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宠,这位生如烟花之灿烂,死如流星之迅忽的英雄,常让人叹息不已。这两句评语03年在张国荣身上频频用过。
他的出场就非常华丽:在牛皋押解粮草去牛头山的路上,一位头戴金盔,身穿金甲,跨下青鬃马,掌中一杆錾金虎头枪的将军拦住去路,轻轻松松地将郑怀、张奎、牛皋拿下,然后再告诉他们这是一个玩笑。
一个闪亮而轻巧的出场后,高宠与三人结为兄弟,催兵前进,望牛头山进发。在马踏连营的战斗中,高宠如虎趟羊群一般,枪挑金花骨都,鞭打银花骨都,箭射铜花骨都,摔死铁花骨都。
于是就轮到了挑滑车:
滑车是一种金人打造的身上带刺的铁车,重余千斤。金兵从山上的洞里推出,照高宠的追击路线狠命推下去。看看我们的高宠,不慌不忙,錾金虎头枪一摆,拍拍拍拍拍,连着挑下山去11辆。
靠,真是神武,让人振奋。
高宠继续催马上前,这时第12辆滑车滚了下来,不幸发生了,座下马突然口吐白沫,气力不支瘫倒在地,高宠猝不急防,被车从身上碾过,壮烈牺牲。
偶小时最爱看的就是这出戏(另一出是《三岔口》)。那时,中央台只有两个频道,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硕果仅存,他们大都对京剧情有独钟。所以经常能看到电视里播京剧,偶只对武生戏感冒。京剧里的滑车只是一个脸上抹了黑白油彩的番兵手里抓着的两面旗,番兵站在高台上,高宠擎着大枪照着旗挑,一挑,番兵连人带旗一齐滚下台阶,挑到最后,高宠怎么也按不住手里的马缰绳(代表马),最后人朝后笔直摔倒,咣的一声砸在舞台上,死的也非常帅。
那时,高宠的碗口一样粗的大枪让偶特别着迷,明晃晃的,白缨子一摆,煞是风光。偶也尝试着找了根白腊杆上面用布条绑了个铁丝wo的枪头来回挥舞,可总觉得没有宠哥风光。
这出戏为什么多年长演不衰,我觉得主要缘于高宠身上那种狂傲的气质和不屈的精神能够在某种情况下唤醒男人久违的血性,这是进化了五千年的中国男人现在最欠缺的了。五千年的文明演化让我们变得英雄气短苟延残喘谨小慎微,每迈一步都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让我们丧失了高宠身上那种铁肩担道义、不计名利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不管后果的血性与豪迈,这是我们几千年前汉民族身上所具备的优良品质,但随着岁月的变迁,这些品质一点点消耗殆尽或变质变味。文明发展了,男人身上血性的一面必然丧失了。人们可能从高宠身上找回了久违的男人的野性尊严。
文明改变了许多,可能包括精神面貌。
其实高宠的出身非常高贵,《说岳全传》里说他是开平王高怀德之后。真真正正的名门之后,按说这种队员都比较惜命,但高宠是个例外,所以格外让人钦佩。
偶不是听刘兰芳《岳飞传》的那荐子人,那荐人现在已经有40岁了。那真是一个半导体一部评书就可以搞定人们的全部精神生活的年代,人活得单纯自在却如井底之蛙,现在什么都有了,却很空虚。
真是有得必有失,关键是看该得到的得到没有,不该失去的是否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