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暮雪续暮然回首2 谦谦信语千山暮雪续

一 结束逃跑生涯
又回到了这个地方,两年前的感觉纷至沓来,熙熙攘攘的人流一拨一拨从身边经过,我却惝如不见,目光茫然地落在不远处的排椅上,两年前的自己,恍惚正坐在那里,手里紧攥着那只意外出现的手机,哭得一塌糊涂。当年那让自己落荒而逃的,沉重如山的三个字,穿过了时空阻隔,冲破了一切有形和无形的障碍,又真真切切地向自己压了过来。。。
我的世界又一次荒芜,那个叫做莫绍谦的人又在一步步向我逼近,面色凝重,凌厉的眼神中满含着热切的期望,薄而坚毅的嘴唇缓缓地吐出:“我爱你!”
你真的爱我吗?我又一次重温了初次看到那三个字时的全部感受。
就在那一瞬间,心中曾几何时构筑的坚固堡垒,慢慢地坍塌,最后片瓦无存。那些曾经不以为然,不理解,不愿去细细体会的话一句句在耳边清楚的回响:
“其实他待你不错,春天带着你去看樱花,冬天带着你去泡温泉。”
“童雪,你的运气不错!”
“莫先生能那样对你,你就不能去看他一下吗”
“知道你爱的人不爱你的时候,你爱的人根本就厌恶你的时候,有多痛,你终于知道有多痛了!”
一瞬间,三年中那些想不明白的,抑或是不愿去想的问题,似乎一下子有了清晰的答案。
“从一个男人玩女人的角度看,你不算是个极品。。。”慕振飞的话言犹在耳。
可不算极品的我却跟了他三年,不是有那么深的爱恨,纠緾其中,或许我们早已成为彼此生命中的过客。虽然有个伤疤结在了心口,但我会深深把它掩埋,不会像现在这样遍体鳞伤,痛彻心扉。如果不是恨中还有那么深的爱,那一个月的相陪,份量怎能重过他为之奋斗了十年的梦想。还有远中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只是为了获得,一个我转身的机会。。。
可是我能爱他吗?在经历了那么多的屈辱和伤痛之后。父辈的仇恨可以放下,但曾经的伤害却象手上的那道疤痕一样,触目惊心地横亘在我们心中,痛苦而忧伤。究竟用怎样炽热的情怀,用多久的等候,才能彻底跨越它,那时的我并不知晓,所以当候机大厅再次响起催促旅客登机的声音,我逃也似的上了飞机,而且头也没回。
今天的我,依然不知道,在经过了两年的煎熬和沉淀之后,抹不去的伤痛还有多少,沉淀下来的爱又有多少。但是,我还是回来了,在完成了少年时的心愿之后。因为这里有世上我最牵挂的亲人和朋友,有自已长埋于地下的父母,有许诺要等我回来的萧山,还有给了我最深重的伤害和爱的他。两年来,那条短信如影随形地跟着我,直到现在。它和离别时萧山的手语一起,时刻都在提醒我,还有一个难题要面对。
“童雪,童雪!”一个熟悉的声音穿过重重声浪,从前方传来,瞬间打断了我的思绪,喜悦霎时从脸上弥漫到整个身心。一抬头,真的是她.

二 我的亲人和朋友们
千山暮雪续暮然回首2 谦谦信语千山暮雪续
没等看清悦莹的样子,她的手臂就抱住了我的脖子,又是叫,又是跳的。这种小儿女常用的热情见面礼惊动了路过的人,一时间投来了许多好奇的目光。
“都什么年纪的人了,还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这辈子只能长这么大了吗?”我边笑边打量着悦莹。依然的阳光灿烂,依然的快言快语,和两年前没什么分别。赵高兴也来了,站在旁边,提着我的行李,笑咪咪地看着我俩打趣。
“我这样不好吗?你倒是变了呢!美丽依旧,而清纯不在,成熟了很多,像个真正的海归。”絮叨的本色也没变。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呢?我有那么老吗?”我嗔怪道。
“我怎么会骂你,想你还来不及呢!走,回家!”
我们拥着对方,边轻松的说笑边向外边走去,也许是太高兴了,我一点儿也没注意到,在离悦莹车子不远的地方,停着那辆迈巴赫,车上有双比潭水还要深幽的眼睛,从我们出来一直到上车,就没离开过我的脸。当然,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倒过了时差,和悦莹说够了悄悄话,看望过父母,我便回了一趟家。自从父母离开后,那里就是我心中惟一的家了。虽然有过不愉快的经历,但那里的人却给过我真心的牵挂和爱护。舅舅已经回了家,帅帅正好也在,我的出现,让舅妈的脸上又平添了几分喜悦。她做了我以前最喜欢吃的菜,给我接风。舅舅在看到我的起初,脸上虽然还有一丝不安和愧疚,但不象以前那样心事重重了。帅帅的变化倒是最大的,以前的小丫头片子,已经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脸上光彩奕奕,还带着一种宁静羞涩的甜蜜,大概是恋爱了。一家子聊着别后重逢的话题,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其乐融融。席间,舅妈让我搬回来住,我知道,她是真心的。但我没答应,不是因为我还心存芥蒂,而是我看到了她和舅舅头上多出来的白发。走过几年的艰难岁月,他们该享享清福了。我一再许诺会经常回来,他们才放弃了坚持。
几天后,我搬到了我的新家,是个小小的公寓,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客卧厨卫,我一个人住,够了。本来悦莹是要我住在她家的,但这次我不愿意再做电灯泡了。她挡不住我的一再坚持,提前给我租了这个公寓。营寨已经安扎妥当,剩下的就差身披战袍出去驰骋沙场了。

三 求职之路
找工作比我想象的要难,跑了一个星期,去面试了几家大的设计公司,无果。原因五花八门,不是男性,没有结婚,目前没有空缺,学历太高,作品太前卫,工作经验太浅。。。有一回,我逼问得太急了,那位风华不再的女性招聘主管,甚至甩出了一句,“我们招的是设计师,不是公关小姐,长得太招摇”,弄得我哭笑不得。在这样的公司,想施展拳脚是不太容易的,况且人家一见面,看都没看我的作品,因为长相就把我给毙了。
没办法,后来我只好降低门槛,决定先找一家小公司安身,再图发展,心想反正我喜欢的是设计,只要有活干,有饭吃,就行了。打起精神,我决定再次行动时,一直冷眼旁观的悦莹说话了:“我认识一家公司,正在招聘设计师,不知你愿不愿意屈就?”
“是家什么样的公司,怎么不早说?”我用白眼睛翻着悦莹,“为工作我都忙得焦头烂额了,你倒悠哉悠哉的,还说这些风凉话?”
“看你的标准那么高,眼睛只盯着一流的设计公司,我是不敢说呀!我说的那家公司充其量只能算个中等规模,发展得也不是很好,年初刚换了主人,听说很有魄力,正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眼下最需要的就是你这种海归回来的设计奇才。”悦莹停顿了一下,忽然收起的玩笑的表情,眨巴了一下眼睛,小声道,“不过,我可说好了,去不去,你自己决定,如果呆得不愉快,可不能找我的后帐。”
“怎么会找你的后帐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向悦莹扑了过去,想用一个吻作答。
“别,先别,”悦莹一把把我推开,底气不足地道,“是功是过,还说不定呢,到时候你少骂我几句,我就阿弥陀佛了。”
“骂你,怎么会,感谢还来不及呢!”我还是给了她狠狠的一个狼吻。许是前几天求职受挫,如今不费吹灰之力,就有这么一大好机会放在面前,高兴得有些过头了,我就那么随意地忽略了悦莹脸上的不安。
这次面试出奇的顺利。接待我的是位中年男人,看上去精明干练,说是公司的一位副总(后来听说他姓张),听我报上了姓名后,锐利的眼神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扫了一眼我的简历,就告诉我,我被聘用了。
事情顺利得让我惊讶,虽然我猜想其中有悦莹的因素在起作用,可再怎么着,高薪水,聘用的又是公司的灵魂人物,不能这么随便吧!我其实更愿意他能好好看看我的简历,然后再作决断。那样我也可以顺理成章地很快地进入自己可以胜任的工作,不用把时间浪费在端茶倒水,打字复印这些杂活上。可事与愿违,那一眼可能连我的学位都没扫到,就又回到了我的脸上,
“可以的话,明天就来上班。”面部不带一丝喜忧,从中找不到我要的东西。没办法,既来之,则安之,静观其变吧!

四 我的新工作
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糟,我不但没有沦为打杂的小助理,公司还配了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协助我工作。本来是理所当然的事,却让我有了受宠若惊的感觉。都是那不经意的一眼给闹的。会不会是悦莹把我说得天花乱坠,人家才这么看重我的呢!一定是这样的!
看了几天资料,对公司的情况有了一定了解后,就有一份设计任务交到了我手上,是一幢商务楼下一个咖啡店的设计。这对我来说,是个小案子.正要着手工作,副总的一席话,让我收起了小觑之心。接下来,我马不停蹄地忙活开了,每天工地公司两头跑,测量,计算,绘图,档次定位,选料,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几天后就完成了初稿。拿到部门会议上,一次通过。直到这时,我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些天,食无味寝不安,跑得小腿都细了,忙得连气都喘不匀,如今总算放下了一半的心,先回去洗个热水澡,美美地睡个大觉,然后再接再励,争取早日拿出完美的终稿。最好和客户一次就沟通成功,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背后的那份大订单。大家都眼巴巴地盯着我呢,这其中还有那个一直未曾谋面的老板,那里面盛着多少希望,它的份量够多重,我掂得出来。拿到案子的那天,我就从张副总口里得知,这个案子看似小,却事关重大,公司能不能尽快走上正轨,就看我的了。还说老板舍了血本,用比别人高了几个百分点的价格拿下来的,他的目标是背后的一整栋商务楼的设计装修。如果整套计划成功,无可争议,那首席设计师的位置就是我的了。听到这席话,最初有些惊讶,不是为了那首席设计师的位置,而是老板的知遇之恩。以高价拿下案子,并把它交付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设计师,其气量之大,图谋之远,不可想象,怪不得同事们在提起他时,脸上都有一种仰慕的神情,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女同事,简直是十足的花痴模样,噢,对了,有人说过,他还是位黄金单身汉。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向来内向安静,这时也想见识一下老板的庐山真面目了。
终稿在一个星期后也出炉了,经过再三权衡,我决定,在设计上以欧美风格为主,再搭配上一些中国元素,显得既超前,又不尖锐,还容易被国人接受。外部以浅咖啡色为基调,配合上醒目的白色英文花体招牌,让人一看到就知道这是个咖啡屋。内部以乳白色为基调,力求温馨安静,座位间设计了隔断,甚至连桌子上要放的花我也绘了详细的图。我舍弃了俗气的玫瑰,选择了大束的风信子。因为我想起了蒋教授的话,她说仔细听,风信子会说话。有心的情侣,只要愿意倾听,就会从中寻到爱的真言,不会走那么多的弯路,更不会错失彼此。总之,我要把这个咖啡屋打造成恋人们的天堂,所有爱的情绪都可以在这里释放,不管是甜蜜,还是悲伤,但绝对不会是遗憾。事情向着我预料的方向一步步发展,设计方案在主客方的交流会上一次通过,工程在一个月后顺利交工,随后,公司轻而易举地拿下了商务楼的订单,而我也顺理成章地坐到了首席设计师的位置上。座位是很舒服,办公间也够气派,可肩上的担子着实不轻,整个商务楼的主要设计任务就落在我肩上了。
全公司都在欢呼雀跃的时候,我却请假了,因为在下一个忙碌期到来前,我得好好休整一下,这些日子太累了。我美美地睡了两天大觉,抽空去看了舅舅舅妈,又陪我那被冷落了多日的朋友逛了一回商店。

