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眼泪,让我在痛悔中迷途知返 迷途遇邪知返记观后感

忏悔录》人谁无过 过而能改 善莫大焉

父亲的眼泪,让我在痛悔中迷途知返

岁月能把父亲从我身边带走,却带不走他在凡尘琐事里沉淀下的爱。 ———作者

来源:新文化报 - 新文化网



父亲(前排右三)86岁生日时与子女们合影,后排右一为本文作者

我既不喊叫,也不挣脱,仰着头……直挺挺地站在那儿,任凭鞋底子落在我的屁股上。到了最后我竟冲着他说:“打吧,有能耐你打死我!”他彻底震怒,而且震怒到了极点,发起狠来……不知打了多少下,忽然间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父亲生于1924年,属鼠。屈指算来,如他依然在世,如今已是九十高龄的人了。

对于父亲的具体年龄,我一向迟钝。早年间一遇人问起他的年龄,我总是略显迟疑,往往都是前推后算。每到这时,为了免于尴尬,我会立即回答出他的属相。对于父亲的属相,我之所以深刻记得,则缘于早年间的一件往事。

那是1998年,父亲查出糖尿病,住进了医院。我到街上为他买住院用品时,被一个双层的瓷缸所吸引。吸引我的不仅仅是那物件适用,而是瓷缸上的图案。那上面有黄、白、黑三只小猫,它们抬爪、摇尾、抖须、瞪目,煞是喜人。想想父亲一生喜好那些精巧、趣味的小东西,便买来带回病房。回到病房,我特意将那只瓷缸拿给父亲看,并得意地说:“爸,这个好不好看?”父亲先是面带喜色,可看到我指给他看的那三只猫,脸却陡然沉了下来,接着说道:“哪儿买的?退了!”

我不得其解,一脸迷惑地问:“退了干啥?这瓷缸多好看啊!”

“好什么看?快退了!”父亲坐在雪白的病床上,一脸愠色。

“不好看?”我一只手将瓷缸举起,另一只手指给他看那三只猫,“你看这些小猫多好玩儿。”

父亲一边挥手不让我靠近,一边高声喝道:“我不住院你们非让住,还买这个来咒我!”

我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随口问:“这怎么就是咒你呢?”

父亲一本正经地说:“这还不是咒我?我属鼠。”

我先是一怔,继而明白过来,忍不住轰然而笑,差点笑岔了气。

父亲一生从不在儿女面前示弱,也从不过多表露心迹。唯有这次,令我洞穿了他别样的内心,也由此记住他属鼠。

因洗澡和上树,我经常挨父亲打

父亲胆小如鼠,但脾气却急躁而粗暴。他没有文化,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明白,却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的育儿哲学,用他那简单的方式,教育子女。

我们一共兄妹八人,我排行第七。虽然父亲总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平心而论,在所有儿女中,他对我却有着浓浓的宠爱。也因为这份宠爱,我也成了被他关照最多、挨打最多的一个孩子。

记不得挨了他多少打,回忆不起每次挨打的具体原因,但记忆深刻的除了逃学,挨打最多的就为两件事:一是洗澡,二是上树。

邻村有个水泡子,是用来养鱼的。东北的鱼塘不同于南方,因天气寒冷,为了鱼过冬,往往都挖得很深。但每到夏季,那里就成了孩子们洗澡的天堂。

那时我还小,自己不敢前去洗澡,于是就跟着村里大一些的孩子到那里野浴。我那时最羡慕的是比我大的孩子,看着他们飘在水面(仰泳)都能轻松游到对岸,我好生羡慕。而与我一般大的孩子,只能在浅水区里嬉戏,顶多也只是学着大孩子们的样子,手捂鼻子,扎个猛子而已。我最早跟大一些的孩子们学会的泳姿是“狗刨”,而学会了狗刨,我就顿时觉得自己会游泳了。

记得那次一进鱼塘,我就迫不及待、信心满满地游了起来。游到忘乎所以时,甚至也想学着大孩子们的样子游到对岸去。游了不知多远,忽然觉得手脚不听使唤了,想回头,但已经晚了,根本没有了力气,身子往下一沉,顿时没了踪影……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岸上的,据说是村里的一个大孩子将我救了上来,并且直接把我送回了家。一进家门,待那个大孩子讲完缘由,还没等他离开,父亲就一把把我按倒在地,脱下他脚上的鞋,照着我的屁股“啪、啪”就打。他一边打,嘴里还一边喊着:“我让你洗澡!我让你洗澡!”

