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 步步惊心丽李知恩

前言

我喜欢步步惊心,并且一看再看的原因之一,就是桐华采用主观角度写就此书,
并且塑造出一个性格复杂却真实的老四;主观角度,意味著对若曦以外的人,在阅读时有许多推敲的余地,可以像个侦探一样,根据字里行间的线索,猜测书中人的内心活动,
当然,对书中人物的理解必定是主观的,但这也是不可少的乐趣;而对老四的偏爱,那就更是主观了,我恰巧像若曦一样,对这样的男人没有招架之力,因此不由自主地脑补完老四和其他主人公的心理活动,所以产生了这篇长文,文章很长,慎入。


问题一:老四是什麼时候注意到若曦的?

根据十三被圈禁的前夜所言,老四对若曦「不只是动动心思」,是在她为敏敏精心筹画月之舞之后;但在此之前,我好奇的是老四是什麼时候留意到这个姑娘的?

~~~他静了一会,淡然说道:“下次若还想知道关于我的私事,不妨直接来问我。”...
他看我半点反应没有,用手理了理袍子下摆,自顾自的坐在了刚才我坐过的石块上,微眯着双眼看着前方的花丛,声音平平说道:“我最爱喝的茶是太平猴魁,最爱吃的点心是玉蔻糕,最爱的颜色是雨后青蓝,最喜欢用的瓷器式样是白地皴染花蝶图的,喜欢狗,讨厌猫,讨厌吃辣,不喜欢过多饮酒…...”他停了一下,想了想,继续说道:“这些十三大概已经告诉你了。不过你的问题太多,我现在能想起来的就这些。还有想知道的,现在问吧!”
~~~

老实说,这个段落非常绝妙,我读时既觉骇然又觉好笑;骇然,是为若曦不知是否惹怒了这个主子而前途难卜,好笑,是若曦竟然死马当活马医,和他两个一问一答,有了这场非同寻常的初次过招;但这同时也是段让人黯然低回的段落,因为若曦日后为他抵死相思,眼中心上,全是他的印记。

对於老四为何出此招,可以有两层猜想,一层比较旖旎,一层比较阴谋。
旖旎的那一层,恐怕是十三自动自发地为知己设想,要替若曦「制造」亲近自己兄弟的机会,因为若曦并没有告诉他自己为什麼要打听这些事,以十三对若曦的了解,她不可能是别有目的,比方说,为了八阿哥拉拢四阿哥才这麼做;那还有什麼,那自然就是一腔女儿心思。於是十三把若曦打听老四喜好的事「泄漏」给了老四,恐怕还会加上暧昧的态度。

至於老四怎麼想,他很有可能会像十三一样,朝花前月下的路子上去猜,
但是也有另一种可能,他并不像十三那样了解若曦,若曦也有可能是别有目的,才刻意打听他的喜好。

老四想争皇位的心思想必由来已久,以他的处境,
带著想要掌握住康熙身边的人的性格或是弱点的企图去观察包括若曦在内这些御前伺候的人,是很合理的;逐鹿中原,要捕鹿,自然要用掠食者的方法,如果老八党采用的是狼群成群围捕的方法,那麼他和十三,就是一对豹兄弟,匍匐良久,伺机而动,敏锐的观察力是必备的生存技能,他用这种方式观察若曦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若曦与十三的交情恐怕让他琢磨过这个姑娘的为人,他曾对若曦说自己从来没有觉得若曦喜欢过老十,可是她不中意十三,他「当年」倒是疑惑过一阵子。

这个「当年」到底是多「当年」?因为有老十的事,这个「当年」恐怕远自老十与明玉的婚事底定,京城传言十三妹为此发疯时;而他很准确地发现若曦并不中意老十,也就是说,在与若曦没有多少接触的情况下,他已经可以多少掌握住她基本的个性,
他不了解的是若曦为什麼连潇洒风流、文武全才的十三弟也不动心。

