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大军
艰难困苦起一经,昔我祖武唱大风。
音容笑貌应犹在,心向南国忆赵翁。
晚来方知性命短,珍惜当下每分钟。
功名利禄窗外事,心如止水万事空。
1978年10月,我与赵祖武一起踏入上海复旦大学中文系的门槛。那年我26岁,祖武兄大约34岁,是我班上年纪最大的同学之一。2月14日,他因胰腺癌在上海去世。班上的同学们写了以下的纪念追悼文章。现发表出来。今天上午十点,是祖武兄的追悼会,全国各地的同学约好在这一时刻共同思念赵祖武同学。写到这里,我不仅泪水盈满眼眶,他太可爱了!一位美声歌唱家,一位永远将笑容和欢乐留给人间的老同学。我们这代人已经开始离开了!我们班年纪大的已经开始走路了。人生就是这么短暂。对此你还能说什么!仲大军,2014年2月18日,
各位中文系7811:
上午发出赵祖武去世信息后,已收到以下信息,另外,胡利群已写就一篇纪念赵祖武的文章(见附件)。
今晚,除发全体7811外,并电邮赵祖武的妻子;明天会打印好挂在大厅里,并留给家属。其中的挽联和诗已与他的妻子商量好,明天统一请人用毛笔抄写后挂在大厅里。
请各位继续。明天上午7:30之前发来的文字亦作如前处理。
张化
胡尧来信:
沉痛哀悼赵祖武同学。
2012年10月我去上海时还见了一面,没想到就成了最后一面。不胜伤感!胰腺癌一般来说都是吃出来的,愿大家多多保重身体。
胡尧于澳大利亚
李小玲来微信:
看到你发的通知了。请代我在他灵前致哀!我会在那一刻为他祈祷!我会怀念他!可惜!天妒英才!
7811又一位同窗走了,而且是那么快乐、那么充满童真、看上去那么健康的一个人,真的很难过!
薛永源来微信:
惊悉赵祖武同学因病不幸逝世,深表哀悼。祖武兄兴趣广泛,才气横溢,自信豁达,一曲高亢的我的太阳,余音尚在耳畔,以前也未听说有什么病患,尽管是班里年龄最长,毕竟七十未到,甚感突然。岁月不饶人,同学中年龄最小的亦已半百以上,都要注意健康,多多保重!因不方便去现场吊唁,请代向其亲属致哀,所需费用请先代垫支,到以后碰面奉上。
仲大军来信:
沉痛悼念同窗赵祖武
艰难困苦起一经,昔我祖武唱大风。
音容笑貌应犹在,心向南国忆赵翁。
晚来方知性命短,珍惜当下每分钟。
功名利禄窗外事,心如止水万事空。
仲大军挽,
甲午年二月十七日于北京,
邹平来词:
心痛到底不自已,问人寿,能有多久?上苍若是多情人,应送回眸,
一笑见众友。昨夜谈生死,叹人生憾事如星斗;今日来噩耗,竟是好人
先走。看窗外寒雨,不绝如缕,听天上歌声,缭绕依旧。
自度曲敬挽赵祖武兄。
邹平
徐维源来信:
张化,
请代向祖武兄家人致哀。
祖武兄是7811一宝。
又想起了秦继东为马根富写的悼文。
徐维源
曾小逸发来挽联:
振聋发聩前三十年后三十年
情何以堪你去天堂我在人间
曾小逸又发一副挽联
嬉笑怒骂皆成文章刘大杰不在话下
慧眼识宝点木成金博物馆有我床榻
宋昌斌来信:
惊悉祖武兄驾鹤西去,悲从中来。想当年同室数载,常听嘹亮歌声,常闻惊人高论;毕业后几度相见,知兄旅美趣事,律考发威,收藏入道,业界拔萃。殊料天不假年,阴阳两隔,愿兄一路走好,在天堂展示复旦才子的出类风范!
因时间来不及,请张化先生代向林静女士及祖武兄的其他亲友表示哀悼和问候!