一个半月没见,悦莹见到我吃了一惊,大声嚷嚷起来:“怎么瘦成这样了,没必要这么拼命吧!”
“不是公司的第一个案子吗?老板想借助它一炮而响,我多费了些心”我讪讪地道。
“真是万恶的资本家,禽兽!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让你去了!”悦莹还在为我愤愤不平,捎带着连自己都骂上了。
“其实,老板挺看重我的,”我拍了拍悦莹的肩膀,尽量把语气放得很轻松,“一进公司就把一个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现在还把首席设计师的位置给了我。遇上这样的老板,此生足矣!就是再累点也值得!”
“要是知道。。。你就不会这样说了。”悦莹小声嘟囔道。
“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回问了一句。
“我说你天生就是个受虐狂,到国外溜了一圈,也没把你的本性给改了!”悦莹多少看上去有些心虚,马上换了一种语调,调侃我。
“不要为我担心了,我有分寸的。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有喜欢的工作干,有大把的钱赚,还有你这么铁的朋友关心我,够了。”
“这样就够了?那爱情呢?你不要你的萧山,也不要你的莫绍谦了吗?”忍耐了两个多月,悦莹在听完我刚才一席话后,终于崩溃似的叫出了这两个名字。
两年来,我们一直都很少提到这两个名字,有时不小心提到了,也会很快绕开,就怕触碰到我的内伤。可这回,悦莹不但同时提到了这两个名字,还对我发出了质问,眼神中还有一种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意味。
看来,这回是避不开了,我也不想再避了。过去之所以被称为过去,是因为它永远都超越不了现在,纠緾在过去里的现在,是永远也看不到将来的。我才二十五岁,还有大把的好日子要过,不会傻得把自己有限的青春浪费在纠緾过去里。于是,我坦然说道:“命运象只无形的手,无时不在安排着我们的生活,左右着我们的爱情。是结束,还是重新开始,它究竟会把谁再次推到我身边,一切随缘吧!”“你真是这样想的!看来你已经痊愈了。”悦莹高兴得简直要飞起来了,她拉紧我的胳膊,把头伸到我面前,
“快和我说说,你对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怎么变得这么八婆了?我刚才说过了,随缘!”我不理她,径自向前走。

五 老板原来是禽兽
一进公司,就感觉到气氛异常,到处都洋溢着一股似无还有的喜气,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女同事,脸上都统一地多了几分妩媚,甚至是妖娆。
“发生什么事了?一派迎接情人节的气氛。”心里疑惑,我一进办公间,就问随后跟进来的助理小李。
“拿下了这么大的订单,公司要庆祝一下,准备办个PARTY。”小李凑近我,神秘兮兮地道,“听说老板也来参加,记得穿得漂亮些,外面那些美眉们,前几天就在准备了。”
原来是这样,我心里暗笑。现在的美眉们真是太开放了,见着帅哥就敢主动放电,现在还没见着呢,一个个就象打了鸡血似的,这要真见着了,还不定要闹出多少鸡飞狗跳的事儿呢!
“PARTY就在今晚七点,一楼的会场,别忘了!”小李出去时没忘记提醒我。
可我还是给忘了。一个下午都在研究商务楼的建筑图,进行初步的构思,天色暗下来了,才知道早已过了下班时间,简单收拾了一下,正要回家,小李进来了。
“咦,你还没走?”我问道。
“这句话该我问你,你怎么不回去换身衣服,PARTY马上就要开始了。我是从家里赶来的。”
看着经过精心打扮的小李,我才记起还有聚会这回事。一看手表,差十分七点,来不及换装了,只能到洗手间理理有些乱了的头发了。
“要是能偷偷溜掉就好了。”我一边下楼梯,心里一边盘算。
刚到一楼,我发现我的算盘又打错了。张副总已经站在门口,等着迎接老板了。看到还是一身职业装的我,随即明白了了我的意图,马上说:“童设计师,聚会就要开始了,你不能走,老板交待过,这个聚会你一定得参加,还是先到会场吧!”无奈,只好回转身,硬着头皮向会场走去。
会场里已聚集了很多同事,看得出,大家都经过了精心的准备,男士们个个西装革履,举止文雅,气度不凡;女士们则人人珠光宝气,笑语盈盈,暗香阵阵。听谁说这是老板上任以来办得第一个聚会,大家都不敢等闲对待,只有我,穿得这样随便。。。
我低下头,快步走进会场。幸好,会场里的气氛已经很热烈,大家交谈正欢,没人注意到我。我溜到一个僻静的座位边,刚坐下,就听见人们同时停止了嘈杂声,近前不知是谁低低地叫了声:“老板来了!”
我随着大家的目光望去,一个高大挺拔的熟悉身影,在张副总的陪同下,在大家的掌声中,缓步走进会场。是他,禽兽!他不会就是我的现任老板吧?像被电击了一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两只随大家一起鼓掌的手,僵在了半空。心思百转千回:悦莹,是悦莹和他共同设了个局,让我又钻了回圈套。这个臭丫头,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我对悦莹立时就恨得牙痒痒的。但一个熟悉的声音马上提醒了我,收拾悦莹那是后话,现在要做的是,怎样对付发出这个声音的人。我本能地往扎堆的人影背后缩去。
禽兽不知什么时候,已走上了演讲台,正说着开场词。仔细听,他即兴的演讲还真是一篇不错的美文,字字珠矶,句句锦绣,几句话就把公司的过去现在,分析得清晰透彻,同时没忘记给公司的未来描绘一幅美妙前景,再配上浑厚圆润极有磁性的嗓音,把那些女同事都听得痴了。我以前也没见过这样的莫绍谦,知道他心思缜密,行事果断,算个商界精英,没想到他的口才也这么好。我和他进行口水战是常有的事,虽然每次都是我落下风,但我一直不认为是他口才好,而是心肠比我毒,什么狠话都能说得出口。这样温文尔雅,泛泛而谈的莫绍谦还是第一次见到。我不由得伸出头望了望他。

两年了,时间好象在他身上没留下任何印记,依然玉树临风,依然衣冠楚楚,依然儒雅有礼。天生的那副好皮囊和后天形成的独特气韵,让他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今天又真实地感受了一回,他刚出现时,我甚至还听到了几声女孩子的尖叫。发觉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味道时,我暗地里吃了一惊,但眼睛还是无法从他脸上移开。
以前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认真地过观察他的脸,他确实生得英俊,剑眉朗目,鼻高唇薄,宽宽的额头显示着超出常人的智慧,方方的下巴,流露出刚毅和硬朗。眼神依然凌厉,但已没有了让人胆寒的戾气,此时正熠熠地闪着光,亮如远天的星辰。那无数次让自己意乱情迷的薄唇,正不徐不疾地随着抑扬顿挫的声调开合。。。“最后,我们要感谢新上任的童设计师,并且希望她能带领大家,再交上一份完美的答卷。”我的目光仍在他的唇上留连,万万没料到,这时,从那里面吐出的竟是自己的名字,我赶紧又向暗影里躲去。如果有一个地洞,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我不想这个样子曝露在人前,更不想曝露在他面前。只求他的发言赶紧结束,千万不要再提到我了。然后找个机会,尽快离开。
上帝从来不会眷顾失意的人,怕什么什么偏来,禽兽果然又一次叫到了我的名字:“我想把第一支舞送给我们的功臣,童雪小姐!嗯?我怎么看不到她?”听得出来,禽兽貌似淡然的话里往外冒着得意。
他是故意的,我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从我进公司时开始,不,甚至在更早的时候。他甚至知道我没有换装,他就是要我出糗,我就是猫鼠游戏里的老鼠,而他是猫,不把我捉弄够,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六 我和他的第一次轻舞飞扬
我在老板如圣旨般的一声令下后,完全暴露于人前,速度快得难以想象。来不及体会圣旨与日常指示间天壤之别般的巨大落差,我就惊愕地站起来,手足无措地看着禽兽一步步地走近。
脑子里一片混沌,整个世界一下子虚化,视线里只有渐走渐近的他。象是过了一万年那么久,又象是只有一忽儿的工夫,他就到了面前。优雅地向我伸出手,眼睛不容置疑地紧盯着我,那眼神是含着笑的,也许能迷到无数女人,但我看到的却全是戏谑。一时间,突然有些愤怒了。
“想看我的笑话,没那么容易!”理智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我不理会那只向我发出邀请的手,而是故意端详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向大家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对我挑衅似的拒绝,禽兽并没有缩回手,眼中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好象没人说过穿职业装就不能跳舞,是吧?”他环视了一下周围,云淡风轻地又吐出一句“说不定还会被我们漂亮的童雪小姐,跳出一番别的韵味呢!”说完还无耻地发出几声轻笑,仿佛已经看到了我穿成这样跳舞的样子。
这个家伙总有办法在关键的时候把我逼疯,和他宣战,只能以我的失败告终。心里虽恨得牙痒痒,但却不得不递上自己的手。
舞曲声起,他另一只手快速环上我的腰,带我旋入舞池中心。
“很长时间不跳舞了,踩了你的脚可别赖我,这支舞是你非要跳的!”我一边躲避着他手臂的控制,一边狠狠地道。
他做了个轻蔑的表情,似乎对我即将的报复行动不以为然。我更加生气了,抬脚向前狠狠地踩去,不知为什么,他的脚上象长了眼睛,在我还没落脚之前,就很快地滑开了。这样的报复实施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禽兽又威胁似的,不时在收紧他搂着我腰的那只胳膊,我只好作罢,乖乖地配合他的舞步,前进,后退,旋转。。。
一会儿下来,我就发觉,我认识的禽兽还是个跳舞高手,姿态舒展优雅,舞步娴熟自如,带着我飞旋,脚似乎连地都不不沾,象在云里面飘着一般。这样的英俊潇洒,这样的风度翩翩,这样的儒雅大方,这样的智慧博学,还这样的会赚钱。。。。。。这样的莫绍谦!唉!我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是不是又对我刮目相看了一回?”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小心思。
我白了他一眼,嘴里口是心非:“太把自己当根葱了吧!我要辞职!”慌乱之下,辞职成了我的武器。
“为什么?是我这个老板对你这样的员工不好吗?”他淡然问道,一丝微笑在唇边若隐若陷。
讨厌的就是他这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好象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连打个喷嚏他都能提前预料到。我没好气地说:“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呆在这里。”
“还是回去好好读读聘任协议再作决定吧!”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死相。
对付这种人的办法,最好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况且我也对付不了。于是,我不再说话,专心跳起舞来。
说实话,和他相拥而舞的感觉还真不错,我又想起在海边的那段日子来。那是我们相处得最轻松的一段日子,放下了仇恨,撇开了交易,我们象一对真正的夫妻,踩一辆脚踏车,一同去菜市场买菜,一同和小商贩讨价还价,然后一同回家做饭。那段日子,我象是重新认识了他一回,脱去西装和大衣,卸下长围巾,一身休闲服饰的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莫先生,而象是个居家的小男人,会为我做饭,会对我温柔,还会宠溺甚至纵容我。我是那么地惊奇,原来他有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一面,原来我们也可以那么单纯自在的相处。现在我仍然惊奇,原来我们也可以这么快乐地相拥而舞。
“你准备让我邀请你跳下一支舞吗?嗯,童小姐?”
禽兽的一句话,硬生生地把我从快乐的回忆中拉回了现实。我恍然一惊,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乐曲已经停了,跳舞的人们已散去,只有我还拉着他的手,兀自站在灯光最耀眼的地方。我赶紧甩开他的手,快步挤入人群。