我挨打通常都是一边挣扎,一边喊“妈,救命”。而一般情形下,母亲也都是出手拉开父亲,让我得以逃脱。但这次却是例外,母亲非但没有上前,反而还在一旁大声地助阵:“打,狠点打,打死也比淹死强。”父亲仿佛受到鼓舞,手里的鞋落下得也好像更重。最后,是那个救了我的大孩子拉开了父亲,我这才得以脱身。那顿打,令我晚上睡觉时,屁股有好几天都不敢挨炕。

挨打时我嘴里是答应父亲不敢洗澡了,但好了伤疤,我却根本经不住诱惑,仍然往那鱼塘跑。父亲母亲要到地里劳作,无暇顾及我,于是他们想了个办法,每天回来挠我的腿和后背,如果没有反应,就证明我是清白的,而一旦挠出白印子来,就证明我洗澡了。这时,父亲也不多问,伸手就打。堂兄大我两岁,鬼点子多,我们洗澡回家之后,他教我在院里准备一盆水,待看见父母回来,就把水从头到脚浇下来,然后说在家洗澡呢。

这法子果然奏效,但三次之后出了问题。父母见我天天在家洗澡,觉得里边有蹊跷,于是不再相信。父亲又想了个办法。他趴在地上,将手伸进灶坑,将食指蘸上锅底灰,然后让我背过身去,在我的后背上画了一个“十”字,并说:“以后我们不回来不许你在家洗澡,你要是敢把这个‘十’字整没了,看我打不打你!”

这一招数令我绝望。我虽然经不住堂兄以及其他小伙伴的撺掇,跟他们来到鱼塘,但我却不敢下水,害怕将背后的印记弄掉,回家受皮肉之苦。于是,我蹲在岸边,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洗澡。还是堂兄有计策,他告诉我说:“洗吧,没事,洗完了回家,我照原样再给你画上。”我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又兴高采烈地跟他们下了水。

可到了晚上,也不知堂兄哪里画出了毛病,父亲竟在那印子上发现了端倪。于是,又是暴打,依然是鞋底子,不同的是,这顿打更加惨烈。父亲一边打,嘴里一边骂着,那大意是:我小小年纪竟敢骗他,看他怎么收拾我这个“小兔崽子”。

澡是不敢洗了,那就上树。村前的山梁上有一条防护林带,是我们上学的必经之路。放学的时候,看到树上的喜鹊窝,看着喜鹊飞来飞去,小伙伴们说那里一定有喜鹊蛋,还眉飞色舞地说喜鹊蛋比鸡蛋大,也比鸡蛋好吃。知道我敢上树,于是他们怂恿我去掏喜鹊窝。

上树是我的强项,可那喜鹊窝筑得太高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怎么也够不到,又不想半途而废,于是斗胆往上爬。随着越爬越高,树枝越来越细,就在我即将够到喜鹊窝的时候,脚下的树枝突然断了。于是,我双脚悬空,失去了重心。在小伙伴们的一片惊呼声中,我以为这下完了,可没想到坠落之中,一个大树杈卡住了我……那天,我的腿与手臂都被严重擦伤,但却终究没有掉下来。我心惊胆战地下了树,诚惶诚恐地回了家。

父亲收工的时候,我正在桌上吃饭。他拉着个脸,一进屋就直奔我而来,伸手打掉我手中的玉米饼子,一把将我拽下炕,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按倒在地,同时脱掉脚上的鞋,照着我的屁股“啪、啪”猛抽起来。他一边抽,嘴里一边骂:“让你上树!让你上树!小兔崽子……”

原来,不知是哪个小伙伴在父亲收工的时候泄了密,说我差点摔死。那天父亲气得呼呼直喘,我被打得狼哭鬼嚎。而母亲不但不出手相助,反而在一旁添油加醋。他们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的顽劣,殊不知却愈加激起了我的叛逆。

