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一梦·A聆听作家(1)·走近曹文轩 曹文轩的作品

四年一梦·A聆听作家(1)·走近曹文轩 曹文轩的作品
四年一梦·A聆听作家(1)走近曹文轩文/周浩春
很早以前就计划要在毕业前好好写点什么来总结一下这过去的四年,但没想到的是,在动笔之前,我会临时决定将原来的单篇总结性的文字扩展成一个系列来写。 我的慵懒和近日零碎的事务一直在放缓我的神经,前天下午在办公室和蒋总的一次长谈让我重新有了种“今日事,今日毕”的紧迫感,蒋总的儿子就读于南大数学系,作为父亲的蒋总跟我聊了半天他的儿子,谈到他儿子的顾虑与思考,我真的感到与这个小我三四岁的老弟的差距。他想问题想得很深入,在南大竞争最强烈的数学系依旧表现的那么优秀。真的让我自愧不如。 也或许正因为5月12日与曹老师的这次见面,才使得这个系列文字得以产生,因为曹老师的光芒,为了表示对他的敬意,我本就应当写上一个单篇。 一年前稍晚些的时候,我写过一篇六千字的文章,是理论性的,但在文章中,我还是按捺不住地拿出将近三分之一的篇幅回顾了与这位当时还未曾谋面,但一直是我人生中最钦佩的作家之间的前前后后,当时用的一个标题叫作:阅读曹文轩——天时,地利,人和。很开心的是,在前天的午宴之后,我鼓起勇气将这篇重新校对过的文章和一封不长的信顺带着一张明信片一起交给了即将返程的曹老师,曹老师带着微笑的收下了。 2013年5月12日,是我一生都无法忘记的日子。前一天晚上我失眠到凌晨三点,五点半就匆匆起床了。结果才发现前一天忘了理发,早上没洗澡、衬衫没熨,早饭没吃就匆匆离家,七点五十到会场开始协助会务,一直到午宴后去办公室工作到四点半回家,中途一直都不曾感到劳累,一直很亢奋。睡眠一向很好的我,上一次失眠是在08年,那是得知自己学业水平测试取得4A的晚上。 在这之前,我知道我与曹文轩教授的距离在慢慢地拉近,但一直未曾奢望过能在本科行将结束之时就可以与他见面,并且能与他单独合影。 而在两年前,这一切似乎还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虽然,此时我心中曹老师的形象还和以前一样崇高,但我们间的那种距离却似是永远无法计量的,因为隔得太远。他是北大教授,我是普通二本学生。他在北京,哪怕我去了北京,在先前的情况下也永远不可能与他有联系。即便我是那么地崇拜他,但也仅是他万千粉丝中最普通的一个。他的书我看到就会买,并且是我心目中最高格调的礼物,我会把他的一些书送给我最重要的朋友,当然,这些更多是我最宝贵的珍藏。 这一切,在两年前发生了悄然的变化,这得从我走近盐都说起,先得感谢曾老师,正是因为有了曾老师的帮助,我才能有机会和陈局做一个关于他小说的访谈,正是因为有了这次访谈,才有了后来对于淮剧及与陈局的进一步接触。恰逢2012年《盐渎》创刊,陈局让我去《盐渎》帮忙,这个节点应当是走近曹文轩最重要的一个里程碑。 转眼间,再过三个多月我就要暂时离开盐城,去南大读研。这也意味着从2012年3月份开始的在《盐渎》的工作暂时不能再做下去。虽然上一周已经找到了学妹接替我的工作,但还是舍不得离开,最起码要等到暑假结束才会正式去职。毕竟还要慢慢让学妹把一些日常性的工作上手。读研期间估计一个月会回来一次,我一定会经常回《盐渎》走走。这是一个给予我很多恩惠的地方。 