这种琢磨,以他的才智,其实只是一眨眼的事罢了,只是这种疑惑毕竟是留了下来,若曦进宫之后,在康熙面前得宠,他如果对她有所留意,恐怕是也是基於皇位,而不是她这个人。

可是十三的透露,一方面勾起他当年的疑惑,一方面也勾起他的警觉,
到底这个姑娘是基於女儿心思才这麼做,还是受了她姊夫的嘱咐?
前者好办,以他作为一个男人和皇子的骄傲,他大可以小小地沾沾自喜一下:这姑娘不中意十三弟,原来是因为我啊!:)
后者就比较麻烦,必须要在提防打草惊蛇,或是采取敲山震虎的举措中做个选择;
怕打草惊蛇,就装作不知道,而敲山震虎,也是有高明的方法。

於是他从容地直接面对若曦,也不罗唆地摊牌,一五一十地告诉对方自己这些无伤大雅的小喜好。
他的目的是要看若曦的反应,若曦若是脸红扭捏,那就是一段风流韵事,捞个小美女回家也不错;她若是大惊失色,恐惧害怕,他也不会真把这个小姑娘放在眼里,只是要藉此告诉八党,自己已经有了提防,这颗棋子不能再用了。

这其实也是一种小小的赌注,他恐怕押前者而不是后者,因为十三不至於那样为人所欺。
谁知道若曦两者皆不是:

~~~想到这里,忽然觉得事已至此,索性豁出去算了,反正不可能更糟糕了。
于是声音木木地问道:“最讨厌的颜色呢?”他很是一怔,大概实在没有想到,我居然真就问了。
他侧着头仔细看了我一小会,最后转回头看着前方,依旧声音平平地道:“黑色。”我点点头,继续问道:
“最讨厌的熏香?”,他快速回道:“栀子香”
“最喜欢的花?”“水泽木兰”
“最喜欢吃的水果?”“葡萄”
“什么天气,最开心?”“微雨”
“什么天气,最讨厌?”“毒日头”
~~~
他那一怔,第一遍看还没什麼,可是第二遍、第三遍时越看越好笑;
他这样心思缜密的人竟然也有算不到的时候,
还真就陷入了被小姑娘追问喜好的窘境,想必是生平仅遇。

以爱情的萌芽来看,这个开始有点不寻常,可是很美,因为爱情往往居住在恋人心中最脆弱柔软的地方,这些小小的喜好有人在乎,甚至跟著喜爱,平淡,但是舒心。

以若曦来说,知道这些事,等於是知道了这个人最本来的样子,不是他的身份:
讨厌黑色,显示他的本性绝不是无情无绪,藏藏躲躲;
雨后青蓝的颜色,白地皴染花蝶图的瓷器,表示这个人素朴高雅;
喜欢狗,讨厌猫,表示这个人重视别人对他的忠诚,对无法掌握的人容易疑忌;
讨厌吃辣,不喜欢过多饮酒,表示这个人饮食有节,非常自制;
最讨厌栀子香,表示这个人不好浓香艳色,绝非纵欲无度;
喜欢吃葡萄,表示这个人喜爱小巧精致,内在凝炼的东西;
喜爱微雨、讨厌毒日头,显示他喜爱思辩浮想;
而水泽木兰里,藏著他的远志与野心。

老四的这些喜好,有一部份在本质上是对「美」的鉴赏,
若曦的「美」就是底色素朴,花纹精致,香气悠远却自成个性。

首次过招,若曦的反应出乎老四的意料之外,也就是说他们的过招(虽然若曦没想要跟他比这一场),老四意外落败,於是草原上让我不敢相信的情景出现了;
老四此时对若曦的疑心尽去,基於自尊,他於是自动得出了若曦是在玩「欲擒故纵」把戏的结论,但是他的推测,以若曦的表现来看,实在不能怪他太自(恋。