宋昌斌
孙小琪老师今天下午在7711微信群里发了赵祖武去世明天开追悼会的消息,“请各位相熟的学长届时为他默念祈祷!”收到的回复有:
张锐(7711班长):“多年未见了,现在已是阴阳两隔!去参加追悼会的同学,代我们深鞠一躬!”
汪澜(上海作协党组书记):“深深致哀!请孙老师代向家属致意!”
吴秀坤(南京《钟山》杂志副主编):“记得当年只要有什么活动,他就上台献唱,只要有人鼓掌,他就再唱一首。呜呼!”
另有《文汇读书周报》主编汪乐春、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梁永安和两位不知姓名同学表示哀悼。
邬国平来信
张化:
老赵去世我很震惊。我想到一件事。老赵最重要的一篇文章《一个不容回避的历史事实——关于“五四”新文学和当代文学的估价问题》,发表于《新文学论丛》1980年第3期。在如何估价五四以后文学和建国以后文学的问题上,对流行的看法提出质疑,很有锐气,在当时产生了很大影响。我觉得在复旦中文系,老赵这篇作品堪与77级卢新华《伤痕》的意义相比,甚至还要重要。只是因为一是小说,一是文学批评,小说更加流行的关系,老赵的作品未广被众口。可是在圈子里,它是一篇重磅级的文章。正在编的78级纪念册,能否反映这一点?我保留着登载老赵这篇文章的,照了杂志封面、文章的第一面两张相,或者放在老赵个人页面上,或者放在集体部分,看是不是可行?老赵有这篇文章,足可感到光荣矣。
邬国平
张化致邬国平:
邬国平:
你太有功了。对赵祖武的评价到位了。赵祖武在天有灵,会视你为知音,虽然他在世时可能并未对你说过。
我想把你的这段文字和2张照片放在集体部分的“文物”版块中,你觉得如何?
另外,我已收到不少挽联和表达哀思的文字。我今晚会整理好,发全体7811,并电邮赵妻,明天会打印好挂在大厅里,并留给家属。收到的挽联和诗已请其妻明天统一用毛笔抄写挂在大厅里。最后都收在纪念册赵祖武专页里。1页不够就2页,估计别人不会有意见。
张化
歌者赵祖武
复旦大学7811汉语班对面有两间歌剧院,终年美声缭绕,一间叫作盥洗间,一间叫作洗手间。
清晨,伴着晨练的脚步和朗朗的早读,开始了每天的第一场歌咏大赛。入夜,在熄灯信号的催促下,此起彼伏的歌唱把一天的学生生活推向高潮。有时代精神鲜活写照的“希望田野”,有优美的电影插曲“日出嵩山坳,晨钟惊飞鸟”,有京剧也有地方戏……
“声压群雄”的当然是赵君祖武的意大利美声,那声音一听就是打赵君宽阔且微微凸起的脑门中迸发出来的。我曾想:赵君的脑门是不是练头腔共鸣练成的?最绝的还是赵君的舞台表现:高歌一句挤好牙膏,接满水杯唱完半句,牙刷入口打扰几下,迫不及待再来半句。且不论旋律是否已被打断,更不管满嘴的牙膏沫还字正腔圆不。这就是歌者赵君,不挑剔听众,不在乎掌声,不苛求完美,享受的是激情,歌唱的是生命。
赵君祖武的洒脱在歌里,也在歌外。宏论《一个不容回避的历史事实》发表后,有法国学者来沪邀赵君切磋,赵君欣然应允,从容约谈,整一个初生牛犊模样。有同窗问赵君打算考研不,赵君义正辞严头腔共鸣:我做什么研究生?我要做的是博士生导师!
