是溶进了我的元神,是我喜欢她。”没等星君说完,血殇已经把话接过来了。
玉帝怒道:“大胆血殇,你可知天条禁止神仙私动凡心吗?”
血殇道:“回陛下,知道。”
“知道,知道你还敢动思凡之心。”
“陛下,爱由心生,不是小神能阻止的。”
“强词夺理,兰蝶是妖王,你岂能与她相爱。”
“兰蝶是妖,可妖也有善恶之分,在小神生死关头,她以性命相救,不单单是爱,更是为了人间的正义,这样的妖与神有何分别?”如春风的般的声音微提了几分,听得众人一怔。
“可是天条不可违。” 王母声音柔和,却透着威严。
血殇淡淡的说道:“娘娘,小神愿接受天条惩罚,但小神与兰蝶无错。”
“紫灵珠已经与你的元神合为一体,若按天条惩处,你的元神和紫灵珠同入地狱,无死无生永世受地狱煎熬。”
血殇微微一怔,低头道:“娘娘,小神不怕,只是兰蝶无辜,求您放过她。”
王母道:“如果这样,你们可以选择一个,是留下兰蝶,还是你自己?”
“娘娘能留下一个,小神感激不尽,小神之愿留下兰蝶。”
“你要想清楚,留下兰蝶你万年法力尽失,落入地狱要受一百零八般酷刑折磨,生不得,死不得,难道你不留恋神位。”
血殇坚定的摇摇头:“只要保住兰蝶,血殇愿意尝尽地狱刑法。”
“只为你与兰蝶的爱,而抛下炼剑之人紫微星君,你可忍心?”
血殇转头看着紫微星君,缓缓的说道:“星主,血殇愧对于您,只是血殇不入地狱,兰蝶必会受苦,星主不会想让血殇成那忘恩负义之辈,做那薄情寡义之人吧?”
“你……”
“星主铡那陈世美时曾言道,要杀尽天下忘恩负义之辈,薄情寡义之人。”
“这……”
“私动凡心的是血殇,陛下,娘娘早已明察秋毫,血殇不做没有担当之事。”
紫微星君眼中微热,紧抿下唇道:“好。”
王母再一次问道:“血殇,你真要留下兰蝶,独下地狱?”
血殇点头:“是,请娘娘成全。”
“好。”王母起身,缓步移下玉阶来到血殇面前道:“果然是重情重义男儿,可是你入地狱之前,要受无情火苦炼三个时辰,炼化你万年法力,将紫灵珠炼出你的元神。”
血殇星眸幽深,却闪着一丝欣喜:“娘娘,您说可以将紫灵珠炼出我的元神,那是不是说兰蝶就可以复活了。”
王母点点头:“不错。”
“血殇愿意,请娘娘施法。”血殇施礼求道。
“无情之火,你若无情,则如春风,似柔水,你若有情,则直炼骨髓,痛苦难熬,你敢试吗?”
血殇点头道:“只要兰蝶重生,血殇愿试。”星眸之中透中无比的坚定。
“好。”王母纤手微扬,瑶池之中瞬间燃起一片幽蓝的烈火。
王母看着那幽蓝色的火焰道:“血殇,这就是无情火,你愿意试吗?”
血殇提衣跪倒:“小神拜别陛下,娘娘。”转身又跪倒地紫微星君身前:“星君,血殇去了。”说罢白影微闪,一片雪白直向那烈火之中飘去。
白色的身影翻滚在烈焰之中,痛苦难熬,幽蓝的无情火,无情的舐食着他,紫微星君双眸含泪求道:“娘娘,求您放过他吧。”
王母微微一笑:“星君,本宫是在救他。”
“咦?”紫微星君不懂,可看向玉帝时,玉帝也是淡淡的笑容挂在脸上。
“星君请看。”王母玉指修长的指着烈焰中的血殇道。
紫微星君瞪大双眼,却见血殇身上升起一丝丝的黑雾,越来越浓。
王母道:“展昭与噬天同归于尽,噬天的魔性已经侵入血殇的元神,如若不将这些魔性炼出来,血殇终有一天会碎落。”
“原来如此。”
黑雾渐渐散去,血殇静静的坐在烈焰之中,似乎已没有那焰焚身的痛楚。王母玉手轻抬,血殇的丹田之处一缕蓝芒飞向了王母的指尖,渐断渐续,丝丝缕缕夹着不舍之情,终于一个紫色的圆珠滚动在王母的手中。
幽蓝的烈焰焰渐渐熄灭,血殇柔软的飘起来落到紫微星君的怀里。
“血殇,你怎么样?”紫微星君忍不住叫道。
王母道:“不妨事,他一会就好了。”而后托着紫灵珠问道:“血殇自从出世,好像还没有鞘吧?”
紫微星君点头道:“不错,小神寻过很多,但所有的剑鞘全被他给吸进体内了。”
王母微微一笑:“那是因为还没有合适他的。”说着紫灵珠渐渐舒展开来,蓝芒散尽化成一个剑鞘,柔和而坚韧,绝美而高贵。
血殇动了动,渐渐睁开了眼睛,站了起来。王母神秘的笑道:“血殇,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愿意配上剑鞘,本宫就免了你的地狱之苦。”
血殇脸色微微有些红润,体内的异动好像消失了,感觉一下子轻松很多。可是听了王母的话,却摇摇头道:“不愿意。”
玉帝道:“血殇你抬起头来仔细看清楚了,可不要后悔啊!”
