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黄金之路”钩沉
发现“金苗”
光绪八年(1882年),一个鄂伦春打牲丁,在老沟河河套中,偶然发现闪光的“金苗”(天然金砂)。老沟河原称什都喀河,在黑龙江上游、右岸,今大兴安岭西林吉林业局-西林吉镇金沟林场,漠河村(北极村)南三十里。老沟河是额木尔河末梢支流,《黑龙江志稿》记,额木尔河“北支室韦之水也”,“三源出治吉察山东,北流五十里而合”,逶迤东流,挟左右大、小二十八条支流,“注於黑龙江,江之北岸即雅克萨城。”雅克萨城即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著名的雅克萨战争古战场。
金苗消息不胫而走,四方淘金者蜂拥而聚。随之在老沟河周边,奇迹接踵而至,自黑龙江上源额尔古纳河西山起,经奇乾河、阿勒罕河、漠河,直至额木尔河下游,绵延五百余里,天然金砂频频现身,连成一道闪光的金脉。
彼时漫长的中俄边界“有边无守”,江对岸“黄发碧眼”的俄人闻风而至,越境掘金,如入无人之境。“旧时金匪六、七千人,盘踞至四、五年”。除了偷挖,兼施借租土地,设厂挖金,甚至搞出荒唐的“热尔吐加共和国”闹剧,“俄官佯为不知,暗予主持”,光绪十一年(1885年),黑龙江将军文绪调兵驱逐,布设卡伦,边境稍安。
黑龙江将军驻地齐齐哈尔城,与额木尔河流域,有兴安岭林莽之阻,人迹罕至,无路可通。宋小濂《北徼纪游》云:“自齐齐哈尔至墨尔根四百里中,平沙衰草,满目荒凉,往往近百里无人烟”。有布特哈城,“不过廨舍一区,宛如山僻村落。”墨尔根、布特哈再北行千里,荒远景况更可想而知。光绪九年(1883年),清廷因设副都统衔总管一员,建城立署于太平湾(嫩江县塔溪乡兴安城村),专辖五路鄂伦春。城在内兴安岭西三十里,因名兴安城,“城无周垣,仅草屋数十间”。由黑河屯(黑河市老村)溯江而上,到漠河一千五、六百里,“江右岸一带,丛林叠嶂,渺无人烟,即间有守界卡伦,亦落落欲曙星,或七、八十里,甚至百余里,始克一见,不过茅屋数椽,卡兵三、五而已。”
陆路交通如此荒僻、闭塞,行人只好取黑龙江水路绕越往来。而江中航道、船坞,悉属俄人所开。由黑河屯溯江至漠河,华人之赴上游者,皆走江道,包括官员出行、巡边,亦概莫能外。宋小濂《北徼纪游》所记场景,就是绕道江左,“日假其道,夜宿其屯”,再迂回内地所见,可见交通梗阻之甚。
恭镗公的谋划
光绪十二年(1886年),恭镗署黑龙江将军。恭镗虑及长远,酌定借助开办金矿,行“实边利民”大计。同年十二月十五日,恭镗亲赴京师,并上奏内廷,题本“上年曾有中俄匪徒,过江偷挖金矿,虽经派兵驱逐,孽芽未净,自应及时开采,以杜外人觊觎”,“漠河金厂亟应举办”,“又建议垦荒十利”;附片(清廷常例,题本同时另以单页推荐官缺候选)“并奏吉林候补知府李金镛,熟习矿务,饬派会办。”
将军恭镗,大学士琦善之子,仕出内务府银库员外郎,及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章京。返回齐齐哈尔途中,恭镗转道天津,“遵即先赴北洋大臣衙门禀商一切”,拜会傅相李鸿章,陈述举办漠河金矿设想,得到李鸿章首肯。十二月二十八日,内廷准奏:“恭镗等奏,漠河金厂亟应举办一折。黑龙江漠河山地方,上年曾有中俄匪徒,过江偷挖金矿,虽经派兵驱除,孽芽未净,自应及时开采,以杜外人觊觎。著李鸿章遴派熟悉矿务干员,饬令随带矿化各工,携带机器,迅往黑龙江,随同恭镗认真勘办。”“另片,奏吉林候补知府李金镛,熟悉矿务,请饬派往会办等语,即著希元(吉林将军)转饬该员,赴黑龙江会办。”