或许,有人觉得赵君就是胆子大,又或许,以为他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大,哪里知道,赵君只是本能地要把心底的歌,用他的美声倾泻至天地之间。我不知道赵君大学毕业后面对过多少艰难险阻,无论他选择的那条路,不管他能走多远,他永远是那个用生命在唱歌的歌者赵祖武,所不同的是,他拥有了两家更辉煌的歌剧院,一家在天上,一家在人间。
7811 皮鸿鸣
2014.02.18凌晨
热热烈烈地欢喜:我的祖武兄
胡利群
大概是三年前吧,祖武兄郑重其事地宣布:“我是赵_宗后代,二十四世孙。”我惊讶:“你过去也太谦虚了,保密啊。这也太不是你的风格啊。”他说:“新近考证出来的。”我问:“谁做的考证?”我,我自己考证出来的。”
这个发现,让我得意了很久。因为,复旦四年,我唯一的荣耀来自祖武兄—他引我为知音。他是皇家后代,二十四世孙啊。(惭愧,我不记得是宋朝哪个皇帝的二十四世孙)
不知为何,那时班级和中文系活动经常有文艺表演这一环节。赵兄必定报名,有机会必定是美声,结束后必定与我严肃而热烈地讨论他的演唱艺术、进而声乐、进而意大利美声、进而大众审美与古典传统之区别,毫无例外地以“知音难得”的唏嘘做结尾。他那时当然知道我从来五音不全,他很多年后也许还知道我依然不识五线谱。最长的一次交流是在车上,站在绍兴之旅的军用卡车里。
第一次回国,祖武兄召集上海同学在他承包经营的那个会所里欢迎我。我还是老脑筋:“你怎么做这个?万元户啊!”他说:“这好玩,这赚钱!”原来,他拿着UCLA比较文学的录取通知书飞到洛杉矶,一出机场即直奔餐馆。“我都那么大年纪了,学到老头啊。打工,挣钱买回国后的自由!”一年后,他2000美元不到买了辆破车,游遍美国大陆,卖车,登上回国的飞机。他太能折腾,跨界折腾,而且总是热热烈烈地折腾。当然,几乎地球人都知道,他的折腾之最热烈级是古董收藏。
我回国之初在苏州工作。一天,他电话我,委屈地说:“同学都去了你苏州了。你怎么也不叫我?”我老实交代:“不好意思,忘了。下次回上海一定赔罪。”他说:“我明天就来,顺便把刘慧英接回上海看父母。”他是司机开车带来的。他说:“我色盲,只能用司机。”我立马知道意大利美声还在!他带我们去他的别墅。一路描绘和邀请:“楼上,楼下,花园,小桥,流水。你们来度假啊,随时的!免费的!”一到,我和小刘哭笑不得。当然,是楼上,是楼下,是花园,是小桥,是流水。祖武兄在同里的床榻博物馆相当壮观。我问:“这些床你都睡过吗?”他呵呵一笑:“来不及全睡,以后吧。”出得门来,我惊呼:“这斜对面就是性博物馆!”他一愣,疑惑地说:“还真是的。我和刘达临还在这里聊过天。没想到是对门。”我调侃:“哈哈,学了历史学了理论学了技术,对门就是实习基地。”祖武兄居然脸红了。
刚回上海不久的一个夜晚,我在睡梦中依稀听到电话铃声。胆战心惊地接听,是祖武兄!“小胡啊,我跟你说,我最近觅到一样好东西。”我气急败坏:“你知道这会儿是几点?12点半啦!”“喔,是伐?我跟你讲,我要请同学先吃饭,然后来我家看好样东西。真的好东西哦。你哪天方便就定哪天,我通知大家。你明天告诉我。”他挂了电话,留我在黑夜里试图弄明白自己是否在梦中。第二天傍晚,他来电话:“你忘记给我电话了。”终于,这不是梦!