我家后院紧挨道边有十几棵五十年树龄的榆树,每到夏季,那树上就结满榆钱。小伙伴们让我上去摘榆钱吃。

我爬上树,折了许多挂满榆钱的树枝扔到树下。看到树下小伙伴们你争我夺,我愈加兴起,而为了折到榆钱更多的树枝,便愈爬愈高。当我兴趣正浓时,一扭头穿过我家房顶,一眼看见父亲正在园子里抱柴火。父亲这时也正好看到了树上的我。但见他扔下抱在怀里的柴火,跳出园子就往后院跑……我早已吓得不行,赶紧下树。但由于爬得太高,下来时,父亲已经跑到树下,我被逮个正着。

依然是就地按倒,依然是脱鞋,依然是鞋底子……

我就是在父亲的鞋底子下,在一次次的皮肉之苦中慢慢长大。挨打多了,我对父亲就恨上了,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恨也就愈加厉害。我甚至记起了“变天账”,把每次挨打都记在一个本子上———上边记有:某年某月某天,因为什么挨打,打到什么程度,并注明等到自己二十三岁的时候找他报仇……

本子写得密密麻麻,事情记得无比详尽,挨打就跑,回身就记。本子就放在我的书包里,一天不知怎么被姐姐发现了,这下可好,全家开起了“阶级斗争”批斗会。

姐姐说:“你小小年纪就学会记变天账了,真看不出来啊!”

四哥说:“这家伙把你能的,你还敢报仇?你二十三的时候,我三十三,到时看你能不能打过我?”

母亲说:“养了只白眼狼。”父亲说:“这小兔崽子将来不是个养爷子!”

……那天我被整整批斗了一个晚上。

父亲此生最后一次打我

在我上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同龄的小伙伴们都相继不读书了,并参加了生产队的劳动。我的学习成绩本来不好,见比我学习好的他们都不再读书,于是我跟父亲说,我也要下地参加生产劳动。当时正在饭桌上的父亲一脸惊讶,但仅仅一会儿就平静下来。他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一言不发。而我以为他算是默许,就真的不再上学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随他去了生产队。在生产队,父亲依然沉默,且对我不理不睬。轮到生产队长派活了,那队长见我是跟父亲而来,相信我是真的来干活的,果然给我派了工。那活是个半拉子的活,跟着种谷子的犁杖后边踩格子。那活看似简单,但走起来很累。第一天我坚持了下来,第二天我又从早干到了晚。连着两天,母亲都问我累不累,而父亲却像根本不认识我,竟一句话都没跟我说。

到了第三天早晨,我早早地来到生产队。等到队长派活完毕,我背着谷种正准备往外走,父亲忽然来到我的面前,一把夺下我背上的谷种,猛地将我推倒在地,然后脱下他脚上的鞋,一只脚踩着我的背,举起那只鞋,当着全村社员的面,狠狠地向我的屁股抽来。

父亲手上一边用力地抽,嘴里一边狠狠地骂:“我再让你干活!我再让你干活!小兔崽子……”社员们先是惊讶,接着纷纷上前劝阻父亲。最为尴尬的是队长,他上前拉住父亲说:“大哥,这是干啥?这不是打我吗?”

那天,亏了社员们又拉又劝,我才得以脱身,然后跑到了南山上。整整一个上午,我都待在南山上,没吃早饭,也没吃午饭,就那么呆坐着。我特别地恨父亲,恨他出尔反尔,恨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令我失去所有尊严。我暗暗发誓:宁可离家出走,也坚决不回学校上学。

午后,当我看到劳作的社员们纷纷下地,料父亲已经出工,这才回家。可我没想到,一进屋,竟看到父亲独自一人面无表情地坐在炕边。我能看出他仍在生气,便故意不去理他,直接穿过堂屋,到了里间。这时,他忽然在身后问:“你明天上不上学?”我赌气没有吱声。他抬高声音又问道:“你明天到底上不上学?”我也不知哪里来的胆量,冷冷地说:“不上。”没等我的话音落地,他忽地跳下地,几步穿到我的身前,像以往一样,伸手就来按我,想把我按倒在地。