七 爱的苏醒
那天我还是提早溜回了家,不过是在洋相出尽了以后。回家的第一次事,就是给悦莹打电话,一直无人接听。臭丫头,大概已嗅到了什么,干脆不接我电话,只能改天再找她算帐了。念头转回到禽兽身上,这次重逢不是想象中那么恐怖,被那三个字和他凌厉的眼神折磨了两年,我以为再见面还会被这种眼神所震慑。但是没有,是他回归了本真,消减了魔性,还是我变胆大了,一时还真说不清楚。不过,这次见面,虽有惊,但无险,其中戏谑的成分居多,我们相处得还是很轻松的。以后,他还会继续捉弄我吗?
第二天,我提心吊胆地去上班。还好,公司里一切照旧,直到走进我的工作间,也没觉出什么特殊的气氛来。我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这时,助理小李进来了,我装作不经意地问:“老板今天来了吗?”
“老板那会天天都来呀!昨天是个例外。听说他的事业做得很大,手上有一个永怀集团公司,涉及了好几个行业,我们这个设计公司只是其中的一个小公司,而且是年初才接手的,我进公司已经大半年了,只见过他两回,昨天是第二次。”只要是未婚女青年,都对老板这种黄金单身汉有着绝对的猎奇心理,一说到这些,她们就滔滔不绝的,小李也不例外。还好有让我能耐心听下去的动力,从中果然获得了我想要的信息。
第三天,他果然没有出现,接下来的几天也没有。大概象小李说的那样,是去忙大公司的大事了,我们这间名头不响,地位低微的小公司也不足以让大老板亲自经营,只需安排个副总打理,哪日老板闲了,不小心想起来手下还有这么个不起眼的公司,晒太阳的工夫打个电话过来,问问近况,下个什么指标,也就罢了。不过这样也好,我就不用辞职了,可以安心地做我喜欢的工作了。
工作让我的白天过得忙碌而充实,基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想工作以外的事。而夜晚就不好打发了,莫绍谦漫不经心的笑脸老往脑子里钻。我没料到,两年后的第一次见面,给我的感觉会如此强烈,它打乱了我回国前所做的计划。本来是要给他和萧山两人一个公平的机会,可万万没想到,爱的天平早已偷偷倾斜,彻底倒向了莫绍谦的一边。想到萧山对我用手语说着我等你回来的样子时,心里充满了歉疚。

昨晚又被那条信息和那句手语打扰,折腾到后半夜才睡去,早上起来得有些晚。突然想到今天要开会讨论刚完成的商务楼整体设计规划,看看时间已经不多了,我草草地洗了个脸,收拾了一下头发,就往公司赶。
刚进工作室,小李就进来通知我,大家已经在会议室等着我了,让我拿着资料赶紧去。我抱起一堆资料随小李一起,向会议室快步走去。
咦,今天的会议室怎么有些安静,往常开会前,这里的气氛是很轻松甚至是热烈的,今天却连人们的小声低语都听不到。会不会。。。
猜得果然不错,一进会议室的门,就看到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坐在首位,和大家一起在等着我。见鬼,怎么总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这回又要出糗了。我心虚地挼挼额边的乱发,对大家挤出个歉意的笑容后,赶紧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禽兽看了形容不整的我一眼,唇边掠过一丝笑意,接着脸色一正,开始主持会议。
简单的开场后,大家看了我做的规划资料,然后,在老板的示意下,我开始讲解我的设计方案。和他斗嘴我不行,可讲这个,我是内行。我用简短精准的语言,介绍了我设计理念和设计风格,并对商务楼的整体布局和规划也作了详尽的讲解。中途我的目光扫过老板时,他的眼睛流露着明显的赞许,不知为什么,那一刻,我在心里也小小的自我陶醉了一下。
方案获得了一致通过,只需结合大家的意见,作些小的修改,就可以和客户去沟通了。忙了半个多月,暂时可以缓口气了。
开了几小时的会,有些累了,吃过叫来的午餐后,我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恍惚中,有人轻轻走了进来,为我披了一件衣服。我口齿不清地嘟嚷了一句“谢谢你,小李!”就又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好香,直到小李下午来上班时,才把我叫醒。一起身,一件外套滑落在地上,我边捡衣服,边对小李表示着感谢。小李却对我的感谢大惑不解。我指指手上的外套,她还是摇了摇头。不是小李,还会是谁,难道是他?

八 艰难的告白
这件事弄得我心烦意乱的,而且知道他就在楼上,担心他下来再找麻烦,一个下午,我都无法集中精神工作,只顾注意门外的动静了。幸好他没来,我心里暗暗庆幸的同时,好象有一点点的失落。他在做什么,看我的设计,还是在遥控总公司的事,生意做这么大,忙碌是必然的,明天大概又要走了吧!我们这个小公司得到大老板三次临幸,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
我心里一边想着,一边整理桌子上的资料,准备回家。这时候,从门外进来一个人,伟岸的身躯顿时让我的工作间显得有些狭小。抬头一看,是他,我的禽兽老板。
“陪我去吃个饭!”还是那种不容置疑的口气。
“我累。。。。。。”以为又是那种生意场上的饭局,我不喜欢应酬那些,而且今时不同往日,凭什么让我去呀,脑子连个弯都没转,我就一口推托。
“我知道,地址你选。”不是饭局,难道只有我和他吗?
“你想邀请我共进晚餐吗?嗯,老板?”想和人家一起吃饭,还用这么强势的口气,我不会就这么妥协的,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正好反戈一击。
“作为你的员工,我是不是应该感到万分荣幸?”我还故意做了个受宠若惊的表情磕碜他。
“我在公司楼下等你!”禽兽不上套,抛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哎,我还没答应你呢!”我气极败坏地跟在后面喊道。

这一次,禽兽的耐心不是一般的好,我磨蹭了半个小时才下去,他的车子居然还停在公司楼下。看到我走过来,他摁了两声喇叭,示意我上车。这么没风度,连车门都不给人家开,就想让我上车,没门。我不理他,径直往前走。他开车亦步亦趋地跟着,并且不住地摁喇叭,经过的人看到我们这样,都暧昧的看着我笑。没奈何,我只好自己拉开车门,气乎乎地上了他的车。
我总是无法扭转自己的劣势位置,看来这辈子要被他吃定了。想到这个,我更生气了,别开头看窗外,不理他。
“说吧!想去哪儿?”他肯定在得意地笑,听他貌似轻松的语气就知道了。
我不理他。
“那我来选一个好了,去意大利西餐厅怎么样?”明知道我不喜欢吃西餐,他故意道,说完还真的要掉头往回开。我知道相反的方向有一家最大的西餐厅。
“我要吃中餐。”真拿这种人没办法,在他打方向之前,我大声喊了句。
他又笑了,还露出了白生生的兽牙,活像头刚刚捕获了猎物的禽兽。
我是真饿了,风卷残云般地扫光了桌子上喜欢吃的菜,最后还喝了一碗叫不出名目的汤。吃完后,却看到他面前的菜几乎没动。
“你怎么不吃?这么好吃的菜!”一顿饭吃完,忘记了自己刚才和他在冷战。
“看你那吃相我就饱了,象饿了几辈子似的!”看他那样子也不象是讨厌我的吃相,口是心非的家伙。
“没见过这样的我吧!我本来就是这样子的,穷人家出来的孩子,不懂得那么多规矩。嫌我吃相不好,可以不带我来的,我又没求着你!”我象个孩子似的耍赖。这招似乎挺管用,他没反击。我乘着暂时占了上风的势头,说:“谢谢你的晚餐,我要回家了!”说完,不管他的反应,径自往外走。
夜凉如水,还凛凛地刮着风,许是刚吃过了饭,汗没落尽就急着回家,一出门,我就打了个喷嚏。
“冷吗?快到车上去!”他跟上来问。声音虽然很低,但却透着浓浓的焦急,和以前的语调完全不同,我一时呆住了。
“怎么了,快走吧!”他很自然地用一只手环住我的肩,拥着我快步向车子走去。
我任由他搂着,这些日子太累了,这些年太累了,是该找个肩膀靠一下了。他的怀抱真温暖。好想就这么睡去,我闭上了眼睛。车子停下时,微微晃了一下,我醒了,一睁眼,发现自己还在车上,头依然枕在他的胳膊上。我挣扎着立起身,睡眼惺忪地问:“我到家了么?”
禽兽没说话。我清醒了点,往外一望,这不是别墅吗?
“这些日子太累了,又不懂得照顾自己,老是有一顿没一顿的,我走到哪儿都不放心,还是让丁管家照顾你吧!”明明关心人家,脸上还故意不带一点表情,这个人还真能装。
“你要我以什么样的身份住进去,情人吗?”以前的事又隐隐地牵动了我的伤口。