从此,午夜铃声不再惊吓我。不知何时起,我拿起电话会问:“你又觅到啥宝贝啊?”大多是关于他的古董。比如,乡下觅到绝世珍品(非常低的价格),比如,有人要出大价钱但看不上那人于是不卖。一次,苦恼地求助:“小胡啊,我这古董收藏和研究都做到这级别了,国内是权威,我已没感觉了。可我一直想去哈佛展出我的古董,花钱倒贴我都愿意的。你得帮帮我啊。你说他们哈佛会要我去吗?”我语重心长:“咱们怎么能看哈佛脸色呢?得哈佛慕名来找你!”我建议他先拿着东西去美国大学或社区的图书馆展出。“哈佛听说了,看到东西了,一定会来求你的!”祖武兄于是放心于是开心。
和祖武兄过从甚密的老马去世后,我提议成立快乐小队。祖武兄力挺我。第一次活动前,他郑重提出AA制。而每次招呼同学看宝贝,他必定请大家先吃饭,必定坚决他买单。他的理由是:“大家来看我的东西,是看得起我,我当然要请客谢谢大家的。”
我在他家至少领略过8次他的收藏讲解。每次都激情燃烧!第一次听他讲解一对枚红色盖碗杯:“看,这图案这色彩,在不同光线里还会变幻。”我诧异:“你的色盲好啦?哪里做的手术?我真孤陋寡闻,居然不知道色盲可以根治的!”他茫然:“没有啊,我没做过手术啊。”“那你…….?”他想了想:“哦,别人跟我描述过这对碗的图案、色彩。”我石化至少十秒。
02年秋天7811大聚会前夕,我电话祖武兄:“嘉松兄、俊杰兄和鸿春兄吵着要看你的宝贝,可他们只有今天傍晚才有空。”他迟疑了一会儿,说:“尽量早点,我5点以后有事的。”我们进屋,见已有十来人。祖武兄说:“这些都是亲戚,没关系。”他带领同学上楼看宝贝,一如既往地激情燃烧,“都是国宝级的!”我开玩笑:“你得装防盗装置。国宝啊,价值连城啊。”他淡然一笑:“我才不花那钱呢。就是白相相嘛,寻开心啦。”五点过后,看得出他家亲戚们面露焦急。我们欲告辞,祖武兄不允:“没关系,还有几件国宝级古董。”五点三十分左右,他送我们出门,说:“不好意思,今天没尽兴。女儿今晚结婚,不能迟到。”
一次,还是午夜铃声。我迷迷糊糊中听他说:“小胡啊,我在做英文名片,你帮我把二十四世孙翻译成英文。”我顿时醒过来:“哎呀,我这破英语翻不了这个啊。”他结结巴巴地说:“可你答应过为我做英文翻译的。这个很重要的。”无限自责中,突然灵光闪现:“让程健兄翻!”我让他自己给程兄发电子邮件:“这事我和程健说不上话的,我没学问。你古董研究收藏大师,他哥伦比亚大学东亚图书馆馆长。”祖武兄大喜:“你说得有道理!”去年秋天,程健兄返美前小笼包子时,我装作无意地说起祖武兄的二十四世孙。程兄得意洋洋:“还是我帮他翻译成英文的呢!”我不敢坦白是我把这活儿派给他的。
好多次,还是午夜铃声,那都是祖武兄讲他的宝贝女儿。第一次是说打算留学美国。点点滴滴、方方面面之后,我说:“别用中介,我可帮助找学校、填申请表。”过些日子,他报告:“小姑娘已经在美国安顿下来,挺适应的。”我问是谁帮助申请学校的。他说:“中介。能用钱解决的,就不麻烦你了。”每个学期,每次探亲,毕业,工作,男朋友,结婚,生女,他都会一一告知。
最后一次见到祖武兄和他的宝贝们,是在他西郊的“皇家艺术小馆”。我们几个起哄:“这个地方这么安静这么漂亮,你帮我们办工作人员卡吧,就说我们是你的助理,不,艺术馆的研究员。这样我们也可以来土豪啦。”
年底在台湾博物院,看到一本关于南宋艺术的书,立刻想到二十四世孙。回来后忙外婆,想着春暖花开时送去给他。