正是因为进入《盐渎》,我开始有机会慢慢接触一些盐都及整个盐城最优秀的作家,当然更包括了盐城籍的优秀作家,比如李国文先生、杨守松先生、鲁敏女士,也就在这个过程之中,我从认识陈局——他是曹老师很好的朋友;到认识蒋书记——蒋书记现在是盐渎的作协主席;再到认识李有干李老——任何熟悉曹文轩的人都必定知道李老与曹老师之间深厚的师生情谊;然后又结识了曹老师的胞妹,同样是非常优秀的作家——曹文芳女士;上大二那年,王老师准备考曹老师的博后,她说她在北京与曹老师有了一个小时的交流,听到她的这些话,我欣羡不已,因为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我开始慢慢融入的这个群体与曹老师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也正是因为这层因素,我开始觉得我离曹老师越来越近。但这种近还停留在一种若即若离的阶段,中间似乎始终长存着一种阻隔。它的打破似乎总是遥遥无期。 2012年9月份后,给两位领导请了四个月的长假,我知道这会给他们带来一些不便,许许多多琐碎性的事物都要他们亲力亲为。因而我的确感到很过意不去。在这里,再次向两位领导表示感谢,感谢他们对我考研的支持和帮助。所以,考研结束的第二天,我立马去了办公室,总感觉有愧于心。 最近的一段时间会经常过去。一个偶然的机会得知曹老师最近要回盐城参加曹文芳女士的新书发布会,其实,《肩上的童年》的新书发布会已经在北京召开过,并且邀请了国内知名的出版界和理论界的学者。这次在盐城的发布会其实只是一个小型的座谈,当然,除了曹老师之外,北京少年儿童出版社的几位主编也一同到达,这里面就包括了国内很有影响力的李天舒女士和安武林先生。知道这个消息,我激动不已,于是那天在办公室就跟陈局讲了我想以工作人员身份旁听的想法。陈局很爽快的答应了。我知道这个名额其实来之不易,整个会场一共只有23个人。应邀参加的除了北京的专家和市文联的领导就多是与曹家有深厚交情的本地精英,有教授,也有媒体的主编。而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学生能蹭到一个名额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四月底确认之后,就一直期盼着12号的早些到来。我很早之前就在空间里表达了即将见到曹老师的激动,但其实一直也在担心会不会因为某些因素而不能参加。这样的顾虑知道12号早上到了会场才消失。 因为最近一直在忙着各种琐碎的事情,所以一直到11号下午才有时间整理一些材料。事先准备把手头曹老师所有的书重新过一遍的计划也没能进行到三分之一。将去年的那篇理论随笔又重新拿出来校对润色了一下。但觉得还是少点什么。 那天下午电话很多,一个有一个的电话一直是我安不下心。晚上又被大妈们的广场舞一直吵到九点。洗完澡已经是九点半。洗澡的过程中我一直在想要不要给曹老师写封短信:我写了什么时候能给他呢?他会收吗?我做事前总会有一些顾虑。但后来还是牙一咬就写了。但打开WORD之后的二十分钟内却连第一句话都没有写完,激动、紧张、谨慎交融在一起,第一句话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却不知道究竟要怎样开头。 直到20分钟后才有了大概的思路,我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这么纠结于一篇稿子,哪怕毕业论文都是拿来就写,一天之内就解决了八千字的初稿。而这短短不到一千字的篇幅却花了我整整一个半小时。从写到排,再到打印校对,前后校了三稿,每一稿都用打印机打出来校对,但到装封后还是在备用稿上发现漏了一个字,只能把胶水还未实干的信封小心拆开,把那个字加了上去。信件用了豫晋轩专用的粉红色信纸打印。我尽量做到精致。因为曹老师本事就是一个很精致的人。 第二天一直在等机会给曹老师,但总觉得会前给不合适,中途采访他时我举着话筒,你不知道我有多兴奋。