此行京师、天津,恭镗如愿以偿,但办矿进展仍一波三折。原议向“津沪殷实各商”募股,实际应者寥寥。为抢占先机,“由北洋大臣借用商款银十万两,黑龙江将军动拨库款银三万两,自可先行开办,一俟商股招齐,即将前款归还。”说到漠河金矿发端,人们往往先从李鸿章说起,视为李鸿章“洋务运动”的一枚棋子。前引旧档史料,证明漠河金矿始作甬者,首推黑龙江将军恭镗公。李鸿章涉及漠河金矿的第一份专折,即《漠河金厂官督商办章程》,时间在光绪十三年(1887年)十二月初五日;而这份章程是李金镛到齐齐哈尔赴任后拟定的,循例由傅相李鸿章转呈。
李金镛入山勘路
恭镗以伯乐眼光,奏准启用的爱国官员李金镛(1835—1890),堪称国家栋梁之才,受命于危难之际,他既是漠河金矿的奠基者,也是黄金之路的开拓者。光绪十三年(1887年)四月,李金镛履职第一任漠河金矿督办,从吉林赶赴齐齐哈尔。到任一个月后,李金镛即提出“兴办矿务,首重运道”,“然以为自省(齐齐哈尔老城)而北,必有径路,断无绕至黑龙江城(黑河市“瑷珲新城遗址”),溯流仅此一途之理”,并亲往黑龙江上游勘察,“取道墨尔根,蓦山而进,复由漠河出江,乘轮以达黑龙江城”,“九月间始经旋省”。此次远行,是这位祖籍无锡的江南士子,第一次亲身体验黑龙江塞月边风,和举办金矿之维艰。
李金镛在《漠河金厂官督商办章程》中,描述拟议中的“齐齐哈尔径达漠河”站道,乃云:“卑府亲率员弁,冒险直入,探明捷径。漠河去墨尔根(嫩江县老城)一千五百里,墨尔根距省四百五十里,共一千九百五十里。复又另探一路,由齐齐哈尔径达漠河,旱路仅止一千四、五百里,照向来水陆兼程,可近八、九百里,是开通运道为急务也。”李金镛此段文字,说明黄金之路最初的设计,是以齐齐哈尔为起点,同时前途避开黑龙江水道,直穿兴安岭林莽,缩短路程可八、九百里。
但是李金镛的修路、置驿计划,却因兴安岭过于复杂、险峻的地理环境,工时弥久,开销过大所阻。未久,李金镛坦言:“介墨尔根与呼伦贝尔之间别开一路,较诸水路周转,加倍便捷。而穷崖绝壑,密菁深林,率皆终古未开之道,又非月役千人,期以周年不能就功。而功用未免浩大,无此余力”,“深以工费劳巨,暂缓兴驿”。其初衷未竟,心有不甘,溢于言表。
徐宗亮《黑龙江纪略》则写出更进一步的细节,“当履勘情形时,原有开道一议,由布特哈、墨尔根两境之中,蓦山而进,以抵漠河,较北转孔道至黑龙江城而西,径至千五百里。顾非积众三千,期以二年,未易开达。盖丛山曲洞,间以窝集、哈汤,别无蹊径可寻,大木环蔽天日,号称‘树海’,力伐亦无出路,兼系诸部落采捕游猎之场,烈而焚之,势多窒碍。其后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据以入奏,奉旨饬拨齐字营练军二、三千人,从事开道。而练军不娴工作,大臣、将军议寝不行。”此议“将军议寝不行”,亦在旧档恭镗公进本中得到证实。
屈曲的黄金之路
恭镗公和李金镛暂缓兴驿,转而全力投诸办矿之策,与当时历史背景和条件完全契合,是务实而卓有远见之举。在此后两年多时间里,漠河(老沟)金厂、洛古河金厂、奇乾河金厂及阿勒罕金厂,相继祭山开工,转年又延伸到达音河、洼希利沟、观音山,一场轰轰烈烈的世纪淘金大幕就此拉开。最初鄂伦春打牲丁发现金苗的老沟河,成为漠河金矿总局驻地。
及金砂产出,并有相当数量储存,亟待转运内地。当第一批金砂装运出山,踏上“终古未开之道”,这意味着劈山而行,没有路也要蹚出一条路。初时,金砂用马驮运,沿鄂伦春人打牲丁踩出的羊肠小路,竭蹶而行;小径断绝,就披榛伐木,辟出一条新路,在路边树干上留下斧印,民俗称“道在树上”。冬天冰雪,春夏哈塘,周围没有人居,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裹粮露宿的艰苦行程。