“当然不是,我更愿意你以另一个身份住进去。”他一改往日的漫不经心,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熟悉的盒子,取出那枚“鸽子蛋”,举到我面前,面色凝重地说,
“记得那次看电影时,你说过汤唯手上的戒指很大很漂亮,我专门跑去订制了这枚顔色和款式相似的‘鸽子蛋’,希望你在看到它的那一刻,脸上能有一丁点儿的惊喜和感动。可是,没有。你用那么随意的眼神瞟了一眼,就把它收起来了。那可是价值上百万的戒指啊,别的女人梦魅以求的东西,到了你这儿,却连一个青眼都得不到。”他的眉头又蹙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我明白了,凡是和我有关的东西,不管多昂贵,你都讨厌它们,就象讨厌我一样。因为在你心里,早就种下了厌恶的种子。因为厌恶,你从来都不愿,去费些心思了解我,又怎么会从它那里体会到我的心呢。”他顿了一下,眼中的悔恨一时间也灼痛了我的心。

那段不堪回首的开始,让我永远地对他关上了心门,对我来说,那是一场交易,更是我一生的耻辱,所以不管门外是和风还是冷雨,我都一心只想逃离。如果不是那只手机,我想我现在还是在懵懂中,对于过往,不作多想,也不去面对,只想把它象个恶梦般永久地封存。

“它得不到你的珍惜是必然的,所以只能在我们感情的漩涡里跟着打转。几经周折,最终还是回到了我的手上。”他悠悠的话拉回了我的思绪,我的目光转回到他的脸上,他正低头打量着手中的戒指,眼神中现出了少有的柔情,接着道:“这些年,我一直留着它,它在身边,好象希望就在身边一样。我一直都希望,终有一天,它能再次戴回到你手上!”他不再说话,而是紧盯着我,眼中跳动着一簇闪亮的火焰,心里的期待呼之欲出。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接过“鸽子蛋”,我百感交集,不争气的泪水不停地在眼里打转。不管我愿不愿意承认,事实证明,我的人生早在遇见他的那一刻,就被改写,一切,都缘于一个爱字,孽缘也好,良缘也罢,留下的印记已经太深太重,这一辈子,我们注定要这样纠緾下去了。他轻轻地把我揽到怀里,我们相拥而泣。

九 爱的重生

看到我和绍谦双双站在门口,丁管家并没感到诧异,好象知道我早晚会回来似的。职业化的表情下隐隐闪过一丝喜悦,接过我的包,忙着给我们递拖鞋去了。然后就告诉我,说我的房间还是原样,看我还有什么需要,她会替我准备好。

房间和我走的时候一样,什么都没多,什么也没少,就像睡去了多时一样,现在我回来了,它也跟着苏醒了。柔和的床头灯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低垂的窗纱随着我的身影微微拂动,像母亲的手,爱恋地在我发梢和裙边留连;雪白的大床,像极了爱人温暖的怀抱,急着要把我抱拥。洗浴间传来的哗哗水声和我摇曵在四处的身姿,刹那间就让沉寂了多时的房间焕发了温馨和活力。洗了一个热水澡,倦意顺着舒张的毛孔在四肢上漫延。这些天实在是太累了,头一挨枕头,睡意就来了。迷糊中,有人进了房间,在我身边躺下,接着那熟悉的香水味包围了我,一个温热的嘴唇在我颈窝和后背游走,那股酥软迷乱的感觉立刻传遍全身,像以前一样,我对它依然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即使是在睡梦中。我回转身,投入那个温暖的怀抱。压抑了太久的爱欲,如同沉寂了许多年的火山,一经爆发,便会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壮观与绚丽。我们一次次恣意地燃烧自己,体验着浴火重生的悲壮与美丽。迷乱中,我仿佛看到火光冲天处,飞起了两只火红的凤凰,它们相依相随,自由地遨翔于天地。。。整晚都在重复着一个梦境,冰冷的海水终于退去,没有了寒冷,没有了溺水般的窒息,我不再拚命挣扎,而是一跃而起,化身为一只轻巧的鸟儿,向着心中那片温暖的阳光,自由地飞翔,飞翔。。。忽然,一束强烈的光射到脸上,我一个重心不稳,从空中急速的跌落。。。

“绍谦,救我。。。”我大叫着从梦中醒来,一束阳光正穿过窗帘的缝隙,不偏不移地照在我脸上。

“童小姐,你又做梦了!”听到我的喊声后随即进来的丁管家说道。她看着惊魂不定的我又道:“要不要再睡会儿,我帮你把窗帘拉严些。”

“几点了?”我边打量外边的太阳边问。

“九点了。”

“啊?九点了,怎么不叫醒我?我还要上班去呢!”我急了,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莫先生想让你多睡会儿,他还让我给你请了假,你就放心吧!”看我正在起床,丁管家一边拉开窗帘,一边回头笑着说道。

“哦,莫先生在哪儿?”我边穿衣服边问。

“他在楼下的阳台,等你醒来一起吃早餐。”

“他什么时候起来的?”问完这句话,我一阵耳热心跳,一晚上同床共枕,居然连人家什么时候起床都不知道,还要问别人,睡得比头大象还沉。

“莫先生大概七点钟就醒了,出去跑了半个小时的步,回来后,看到你还睡着,没让我叫醒你,他就一直在楼下等着。”是吗?那不是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

“那我马上下去!”我冲进卫生间,一阵忙乱。我下来时,他就坐在餐桌边看报纸,初升的太阳在他身上撒了一层绒绒的金圈,把他的侧面勾勅得极美,像一尊活的雕塑。但那份闲雅和悠然,却是任何高明的艺术家都刻画不出来的。他就是将要属于我的那个男人吗?我一时看得有些呆了。

听到脚步声,他放下报纸,回过头,笑问:“睡醒了,我的童大小姐!你这觉睡得真可谓是天昏地暗,世上无人可比!”

“还说呢,都是你,又让我迟到了!公司一大堆事等着我呢!”我用耽误工作为由,掩饰迟起的羞涩。

“赖我?我可早早地就起来了!”

“谁知道你哪来那么多的精力?”我小声嘟囔道。

“好,好,赖我还不成吗?吃饭,一会儿带你去一个地方。”看见丁管家端着早餐过来了,我们暂时休战。

十 我不做金丝雀

出门时,他看看我的装束,皱起眉头,“你就穿这身出去?”

“怎么了,挺好的呀!一看就知道我是一白领,属于知识阶层的。”自我感觉良好。

“走吧!”奇怪,这次没坚持让我换衣服,我心里大呼万岁,为取得的胜利沾沾自喜。可是车子一停下,我就知道自己高兴得又早了些,他直接把我领到了一家名牌时装店。一进去就替我挑了一堆时下最流行的衣服,有的我连样式都没看清,就让服务员给包起来了。真是法西斯作风!我嘴里骂着,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品味确实不如他。以前他经常给我买衣服,穿起来总是得体又大方,和他走在一起,很相衬。其实,我对衣服之类的要求不是太高,觉得和自己的身份相衬就行,名牌不名牌无所谓,况且我本来就是平民阶级嘛。但他不一样,即使在家里,你也别想看到有一刻邋遢的他。所以人们见到的莫绍谦,永远是一副衣冠楚楚,精明干练的样子。这大概是富家子的通病吧!做这些人的女朋友真不易,还得跟着他们一起装腔作势。没办法,由他去吧!

“想什么呢?去试试这身衣服!”他拿起一套秋装,在我身上比了比,塞到我手里。

这是一套淡咖啡色裙式套装,里面是一身连体短裙,外面配一同色系的长风衣和一双长筒靴。我心里虽然有些不乐意,但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再回头眊眊他西装笔挺的样子,走在一起确实不太相衬,只好听话地遵照他的嘱咐做了。站到镜子前,里面的人长身玉立,肤如凝脂,眼眸流波,长发墨一般流泻在肩头,裁剪合体的衣服顺着身体的曲线上下蜿蜒,长长的筒靴刚好过膝,紧紧裹着纤长的小腿,裸露在外的一截的腿部白晰细嫩,极尽诱惑之美。。。这是我吗?那个衣着朴素的小白领哪里去了?只几分钟的时间,灰姑娘就完成了向公主的角色转换。我上上下下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心中没有半分惊喜,相反的,脑子里此刻飞旋的却是一张张的MONEY.看来,尘埃和云端只有一步之遥,灰姑娘要彻底变成公主,不是取决于脚上有没有玻璃鞋,得看她遇上的是不是王子。这也让我想起了以前的生活,心里忽然针刺似的疼了一下。

回到车上,好一会儿,我都没说话。他大概看出了我的心思,解释道:“我是看你衣服少,以前的那些又过时了,只是几件衣服,这么介意吗?”

“我不想做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我有能力养活自己,我要和你平等相处。”我回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大胆地说。突然的勇敢让自己都感到吃惊,但是不会伤了他的自尊心吧?

他的脸色不但没变,反而伸头向我吻下来,很深情,很温柔。“是我错了,我道歉!”他边吻我边口齿不清地道。

“那你不干涉我的穿衣自由了?”

“嗯。”

“那和你在一起时,我穿你买的这些衣服。其余时候,我自己作主,好不好?”两个人在一起,彼此需要融合,就得有适当的让步和改变,这个道理我懂。他用更深的吻代替了回答。

十一 释怀(1)

车子离开市中心,向郊外驰去。一会儿,眼界一下子宽阔了,心情也跟着舒展开来。我摇下车玻璃,看着路两边飞快向后退去的树,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问道:“不回家吗?我们这是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不说,还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车子七拐八拐,最后上了一条似曾相识的林荫小道,几分钟后,停在了一幢小楼前。

陈教授的小楼,我理想中的家,如今正静静地立在我面前,黙黙地向我诉说着什么。绍谦怎么想起带我到这里来了?来探望陈教授?可据我所知,陈教授现在人在德国。况且,这里不象有人居住的样子。我面向他,一脸的不解。他笑了,牵起我的手,往里走。在门口,他从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在我眼前晃了晃,“现在还认为它是陈教授的家吗?”

“不是陈教授的家,难道是。。。你的家?”我一下子懵了,稍微缓过些神来后,又问:“你就是那位和我一直短信联络的‘陈教授’?”