在康熙面前,她给他最喜欢的水果汁,用的是他最喜爱的白木兰碗碟;而在令人惊艳的敏敏献舞后,『...递还给那个女子的时候,正好看见我朝着他,
带着笑意摇晃着脑袋。他眼中闪过几丝笑意,瞟了我一眼,自坐了下来。』

若曦此时,真没有对老四释放好感的讯息吗?我想她自己也不知道,可是她确实开始了解他,她知道他不是那种会为艳色所惑的人,那远远的留意与摇头,至少说明这一点。

对某些男人来说,一朵淡远的解语花远比有刺的玫瑰更美,更值得追求,
若曦此时那种欲发未发之情,对老四来说,应该是很吸引他的。

但是再一次,若曦又出乎他意料,草原上,他强吻若曦时,她那种女人的恐惧与拒绝是很真实的,
老四又不是没经验的毛头小夥也不是下作之人,不会认为若曦是在欲迎还拒(这世上没有这种女人!!!),他在此时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姑娘不但不中意十三,她也不中意我!
那句「你还不是倾国倾城」实在有吃不到最爱的葡萄,赌气说葡萄酸的嫌疑。

如果在此之前,老四只把若曦当作压抑与高压生活下小小的调剂,一段赏心乐事的风月,
并不特别把这个姑娘本人放在眼里,
若曦作为一个女人所得到的尊重,还不如她作为自己最好兄弟的知己。

那麼在此之后,若曦的心思举动因为成为一个谜,她於是进入了老四的眼界之中了。


问题二:老四是怎麼爱上若曦的?

我自己是非常喜欢修改过后加入的一段,老四第一次教若曦骑马,闭目躺在草原上的若曦一开始以为来到身边的是十三,於是言笑晏晏地要他躺下来一起看星星,老四居然也不戳破,静静地坐下真打算一起「看星星」。

那个画面想来就很绝倒,一个胸怀大志却得压抑度日的男子,在非复少年的年岁,竟然作这种孩子气的举动;此时的老四,不能说是爱上了若曦,只能说他透过十三的眼睛,看到在这个洒脱少女的身边可以透一口气的可能。

老四对若曦的了解,在一开始时很大部分是透过她与十三的交情。
对於老四和十三的兄弟之情,十三是这麼说的:
『但此身已托帝王家,即使我可以跳出樊笼,却有我不能割舍的人,
不愿让他独自一人面对风刀霜剑!他虽有额娘、同胞亲弟,可和没有也差不多!”』

反过来看,老四对十三的幽禁之所以五内催伤,不也正因为他了解十三之所以违背本心,卷进夺嫡争斗全是为了他,他比谁都更了解十三那天高地阔、无所羁勒的性情,他的性情与十三也许南辕北辙,可是他想必是欣赏与了解的,对他而言,和这样性情的人相处,恐怕是平生最自然舒心的事,他有一个这样的兄弟,而若曦,是一个近在眼前,这样的女人。

而若曦似近实远;老四不是个纵欲的人,可是他对认定是好的、想要的东西却很偏执,皇位如此,而女人,自然也是如此。

从关外回京,一废太子的大局底定之后,他很快地采取了行动,羊脂玉木兰甚至比老八的情书要早到。玉要雕琢需要时间,他一方面关注一废太子的变局,一方面还花心思为若曦找玉,而玉的样子竟然是自己最喜欢的花!

我看到这种追求法,又忍不住打从心底想笑;要送礼,也该送对方喜欢的东西,哪有人送自己喜欢的东西!这不是追求,是下定!

若曦因为一时误会是八阿哥送的,收下了,等意会到首饰的意义时,
『只觉得耳边好似又有微微的呼吸声,冷冷的唇轻轻抚过,身子发冷,而心却发烫。』
若曦此时一缕情丝全在八阿哥身上,可是她本能地知道四阿哥没有那麼好打发;
讲得难听一点,她伤害了一个骄傲男人的自尊心,在男女关系的角力上,这个男人除非把她追上手,不然何以自遣!