我挨过他太多的打,每次都是被他按在地上,不是用手掐住脖子,就是用脚踏住背,然后就是鞋底子。也许是对他有太多的怨恨了,也许是我的个子已长得与他差不多高,这次我忽然来了勇气,伸出双手使劲架住他的一只胳膊,不让他把我按倒。这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他没想到我会反抗,便使劲挣脱,以便腾出胳膊,好来掐住我的脖子。但他的胳膊被我凌空攥在手里,竟无法挣脱。他显然被激怒,一边骂着,一边用另一只手挥舞着鞋底子,照着我的屁股而来。我也跟他较起劲来,双手举着那只胳膊,就是不让他把我按倒。我既不喊叫,也不挣脱,怒视着他,直挺挺地站在那儿,任凭鞋底子落在我的屁股上。到了最后,我竟冲着他说:“打吧,有能耐你打死我!”他彻底震怒,而且震怒到了极点,发起狠来,一下、两下、三下……不知打了多少下,忽然间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他先是面目狰狞地骂我,然后猛地一抽被我攥住的胳膊,挣脱了出去。

原以为他要像以往一样把我按倒,但这一次没有。他急匆匆地穿上鞋,一边骂一边跺着脚在屋里四处寻找东西。

那是个明媚的午后,屋里就我和父亲。余怒未消的父亲,一定是忽然觉得没了面子吧?他在屋里四处寻找了两圈,先是拿起了锄头,放下;又拿起了墙上挂着的镰刀,也放下,似乎觉得这些都不应手。见毫不屈服的我仍直挺挺地站在那儿,根本没有逃跑的意思,他便走出屋,好像又去寻找应手的家什了。我下定决心,发誓跟他决战到底,就想看看他到底能拿什么来打我,于是站在原地等他。

然而,我却没有等来他。我等了好久,一时之间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回来,于是偷偷移步到连接里外屋的门边,透过门缝想看看他在干什么。就在那一瞬间,我看见父亲坐在门口的炕边,正无声地在偷偷拭泪……一边拭泪一边用手捂着嘴,不令自己哭出声来……

那是怎样的场景啊!一位父亲竟然为了无法让他的儿子去读书而偷偷哭泣。我忽然觉得自己不孝,心瞬间像刀挖一般汩汩流血,而悔恨的眼泪早已汹涌而出……

父亲目不识丁,没有文化,但他骨子里却相信唯有知识才能改变儿女们的命运。即便在那食不果腹的艰难岁月,他仍以一己之力哺育众多儿女,并咬紧牙关供儿女们读书。我不知道父亲的内心在进行着怎样的斗争,也不知道他对其他儿女的情感流露是什么样子。但那一天、那一刻却强烈地震撼了我!是父亲的眼泪,让我产生了一种深深的负罪感,它在我的五脏六腑内燃烧。原谅我吧,父亲。

我因此而重拾ABCD,重读之乎者也。在我重新走进校门的那一刻,我如释重负,那种感觉好像是获得了重生。

那天,是父亲此生最后一次打我。为此,我至今都感谢父亲,是他给了我年少轻狂的人生以当头棒喝的警醒。

人生无常,父亲离开我已四年了。在清

明节这个特殊的日子,我又想起了父亲,想起了小时候的一幕幕。努力回忆当年的场景,努力追记每一个细节,我陡然发现一生打我无数次的父亲,除了用鞋底子打我的屁股,竟从未打过我身体的任何要害部位。

岁月能把父亲从我身边带

走,却带不走他在凡尘琐事里沉淀下的爱。这种爱不但能打动我、打动我的手足们,也足以打动每一个人。

有个哲人说过,“人是怎样

获得一个灵魂的?通过往事。”正是被亲切爱抚着的无数往事使灵魂有了深度和广度,造就了一个丰满的灵魂。而在一切往事中,童年占据着最重要的篇章。为此,我感谢父亲对我的恩赐与厚爱。我甚至突发奇想,再回到那不谙世事的童年,再把父亲气得暴跳如雷,而我也宁愿他再挥舞起鞋底子,狠狠打我。系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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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眼泪,让我在痛悔中迷途知返 迷途遇邪知返记观后感
“扪心”征文

“扪心”,《现代汉语词典》这样解释———摸摸胸口,表示反省。

“扪心”在这里是一个版面,“忏悔录”是我们给它设置的重要栏目。这是一个以“心灵的自我鞭笞”为最终定位和品质追求的栏目,推崇“没有反思的人生是没有价值的人生”和“吾日三省吾身”的价值观;通过作者对于自己心路历程的关注和再思考,以忏悔的方式完成自我人格的升华,从而宣示“人性的光辉,忏悔的力量”。

■征文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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