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塞明月《明史•囚狐》读后 囚狐

读《三言》当是十余年前的事了，冯梦龙固然是辑文高手，百十卷东东天长日久仍复记忆的也不过数篇，《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以下简称《杜》）绝对是其中之一，还能想起当时猛合上书页心中的郁郁不平。
《杜》曾收录于n个选本中，各种评论也多，今人较普遍见到两种论断：一曰反封建；一曰女性意识觉醒。对此银羽倒是不能苟同，认为这种带有阶级分析色彩的观点实在是强加于古人。
明末宋懋澄早有说法：“……若女郎亦何愧子政所称烈女哉，虽深闰之秀，其贞奚以加焉”（大意：这个女子无愧于刘向所言烈女的标准，既便是居于深闰良家女儿的贞节也不能多于她呀！），所以杜微之死虽带有个性色彩，但也实在没怎么逾越礼制纲常，反而应是从一而终的典范，若果有其人，必能在当时得以旌表。

绝塞明月兄《囚狐》（以下简称《囚》）一文脱胎于《杜》，以新旧之间对比，故事节奏相当合拍，加入了一些新鲜元素，却完全不是时下流行的颠覆经典，再略分析之：
其一，在于人物安排。
罗列一下人物对应关系先：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囚狐》
杜微—————————阿曼（杜微）
李甲—————————李甲
孙富—————————重白（孙富）

两者不同之处源于后者加入了一层玄幻结构，这直接造就了两组三角关系中李甲与孙富（重白）重要性的互换，由此引出角色扮演的错位，这也正是《囚》文堪称妙笔生花之处！
其二，重心“内移”。

中国古典小说重于表象的叙述描写，《杜》概莫能外，而《囚》出新之处正在于深层情感的细致把握。
《囚》在最后一段明确了阿曼（杜微）和重白（孙富）之间的真情实爱，与此同时，为什么悲剧仍发生了呢？阿曼和重白所以分道扬镳仅用误会二字不足以解说，而在于不同个体内在感觉微妙的出入，简言之即心与心之间的距离——爱有包容，却也并非解决一切问题的灵丹妙药！

银羽结识绝塞明月于一年半载之前，当时由在下参与组织了一场两个武侠版区之间原创的写作对抗，绝塞属敌系主力，其时就觉这家伙出手不凡，及至今日进而又产生“士别三日”之叹，《囚》文充分展现了作者不着迹痕说故事的本领、且深具动人之处…………（仰止之心绵长，不一而足，不再细表）

恐怕在于偶上网久了，难免造成心理扭曲，待人接物往往一边拍马，一边存心于老虎的PP，兼而对绝塞好脾气略有所知，更加有恃无恐~~~
以下说说银羽对《囚》另一方面之解读：
是故事新编亦或衍生文？《囚》的处境比较尴尬。有此一说，因为我认为所谓推陈出新就是要站在不同价值观立场的再演绎，《囚》则充分表现出革命的不彻底性：
特别提出重白（孙富）来说，这个人物的塑造恐怕比新版杜十娘更费作者心思，他对阿曼的爱既炽热又君子，也许作者认为这代表一种现代观念，银羽却认为很不占理，设身处地考量，我的挚爱女友当面与其他男子寻欢做爱，如果不能当断则断，另有三种选择：杀她、自杀、前两者兼具，万万难以处在一边隔岸观火——爱情是一种特殊状态，尊重女性可以代入其中，却不能与独占欲兼容！
重白（孙富）身上的矛盾性实在难以回避，包括最后作者那一段为其洗清干系的补白也带有强作辩解的感觉，他可以痴心追随、他可以隐忍旁观、他可以出手施刑……他的行径都可以从头到尾用爱来包装，可惜结局不属于他——细数起来，这只老狐狸的爱又有几何？！

《杜》之原文，李甲和孙富处于杜十娘光辉形象下无所遁形，《囚》变动人物关系，将原本站在一边的李甲、孙富形成对应，不过李甲这个角色太虚弱，完全没有新意，以致不能有效映衬重白（孙富）的那份“真情流露”，进而间接折损了阿曼（杜微）。

这年头提女性意识已然落伍，女权主义加野蛮女友方才时兴，反观《囚》中之阿曼（杜微），重白和李甲构成双重压迫，投江兼形神俱灭归于万劫不复，果真红颜命薄苦大仇深！
狐精阿曼（杜微）叛离仙界下凡投身欢场，又选择委身一懦弱书生，后读者对照前情可知此实属无妄之灾，阿曼（杜微）简直可说是以身体为代价对真情人（重白）在使性子，事至此确实称不上高明，但终幕的决绝是否苛刻了？！
李甲是个无足道的幌子，真爱重白，误会并非不可解脱，阿曼以死证道又追求什么呢？作者借阿曼之心表述：
“曾经，她不要做狐，不要幻术失效后，醒来才发现蜷缩在床上的是只是一团毛皮裹着的肉。而这一刻，她明白了一切，却也只有惨然一笑，她不能为人，却也不要再回去做那狐！”
——到底什么是自由？既列仙班仅仅只是追求皮相吗？推敲之下难免站不住脚！
既得一死也不足以说明问题，这位新杜十娘还真会将错就错呢！


补记：
QQ上收到宁馨懒洋洋（汗~应该是熟人，一时又想不起本尊，望谁告之）留言，邀评『二十五史征文』，偶第一时间反应“磨刀霍霍向牛羊”，不想上网的猫叛变革命，所以贻误战机。
至于涉及绝塞明月兄《明史·囚狐》，随心所至，确是篇佳作，妄议之。

宋银羽
2004/2/13



原文：
［征文·二十五史］明史·囚狐
作者：绝塞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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