若曦收下首饰的误会,比前头打听喜好的误会来得大,老四原本以为若曦既然收下礼,那麼俩人已经「定」了,『他说完,手伸到我脖子处,轻轻扯了一下我的衣领,朝里看了一眼。冰凉的手指若有若无地滑过我的肌肤,只觉得身子也在变冷。如此轻佻的举动,他却做的坦坦荡荡、自然无比,好似我与他天经地义就该如此。』

待他意会过来这又是一个若曦浑不可解的举动,可是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所以他并没有被再次拒绝所阻碍,只是把它视为必经的过程。他此时仍然不能说是爱上若曦,他只是在昭示他的决定而已,而这个决定,一定会成为事实。『他嘴角噙着丝笑意,神色淡定地看了我一会,收了笑意,淡淡说道:“总有一日,你会愿意带上它的。”』
人说强扭的瓜不甜,可是像老四这样的人,不知是对自己的才智、力量有过人的自信,还是他早已一眼看透若曦这个人绝对会爱上他,他不强扭,他栽培,他等待,等待瓜熟蒂落,自愿落入他掌心的那一天。

老四之后的举动,基本上的心态都是如此;若曦生日时他送依里木和海乃古丽是慰她思乡之意,意外得知自己的同母亲弟不但在战场上是对手,恐怕连情场上也是(这又是一个误会);撞见若曦与明慧、明玉对峙,送三只小狗鼻烟壶,明是打趣、暗里却是安慰;
若曦与老八分崩,在雪地里自怨自艾时,他劈头一句冷话把她的生气又都激回来了;
若曦退回他的鍊子,他也不以为意,那夏日午后的微凉荷塘,气韵悠远,中人欲醉,若曦几乎不能自持。

我不得不说,老四对若曦的「追求」非常高明,「攻心为上」,他的确就像自己所宣示的那样,继续这样下去,若曦迟早会丢兵卸甲,芳心明许。事实上,若非若曦早已得知日后雍正手段酷厉,心下提防,他也用不著这样把功夫花到十分了。

可是伤敌十分,自伤七分,你要别人的心的同时,到底也得交几分自己的真心。

夏日午后的荷塘,若曦第一次听到他笑,可是这静好安适真是一场绿色的梦。
~~~过了半晌,他淡声说:“过多沉溺于旖旎风光,只会乱了心志!”说完拿起桨,开始往回划,这次他让我背对迎面而来的荷花,他对扑面而去的荷叶不避不闪,任由它们打在他头上,他脸上,他身上。他只是一下一下地坚定划着,不因它们而有任何迟疑和缓滞。
~~~

此时老四还是没有爱上若曦;可是他恐怕已经意识到,自己竟会在这个小姑娘面前这样暴露最柔软脆弱的自己是危险的了。

如果照十三所言,老四很有可能因为意识到这种危险,趁著若曦退回鍊子的时机收手,
但是命运有时会开玩笑;草原上,他目睹若曦为回护十四,赌命赛马;为了一圆敏敏对十三的一番心意,策划了一场华美的舞宴。
若曦做这些事都不纯然为了自己,只是两字「真心」而已;这种性情,在别的地方也许不怎麼珍稀,做的也不是大事,可是在他们这些看似天潢贵胄、实则面临兄弟相残、父子反目的困局里的皇子眼中,那恐怕是世上最可遇不可求的东西,连父母兄弟都不会为自己舍命的地方,却有一个这样的人!