祖武兄不等我送书,却要我去送他。
不会再有祖武兄的午夜铃声了。亲爱的学长,请你入我的梦。
各位7811: 昨天,上海同学参加了赵祖武的追悼会。参加者有:邬国平、李祥年、沈则瑾、胡利群、吴迅、胡中柱、裴高、夏锦乾、冯光大、张化。人未到,参与送花篮的人有:孙小琪、李小玲、苏羽绛、严卫民、刘慧英、叶培红、周澍民。邬国平送了奠仪。 我将各位同学到目前为止的缅怀文字分成了三批,第一、二批已打印、抄写后挂于追悼会大厅(见附件中的照片),事后,家属已烧掉,按民俗说法,赵祖武已收到。第三批(含李祥年文章,见附件。附件中3张照片是夏虹提供配他的文字的)将直接转其家属。第一批已发过全体7811,现将第二、三批再发各位。 各位对赵祖武的缅怀情真意切,7811同学之情跃然纸上。各位对他的追忆和评价比他的家属更鲜活、准确;比赵祖武自己写的简历更像赵祖武。纪念册中的赵祖武将更丰满。谢谢各位。 张化2014年02月19日 22:52 (星期三)
昊天收皇孙 风雨送故人—— 追忆祖武兄李祥年 春节过后才回到上海,连着两个晴日,以为今年春早,没想到接着便是连绵的阴冷的雨。昨天上午楼下的电话铃响,沈则瑾下去接的,听到她连连惊愕的语气,感觉就有些诧异,一会儿她上来,满脸惶茫地告诉我:刚才是冯光大的电话,他来电告知:赵祖武走了! 祖武走了,永远的走了! 一早和沈则瑾冒雨去宝山给祖武兄送行,在沪的同学来了很多,整个过程中我无语也无泪,一直在一种很不真实的状态中。 祖武走了,真的走了?我用手机拍下了他白百合花丛中安祥的睡容,这是我三十五年以后再一次看到他的睡容,但这一次,他不再醒来! 三十五年前,我们同屋,他的床和我的床一张写字桌隔着,宋昌斌是他的上铺,钟锐是我的上铺。祖武是我们寝室的老大,当然,这不光是因为他的年长。 我和我的父亲都曾称呼过祖武为“老师”。记得当年作为刚入学的新生来复旦报到,走到4号楼一层的寝室,见到一个略显发福的“中年人”,身穿笔挺的藏青色卡其布中山装端坐在书桌边,便很恭敬地叫了声:“老师!”为此,祖武兄得意了很久,更让他得意的是,不久我父亲来学校看我,又是他一个人在寝室,父亲又一次把他当作了老师。 那时祖武兄的确是可以当我们的老师的。我和钟锐还在每天为能背下30个英文单词而小卡片纸不离手的时候,人家英语课已经免修了,后来又陆续免修了不少课程。入学不久,学校里搞过一次写作竞赛,我和祖武都去参加了,那次比赛采取命题作文的形式,题目是《校园的早晨》,回来后,祖武问我写了点什么,我告诉了他,他觉得我的构思还比较幼稚,他说他想写的是一个红卫兵在黎明前的死去,我没有看到祖武在那次比赛上究竟写了什么,或许就是因为他要写的内容过于敏感而使我们无缘得见。此后不久,77级的卢新华在4号楼的走廊里,贴出了后来进入了文学史的《伤痕》。祖武没有被免的课里有一门现代文学,考试卷自然不离郭、鲁、茅,巴、老、曹,那时候班级里不乏高分健将,祖武的分数并不高,可他即刻便以一篇针砭现代文学史研究时弊的论文耸动文坛。就在大家得知祖武兄离世消息的前一天,已经是复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的邬国平兄还在说,祖武兄当年的论文在批评史中的地位绝不亚于卢新华《伤痕》在文学史中的地位! 如果当年有评“复旦好声音”的话,祖武应该是不二之选吧。