日子长了,马队经过的地方,开始显现出一行山林小径。慢慢地,随途中打尖、宿营,形成了一些固定地点,就地取木,搭起马架子、垛井房(木刻楞),以遮风避雨,它们成为最早的驿站雏形。终于,在留有斧印的一行树干下方,开始有了车辙痕迹。由于黑龙江上游金矿分布旷远,加之以传统溜法淘金,表层作业,决定金砂启运地点并非固定一地,而是西起黑龙江南源额尔古纳河流域西口子(奇乾河)、乌玛河,东到额木尔河河口,绵延五百余里的一条狭长地带。黄金之路在兔径鸟道的千古荒野中“之”字形延伸,哪里探有金穴,路就通向哪里。
随社会发展进程,黄金之路一线,马队打尖、宿营所在的马架子、垛井房,逐渐有了人居。从三、五聚落到鸡犬相闻,在人气聚集的地方,慢慢地有了摊贩、油坊、烧锅、当铺、客栈,已与当年“穷崖绝壑,密菁深林”不可同日而语。颇有意味的是,虽说初议“暂缓兴驿”,即便在三、五年后,漠河矿务进入鼎盛时期,以后李金镛及其继任者,也再未提及置驿一事。暂缓兴驿,最终变成了永久性的搁置兴驿。既然金砂能够如期出山,转运至齐齐哈尔,兴驿与否,就不再是问题。事实上,运输昂贵金砂,是一项特殊官差,并站道随采金点转移,用驿站承接,未必是可行办法。此后,直至世纪淘金终结,一直没有沿黄金之路布置额设驿站、站丁和马匹。这也是我们在黑龙江将军衙门驿传旧档中,找不到黄金之路踪迹的原因。反观办矿之初,恭镗公、李金镛“暂缓兴驿”,诚哉斯言。
黄金之路创造了东北古代交通史的奇迹,其社会和历史文化影响深远。以其为清廷运输金砂所用,而被赋予驿路和驿站的意义,自在情理之中。黄金之路同样吸引现代人的目光,人们对它充满好奇,经常千里跋涉,去那里采风,寻找前人留下的木刻楞和淘金船。黄金之路没有粘上驿字,却在黑龙江古代交通史上,具有一般驿路难以比肩的地位。
道经雅克萨古战场
黄金之路路线与历史上的墨尔根——雅克萨驿路,有很大相似性,它们的起点同为墨尔根城,都是循嫩江左岸北行。黄金之路第二十五站额木尔河口,在今漠河县兴安镇二十五站村。额木尔河口对岸,即雅克萨战争古战场。爱国清军前线指挥部所在的古城岛,建国后曾为兴安镇驻地,至今留有城堡与炮台痕迹。黄金之路时代,雅克萨城属俄罗斯阿穆尔州阿尔巴津镇。宋小濂《北徼纪游》云,雅克萨城“已是民户繁多,在彼族亦称一镇。”
咸丰五年(1855年),俄罗斯人马克(1825—1886)《阿穆尔河旅行记》中,记有雅克萨城的细节文字。马克沿阿穆尔河(黑龙江俄称)顺流而下,踏访这座著名的古堡。“城堡为四方形,长宽达六十俄丈,有三面土墙,城堡的轮廓至今仍然可以看出。土墙由一条堑壕围绕,中间有三个出口。”展现在马克面前的这座一百多年前的遗址,营房已变成一个个洼坑,充满了水和青蛙的聒噪。
马克还看到了对岸的清军营地,“营盘为长方形,营盘外面围着土墙和堑壕,长一百一十俄丈,宽十八俄丈。”正对雅克萨方向,“有一个明显超出土墙其余部分的半圆形的高阜”,“朝河的墙角开有洞孔”,“平行并列的许多小四方形凹坑”,明显是营区遗迹。这里遍地都是断砖残瓦、陶器碎片,被烧焦的谷物,还有一个小型的手摇磨盘。清军布阵的营盘,不啻是新建了一个与雅克萨对垒的城堡,而且一百一十俄丈长度,已是只有六十俄丈的雅克萨城的近两倍,中间以高阜正对,成犄角之势,看出爱国清军的布阵和气概。
黄金之路兴起之时,墨尔根——雅克萨驿路已湮没二百多年,除墨尔根、古城岛而外,就站道而言,两者并无关联和承袭关系。且清初此线雅克萨驿路,是为战争通信应急所辟,战后即撤,被草木所掩,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鄂伦春人居无定所,更无参照物可寻,此点已在李金镛、宋小濂亲历和著述中得到佐证。