年少的十四当时感动,但对其中的深意也许懵懂,可日后体会过来之后,那根金钗的意义越显贵重;可老四当时立刻就懂了,敏敏舞后的夜宴,篝火外、星空下,因为蒙古王爷的那块玉佩,他是真心地为若曦的命运感到忧心了。
过洁世同嫌,他怕的就是若曦终究风尘肮脏违心愿。
『他缓缓说:“宫里是最容不得做梦的地方!早点清醒过来,好好想想应对之策。否则等到事到临头,那可就真由不得自己了。』

当你单纯为一个人感到忧心,而不为自己时,爱才会开始。

回宫之后,贪污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他却选在此时把首饰再送给若曦,还用了一点几近无赖的手段,这种手法几乎是有点横刀夺爱的意图,他一方面想测试若曦和十四之间究竟是否有私,(我觉得他认为若曦和十四不过是少年少女的puppylove,若曦和十四性情不投,他恐怕是有几分把握)有的人打探这种事,得到肯定答案后就会放弃;但是他此举是要若曦收回首饰,表明了就算若曦与别的男人有牵扯,就算是与自己的同母亲弟,他也不打算收回他的意图;他不在乎若曦和十四究竟到了什麼地步,横刀夺爱,只要他想,他就会去作。


问题三:胤禛和若曦的情爱是怎麼一回事?

斯得哥尔摩症候群,被害者因为与加害人在艰困环境中求存,认同加害人的心理疾患。

锐利一点,不带温情地阐述若曦对老四的感情,是以这种疾患为原型发展出来的,所以远比与老八的感情来得强烈,因为生死攸关,有激烈情绪的印记在里面。

也许有人会反对老四是加害人这种说法,但我的看法是,老四本身并没有加害若曦,但是他属於加害若曦的那个社会结构,甚至是维系那个结构的中坚份子;书中最具象的就是紫禁城这个庞大的建筑,若曦终生都有坐困其中的不甘与忧惧。

而同属皇子的老八在若曦眼中不是,因为她早就知道老八争位失败,他对她的命运终究没有掌控权,在心理上,他没有成为自己「加害人」的威胁感。

我觉得老八和若曦的爱情比较正常和健全,俩人的接近与分开容或有算计、遗憾与不甘,
但那毕竟是一对在心理上平等的男女谱出的恋曲;可是若曦在心理上一直屈从於老四,她一直意识到他那坚不可摧的力量是自己不能与抗的。

太子事件是第一个推动若曦一生悲剧的引爆点,她身不由己地被卷入夺嫡之争,竟无人有能力伸手相护,只能以自己的肉身去抵挡,大病一场的若曦自此从一个健康灵动的少女,逐年变成一羽风中残叶;她出宫的梦碎了,眼前最大的问题是,她要怎样在这个紫禁城中活下去呢?

八爷党和四爷党为了若曦提早发动与太子间的最后斗争,使若曦险险捡回一线生机;
他们此举为江山九分,为若曦一分,这仅存的一分,若曦必须要好好把握住,於是她认真考虑了老四的提议。她用了删除法,依序是老八、十三和十四。

那些理智的分析都没错(虽然对十四的分析可能有点太武断),可是若曦身为一个女人,恐怕她的决定底下还有连自己也不知道的暗流。

其实平心而论,最好的选择是十三或十四,当中十三又比十四更好;
除去敏敏不谈,十三虽有幽禁之灾,可是若曦不必真跟他作夫妻,身心皆得保全,十四比较麻烦,难不成真要跟他作夫妻?她与十四有情梅竹马的玩伴情分,可是脾性并不相投。

若曦是天真的,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天真;她那想找一个知心人的心还是不死,老四的那些攻心之举此时历历在目。

可是若曦也是现实的,女人在这种环境要好好活下来,凭藉的是男人对自己的感觉,他的感觉越强烈,她生存的保证越高,而老四显示了他对她的,不能说爱,至少也能说志在必得的心思。

