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礼哥走了,带著遗憾走了
作者:张安乐
启礼哥走了,带著遗憾走了。但遗憾的不是如港台媒体所指的客死他乡,而是…
启礼哥祖籍南京,民国三十二年抗战的烽火中生於四川广安,六岁时随父母迁居台北,就读东门国小。那时二二八事件刚过不久伤痛尚未抚平,又突然从大陆涌入了大批难民,自然引起了本省同胞的不满,而这些不满情绪又经常发泄到大陆来台的二代子女身上。启礼哥同班的三位外省同学,就常常成为学校其他同学欺负的对象。不甘受命运摆布的启礼哥只好孤身奋起反抗,从一年级打到六年级,也因此养成了他坚毅勇猛的性格。
民国四十七年,启礼哥十五岁时,和其他背景相同的少年们在永和镇竹林路底的竹林裏结拜金兰,成立了竹林联盟,也就是后来所谓的竹联帮。当时兄弟们结盟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作奸犯科,也不是为了捞取偏门,而只是因意气相投,团结起来,有福同享,有难同担。
启礼哥在众兄弟中年纪虽小,但既勇猛又讲义气,兄弟有事他总是一马当先,很快的就露出了头角,不但成为众兄弟的老大,而竹联兄弟也在他的率领之下,很快地脱颖而出,成为当时学生中声势最大的帮派。
那时一般军公教子弟出来混兄弟,纯粹是逞一时之勇,一时之义,只是为了青春不留白,从来未想一辈子混迹江湖。一般来说,他们高中毕业后,或进军校,或服兵役,或考取大学后,就跟刀光剑影的生活说再见,准备迎接一个新的人生。身为法官子弟的启礼哥也不例外,十八岁那年考入淡江文理学院后,即从帮中退休,专心读书。
民国五十六年,启礼哥预官退伍后和几位老兄弟开了一家广告公司,从事影院广告看板等业务。每当电影院换片时,他就会在半夜骑著三轮板车,亲自将新的影片广告看板,载送到电影院,并亲自爬上鹰架,更换看板。工作虽然辛苦,但他也忙得不亦乐乎,因为他知道社会的起步,就是要从基层干起。
不料远方的一场战争,竟打破了他的人生规划。那时越战方兴未艾,越南遍地烽火,休假美军为了安全起见,纷纷就近前来台北渡假,许多小型夜总会也因而应运而生。其中一家位於民权东路上的“香港西餐厅”夜总会,经常受到当地角头的骚扰。老板陆豪不堪其扰,透过各种关系找到旱鸭子(启礼哥的别号),希望藉由他的力量对抗当地角头。在各种人情压力之下,启礼哥终於重出江湖,多次率领兄弟击退当地角头的攻击,最后对方恼羞成怒,竟发动了三四百名兄弟包围香港西餐厅,启礼哥沉著应战,以寡击众,以十几名兄弟直捣对方的指挥中心,将对方一举击溃。
“香港西餐厅”之战使得启礼哥声名大振,但也惊动了警方,使得他不得不带著一帮兄弟离开了“香港西餐厅”,为了大家的生活,他经营赌场,开始了闯荡江湖的岁月。
由於启礼哥的江湖声望,许多社会人士争相结交,捧场赌客纷至遝来,赌场也经营得愈来愈火。有了经济后援,竹联的势力也愈来愈大,引起了当局的注意,民国五十九年,启礼哥终於因为一次制裁叛徒的行动,被蒋经国亲自下令,移送绿岛管训。
民国六十四年,启礼哥从绿岛回来,侍母至孝的他怕再让父母担心没有回到江湖圈,还是想踏踏实实地从社会基层干起。先是到建筑工地上做工,后来又和朋友组建了承安消防器材公司,这段时间,他基本上很少与兄弟往来,而专心从事他的企业。经过六年的惨澹经营,承安消防成为同行中的龙头,启礼哥也转型成为一位很成功的企业家。本可从此一帆风顺,开始享受人生的他,因为对国家民族的的使命感,使他又再度卷入江湖风暴中。
民国六十年代末期,台独势力日渐猖獗,启礼哥也对台湾的前途日渐担心。民国七十年初夏的一个夜晚,启礼哥在红楼剧场后面的一家餐厅与新闻界朋友聚会时,曾忧心地表示:“将来蒋经国走后,万一台湾的政权落入台独分子手裏,党政军都被台独势力收编后,我要起来反抗!我要效法当年明朝遗臣藉由洪门埋下反清复明种子的先例,起来发展竹联帮,好藉著竹联帮这个平台埋下将来武力对抗台独的种子”。他甚至还说:“我宁愿让共产党统治台湾,也不能让台湾被台独汉奸们出卖!”
红楼会议后,启礼哥马上开始招兵买马,无论眷区子弟、客家子弟及农村子弟都是他积极争取的对象。他这次的三出江湖是负有使命感的,因而他的作风与其他所谓的黑道教父大不一样,他不利用竹联这个平台捞取偏门供他挥霍,反而是把自己企业辛苦赚来的血汗钱拿出来发展堂口。在他这种人格魅力的感召下,各方人马纷纷投效。竹联堂口也像雨后春笋一样很快地在台湾各地冒出来了。
为了要灌输这些好勇好强的青少年朋友们的爱国思想,他订的帮规第一条就是要“忠於国家、忠於民族”,不过那时在台湾,“中华民国”和“中华民族”的观念常是“二而为一”,背叛“中华民国”就是背叛“中华民族”,因此日后他会基於对国家民族的热爱,接受了赴美国制裁江南的任务,使他再度深陷囹圄。
民国八十年,启礼哥出狱后,他当年的预言不幸而言中,台湾的政权落入了台独分子李登辉手中,这个黑金教父引进黑金势力打倒了国民党的传统派,把党政军牢牢地收编了,但他的黑金势力却无法憾动启礼哥的这股力量,为了想清除他台独路上的绊脚石,李登辉就贼喊捉贼,利用手中公权力叫他的打手,当时的法务部长廖正豪,以“治平专案”的名义通缉启礼哥等统派兄弟,迫使他远走他乡。
十一年来,启礼哥虽然客居他乡,却身在海外心系台湾,对台湾发生的种种都牵挂不已,对台独势力的崛起更是忧心忡忡。每次与我见面时或在电话上,都会如何讨论在台湾发展力量对抗台独的方法,可惜天不假年,竟然在台独叫嚣最倡狂的时刻,遽然离去,未能见到两岸的统一,那才是他最大的遗憾。
死去原知万事空,
但悲不见九州同。
两岸和平统一日,
家祭勿忘告乃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