“是。准确地说,这幢小楼其实是咱俩共同打造的。”抬头打量小楼,他的眼中有一丝虚恍,仿佛又回到了那段短信联系的日子。

许久才回神,他用剩下的那只手握住我的手,眼神中满是爱与期许,“一直以来,我都希望它能成为我们共同的家,那也是妈妈最后的希望。”说到妈妈,他的眼睛湿润了,“本来是买给妈妈的,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妈妈把它作为了联系我们最后的一根纽带。就是这根纽带,一直在牵着我们,我们在茫茫的人海里,彼此才没有走散。”他别过脸,不让我看到夺眶而出的泪水。而此刻,我也是泪眼朦胧,心潮起伏,满脑子都是蒋教授慈爱的脸。父母走后,她是唯一给过我母亲般温暖的人。现在才明白,她是一位伟大的母亲,她把对儿子的爱,也给了我,给了儿子爱着的我。同时,她也是一位睿智的母亲,她生前设计我装修小楼,然后安排我出国,这简直是一个一石三鸟的好计策。既让我圆了出国深造的梦想,又断了慕咏飞用我对付绍谦的后路,还用小楼把我和绍谦的爱紧紧地拴在了一起。一瞬间,一切都明白了。我心安理得地拿着那笔装修费出国留学,一到德国,素未谋面的陈教授为我打点好了一切,包括学习以外的衣食住行。我曾经怀疑过,自己的命怎么突然就变好了。还有陈教授,他和我想象中的样子大相径庭,比我预想的年龄要大很多。我曾不止一次试探着问房子的事,可他每次都以支吾了事。原来这一切,都出自于蒋教授的安排,也许,还有他的安排。

“妈妈!”我在心里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你的良苦用心,我现在懂了,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你的儿子会幸福的,我们会幸福的,会一辈子都幸福的。我靠近绍谦,握紧了他的手,

“这儿,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执子之手,与子携老,这一刻,我们许下了相守一生的誓言。一切都来得自然而然,没有一丝的诧异,没有多余的惊喜,我们只是更紧地拥紧了彼此。

十二 释怀(2)

挽手走进小楼,徜徉在亲手设计布置的一个个房间里,走进我们两年前为自己打造的那个梦里。梦里的家很温馨,很甜蜜,有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和一个娇小可人的妻子,还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本来我们应该有一个孩子的,可。。。看着空荡荡的婴儿床,想到那个无缘来到世上的我们的孩子,心里一阵悱恻。“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他。。。”我哽咽道。

“不是你的错,是我醒悟得太迟了。如果早听妈妈和你的话,慕咏飞就没有机会对他下手了!”

一听到慕咏飞三个字,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仿佛又看到了她那双闪着寒光的冰冷眼神。她会让我和绍谦在一起吗?她会不会再一次抛出那些对绍谦不利的东西?

“怎么了?”绍谦感觉到了我突然的不安。

“慕咏飞,她会放过我们吗?”想起两年前她的所做所为,我至今心有余悸。

“没事的,她已经没有可以威胁你的东西了。”绍谦搂紧我。

“不,她有。。。”我心里在犹豫,要不要把两年前的事实告诉他。

“你走后,我去了一趟检察院。。。”他想用一句话解除我的顾虑,没想到适得其反,却让我更担心了。

“啊?那你是不是吃苦了?”我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你怎么那么傻呀!”

“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他淡然道。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痴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啊?两年前我不了解他,两年后,我依然不了解他的全部。可现在我知道了,他是顶天立地的一座山,这些年,早已默默地,用无悔的爱,为我撑起了一片自由的天地。我踮起脚尖吻他,用滚烫的唇舌代替苍白的语言,没有哪个时刻比现在更爱他,也没有哪个时刻让我们的心贴得如此的近。我们反复碾压着彼此的唇,火热的爱恋在舌尖上辗转,就这样把彼此融化了吧!就这样天荒地老了吧!

十三 萧山回来了

隔日晚,洗过澡就上了床,我翻看着一本建筑杂志,准备入睡。这时,手机响了,我头也没抬,抓起手机道:“绍谦。。。”

“见色忘友的家伙!现在只记得有绍谦,不记得还有我这个朋友了吧!”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是悦莹。这个鬼精灵,找她算帐时,躲着不接电话,我和绍谦刚冰释前嫌,她就出现了,这更验证了我第六感的正确性:这两人一直在背着我搞单线联系!

“见利忘义的家伙,我正要找你算帐呢!”想起遭了两人的暗算,心里还是有些不平衡,我故作恨恨地道。

“算帐?对,是该算一算,我帮了莫总这么大的忙,他该不该再照顾我几笔生意啊?”这家伙还在顺竿往上爬,真可恶。

“照顾一下我的感受好不好,还没完没了了!不管怎样,你让我钻了一回圈套,心里很受伤的!你可以和我直说呀!”明知她是好意,可就是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心里很不是味儿。

“和你直说?我说那是莫绍谦的公司,你会去吗?不是看到那只禽兽为了你,两年以来,丁点人间烟火不沾;不是看到你老翻那条烂短信,我才懒得管你们呢!帮了你这大一忙,连句感谢都落不着,还劈头盖脸地挨了一顿批,弄得自己里外都不是人了,我真是出力不讨好呀!”悦莹故意抬高了声音,拉长了声调,委屈得象旧社会受了婆婆虐待的媳妇。

这招还真管用,我的火气一下子消了大半,稍稍停了片刻,缓和了语气,问道:“最近过得怎么样?生意还顺当吧?”

“还好,就是想你,还得硬憋着。明天有空一起吃饭吧!和我好好讲讲你和禽兽是怎么重修旧好的。”好八卦的特性,没几个女人能免疫,象悦莹这种知性美女也不例外。

“把你那八婆性子收一收,小心高兴不待见你!”我取笑道。

“他敢?还反了他了!”一副大女子主义的口吻,声音里却满含着爱恋和自豪。接着,话锋一转,八卦的本性又回来了,

“话说回来,你们论及婚嫁没有?想办一个什么样的婚礼?在哪里办?”

“你这一阵风一阵雨的,哪有这么快呀!”我被悦莹的风风火火弄得哭笑不得。

“反正我不管,说好了要一起出嫁的,你可不能偷偷把自己给嫁了。想想看,两对新人同时举行婚礼,那场面多热闹呀!”多日不见,悦莹的话匣子,象开了的水壶,那话多得咕咚咕咚地往外溢,要是不制止,估计能说到天亮。

“好,好,一起办还不行吗?明天见面再说吧!我家禽兽不在,你家高兴也不在边上吗?小心他烦你话痨!”我提醒道。

“他才听不到呢!在洗澡。不好,出来了,挂了啊!哎,差点忘了一件大事,萧山回来了!你好自为之吧!”

电话挂断了,我抓着手机,长时间没有放下,脑子里回旋着一个发聋震聩的消息:萧山回来了,他从美国留学回来了。

十四 爱的顿悟

商务楼的设计装修已进入了施工阶段,我每天都在工地盯着工程进度,严把着质量这一关,不敢有丝毫松懈。我明白这是个至关重要的开局,这一仗必需完胜,公司的命运才可能逆转,大家的期望才不会落空,绍谦的心血也不会白费。绍谦在我入住别墅的第三天,就到北京洽谈一项合同去了。他不在身边,好象有千斤重担都压在了我的身上。这些天,好在有丁管家和老马的细心呵护,我才不致于消瘦得让人认不出来。

这天下午,工地的临时工作间,我正在全神贯注地研究图纸,身边的小李突然叫了声:“莫总!”

“嗯?”抬起头,传说中的老板脸上挂着少有的微笑,站在门口。

“我和童设计师有话要说。”我们的老板一本正经的说。

小李低头看了下手表,“正好是下班时间,我下去安排一下工人,我们先走了。莫总,童姐,你们聊!”小李识趣地赶紧出去了。一会儿,外面便传出小李吩咐工人收工的声音,瞬时,器具碰撞声,脚步声,告别声,响作一团,等这一切都归于平静,门口的人向我张开了怀抱。

“回来了!”

看到他,心中的惊喜溢于言表,身上的千斤重担也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到了跟前却突然打住了,我想到了自己还是一身工作服,上面满是尘土和木屑,而他,乘了长时间的飞机,衣服上却连个多余的褶子都看不到,头发依旧纹丝不乱,脸上没有一点疲态,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这样的人,真怀疑是不是特殊材料制成的。打个愣怔的时间,他一伸手把我揽进了怀里,没等我开口,雨点般密集的吻便落在了我的脸上和唇边。

“会让人看。。。”他的唇封住了我下面的话,这种局面一般来说,我是控制不了的,只好和他一起坠入疯狂。温存够了,我换过了衣服,便和绍谦挽手走出工地。看到老马,我问:“你直接从飞机厂过来的?”

“嗯,想早一刻见到你,所以老马接上我就直奔工地来了。你看上去好象又瘦了,丁管家做了你最爱吃的饭,回去好好补一补。”平平淡淡的话,似涓涓细流,裹挟着满满的关心和宠溺,一直流进了我的心里。这种平淡而真实的幸福,不正是我一直所期望的吗?

“照你吩咐的补法,我恐怕很快就会变成一只胖兔子了。不行,要补一起补,在我变成黄脸婆之前,你也得变成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这样才比较公平,嗯?”