齐齐哈尔和墨尔根
与黄金之路相系的两座城邑,是齐齐哈尔城和墨尔根城。建城史告诉我们,它们同崛起于康熙皇帝亲手策划的雅克萨战争驿路,齐齐哈尔城前身是卜奎村,墨尔根城前身是墨尔根村。及晚清淘金时代,历史划过二百余载,卜奎村成为黑龙江将军驻地齐齐哈尔城,墨尔根则是黑龙江将军治下墨尔根副都统驻地,有齐齐哈尔——墨尔根——黑龙江城驿路声讯相通,黄金之路实际上是这条驿路的一条支线。黄金之路墨尔根以北路段,是由转运金砂人马长年往穿梭返形成的。漠河金矿方圆地带,非属墨尔根副都统辖境,李金镛的金矿总局,与墨尔根亦无交涉。李金镛最初的拟议,是辟建一条“齐齐哈尔径达漠河”的新路,并亲往勘察。他在《漠河金厂官督商办章程》中陈述的“复又另探一路,由齐齐哈尔径达漠河,旱路仅止一千四五百里,照向来水陆兼程,可近八、九百里,是开通运道为急务也”,是黄金之路最早的蓝图,齐齐哈尔城正是这条新辟驿路的起点。而驿路属于官道,划断黄金之路起点,第一要义是吏治关系;再从黑龙江将军文绪、恭镗,对黑龙江右岸的驻防和管理、策划办矿、动拨库银,及推荐和委派官员等方面看,黑龙江将军驻地齐齐哈尔城,乃名副其实的黄金之路起点。离开齐齐哈尔城,黄金之路的历史渊源和交通意义都难以厘清。
而黄金之路的开拓者——年复一年运输金砂的人们,则按民俗方式,以墨尔根为首站,接下一一以顺序号命名,约定俗成,相沿于今。清代驿制,首站(行话称头站)具指示方向意义,即为首站就不是一条驿路的起点,东北将军或副都统驻地大镇,均不列入首站。因此,以墨尔根为首站,隐含齐齐哈尔城是为起点,并齐齐哈尔——墨尔根驿路六站,亦为黄金之路的一部分。
墨尔根城的主要看点,则是地当冲要和驿传枢纽地位。或迤北偏东延伸,连接嫩江左岸和黑龙江右岸,或径北进入兴安岭,到达黑龙江上游。《黑龙江外记》云:“墨尔根以河名城,城在齐齐哈尔东北四百三十余里”,又云:“《通志》称‘北负群山、南临沃野、江河襟带、上下要枢’,是墨尔根之形胜也。”清初雅克萨战争时期辟建的两条驿路,皆以墨尔根为节点,即主干驿路吉林乌拉——墨尔根——瑷珲,和通信驿路墨尔根——雅克萨城。二百年后,黄金之路又为墨尔根增添了一抹亮色。今嫩江县城,火车站站前广场,一个硕大的“驿”字镌石,书写着墨尔根的文脉源流。
最初在墨尔根村建城,缘起自文华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伊桑阿公,其时,伊桑阿受命赴宁古塔督修战船,以墨尔根地方紧要,奏准筑城设兵。《嫩江县志》载:墨尔根城“建于清康熙二十四年,其制则内城外郭,内城之垣,松木为栅夹于外,中实以土,高一丈八尺,垣宽一丈,周围四百五十四丈。女墙皆备,东西南各一门,北二门。历道光初年,江势南移,水近城基,泛滥之时,每浸街市。道光二十五年,南徙其城三里许,筑如旧制,街市随之。郭垣周围增至十里,至今因之。”随八旗、水师营、官庄、驿站入驻墨尔根,人丁始旺。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黑龙江将军衙门以“首尾易制”,移驻墨尔根城。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增设墨尔根副都统,与将军衙门同城。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将军衙门移驻齐齐哈尔城后,专为墨尔根副都统驻地。
在今嫩江县高峰森林公园(高峰林场),有始建于清乾隆二年的墨尔根水师营总管、黑龙江将军北路首任驿站监督崔枝蕃,及家族墓葬群,俗称“崔家坟”。在以齐齐哈尔城为中心的驿传分布中,北路包括通墨尔根副都统、黑龙江副都统驿路。在墨尔根“驿”字文脉和历史背景下,崔枝蕃墓的驿传文化元素弥足珍贵。