血殇慢慢的抬头,惊哑的望着王母手中托着宝蓝色的剑鞘,怔了一下道:“小神愿意。”
“真的愿意。”
“愿意。”
“那你还等什么?”
“是。”
一道白光飞上玉案,一柄长剑寒光闪闪横在案头。玉帝提起长剑,王母托起剑鞘,噌,血殇放鞘。玉帝托起剑道:“阴阳相合,柔刚相济,这才是真正的血殇。”
玉帝手一扬,血殇轻轻向下飘去,紫微星君接在手中,可是看了半天,终于无奈的叹道:“唉!没有剑鞘之时,小神四处寻找,如今血殇归鞘,再握在手中却总觉得不适合了。”
玉帝笑了:“紫微星,该放手,也要放手啊!”
紫微星君迟凝了一下,终于松开了手,一白一蓝两个身影立在身边。
血殇与兰蝶不解的看着玉帝和王母,这两个三界的主宰。
王母道:“天条并非不许神仙有爱,但是爱要经过这无情之火的煅炼,而能过无情火域这关的神仙少之又少,所以才会误认为神仙无情。今天本宫就用无情火炼出了血殇元神中噬天的魔性,也炼去了兰蝶的妖性,从自之后血殇就不必压抑着体内异动。”
“谢谢大恩,只是小神有一事不明,刚入无情火中,痛入骨髓,疼入经脉,可为什么越到后面却越清凉呢?”“无情火炼的是无情之人,血殇情深义重,自然无事,至于初入火中痛苦难熬,那是因为炼去了你的十万妖魂。”
“什么?十万妖魂?”血殇瞪大星眸,惊哑中又夹着丝丝欣喜。
“不错,你这也算因祸得福,噬天的魔性吸去了这十万魂魄,所以这把无情火也烧掉了你体内这十万妖魂,自此后你不必再为这些妖魂浪费法力。”
血殇长出一口气,自血殇出世,妖魂不入地狱,又不能放入人间,无奈之下只能锁入血殇剑内,可妖魂越多,血殇越是深重,却没想到终于一天,可以一身轻松。
玉帝道:“兰蝶,自此之后你便脱胎换骨,不再是妖,同血殇共正义之剑,因你与血殇生死相托,朕赐名玉殇,与血殇游走人间,扬人间正义。”
“谢陛下,谢娘娘。”
“你们去吧。”
“遵旨。”
二人转身到紫微星君前飘然下拜:“拜别星主。”
“去吧。”
“是。”
二人眼中微热,转身离去,却隐约听到玉帝在问:“白玉虎为何至今未归?”
“回陛下,好像被妖王红链抢去了。”
“什么…………”

“血殇,我们去看看红链他们怎么样了?”
“好。”
妖界之中,精灵们忙忙碌碌,妖王宫中鼓乐齐鸣。王宫之内却吼声震天。
“白玉堂,你究竟上不上花轿?”红链气急败坏的叫道。
“不上就是不上,自古以来都是男儿娶妻,哪有男子上花轿的道理?”
“在我们妖界,就是男的花轿,本王娶你是看得起你。”
“哼!如果不是被你这个小妖精骗了,我现在早已回归神位了。”白玉堂转头不理她。
“所以,你才是我的东西,我让你上花轿,你就得上花轿。”
“我才不是你的东西,我现在这可以走,回灵霄殿去。”
“你敢?”
“我就敢。”说着就要走。
“你……你欺负我……”红链竟哭起来。
白玉堂停下身形,而后慢慢的转过身来,小声道:“我不走还不行吗?”
“不行!”红链的哭声更高了。
白玉堂皱着眉头:“我,我上花轿还不行吗?”
一阵沉默,红链突然跳起来:“男子汉一言即出,驷马难追。”
“小妖精,你耍我?”
“你答应了,想反悔。”
二个坐到妖精抬的花车上,一旁的妖精欢呼庆祝,白玉堂笑道:“我还以为让我做新娘子那样,原来这样就行了。”
“哼!”
“你说结婚以后,是你做王还是我做王。”
“当然是我,你做王后。”
“不行,我堂堂男子汉,怎么能做后呢?”
“你有妖王令吗?”
“我不做。”
“你就得做。”
………………
看着二人争吵,血殇玉殇同时摇了摇头。
“血殇,你看大宋皇帝怎么了?”玉殇突然停下身形道。
血殇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却忍不住笑起来。
御书房内仁宗对面坐着一个七旬老人,一身辽人打扮,气势汹汹。
“赵祯小儿,你若不把展昭给本王交出来,本王今天和你没完!”
仁宗无奈的说道:“王爷,展昭已与噬天同归于尽了,朕怎么交出展昭呢?”
“好,今天你若交不出展昭,小心本王带兵来要。”
“朕真的交不出展昭……”
…………
一旁内侍看着仁宗一个头两个大,窃窃私语。
“这个王爷可真难缠,每年都来要展昭。”
“唉!皇上也真是没办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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