心里明明高兴得要命,嘴里却一点也不饶人。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在他面前变得越来越大胆,成了现在这副活泼放肆的小女人模样。在看到那条短信的时候?抑或在更早的时候?那段在海边别墅的日子,第一次发现他其实很小男人,会踩脚踏车,会讨价还价,还会做那么好吃的饭;第一次伏在他背上,感受他背部的温暖,忽然想起,他的胸膛曾经同样温暖;第一次试着走进他的心里,触摸他的冷漠和伤痛;第一次勇敢地举起手中的锤子,想要击碎他心中的暗影,发现他并没有向以往一样盛怒,而是默许了我的行为;第一次没来由地心疼这个如千年寒冰般冷漠的男子,想亲手抚平他深锁的眉峰,希望他的人生可以拥有黑白以外的色彩。自己一定就在那时就爱上他了,不然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小女生般的可爱,也不会情不自禁地去主动吻他,更不会心情畅快地窝在他怀里睡觉。爱是一段奇异的旅程,从一开始的厌恶和仇恨,到如今的相依相偎,他是怎么一步步地走进了我的心里,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但我现在清楚地知道,一切还是缘于一个爱字。因为爱,因为妒嫉,他才把我圈禁在身边三年,不惜运用非常的手段;因为爱,因为得不到回应,他才会在我身上无限制的索取,伤害我的同时,却更重地伤害了自己;因为爱,因为有一个不堪开始,他不敢表露自己的情感,一次次选择以伤害我而毁掉自己的形象之后,再帮我度过一次次难关;因为爱,因为不想看到我伤心和失落,明知那是个圈套,他还是毅然跳了下去,用自己奋斗了十年的梦想为我的近乎愚蠢的善良买单,纵然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他依然什么都没有说,还是用了那个不堪的借口-交易。不管是不是故意,我都太迟钝了,陷在如此深重的爱里却不自知。如果不是他大胆地迈出了一步,如果不是那只手机,我想今生我们真的会错失彼此,从我踏上飞机的那一刻起,我们的人生不会再有交集。是那只手机唤醒了我麻木的神经,原来他爱自己这么深!原来自己爱他也爱了那么久!回国后的第一面,就那么猛烈地唤醒了所有爱的细胞。这份爱,来自一份不悔的付出,来自一个长久的坚守。相比之下,初恋虽然灿烂美好,终究过于青涩单纯,少了时间的沉淀,缺了一份成熟醇厚,象极了盛放的烟花,虽然璀璨夺目,美仑美奂,但却不能持久,让人徒留空虚和怅然。我和萧山的初恋,便是这样,一句轻率的分手,让那颗本还不成熟的爱情果实,早早地被季节无情地打落了。

十五 别了 初恋

“终于有保护自己的意识了,看来两年的德国没白呆。”他打趣道。

“我去德国可不是为学这个。我也不是天生缺心眼,只是不愿意活得那么复杂,人生短短几十年,每天算计来算计去的,青春年华就这么被白白耗费了,那样的人生有什么乐趣可言。我宁愿心无城府,心灵纯净地活着,就这么简单却快乐着,不慕虚名,不图富贵,干自己喜欢的工作,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儿。这样不好吗?”我和他较真。

“要是人人都这样就好了,那样你就不会躺着也中枪,我也不会把你留在身边,特意照顾你了!”脸上没有一丝玩笑的表情,这话真的假的?

“什么?你要是敢再说一遍这种话,我。。。”一时还真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威胁他。

“你要怎样?”他扬起眉毛,一付吃定了我的样子。

“我。。。我走还不行吗?”我故作生气,想甩开他的手。

他却握紧了我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我怎么舍得呢?这么辛苦得来的稀世珍宝,照顾你是我一生最大的乐趣呢!”

“这还差不多,饶你一回,今晚不用睡客房了!”

我们像一对小恋人似的,边打情骂俏,边向车子走去。不知为什么,感到自己现在是个光缘,正受着来自不同方向的关注。我抬起头,扫视了一下四周,果然,不远处站着一个男子,正目不转睛地紧盯着我。夕阳西下,把他落寞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我脚边。仔细一看,身材高大,长手长脚,黑边眼镜下一双黑亮的星眸写满了诧异。不是萧山还能是谁。笑容霎时在脸上凝固,我和绍谦紧握在一起的手,瞬间失去了应有的温度。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会面,也不知该怎样打破僵局,连时间都似乎跟着凝固了,我们以同样的姿势站立了许久。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绍谦放开我的手,用异常柔和的眼神凝视着我,轻声说道:“等你回来吃饭!”坚定的步伐,自信的笑容,从容的挥手,我一路目送着他离去,直到车子驰远。

等我回转头,萧山正静静地注视着我,眼神中一丝悲伤隐约闪现,缓缓地吐出一句:“你终究还是选择了他!”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那丝悲伤依然让我有些心痛,我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知道!找个地方坐坐吧!”你真的知道吗?我该怎样和你解释,才能把对你的伤害减到最低,我惴惴不安地跟随在在萧山身侧,任由他把我带到任何地方去。

麦当劳店,我们第一次吃饭的地方。还不到饭点,店里的客人不多,我们选择了从前的地方就座,点了相同的餐点。依稀相似的场景,面目全非的我们,完全不同的心境。当日的萧山,一口气吃下了三份餐,今日的我们,只吃一口都觉得难以下咽。

“萧山,对不起,我辜负了你。。。”我先打破了沉默。

“你没有辜负谁,只是读懂了自己的心,听从了它的安排而已。”

没有质问和责难,难道他真的已看懂了我的心,我不禁有些愕然。

“你。。。真的明白?”

“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我已经看出,他爱你至深,比我尤有过之。只是你太在意那段不堪的开始,而忽略了他内心的真实感受。我知道你终究会醒悟的。”

所有的人都看得出绍谦爱我,丁管家,老马,慕振飞,慕咏飞,以及只有一面之缘的萧山,而唯独我,身在其中,却不自觉,是我自己太傻,还是他表达的太迂回,太隐晦。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关键是萧山,他能看懂这一切,但他能承受这一切吗?聪明如他,一眼能看穿我和绍谦的一切,当然也能读懂我心里的担忧。

“本来想在你醒悟之前,重新抓住你,但我们的缘份终究是差了一步。”眼中虽有些许遗憾,但旋即释然了,他向我伸出手,明亮的眼神中满是真诚,

“那就祝福你们吧!”

抬头望着对面已有些陌生的男子,那个我用整个青春爱着的少年,现已成长蜕变为一个眼神深沉,心智成熟的男人,坚实的臂膀足以让一个女人依靠。只是这个幸运的女人永远不会是我了。我同样坦然地伸出了手。我们的手再次握到了一起,不是要重新开始,却是要宣告结束。虽然已没有了当初的心跳,但足以让心底生起丝丝缕缕的暖意。

“好好珍惜他,那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

“我会的!忘了我,重新开始一段没有瑕疵的爱情吧!”

“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特别的,没人可以替代。”他在我心目中,又何尝不是不思量自难忘的那一个。

“放心吧,我会重新开始的!这次我不会再把她给弄丢了!”他欣然道,“回去吧,他在等着你呢!”说完,他放开我的手,毅然转身离去。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眼里一时水汽氤氲,一种离别的感伤不可抑止地涌上了心头:别了,萧山!别了,我的初恋!

十六 雪梨冰糖水的妙用

回到别墅已将近八点,绍谦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看到我回来,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回头吩咐丁管家开饭。桌子上几乎全是我喜欢吃的菜,只看了一眼,就勾起了肚子里的饥饿,我低头一阵猛吃。感觉气氛有些沉闷,我抬起头,看向对面:禽兽面无表情,正不紧不慢地对付着碗里的饭。

“绍谦,尝尝这个,味道很不错!”我讨好地往他碗里放了一块排骨。

“嗯!”眼神上没和我做任何交流,但夹起了排骨。

“再吃点菜,很嫩的!”我连忙又给他夹了一些。

“嗯!”依然不看我一下,就夹起来吃了。

看阵势,准备一晚上都这么应付我了。小半个月没见面,我可不愿意把头一顿晚餐弄成这个样子。我把头伸到他面前,仔细观察着他的脸,“刚才是不是担心了?”

“我担心什么?”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担心我和萧山跑了,不回来了!”我试探道。

“我才不担心这个呢!要跑早跑了,还用等到现在?”先前他离开时笃定的样子,说明这个自信他还是有的。

“知道我跑不了,那你用还这副嘴脸对我?”我愤愤道。

“就你刚才那种心情,我说什么都会不合适;而你,不论说什么,说多说少,都在情理之中。你看,现在不是很好吗?你的心情似乎不错么!”他狡诘地道。

“好你个莫绍谦,我心情不好,不来安慰我,还让我反过来再三地讨好你,真是比禽兽还狡猾几分!”我气得大叫。

“禽兽最喜欢吃小兔子,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他威胁道,“谢谢照顾,夹了那么多菜给我,我吃好了,先上去了!你,吃完了早点上来!”说完自管自走了,把我留在原地气得直跺脚。禽兽走了小半个月,今晚我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也不知他的精力是从哪里来的,三十多岁的人了,在那事上,劲头却像二十来岁的莽撞小伙子,一晚上折腾好几回。我一边磨蹭着帮丁管家收拾餐桌,一边琢磨着对付他的办法。对,得想个法子,败败他的邪火。

“丁管家,家里有梨吗?”

“好像有几个,在冰箱里,你要吃吗?我拿给你。”

“不用,我自己拿。”眼珠一转,一个主意在我脑子里已然形成。说话时,丁管家已收拾好一切。她休息后,我就不亦乐乎地忙开了。刚把水烧开,拿起切好的梨块正要往锅里下,一个声音从楼梯上方传来,“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准备一晚上都呆在客厅里吗?”声音里充满了不耐。

“这就好了,五分钟后我就上去。亲爱的!”我把那声亲爱的说得特别大声,他果然中计,转身又回了卧室,估计是回味那声我第一次使用的甜蜜称呼去了。

不一会儿,我把精心熬制的雪梨冰糖水端到他面前,“亲爱的,喝点,看甜不甜。”我谄媚道。

“这么晚了,喝什么水呀!”他放下手里的书,抓过杯子,放到旁边的床头柜上,转身就来拉我。

“就这么对我的一片心意呀!人家可是很用心熬的。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一定没有多喝水,会上火的。”我嘟起嘴,撒娇道。

“那好,我喝还不行吗?下次不要弄了,我没有睡前喝水的习惯。”

“嗯。”我温顺地答应着,一边在心里盘算,怎么才能把他的这个习惯给改了,最好每晚一杯雪梨冰糖水,那样我就可以高枕无忧地一觉睡到天明了。我在心里意淫得正欢,完全忘了自己正身处险境。禽兽一放下杯子,就迫不及待地把我往床上拉。

“我还没洗澡!”我怯怯地道。

“一会儿再洗。。。”他一边吻我,一边含糊地道,大手已急迫地伸进了我的衣下。。。

“那个。。。合同的事儿。。。”我想拖延一些时间,等着冰糖水起作用。他用嘴封住了我下面的话,那双大手已从我高耸的胸,滑到了平坦的小腹,灼热的爱抚已渐渐燃起了我的焦渴,我的双手不听指挥地攀上了他的肩,吻也变得更深切,舌尖急迫地和他的厮緾在一起,我们的整个身体都已扬帆起航,潮湿成一片汪洋。。。当第一抹晨曦透过重叠的窗帘,撒进房间,我醒来了。这一觉睡得好香,一夜无梦,中途都没醒来过。扭过头,看到仍然熟睡的他,心里暗暗一喜,看来我的雪梨冰糖水起作用了,这家伙头一次后半夜没闹腾。时间看来还早,起身恐怕会惊扰了他,只好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他仍在沉睡中,经过昨夜的疯狂,精明干练的发型已全无踪影,一边脸虽然埋在松软的枕头里,但仍可以看出眉舒目展,唇角微扬,脸庞纯净得象个孩子。不是亲眼所见,眼中的这个他与平时那个容顔冷峻,作风凌厉的莫绍谦,无论如何是联系不到一起的。我惊奇着,一个人原来可以有如此炯异的两面,而我,有幸成了可以饱览他这两面的第一个人。心里掠过一丝小小的骄傲,同时被他留在唇边的那抹笑容诱惑,我情不自禁地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醒了。。。”没等我缩回颈,他的一双星眸突然睁开了,晶亮清明,澄澄地对上了我惊愕的双眼。