想趁着合影后给他,却发现包放在会议室没取出。会议结束后曹老师匆匆去了饭店,我们没同车。到了饭店也一直没找到机会,原本以为我的计划要破产了。但知道大家都离开的时候,我终于冲了过去,追上就要回京的曹教授,把信封给了他。他用招牌式的微笑给我回应,并给我鼓励。曹老师是真正的大家,一生光芒,但每一寸光都显得那么柔和。 午宴期间,我和王老师坐在一起,旁边是曹文芳女士。这次的发布会我并没有以王老师学生的身份参加,而是以“盐渎人”的身份参加,其实最近的两次活动我都已经不再以一个学生的身份参加了。但是王老师却一直是我最感谢的恩师。大学四年,没有王玉琴老师的指点,也就没有能考上南大的我。 我虽然跟李老、蒋书记以及盐都的几位领导都算熟了。但是跟曹老师和文联及教育局的一些领导还不算认识,王老师也很关心我,说过会儿我们师生一起去请酒。就这样,我终于能和曹老师有了进一步的接触。王老师先介绍了一下我,还特意向她的老师汇报了一下她的学生的成绩。王老师因为名额的关系,跟曹老师做博后的事情一直没有成行,曹老师对她很满意,但她还得等名额。我如果考博,一定会考曹老师的博士生。虽然目前,王老师已经成了我的师姐,但她毕竟是南大的博士,我目前还只是硕士。以后要是她做曹老师的博后,我能有幸考上曹老师的博士生,那我的老师就成了我的直系学姐了。想想还是挺好玩的一件事情。 回想起来,从我9岁是第一次读《草房子》——那也是我看过的第一本真正意义上的书,到后来读遍曹老师的“纯美小说系列”,再到本科是开始看他的理论著作。 我很多同学都知道我是曹老师的铁杆迷,从小到大,遇到曹老师的书就买。06年曹老师的那场签售,我还是一长溜队伍中普通的一个,却没想到,此时竟然能和他单独合影了。真是开心。我总算圆梦了。 未来的路还有很长,正如我在给曹老师的那封信中所写到的那样。我希望,我能通过我的努力与曹老师有进一步的接触。 接下来的路,一样需要努力! 大学四年,不管怎么样,我终于实现了自己对盐城本地作家群体的融入。我还会继续加油!附上给曹老师带走的这篇稿子以水作文,用美写真——致苏北水乡走出的人类童真记录者曹文轩先生 我不怎么爱写日记,即便是写也总是“两天打渔,十天晒网”,但几本已难觅的日记本里,却始终贯连着两条主线:一条写着我无忧无虑的童年;一条载着着桑桑和纸月的年少。 但那些记录终究还是零碎的,很早前就想写一篇像样的完整文章,从我最初能以文字简单记事直到此时——我想以后也必定如此——始终想用我的文字为陪伴我走过幼年最初读书时光、进而走到少年、直至今日的这位作家致敬,向这位盐城文学界的骄傲致敬。 在盐城的西南角,静静地躺着一个大湖——大纵湖。单从自然景观去看,若以它与鄱阳、洪泽的壮阔相比,用汪曾祺先生的话来讲,它至多只能算作“淖”(一片大水)。但这个不算出名也不算大的湖边却孕育了两位极为重要的作家:一位是刚在去年(2011年)为江苏实现“茅盾文学奖”零突破的、来自大纵湖南岸兴化的毕飞宇;另一位则是以他对“永恒”的执着追求和一本本纯美小说影响了涵盖新时代所有年龄段儿童的、来自大纵湖北岸盐都的曹文轩。从这层意义上来看,较之沈从文笔下的湘西沅水、汪曾祺作品中的高邮水乡……大纵湖又应当是最大的赢家了;这样的一个湖泊在中国文学史上也应当是不多的。一、阅读曹文轩——天时地利人和 与曹老师一样,我生于、长于这片苏北的水乡,它离汪曾祺先生笔下的“大淖”也不到二百公里,但我终究还是不能准确阅读汪曾祺先生乃至记录了更远生活的沈从文先生笔下的那些水、那些人;在我还不长的人生履历中,幼年的阅读又占据着我整个阅读的绝对优势。因而,在他们当中,我只能也更应该最熟悉曹文轩。 在那个刚刚可以读全一整句话的年纪,便从《草房子》开始了我最初的阅读时光。