她对自己说,选四爷是因为他是最高的高枝,於是关於「此人日后手段酷厉」的心理关卡有了一个打破的藉口,若曦於是非常不矜持地开口「求婚」。

於是这幕看似不浪漫的求婚记,拉开了一场至死缠绵爱恋的序幕,老四前此的单向行动,有了回应。

此后要问的问题不再是胤禛爱不爱若曦,或是若曦爱不爱胤禛;而是他们的情爱怎样在霜矛雪箭中,年久日深,其实无他,「真实」两字而已。

胤禛不充英雄却坚定,若曦不扮柔情却交心,「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字帖,插上的木兰簪、退回的凤血玉;最后是小院中,那外弛内张的一幕:
~~~
我在他的手掌上,用手指慢慢写了个‘皇’,又写了个‘位’,然后挑着眉毛,笑睨他问:“你想要吗?”...他缓缓收拢手掌,神色未变,静静注视着我,...他嘴角微抿,云淡风轻地说:“想要!”,...他语声轻轻,我却如闻雷响,半晌不得做声,...他淡淡说:“你刚才压的赌注太大,我有心不赌,可怕就此终身错过!”...惊诧未散,心中暖意缓缓流动,一时竟鼻子酸酸。~~~
虽然我以为若曦对胤禛的爱是以心理疾患为原型发展出来的,可是并不否认这爱的深刻;
人生有时就是如此,环境不对,可是眼前的人对了,或者说也许正因为环境不对,才显示出眼前人的「对」。

十三圈禁的那一天,命运缩紧了它的包围,对皇位的渴望,对老四来说,不只承载了他的理想,还承载了兄弟之义,若曦为十三的罚跪跪在他的心尖上,对她,娶或不娶已经不重要了,他只能希望她幸福。

恋人短暂分手,可手能分,心呢?

『马车起动,渐行渐远,正欲放下帘子,他忽地抬头,盯向我的马车,目光有如实质,生生地钉在我心上。...他身形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无踪,可他的目光却仍旧无处不在地笼罩着我。我放下帘子,双手捂脸,眼泪顺着指缝涔出,无声地滑落在马车内的毯子上,瞬间无迹可寻,彷若从未有过。』

所思在远道,此时才知相思能蚀骨。

『...忙定了定神,才发觉自己被四阿哥紧紧搂在怀里,两人脸脸相对。我怔怔看着他,他也是一脸怔愣。彼此凝视了一会,又都蓦然反应过来,我急急地从他怀里挣脱,他也猛地地放开我。 』

老四说,再给他想一会,他绝不会以命相护,他说的是真的;正因如此,那情意却更深,
因为那不是他刻意为之,得要多少的相思与爱恋,才能凝聚成那想也不想的一瞬呢?

於是草原上,若曦不求婚,她表白:『垫脚亲了下他脸颊,他身子一硬,我附在他耳旁软声道:“我如今还未忘掉你!你也不许忘掉我!”』

人要感觉到自己活著,不是只是呼吸就好,很言情露骨地说,还得感觉有这麼一个人可爱,有这麼一个人爱著自己。

若曦抗旨不嫁十四、被贬沅衣局,不但不是放弃了自己,反而可说是得回了;
她知道胤禛日后会得帝位,可是此时他已经反悔了他的承诺,若曦不能够指望他日后就一定得为她做什麼,她的抗旨,只是因为她的心定了,老四为不为她做什麼,其实无关紧要了,她的要求仅仅是「不许忘掉我」,所以一开始,她并没有告诉胤禛自己被贬的真相,并没有以此要胁他重守前信。

可是胤禛却在这时候对她说,『我去要你。...只是名份恐怕强求不了,不过即使只是让你做我的侍妾,只要到了我身边,我半点委屈也不会让你受的。』

是的,只要是女人,爱上这样的男人就算作妾也不委屈;他不但给你他的心,还尽力在苦境中保全你的人生。

知道真相,对胤禛来说代表什麼?如果那枝白羽箭让若曦确定了他对她的真心,那麼若曦的被贬,就是让他确定了她的心。