“中了什么邪?大清早就诱惑我,可别怪我,这次是你自找的。”一双大手猛地把我搂到身前,原本有些清冽的早晨,因为我的一个情不自禁,陡然升温。我一边躲避禽兽的热烈进攻,一边想,昨晚的苦心终是白费了,那雪梨冰糖水最终没有抵挡住禽兽燃烧的激情,还做了它的助燃剂。

十七 逃不过的爱情陷井

步伐轻盈地走进公司,心情畅快地接受着同事们一路的问候,同时也把问候和微笑送还给他们。自从第一单生意完美交工,公司因此走上了正常的发展轨道后,同事们看我的眼光中便有了一种叫做尊敬的东西,每天接受这种目光的洗礼,我感觉到自己离最初的理想越来越近了。如今,公司已拥有了一个强大的设计团队,不间断的有口啤不错的作品问世,所以在业界已小有名气,业绩也在节节攀升,大有盖过莫总其他公司的势头。这是在商界身经百战的老板亲自打理的结果。一年间,莫绍谦又创造了设计界的一个神话,当然,这同时也成就了如今的我。身为总设计师的我,如今虽然不用事事亲力亲为,但以我向来严谨的作风,每单生意还是要亲自把关,参与设计,遇到喜欢或具挑战性的订单,往往还要独立完成设计,所以一定程度上,我还是非常忙碌的。对我的乐此不疲,身边的禽兽这段时间明显地表示出了不满。这不,刚坐下一会儿工夫,他就电话通知我上去,说有工作要谈。圣旨下,谁敢不从,就是皇后娘娘也得赶快去见驾,何况我现在还是个没名没份的主儿,而且连饭碗都是人家一高兴赏的,怎能不诚惶诚恐,鞍前马后。所以明知他可能是无事生非,也得立刻去聆听训旨。路过茶水间,一个尖尖的女声传入了耳内,“有没有发现,老板这段时间老呆在公司,不象以前成天北京上海地满天飞了。”谈的话题好象和绍谦有关,我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只听另一个稍粗些的声音说道:“好像是的,有点奇怪呢!你说会不会是看上了公司里的那位美眉?”

“不会吧?没见他对那位表现出特别的关注呀!”

片刻后,先前尖尖的女生象是经过了一番思考又道:“除了和秘书小刘还有童设计师接触多一点外,没发现别的,和她俩的接触也属工作范畴之内。”

“看来,莉莉,我们的机会来了,下班后一起去买衣服吧!打扮的漂亮点,这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保不准那天老板就会注意到我们了。”后一个声音接口道,嗓音里明显犯着花痴。

“没见到这么帅气有型的男人,被他多看几眼都觉得心跳不已,有幸能陪在他身边的女人,不知会幸福成什么样儿?唉,真是羡慕嫉妒恨呀!”先前的这个似乎更花痴。

三十好几的人了,成天耍帅装酷,引得这些年轻美眉个个春心浮动,莫绍谦,你真是罪孽深重,我在心里恨恨地道。同时又为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够严实,而沾沾自喜。不管是老马来送我,还是和绍谦同来,我都坚持在离公司稍远的地方下车,然后步行走到公司。不是我矫情,而是想靠自己的实力赢得同事们的尊重,而且我也不想那么早就成为众矢之的,女同事对莫绍谦的狂热崇拜,我可是老早就见识过了。进去时,他正无所事事地坐在桌子前等我,那样子像是算准了我这个点会进来似的。看到我进来,示意我坐在对面,顺手把桌子上的一杯茶推了过来。遵照他的指示,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我故意不理会他推过来的茶杯,而是前倾着身体,盯着他的脸,上上下下地逡巡了几回。然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才把身子靠回在椅背上。

“怎么了?昨晚睡迷糊了,忘了我长什么样子了吗?”他看着我,又好气,又好笑。

“我想看看你这个话题人物,到底比别人多长了什么?”我拉长了语调,慢慢道。

“那看出来什么没?”他歪着头,以同样的玩笑表情问。

“还真看出来点,长相确实比别人标致些。”我扁扁嘴,调侃中带着几分中肯。

“是吗?头一回听你夸我,还真挺受用的。”他呲着牙笑了,随即正色道,“那,你的意思是。。。”

这个家伙即使是在最得意时,也能做到不忘形,我这点小伎俩怎会瞒过他的法眼,我只好老实地说:“这段时间,你老往这里跑,弄得公司天天春意盎然的,就是数九天也能开出几朵粉红的桃花来。不说这些没结婚的女同事,就是我和男同事们也静不下心来办公呀!”

“哦,是这事呀,好办!”嘴里答应得痛快,眼里同时却闪过一丝狡诘。

“你答应我回家办公了?”我半信半疑地问。

“想得美,我说的是结婚!我们结婚了,不就天下太平了吗?”看似淡然的声音里隐藏着正中下怀的得意,又趁势道,“你手上的那份设计完了吧?要不,咱先张罗结婚的事儿?”他眼睛斜睨了我一眼,反过来试探我。

糟糕,一不小心,反而钻进了禽兽下的套。这几天,他老把话题往结婚上绕,暗示了好几回,我都装不懂给敷衍过去了。今天,一个小小的吃醋,不但没捞到任何好处,反而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不得不直面这个问题了,童雪,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笨。我虽然懊悔,但不甘心马上缴械,接口道:“你想得才美呢!这么早就想让我当黄脸婆,我不干!我的职业生涯才刚刚开始,童大设计师我还没当够呢!”

“谁说结婚后就不能做设计了。再说我还指着你给我挣一座金山呢!想做黄脸婆,你还没那个福气呢!”他知道了我心中的担忧,急着亮明了自己的观点。

“这样说的话,你的建议我还可以考虑一下。说起来,舅舅舅妈的工作比较难做点。”我的声音越来越低,后面那句几近呢喃。其实,绍谦年龄已经不小了,他又那么喜欢孩子,结婚的事儿,我老早就在考虑了,别人都好说,就是舅舅舅妈那儿,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是我世上仅有的几个亲人了,背着他们结婚似乎更不合适,所以,每每绍谦话里影射到结婚的事,我只好含糊了事。但这事又不能老拖着,想到舅舅舅妈都是明理的人,而且他们还是爱我的,我想,我还是能说服他们的。“给我点时间,我会解决的。”一时间,信心好像回到了我身上。我抓起桌上的茶,大大地啜了一口,看着绍谦,信心百倍地道。

“嗯!”他的眼神中满是鼓励。

“那我出去了!”我边往外走,边想着种种说服舅舅舅妈的办法。出了门,才想起是绍谦叫我上来的,于是又把头伸回门里,问道:“你刚才找我什么事?”

“我们已经谈过了!”他本来在沉思,看到我门里头门外身子的怪样子,不禁笑了。

合着他就是要和我说这事来着。我还真是天真,一上来就自动钻进了虎口。没办法,天性使然,谁让我是只善良的小兔子呢!遇到禽兽,看来只有被吃的份儿。我悻悻地向他作了一个鬼脸,走了。走出了很远,还听到他开心的笑声,我不禁也跟着笑了。

十八 意外的惊与喜

吃了几口早饭,就觉得胃里不舒服,恶心的感觉一个劲地往上涌,反复跑了几趟洗手间,也没吐出什么来,却把我折磨得泪眼婆娑。

“怎么了,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么?”看着我的样子,他心疼地道。

“不知道,昨天还好好的。呕。。。”恶心的感觉又一次袭来,我快步奔向洗手间。等我从里面挣扎着出来,他已穿好了外套,拿了我的外套披在身上,

“去医院!”口气不容置疑,扶着我就向外走。

医院的一间诊室里,我们忐忑不安地盯着面前给我号脉的医生。“恭喜两位,你们要做爸爸妈妈了!”医生松驰了皱着的眉头,笑着道。

不是吃坏了肚子,而是我们要做父母了。我们互相看着对方,一时呆在了哪里,旋即,各自抓到了医生的一条胳膊,同时惊喜地问道:“医生,这是真的吗?”

上帝又一次把世上最珍贵的礼物送给了我们。造物的神奇,让我们体验着无与伦比的惊喜,想着自己的生命与爱在一个小生命身上延续,忽然觉得,就这样轻易地,拥有了世上最宝贵的东西。再为人父人母的快感,让我们真正懂得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拥有。那种成就感,大过于世上所有可以感知的名利和物欲。从诊室里出来,他搂着我,我依靠着他,依然沉浸在刚才巨大的喜悦里。

“莫绍谦,以后你要戒烟,戒酒,还要。。。戒色!”我趾高气昂地道。

“嗯!”他第一次好脾气地道。

“你还要天天给我洗脚!”

“嗯!”

“你不能有事没事就捉弄我,我不开心,你儿子就会不开心的!”

“嗯!”

“你不能对我甩脸子,要每天对我笑,我喜欢看你笑。我喜欢了,你儿子就会喜欢!”

“我懂!”

“嗯。。。你还得。。。”

“别绞尽脑汁了,不就是叫我做个奴才吗?我全答应就是了。”

“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小莫子,打道回府。”我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故意抬起手,等着他的胳膊伸过来让我扶。

“少来了,以前咋没看出来你这么闹腾,没看到医院这么多人吗?”他打掉我端着的手,继续搂住我。

“哪有人会注意我们呀!”我故意向周围扫视了一圈,想证实自己的话。这一看之下,惊呆了。我忙逃离了绍谦的怀抱,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舅舅。。。舅妈。。。”

舅妈扶着舅舅,正同样惊诧地看着我和莫绍谦,脸上的表情比见到了外星人还不可思议。几分钟后,医院附近的咖啡屋,我和舅舅舅妈面对面坐着,气氛沉闷得让人窒息,仿佛我们不是亲人,而是债主和不幸被抓包的债务人。绍谦已在我的示意下离开,这种事儿,我觉得还是由我来解释,比较合适。但这个口终究难张,我鼓了好几次勇气,话临到嘴边,还是被一口紧张难堪的唾液给咽回去了。最后,舅妈看出了我的窘迫,先开了口:“雪儿,你怎么又和他在一起了?他是不是又拿什么威胁你了?”