从幼年到少年,从《草房子》、《红瓦》、《青铜葵花》到《细米》、《根鸟》、《山羊不知天堂草》……,我读全了他一整套的“纯美小说系列”,并将他签名的这套书作为至宝珍藏;如今的我已步入青年,虽此时还不成走到未名湖畔以成为北大课堂里曹老师门下的一个弟子,但我还是成了一名中文系的学生,也算是圆了最初梦想的一部分。如今的我又开始读他的《中国八十年代文学现象研究》、《小说门》、《二十世纪末中国文学现象研究》、《阅读是一种宗教》等专著。曹老师的作品又自然地走入我青年时代的读书岁月。 再后来,我不再仅从纸上阅读他。机缘巧合,我有幸与李有干先生——恐怕李老的启蒙要比曹文轩之后遇到所有老师的专业指导都更为重要,曹老师本人也不断感激这位最初将他引进文学大门的个头高高的、即便在寒冷的冬天仅能用一杯杯的热水取暖也要坚持步行十几里给他做写作辅导的老师——交流;又因为做有关陈明先生——李老除曹文轩外的另一位高足,早年作品曾促成中国军旅题材小说革新,如今是卓有成就的戏剧家——的论题,而认识了曹文轩的这位挚友;我的母亲与他的表弟,同样也是作家的吴茂华先生是同学;而在大学生活里影响我最多的老师王玉琴女士也曾与曹老师有过当面的交流……我周遭的这一切似乎又在不断地将我拉进关于他的话题里,因而,阅读曹文轩,是天时,是地利,又是人和;似乎带了一种宿命的安排。 他的人生,虽然只有最初的20年——从1954年出生到1974年离开盐城去北大读书——与这块土地紧紧相连,但正如他自己所说:“写作永远只能是回忆”,而他的这些回忆却俨然都来自于这20年的苏北水乡生活。在他的作品里,出现最多的意象是:水、芦荡、艾草,和一群似乎如今看来早已远离当世但又处处接着地气的人们。沈从文、汪曾祺的笔下都有无处不在的水,但沈先生笔下没有芦荡、汪先生笔下虽有芦荡却没有草房子。可以说,曹文轩的写作源泉只能是他在每一本书的作者简介开头都会写上的“1954年,生于江苏盐城农村”中这“盐城农村”的到处是芦荡、河网和草房子的独一无二的水乡。他不断地强调这样的时间、地域,也正强调着自己作品最核心的本质。二、里下河水——全部的灵感 “我家住在一条大河边上。”“家永远傍水而立,因为,在那个地区,河流是无法回避的,大河小河,交叉成网,因而叫水网地区”他写过这样的一段话,而哪怕是他的表弟记录他的北上读书,都要用“表哥只身离家乘船去北京大学求学”这样的句子。这好像都在告诉我们,他的一切似乎都已全然离不开水。在某种程度上,这位始终在追求“古典”、“纯美”的小说家与老子的朴素的哲学观念又是一样的:“上善若水”。老子将水看成最高品质,而曹文轩则将它看成是自己的全部灵感,题材上、情节上,甚至是美学理念上的。在他曾经的童年记忆里,他必定曾安安静静地看过这亦柔亦刚的水,所以才有了他一整套与水有关的创作理论及为人之道。 他看到了水的流动,那种不知源头亦不知去向的流动,那种看似平静却永无止境的流动。这让他看到了流动的无止境、无方向,似乎也是在对于这些非拥有极其细腻洞察力的人们所不能观察到的人类最基本的命题中,他寻到了一种亦如江河溪流般无休止的想象力,那种想象力可以穿入高高的唐古拉山脉,又可以汇入广袤的海洋;但始终都有一种全然的真实,永远都表现了一种古典的、非现代的、非荒诞的根植于人类童年地的合理但又不失烂漫的想象。 那浅浅水下不断洄游的各式鱼儿、阳光浸出的青青水草又告诉了他水的洁净。于是,在他的笔下,你看不到一处黑暗、邪恶、肮脏,他的文章正如那些水流一般清澈。他笔下的色彩永远都是纯净的,所以他写的那些芦荡总是一整片却又毫无杂质的,他笔下的人又永远都是有着人类儿童时代的纯美的。《草房子》的最后,即便是看到桑乔用手接住桑桑撒出来的尿,你也会觉得那一幕很美,这就是曹文轩笔下任何人都学不来的“纯美”。 