祖武入学前曾经在上棉二十五厂文工团干过,他一直很得意,后来国际声乐比赛拿过大奖的女高音歌唱家胡晓平,曾经就是他的师妹。复旦的4号楼里、第一教学楼里、相辉堂里,处处回响过他的歌声。 祖武唱歌也体现着一份对专业的执着,他从不随意开嗓,每次总是先左手托于腮下,吐音如咳,找准了发音部位,再引吭高歌。有件小事,我印象深刻:《克拉玛依之歌》是祖武的保留曲目,也是我会唱不多的几首歌之一,但每次我唱此歌,祖武总会认真地纠正我说:结尾处的“啊克拉玛依,克拉玛依”一定要重复七遍!后来在相辉堂的复旦音乐会上祖武兄演唱此歌,唱到这一部分时,台下的同学们起劲地上下掀动座椅前台板为他助势,那个威武啊! 今天的祖武兄送行会上代表家属致辞的是他女婿,一个80后的帅哥,他说,岳父生前常对他说自己一直是一个潮流人士。祖武这话真没吹牛,记得还是八十年代的第一个年头,祖武便去烫了个新潮的爆炸式发型,闪亮复旦园的同时也亮瞎了我们全体男生。毕业后他下海、出洋、开室内高尔夫、办会所,哪样没走在潮流之前? 祖武的才华是在潮流之上展现着的,其体现就是他从没有在追赶潮流的过程中迷失了自我。他曾经赴美,没多久便又回来了,回来后有次见面,他语出惊人地对我说:我已经找到了美国之所以强大的秘密。问其详,祖武言:美国所以强大,原因无非有二:其一穷,其二笨,穷乃指其庞大的国家债务和个人债务,这给国家和个人一种进取的压力和动力,笨乃指个人的才智仅限于在专业领域的发挥而不鼓励所谓的“全面发展”,这使每个人的本职工作可以做到最好。对照国内人人忙于“理财”,家家愁乎“教子”的现状,我对祖武兄的见识佩服得五体投地。 唯独感觉到祖武兄已进入到痴迷之境的,是这些年来他在收藏方面的投入。祖武先是涉水中国古典木器尤其是古代床榻收藏,他赶上了改革开放后江浙一代大范围土地流转的“好时代”,一时间各种不入流通的民间家居物什随着土地的流转而被“翻出”乡野村居进入外人的视野,有见识又有精力的祖武结识了很多穿乡走户的收旧人(俗称“铲地皮”者),罗织了一个庞大的乡村收旧网络,几年的功夫,从元代的断纹漆床到乾隆爷的卧榻,纷纷汇聚他在江苏同里古镇的“中国宝床馆”,上海博物馆、南京博物馆也都曾借用他的藏品做过展出。 渐渐地,祖武的收藏范围开始扩大,玉器瓷器、古琴古画、青铜黄瓦、牛角象牙,五花八门起来。祖武一直视我为知己,每得宝物,即便深夜,也会来电兴奋地诉说一通,我也常常被他拉去府上赏宝。居然还有一次,赶上一帮打着“中央国资委”招牌的骗子,说要与祖武联手在中南海办文物展,祖武拉着我和他们一起楼下“苔圣园”吃饭,怕祖武受骗,我连酒都不敢多喝,未想祖武兄不动声色,客客气气地把这拨人打发了。 收藏界的鱼龙混杂、真假莫辨我是久有耳闻的,看着祖武兄的那份痴迷,我也不无担忧,每次我把自己的担忧直言祖武兄时,他会搬出他的高论应对我,他说:所谓行家们都认为收藏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了,经过一代代犁耙过地般的各类文物贩子的扫荡,民间宝物已所存无几,他们的这种观点是片面的,其一是他们没有真正认识到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其二是他们忽略了当下的时代。 目前我们正又处在一个以土地流转为标志的社会剧烈变动的时代,而这恰恰又是一个文物纷出,有见识的收藏家大展身手的时代!