黄金之路站道
黄金之路从齐齐哈尔城发出,依自然地理条件,大致分为四个路段,全长一千九百九十里。第一路段,黑龙江将军北路站道,即齐齐哈尔——墨尔根,行于驿路,历六站而达。即塔哈尔(齐齐哈尔市富裕县塔哈镇)、宁年站(齐齐哈尔市富裕县友谊达斡尔族满族柯尔克孜族乡富宁村)、拉哈(齐齐哈尔-讷河市拉哈镇)、博尔多(齐齐哈尔-讷河市讷河镇长青村)、喀迷尼喀(齐齐哈尔-讷河市老莱镇)和伊拉喀(黑河市嫩江县伊拉哈镇)
第二路段,嫩江左岸台地,自墨尔根起历十三站。即墨尔根(黑河市嫩江县老城)、和罗尔(嫩江县联兴乡哈什太村哈什太自然屯和前屯,科洛河入嫩江汇合口)、谟鲁尔(嫩江县长江乡县属门鲁河种畜场驻地,门鲁河入嫩江汇合口)、固古河(嫩江县四站林场,固固河入嫩江汇合口)、雅普萨台河(嫩江县建边农场十三队,前五站河右岸,雅鲁萨台河今称前五站河)、库凌河(嫩江县多宝山镇星火自然屯,原上海知青星火“五七”农场,固固河源头右岸)、古龙河(嫩江县多宝山镇盘龙山村,古龙河今称关诺河,原上海知青星火“五七”农场九连,关鸟河上游右岸)、三松河(嫩江县多宝山镇盘龙山村窝里河自然屯,原称阿鲁三松哈诺勒河,简化地名三松河或窝理河)、鄂多河(嫩江县多宝山镇卧都河村,卧都河入嫩江汇合口,鄂多河今名卧都河)、阿鲁河(嫩江县新建农场,十站河入嫩江汇合口,阿鲁河今称十站河)、嘎鲁河(大兴安岭地区呼玛县北疆乡嘎拉河村,及林业局江源防火检查站。嘎拉河入嫩江汇合口,嘎鲁河今称嘎拉河)、庆兰站(大兴安岭地区呼玛县属林业局十二站林场驻地,北疆乡境。南瓮河入二根河汇合口)、二根河(大兴安岭地区呼玛县北疆乡十三站,嫩江上源支流二根河左岸)。境内兴安岭三面环绕,嫩江纵贯其中,全境左、右岸之水皆入嫩江,分布稠密,驿站多以嫩江左岸大小支流定名。
第三路段,迤北偏东,进入兴安岭山地,层峦叠嶂,山高林密,从嫩江左岸向黑龙江台地靠近,历九站。兴安岭站具指路牌色彩。兴安岭(大兴安岭地区呼玛县兴隆乡十四站,黑龙江末梢支流绰纳河上源右岸)、北实黑(又称兴隆沟,兴安岭地区呼玛县兴隆乡驻地)、会宝沟(呼玛县韩家园镇十六站地,呼玛河右岸小支流内倭勒根河、外倭勒根河汇合口)、达拉罕呼玛县韩家园镇老十七站村,呼玛河上游右岸)、谭宝山(大兴安岭地区塔河县十八站鄂伦春族乡、大兴安岭十八站林业局驻地。呼玛河上游左岸、山麓)、依沙溪(塔河县十八站林业局十九站林场驻地,呼玛河上游支流依沙溪河左岸,濒河)、依西肯(塔河县依西肯乡二十站,小西尔根气河上游北岸,濒河,未形成聚落)、正路站(又名卜拉格,今塔河县二十一站,小西尔根气河支流二十一站河源头,未形成聚落)、斡路站(塔河县二十二站林场驻地,大西尔根气河上游左岸,开库康乡境)
第四路段,沿额木尔河和黑龙江右岸溯水西行,最远到达额尔古纳河金脉一线,历十一站。盘古河(一名旁乌河,大兴安岭塔河林业局沿江林场驻地,开库康乡境。盘古河下游左岸)、安盖站(大兴安岭地区漠河县兴安镇南盖,黑龙江右岸,濒江,山地)、额木尔河口(漠河县兴安镇二十五站村旧址。额木尔河入黑龙江汇合口右岸,去江十里)、卧龙河(大兴安岭阿木尔林业局二十六站“驿栈风情”园,额木尔河左岸,漠河县境)、吉龙河(大兴安岭图强林业局二十七站,漠河县境,额木尔河左岸,公路大桥西一里)、吉牛河(图强林业局二十八站林场,漠河县境,额木尔河左岸。以下黄金之路脱离额木尔河左岸,向黑龙江上游、右岸靠近)、永合站(漠河县北极乡永合站,濒江旅游带,迤西永合站岛,迤东永合站浅滩)、漠河(又称漠口,今漠河县北极乡北极村)、老沟(原名什都喀河,俗称胭脂沟,大兴安岭西林吉林业局金沟林场老沟。