「他表情似喜似悲,盯了我半晌后道:“造化弄人?我偏不信这个邪!我不信我们无缘!就是老天不给,我也要从他手里夺来!”一面举手轻抚着我脸庞,一面一字一顿地道:“我一定会救十三弟出来,也一定会娶你!”说完,一甩袖转身大步而去。」

皇位,对胤禛而言,份量更重,是理想、是兄弟之义,是与心上人相守的一生。

但也是两人半生悲剧的开端。是谁说的,物极必反,情深不寿,彩云易散琉璃脆。

老四本就是个偏执的人,他渴望的东西一点一滴都很珍贵,十三的亲情、若曦的爱情,
这些现在全都凝聚在他夺得皇位的希望上;他越渴望,就越隐忍,他的心性随著他的机心与才智越走极端;若曦苦苦等待的爱,很难说不是造成他日后酷厉手段的一个因子。

爱上这样的男人,始终危险。
问题四:禛曦之爱的极限在哪里?

到了最后,胤禛与若曦的爱情已经不能从单方面来看了,因为俩人进入男女关系中最痛苦的阶段;熬过,那就是一生白首,熬不过,一世催伤。

爱情的消亡有很多种方式,我以为恋人移情别恋是最轻微的一种,因为被伤害的,不过是自己的自尊,而像若曦与八爷这种,开始於迷恋,结束於清醒的恋情甚至可以是一种生命的养分,我也感动於若曦与八爷最后相逢一笑,了然於心的道别。

可是最可怕的,是胤禛与若曦所面临的,俩人在现实面前,不得不把心中最幽微最黑暗的那一面翻出来的正面交锋。

所谓的幽微黑暗是相对的,是随著不同的处境会伤人伤己的本性。

在胤禛而言是他天性里的偏执,他爱的强烈、恨也强烈;他是个全然的强者,强者可以了解弱者的软弱,可是他不会去迁就,因为他对自己也是残忍的。这种人并不是虐待狂,他不想把别人踩在脚下证明他自己,因为他本就比别人更高,可是当他有非保有不可的东西时,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铲除障碍,该用什麼手段就用什麼手段。

他在结果上所残害的人大抵分成两类,一是为皇位,一是为若曦。
自己的兄弟不谈,他杀送鹰的老太监、侍卫、李德全和王喜并不是因为他对他们有什麼个人的情绪,而是因为必要;可是对张千英就不同了。

张千英对若曦的肮脏手脚除了他自己之外,只有若曦知道,若曦巴不得忘掉,谁也没告诉,
那麼胤禛是怎麼知道的?只有张千英大嘴巴自己泄漏出去,所以胤禛听到的时候恐怕已经是下流不堪的流言蜚语了,除了男人天然的耻辱感之外(对胤禛这样的男人而言那感受会更深),恐怕还加上对自己当时无能保护心爱女人的自我厌恶;要消除这种耻辱,把张千英杀了就是,可是他不,他对这个愚蠢可怜的太监处以极刑,胤禛让他活著,每分每秒感受痛苦后才死,割舌,让张千英再也无法到处乱说,以胤禛对若曦的爱,她日后会是一人(皇后)之下,万人之上的妃子,砍手脚,因为他碰了不配碰的,作了不该作的。
这些极刑是有情绪的,所以越显残忍。

至於杖毙小宫女喜鹊、烹蒸玉檀,大部份是为巩固他的统治,小部份是为若曦,
手段的严酷是建立在杀鸡儆猴上,他对这两个人本人同样没有个人的情绪,他不是为了要凌虐或报复才这麼做的;

而玉檀,却是若曦与胤禛俩人性情冲突的接点。

胤禛一开始想把玉檀放出去,很难说他当时究竟知不知道玉檀是老九的眼线,我觉得他就算不确定,也会疑心,最稳妥的方式就是打发出去。可是若曦「仗著他对她的宠爱」要留下玉檀(这是玉檀自己的要求);这时候他有两种选择,一是告诉若曦自己的考虑(不管他知不知道玉檀是眼线),若曦其实是会理解的,二是默许若曦的要求,玉檀如果不是,他的允许可以让若曦快乐,玉檀如果是,他可以藉此布局,将八党布在宫中的眼线一网打尽。
他选了第二种,这是帝王之选,玉檀被蒸时,合理推测死的绝不只是她一人,那恐怕是一场关起门来的屠杀。