而作为宋太宗第二十九代后裔的他,于此时代有着先于他人的善缘。我相信这后一种认识是祖武兄那份自信的来源之一,但决不是全部甚至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对我们这个国家的文化传统的认识以及对我们当下时代的理解。所以,我只能一次次地,祝贺他、鼓励他。 去年年底的一天,祖武又深夜来电,上来就问我知道徐悲鸿当年收藏《八十七神仙卷》的事不?我说:知道啊,他视作“悲鸿生命”。他兴奋地告诉我,他新近收到了五代时的一幅长卷,文物价值远高于徐氏所藏这幅画,问我可不可以来为之拍照。电话里我告诉他,拍摄这样的宝物一定要做些器材和拍摄场地的准备,这可能不是我能胜任的,但我一定会联系专业的摄影师带专业器材来替他拍,时间等天气稍暖和些。 一晃春节也过去了,上海的天气依旧阴冷着,盼望着的好天气没有来,祖武兄却走了。 真的不愿相信祖武兄你会走得那么突然,会去得那么远、那么久……
众7811缅怀赵祖武第二、三批文字以下为第二批张振华: 老赵辞世太可惜了。我7811少了一位率真好学、乐观自信的同窗。因……,追悼会去不了了,请代我向家属致哀。遥祝祖武西行走好!邵建武来信:张化兄并转祖武兄夫人:惊悉大师兄去世,惊魂! 匆得二行字,奉上一掬泪: 爱说爱唱爱钻牛角尖却是本班老大; 重情重义重视沧桑感果然世间奇人。程健来信: 悼祖武兄,望有机会带向他妻子致哀,我会在美国为他在天之灵祈祷。程健
叶培红: 送别赵祖武兄 忆往昔岁月四号楼引吭高歌余音犹在 料此去经年天堂里谈艺鉴宝笑声依然叶培红敬挽沈亚明: 胡利群曾用祖武兄的文物小观园诱我回沪当姥姥,迟了。所居闭塞小郡内,竟有几位中国古董收藏家,还有个拍卖行常有中国宝贝,曾想问问赵兄有无兴趣,也晚了。谨向祖武兄在天之灵致歉,并请代向其家人亲友致哀。沈亚明夏虹 在我近年不多的与沪同学的大会小聚中,不记得哪次没有祖武兄。两个字:亲情。 不信他的年长那许多,他拿出证件给我。摄于2012某晚祥年带我等小酌的“角落亚洲”。 走好,祖武兄。夏虹 叹于美国胡堃: 利群的纪念文让我又看到活灵灵的老赵。一个难得的全才。老赵一路走好。江作苏:张化同学: 惊悉同窗祖武兄仙逝,不胜悲痛之至。请代向家属转致问候,愿逝者安息,为生者祈福。湖北同学 江作苏 2.17蒋红: 人生苦短,请代致哀。蒋红第三批(18日8:30以后发过来的):费向野: 几天没上网,竟不知发生了这般大事!痛哉惜哉!遥致哀思,望代为慰问林女士及祖武家人。
仲大军:张化, 想必你们现在已经回家了,上午十点钟的时候,我在家里思念祖武,并把同学们的纪念信函和文章放到了我的新浪微博里,大家可点击查看:http://blog.sina.com.cn/u/1894461183。 祖武离去,引起我们警惕。多关注一下身体吧!我们这代人已开始先后上路了。仲大军,陈利民: 太让人感到悲痛了,怎么这么突然,赵祖武就走了呢? 虽然一直没有和赵祖武有过多少直接的交往,但是他高亢的美声,以及给7811带来的欢笑都还在耳畔。还清晰地记得那年学农,大家一起摘棉花,他边摘边唱,围裙兜里装满摘下的棉花,堆出一座小山,让他胖胖的身形更显富态,他让棉田里充满了欢声笑语。真的很难相信,这样一个热情的充满生命力的人竟然离开我们了。除了哀伤和叹息之外,希望大家都对自己多一点关爱,多多保重! 愿赵祖武同学安息!陈利民王均熙: 7811大树又凋落了一片綠叶。 