那个年代水乡的孩子,应该很小就已经学会划桨,然而,在那对一切都充满着好奇的年岁,似乎谁都会偶尔以手代浆,用这最直接的触觉去感受水的力量。我这样做过,曹文轩也必定这样做过。于是,他悟到了这水中的弹性。这种其他任何事物都没有的可塑性与变通性成了曹文轩笔下诸多人物共有的特征——灵动。也正是应该有了这层灵动,才有了曹文轩笔下那一个个百读不厌的个性与故事。 文人总给人以羸弱印象,但他却创造性地发现了水的力量。他应该读出了《道德经》的真谛,“越大越重就越是个废物。液态之物,具有腐蚀性,……,并且,液态之物具有难以抑制的流动性,……,难以对付的不是固态之物,而是液态之物”,他如是说。他与老子都看懂了水,真正看透了水。老子的无为而治是以柔克刚的最好典范;而曹文轩用他作品里一个远离尘嚣的世界唤醒了人类最原始的童真,这亦是一种最好的典范。 不知是怎样的细致才让他发现了水的这些一个又一个特质,而他自己又说“水之细,对我写小说很有启发。”你越来越搞不清,到底是因他的这层心细而发现了水的细致入微;还是水的这层细密教会了他这样一种细致。就好像那个困扰了人类千万年的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可能连当事人自己也说不清。这种细致似乎也是水乡人共有的。北方少水,而北方人多有一种豪爽的粗犷;南方多水,当中国文学在魏晋南北朝产生南北差异的时候,从文学性上来讲,南方的文章又总是超越北方许多,但无论是南朝民歌《西洲曲》,还是被诗仙盛赞的大谢——谢灵运的山水诗,其成就又总与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曹文轩在承袭他童年记忆的同时,自然是要承袭南方一贯的这种“亲水”的品质的。“南方文人与水”的命题大概是文学史上已经十分经典的命题,但他确如曹文轩的“纯美”一般,具有永恒性,必将是一个伴随人类整个生存史的文学、社会学,甚至是哲学命题。 而作为一名学者的曹文轩,他文章中的学理性历来是备受瞩目的,从此看来,他又何尝不是一个哲学家?一个卢梭般兼通文哲的作家,他们又同有一种诗化的写作、也同近一方湖泊。三、大芦荡与茅草地——全部的回忆 “写作永远只能是回忆”,作为小说理论家的曹文轩如是说,“我甚至与现代格格不入。……我只能掉头回望,回望我走过来的路,我的从前。……写作必须使用自己的个人经验。……一开始就将自己的文字交给自己的经验的,这些人无疑是创作队伍中的‘先知’与‘天才’。”他对于这一主张又有进一步的阐释,他也一直践行着自己的这一主张。 在曹文轩不断留恋并一直努力用文字将它们进行“存档”的上世纪中叶的那个普遍贫穷的苏北水乡,虽一穷二白到连一碗干饭、一碗肉都是奢侈,但那时的这里,有三样东西却又是极为富有的,那就是:水、茅草和芦苇。而似乎他的全部个人经验,除了那些门前屋后、村里店外的水之外,就是那无尽的大芦荡和茅草地。 之于水,那无尽头的大芦荡除了能给他无尽的想象外,不能再给他水的其他品质;但却能给他一个时时接触的世界,人毕竟不可能时刻生活在水上。 草房子的金黄屋顶是用海滩边的上等茅草铺成的;灰紫色苇花飘动的时候,必定是最令人愉悦的季节;他无忧的童年,总会有乘着小舟到高过头顶许多的苇荡里捉迷藏的记忆;而每年端午的粽叶又必定是芦苇叶……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他的童年似乎可以说成是一部解构芦荡的记忆史,而这层愉悦感又是必定不逊于如今的种种儿童乐园的。 