金矿起源地,漠河矿务总局旧址)、洛古河(今漠河县北极乡洛古河村,小支流兴华沟入洛古河汇合口,洛古河金厂旧址)、八道卡和西口子(黄金之路终点,收拢于额尔古纳河右岸产金望区。八道卡,今内蒙古呼伦贝尔盟额尔古纳市北部原始林区管护局八道卡。西口子,今额尔古纳市莫尔道嘎镇西口子村,额尔古纳河右岸台地)两地西去老沟一百六十里,和一百八十里。《黑龙江志稿》记,“额尔古纳河折而西北,趋作一大曲,始东北与黑龙江会,下游右岸产金极富,与黑龙江南岸相若。”
以嫩江和黑龙江为参照坐标,历史上的黄金之路站道走向,稳定而清晰。由于清廷未沿黄金之路置驿,加之随金穴屈曲回转,及河流涨发、改道的影响,给经由站点的今地考证增添了许多不确定性。
黄金之路陈迹
李金镛祠堂——就在光绪十四年(1888年),办矿垂成,漠河金矿名声鹊起之即,李金镛赍志而逝。李鸿章上《请恤积劳病故道员折》,感慨进言:“默数边才,弥堪惋惜。合无吁恳天恩,饬部将、已故二品衔吉林补用道李金镛,照军营之功、后积劳病故例,从优议恤。”光绪皇帝因谕:“赠内阁学士,诰授光禄大夫,宣付国史馆立传”,准予在原籍无锡、漠河老沟建祠,“以为绝域勤事者劝”。
建在漠河县老沟河的李金镛祠堂,新中国初期,因主人被冠以腐败清政府官吏而遭受鄙夷,祠堂坍塌零落,默默无闻。我们因愚昧无知而愧对先人英烈的事情实在太多、太烂。进入改革开放、与国际接轨年代,李金镛祠堂重立,修葺一新。人们在瞻仰李金镛同时,也回忆起他身后知名或不知名的一代爱国功臣。右为李金镛老照片。
顺序号地名——黄金之路在今天全国地图和分省地图上,留下二十几个带“站”字顺序号地名,勘称黑龙江唯独仅有的地名文化现象。黄金之路经过的远域绝地,达斡尔、鄂伦春土著地名冗长、难记,顺序号地名渐渐流行,相沿于今。驿路从头站墨尔根到第九站卧都河,留下“四站林场”带顺序号地名。第十站阿鲁河站,今阿鲁河改称“十站河”。以驿站命名河流的,另有两例,即“前五站河”和“二十一站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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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大兴安岭地区呼玛县、塔河县境内,顺序号地名联袂出现,有十二站林场、十三站和十四站;有十六站、十七站、十八站、十九站、二十站、二十一站、二十二站;其中以十八站最为著名,现为塔河县十八站鄂伦春族乡,和大兴安岭十八站林业局驻地。
接下还有大兴安岭地区漠河县二十五站、二十六站、二十七站、二十八站、二十九站。最后一个是三十二站,在漠河县漠河乡洛古河村,淘金带上的洛古河金厂旧地。顺序号地名断续、空缺部分,即在地名演化过程中或被取代,或已湮灭,但数量极少。
石牙子土路——黄金之路尾段,老沟至八道卡、西口子一段,被掩埋于大兴安岭密林深处。在1998年一次扑救森林火灾过程中,在金沟林场西三十里34林班作业区,发现了一条断断续续,路面宽不及丈,绵延十几里的石牙子(两侧用石子码边)土路;并在一座山顶道旁,视野开阔处,发现一个用石子拼成的“八卦阵图”。学界从这条石牙子土路残迹分析,它明显从老沟发出,再翻山向西北延伸,指向八道卡、西口子。石牙子土路随山就势,蜿蜒起伏,陡峭、倾斜,难于行走。在这样的地势下修成道路,做成标记,显然是有特殊用项的。这一段石牙子土路,是我们今天仍可触摸的黄金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