“不是的,舅妈,这次我是心甘情愿的!”我的语气虽然很笃定,但舅舅和舅妈还是觉得我的话是有意在瞒着什么。

“雪儿,跟舅妈说实话,他是怎么威胁你的,你告诉我们,我们一起想办法,孩子,可不能再让你遭那份罪了!不然,将来九泉之下,我们可怎么去见你的父母呀!”说到了逝去的父母,舅妈一时哭出了声,舅舅也泪眼模糊,血脉相连,我的泪水也随之喷涌而出。

“舅妈,我真的是自愿的,你们刚才不是也看到了,他其实对我很好的。”我不得不再次申明我的立场,这回,舅舅舅妈止住了哭泣,跟着我的话,回忆过刚才的情景后,似乎有些相信了我,但疑惑的眼神还在等着我的进一步解释。我只好又道:“他是喜欢我,又没办法得到我,才用了非常的手段,其实他一直都对我很好的,为我,他也牺牲了很多。我回国,也是为了他。我们想结婚,但我不知道怎么和你们说,所以一直拖着。没想到,今天会在医院碰到你们。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为了让他们相信,我把一切都说出来了,然后,紧张地看着他们的反应。

还是男人们比较辖达,沉默了许久后,一直没说话的舅舅出声了,“雪儿,如果你是真的愿意跟着他,我们不会反对,但是雪儿,你千万不能再受苦了,舅舅活了大半辈子了,没别的想头,就是希望你和帅帅活得开开心心的,你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啊!”舅舅把我的双手放进自己的大手里,紧紧地握着,握得生疼。这丝痛楚传到我的心里时,却是异样的温暖,世上我最亲的亲人,他是爱我的。

“放心吧,舅舅,我会的!为了你们,我也会让自己活得好好的!”我泪中含笑道。

“哦,对了,舅舅舅妈,你们来医院做什么,是谁又不舒服了?”哭了半天,我才想起问这个。

“是你舅舅,腿疼的老毛病又犯了!”舅妈道。

“那你们检查了没有,有没有事?”舅舅的腿疼病是年轻时落下的,天一阴就犯。看他刚才走路的姿势,好象挺厉害的,我有些担心了。

“没事儿,老毛病了,配了些药,吃两天就好了。”舅舅故作轻松地道。

“雪儿,不要担心了。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凡事小心点,有事就给我们打电话,想吃什么了,舅妈给你做。”从舅舅舅妈的眼中,话里,我感到了他们对帅帅一样的关心和疼爱。其实仔细想想,命运对我还是公平的,虽然夺走了我的父母,却给了如此爱我的舅舅舅妈。虽然一度伤害过我,却又还给一个爱我的丈夫。虽然让我历尽苦难,却终圆了我的梦想。虽然一度剥夺了我的所有,却赐给我一个情如姐妹,始终对我不离不弃的朋友。亲情,爱情,友情,理想,这辈子,我已拥有了和得到了太多,我知足了。

十九 家人的关心

下班的时候,接到了舅妈的一个电话,说是帅帅回来了,还带着男朋友,要我回家吃顿饭,大家见个面。

“舅妈,我一会儿就过去!那我先挂了!”帅帅果真是恋爱了,我一边想,一边愉快地答应舅妈。舅妈没有回答我,也没有挂断电话,好象有什么事难以启齿,于是我又问:“舅妈,还有别的事吗?需要我帮忙吗?”

“没。。。没事,那个。。。莫绍谦在吗?”‘莫绍谦’三个字,舅妈好像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讲出来的。

“在呀,这段时间要准备婚礼的事儿,他一直都在的。怎么了,舅妈?”我疑惑地问。

“要不,你们一起来吧!一家子迟早都要碰面的!”

我亲爱的舅妈原来想说的是这个,要是在跟前,我一定会扑过去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加亲吻“好的,我们一会儿就过去!”我高兴万分地回答,临了,又补了一句,“舅妈,谢谢你!”

舅妈让我和绍谦一起回家吃饭,释放出一个信号,那就是她和舅舅准备要试着接纳绍谦,并且是以家人的方式,那和之前勉强同意我们结婚,意义大不一样。我以最快的速度给绍谦拨了一个电话,他听了也异常激动。

“赶快下来,我们去给舅舅舅妈买礼物!” 我吩咐道。

“不用了,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让老马送到公司来。”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嗯?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我怎么不知道呀?城府够深的,那么早就想着收买我的家人了!”

“不是我城府深,也不是要刻意讨好他们,只是觉得家人要互相关心而已。”

“你到底给他们准备了什么样的关心,我现在就想知道,你告诉我吧!”我乞求道。

“还是一会儿由你的眼睛,亲自告诉你吧!”小样,故意卖关子,等着就等着呗!

老马送来一个不起眼的纸袋子,我抓过来,打开一看,药,全是治风湿性关节炎的药。这真是最好不过的礼物了。一股温热瞬间漫上了心头。

“前两天不是说舅舅腿疼吗?我托人从国外捎回来的,听说这种药很管用。”他淡淡地道。

“绍谦!”我柔柔地叫。

“嗯。”他轻轻地答。

“我想吻你!”

“忍着,在大街上呢!”他故意环视了一下周围,拒绝道。

“我就是要让人看到,我要向全世界宣布--童雪爱莫绍谦!”我扑上去,狠狠地吻住了他。天边,落日透过重重高耸的大楼,把最后的一点余辉爱恋地撒在我们身上。

二十 命中注定的缘分

半个小时后,我和绍谦已站在舅舅家的门口。开门的刹那,舅舅舅妈把见到我时自然流露出来的笑容,移到身边的绍谦身上时,脸上还是有一丝不自然悄悄掠过,绍谦也是一脸的生硬微笑。我连忙把手中的药递了过去,“舅舅,绍谦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药,试试疗效怎么样?”

“哦,让你们费心了!赶快进来吧!”舅舅有些意外地看了绍谦一眼,接过药,招呼过我们,就和舅妈进了厨房。

“晚饭马上就好了,大家请先就坐吧!”

我和绍谦刚坐定,就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从厨房传来。我和绍谦惊诧地对望了下,慕振飞!下一秒,双双把目光投向了从厨房里出来的两人身上。

“振飞!”绍谦道。

“姐夫!童雪!”振飞道。

“你是帅帅的男朋友?”我问道。

“你是帅帅的姐姐?”振飞问我。

“原来你们认识呀!”帅帅惊奇地道。

我,绍谦,振飞三人惊诧地两两对视了一会儿,便前仰后合地笑起来。

“怎么了,用得着这么夸张吗?唉,不对,你为什么叫他姐夫呀?”一头雾水的帅帅也掺和进来问。

“呆会儿和你解释,我们先叙叙旧。”振飞把帅帅推进了厨房。

笑过了之后,我们都陷入了沉思。命运无常,就是算破头皮也想不到,它竟然把慕振飞又一次推到了我们身边。

“姐夫,咱俩还真不是一般的缘分,看来这辈子,都脱不了姐夫和小舅子的关系了。”振飞恢复了贯有的开朗和洒脱,眼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秒,又道:“你们终于走到一起了,真好!”

虽然振飞的眼睛里满是真诚,但想到他和绍谦曾经的关系,想到慕咏飞,心里还是有一些愧疚。我低声问道:“你姐姐现在怎么样?”

“她现在很好,真的很好。自从知道姐夫为你去自首了,她就彻底醒悟了。她说,这样的爱,即使她再怎么努力,也是插不进去的。她说从你们身上,已经学会了怎么去爱,所以就把远中扔给了我,满世界地寻找她的爱了。她还说,终有一天,她会寻到一份真正属于自己的爱的。”说到姐姐,振飞的眼中有疼惜,有怜爱,也有自豪和欣慰。

慕咏飞因为当初的一个执念,把自己最美好的十年,浪费在一段得不到回应的感情里,这样的结果虽然跟她的行事风格不无关系,但还是让人不胜唏嘘,似水流年,人生能有几个这样的十年啊!好在她现在已经幡然醒悟,走出了深陷多年的爱情沼泽,这让我和绍谦的爱情包袱,又轻了许多。

“不是要叙旧吗?怎么又都不说话了?”帅帅把一盆子水果放在茶几上,顺便在振飞的身旁坐了下来,满脸不解地看着我们。

“我们在一起缅怀过去呢!要是你早出生几年,就可以和我们一起了!”振飞避开了帅帅的询问,笑着道。

“我对你们的过去才没兴趣呢!我能参于你们的现在和未来,就够了。张嘴,吃颗葡萄。”帅帅似乎感觉到了,我们刚才的话题是有意避开她,没有追问下去。

“嗯,真甜!再来一个!”振飞张嘴就把葡萄咽了,还恬不知耻地要求再来一个。而帅帅细心地取出了中间的葡萄籽,又喂了一颗到振飞的嘴里。看情形,这两人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们两人怎么搞到一块了。”

“我是远中的总裁,帅帅是远中的部门主管,我英俊潇洒,她漂亮活泼,我没人追,她没人要,为了这世上少一对痴男怨女,我们将就凑成了一对儿。”振飞开起玩笑来,还象以前一样没点正形。

听到振飞这样说,帅帅“扑哧”一声笑了,一直游丝一般系在振飞脸上的眼神,写满了浓浓的爱意。看两人这神态,感情已不是一般的深度了。慕振飞眼高于顶的人,能爱上帅帅,帅帅一定有一种特质吸引了他。我把眼光重新看回到帅帅。当年那个爱耍小脾气,天天喊着要出国读书的丫头,如今已出落成一个实打实的高级白领,聪明,漂亮,干练,沉稳。她的成长和舅舅的离家有直接的关系,从舅舅走的那天起,帅帅就没再闹着要出国,而是踏入了社会,毅然用稚嫩的肩膀挑起了家庭的重担。这两年来,她象一颗骄傲的太阳花,高昂着明媚的容顔,梓风沐雨,从容地走到了今天。我想这才是她真正吸引振飞的原因吧。看着眼前一对甜蜜的小情侣,旁若无人地渲泄着甜蜜,我悄悄地握紧了绍谦的手,幸庆自己如今也拥有了同样的幸福。

一个月后,我和悦莹同时披上了婚纱,同时做了甜蜜的新娘,同时在心中许了一个愿望,那就是,同时再过金婚纪念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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