他曾经以大胆、独创的学术勇气和成果令同学们刮目相看。他曾经用他那宏亮、动听的次男高音令我们身心愉悦,从满载芬芳桃李、放歌去鲁迅故乡的卡车里,一直到2012年9月三十年大聚会的大巴上,一路唱来,歌声虽见岁月的些许蒼老,然真情依旧,温暖依旧。 他曾是大龄同学的一员,却时时表现出童真,令我们老三届同学感觉青春重现,也让小同学向往成熟。 曾经期待着再能聆听他的歌喉,曾经希望能再欣赏他独力开拓的艺术收藏,而今他却突然离去,令我们震惊之余,倍感难过和惋惜。 没有什么能送你远行,我的同窗学友。惟愿你:祖武兄,去天堂的路,一路走好。
各位7811:这两天又收到几位同学缅怀赵祖武的文字,康进昌写了文章外,很用心地搜集了集体活动中有赵祖武的照片,我也找到一张照片。现转发给各位,包括赵祖武的家属。张化
齐传贤:张华:好几天没打开邮箱,今天打开,惊悉祖武兄去世,真正是令人震惊。以他的身体状况,乐观精神,谁能料到竟是如此早就离开了我们?人生无常,此之谓也。 去世的请一路走好,活着的请善自珍重。齐传贤上。2014年2月21日原新华社上海分社社长李志勇表示慰问。《证券时报》社长温子健:“心不染尘”。
悼 祖 武兄康进昌2014年2月21日惊闻祖武兄离世,唏嘘、感慨。7811失去一位老玩童,从此同学再聚时肯定寂莫许多。我与祖武兄交往除了同学共聚,还有一次单独交往。那是毕业三十周年同学聚会时,无意中祖武兄得知我那位在北京历代帝王庙任职,之后便与我电话不断。历代帝王庙位于北京西城区阜成门内大街,大明嘉靖十年始建,大清雍正七年重修。是明清两代皇帝崇祀三皇五帝以来历代帝王和功臣的庙宇。它是中国古建筑宝库中的精品,主殿景德崇圣殿和故宫的太和殿属一个级别。祖武兄胆大设想,他是宋朝皇室后代,在这个明清两朝皇家禁地展示他收藏的历代皇家器物,肯定会引起社会轰动,光门票就赚大发了。我以为他说说而已,不承想他忽然真的来了!那是2012年11月的一天,他突然电我他到北京了,我匆忙开车接他去历代帝王庙。祖武兄值身金碧辉煌的皇家庙宇,顿时两眼放光。在我那位的办公室,祖武兄打开了他随身带来的布袋,一件一件展示他的宝贝:春秋战国时期越王宝剑、宋朝皇帝用过的砚台、明朝皇帝用过的笔洗……足有十几件皇家器物,每一件都价值连城。我们两口子面面,惊得合不拢嘴。我那位问他,这些东西就是用这样普通的袋子乘火车带来的?他说那有什么!越是随意,越不会引起注意,越安全。他还说路远不好带,只随手带来几件价值不大的小东西,他还收藏有宋微宗画作真迹、乾隆皇帝睡过的龙床、汉唐皇宫的柱础……足有上百件珍贵的皇家器物。说着,祖武兄拿出了他印制精美的收藏图册,一页一页翻给我们看。他信心满满地说,如果能定下在历代帝王庙展示他的收藏,他将雇专车保价从上海专程运来。遗憾!展示最终没有谈成,原因是我那位请示了知名文物专家。文物专家说,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历代皇家器物落到一个私人收藏者手里。在皇家禁地搞这种展示,如果让行家发现赝品,历代帝王庙可就丢大人了。展示没有谈成,但那次交往中祖武兄的音容笑貌一直在我脑海中时不时显现出来。宝贝真假不重要,一个人永远陶醉在自己的收藏世界里,多么令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