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记》,唐崔令钦著,全本今已佚失,余者不足三千字,后附曲名表一张,共记盛唐教坊曲名325个,有曲名,也有大曲,观其名或可见盛唐文治、武功、音乐、礼俗、民情、宗教之一鳞半爪。崔令钦,唐玄宗至唐德宗时人。故《教坊记》一书亦是唐人回忆当代实情而作,颇具价值。
先说盛唐教坊的位置。盛唐教坊在都城长安,因武则天主政常在洛阳,故又称洛阳为东都,而呼长安为西京,《教坊记》中则称教坊在西京。所谓的教坊,实际上是一个统称,其内部又分为左教坊和右教坊。左教坊应该在延政坊,延政坊今不注于地图上,长乐坊即延政坊,位置却在光宅坊之右。右教坊在光宅坊,在丹凤门外,大明宫前,东宫右侧,从其西南门出去可到西内苑,中间有顷余水泊,以其状似弦月,俗谓之“月陂”,《教坊记》称“坊南西门外,即苑之东也”,和今日所见地图所绘制皆吻合。东西教坊皆在明义坊内,而左教坊靠北,右教坊靠南,现在所绘制的唐长安图,各坊多是四方形,并不可以看出何者靠前,何者靠后。《教坊记》对唐代宫城内苑描绘之细致,让人宛若亲历。
唐代长安本身就有皇城,有宫城,这和汉代长安不同,汉代长安皇家宫殿直通外城,只有城门相隔。唐长安布局四方四正,从皇城南门朱雀门出,共有108个坊,也就是唐代长安人民的生活区,左右各54个坊,每个坊皆有坊门,定时开启,定时关闭,有如城门,实行的是封闭式的管理。东西各有两市,即今人多听到的“东市”、“西市”。再出这108坊,就出长安城区,又有两县,东为万年县,西为长安县。万年县多王公贵族居住,而长安县多平民,如杜牧即京兆万年人,其祖杜佑,撰有《通典》,中唐名相。
教坊内妓女亦有三六九等分,以相貌、技艺来评其高低。上头一等成为“内人”,下一等的叫作“宫人”,即所谓的“贱隶”。“内人”入住宜春院,因常在上前头,故称“前头人”,其家仍在教坊,坊内人则称其为“内人家”。妓女一旦成为“内人”,所受待遇则不同,规定“内人”四季有米,生日之时,允许其母、其姑、其姊妹皆可来对。并且,她们可以佩饰鱼袋,鱼袋是唐代官员的佩饰,并且按照其官员品级来定鱼袋的规格,如一、二、三品皆可以佩饰金鱼袋,余者皆只可以佩戴银饰鱼袋。盛唐教坊之中既然可以给“内人”佩饰鱼袋,可见其对其重视程度。在“内人”之中,又有一级等级较高,这些人往往受过君王宠幸,称为“十家”,给第宅,赐无异等,初封者大约只十家,故称,后有数十家,亦称为“十家”,后进者赐同十家,这有点像进士中的“同进士出身”。这些人在每月的二日与十六日,都允许其母与女对。
这些来自宜春院的“内人”,数量并不多,如演出时缺少人手,则以云韶添之,所谓的云韶,就是“宫人”。因为“内人”的数量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故而也需要补充。一些以姿色补充为内人的平民女子,也可以进入教坊学习琵琶、三弦、箜篌、筝等,称为“搊弹家”,演出之时,皆以宜春院人坐首位,而“搊弹家”在行间。首位坐者,皆演奏之能者。曲终之时,要“合杀”,尤要快键,故需能者。唐明皇未登大极之时,排行第三,人称“三郎”,其对内人皆自称“三郎”,丝毫没有天子九五之尊。
唐代宫廷演出舞蹈之时,称为“戏日”,一般以二十人为规模。戏日之时,教坊宫人只许演奏《伊州》、《五天》两曲,不得离此两曲,余者皆让内人。若演奏《春莺啭》、《兰陵王》、《乌夜啼》,谓之“软舞”;若演奏《大渭州》、《达摩支》之属,则谓之“健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