无论从他的哪一部作品来看,他更多表现了一种古典的、与当今时代相距甚远的乡土世界,这一世界不仅在如今的都市难以寻觅,甚至在今天逐步与城镇同步的乡村里亦是难以找到的——即便一切物质未变,快速的生活步伐和无限发达的通讯也早已增速了人们的心灵,那份恬适闲淡如今再也难以找寻——曹文轩的笔下,那层古典的印记永远都是他童年时期,当然也是整个人类童年时代所共有的“纯美”。但他用以承载这份童真的“密布河网、芦荡、桑榆、草房子”却又是非这个苏北水乡而没有的。 他一直强调的那份写作经验则正是通过他对于童年的无限回忆所得到的,是一种他个人而非集体口号式的、真正由他经历过的印记。他以这种与自身生命紧紧相连的;与其生命、生活息息相关的绝不雷同于他人的独特感受描摹出了一种无论如何都寻不出一丝虚假的世界。四、拒绝深刻——全部的追求 他是一位著名学者,他的学术专著学理性极强,充满了一个又一个的长句、一连串的缜密推理,以致不以一种安静的心态便无法卒读。但正好像“作家”与“学者”是两个毫无必然联系的相异范畴一般,他对于学术和文学性写作,也采取了两种全然不同的笔法。不同于他的专论,他的小说是亲和、细腻的,是有着一种所有人都容易接近的普遍美感的。 他在“追求永恒”、“践行纯美”的同时,又时刻在强调着——或许要想完成前两者,就必定要这样做——“拒绝深刻”,他对于美的认识似乎全然发端于他的童年印记,虽他20岁后的人生一直与中国最顶尖的文学理论相交融,但他的美学主张却似乎一直沿袭了最原始、最初的自觉形态。正好像,他的“纯美小说”无论在题材和哲理主题上都与他的启蒙老师李有干先生——李老先生的作品有《大芦荡》、《水路茫茫》、《白壳艇》等等——有着一脉相承的明显印记。他的妹妹曹文芳女士也是承袭了李老和曹文轩一贯的路数,写出了“香蒲草”系列,他们始终在写无论是时间还是在意识形态上都远离当今社会的上世纪中叶的苏北农村,写那里的水、人、事。然而仅以《草房子》刊印超越100万册的例子就足以说明,这样的作品绝对是有读者群的。 “我会永远写《草房子》吗?未必。”我们要问,曹文轩是不能写现代主义那种看似深刻的主题吗?我们的回答必定是否定的。他自己也说:“我不光是写小说的,还是研究小说的,因此我比谁都更加清楚现代小说的那个深刻性是怎么回事,又是怎么被搞出来的。无非是将人往坏里写,往死里写,往脏里写就是了,写凶残,写猥琐,写暴力,写苍蝇,写浓痰,写一切一个人在实际生活中都不愿意相遇的那些东西。现代小说的深刻性是以牺牲美感而换得的。”的确,他的那本《小说门》可以说深深地肢解了小说写作的一切技巧,这样的一本专著,在中国可能是独一无二的,曹文轩的文学写作其实早已进入一种“无式之式”的最高境界。 正如曹文轩在他许多文章的结尾给自己的发问一样,我亦想用一段设问作为此篇文章的结尾。 实际上,他与李有干先生、曹文芳女士的这种写作又何尝不是老子式的“无为之大为”呢?这返归人类最初状态的主题又怎不是人类最深刻的主题呢?当文学已经耐不住本应有的那份安静而越来越与追求速率的社会趋同的时候,当我们看到越来越多的作者用剥离美感且美其名为深刻的一种路数一味迎合这种时代的时候。我们是否应该感谢始终用其最真最纯的情感给孩子们留下一片本应属于他们的纯美境界的曹文轩先生、李有干先生、曹文芳女士?我们的答案必须也只能是肯定的。 之于一位作家,或许,他最爱的回馈也应当是文字。这篇文章应当可以看成是我向曹文轩先生交上的一份作业,一篇纵贯我几乎全部读书时光,用我此时即便依旧不劲道、不雅观但全然用心写成的读书笔记。 文章写罄,也算是圆了自己一个梦,一个从幼年直到此时,绵延十余年的梦想。原稿于2012年6月5日修改于2013年5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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