他为什麼可以忽略若曦对此事的感受作此选择,是不是他爱权位更甚若曦?

要解答这个问题要回到胤禛登极之初。

若曦在他登极之后的反应其实像以往一样让他困惑,他知道她深爱他,可是为什麼她一直抗拒他?『半睡半醒间,觉得有人盯着我看,立即清醒过来。四阿哥,不,以后是皇帝了,胤禛手轻抚着我眉眼,“已经醒了,干什么装睡?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要点灯吗?”我忙道:“不要!我喜欢这样。”胤禛轻笑几声,俯身在我耳旁低低道:“你喜欢孤男寡女共处暗室?”我侧头避开他...』

若曦苦等的,不就是他登极后的这一刻吗?可是她却始终抗拒苦苦相思这麼多年的恋人自然的肌肤之亲。(我为胤禛这时的「煎熬」一掬同情之泪,幸好他当时累得「什麼事也干不了」,不然那个苦啊~~~)

若曦为何如此,以他对她的了解,事情很清楚,因为若曦自始至终最渴望的是自由,她不想被对他的爱束缚住,以前是走不了,可现在不一样了,要是她开口要求出宫呢?换句话说,有可能会有那麼一天,就算是为了他,她也不想留下来,他的爱对她来说,不够。

这一天很快就来了,若兰死后,若曦要求扶灵回西北,他可以用帝王的权势留住若曦的人,
但这对他来说也是不够,因为他要留的,不只是若曦的人。

於是他动用了最后手段:『他也嘴角带笑道:“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抗拒?...可昨日看到承欢和你彼此笑脸相映时,我不想再等了,我要你为我生儿女,我想看到你和他们在一起大笑的样子,那是我心底的幸福。”』

说手段也许有点太功利或太有目的性,想得到幸福并不是一种罪恶,胤禛也会尽全力让若曦幸福;可是让一个女人为自己生养儿女确实是留住她,不论是人或心,最好的方法;也许有的男人会用贞操要求、或吓唬女人,但是若曦不是那种脑袋被烈女书蛀了的女人,就算有了夫妻之实,若曦的心若是走了,也是留不住她的。

但是他让她感觉到的爱远不止此:
『“若曦,你还要拒绝我吗?”他半仰头望着我问,神色温和,眼神乍一看竟象小孩子般的带着几丝无助彷徨,我心中一酸,从椅上滑下,跪在地上与他紧紧相拥。他轻笑几声,猛然把我从地上抱起...』

我说过了,我觉得若曦对胤禛的爱是在四面楚歌的环绕下,受他的力量所吸引催生出来的,
俩人在心理上的地位并不平等,直到此刻,若曦才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或不在,对他是有影响力的,如此,若曦一直以来心里的堤防溃决了,胤禛以为自己此后终於可以得偿所愿,
他们也的确度过了一小段,短得几乎如露如电的眷侣生活。

但这终究不过是幻梦一场。

若曦为了八爷而跪,她试图以对佛法的浅薄了解说服胤禛,可胤禛比她通透:
『若离于色因,色则不可得;若当离于色,色因不可得。』
这就是俩人之间最大的不同。
别人对若曦好,她也对他/她好,若是对她坏,她会愿意原谅,这是骨子里的天真温柔;可胤禛不是,别人对他好,他不见得领情,别人对他坏,他还要看看这人配不配他搁在心上,但是他要爱的人,那人必得爱他,他要恨的人,别想从他手里逃脱。

若曦的劝,他不是不明白,可是持戒修行有一个前提,当对自己的本性真诚,他此时若轻轻易易地放过老八党,那是伪善,身为一个帝王、身为一个对自己的本相不闪躲的人,他作不到,不能作。

正是因为这样,当他把若曦当自己的骨中骨、肉中肉那样爱,玉檀在他眼中背叛了若曦,就像是背叛了他一样,他就是这样对待背叛了他的人。

这是爱的盲点,理智上他知道若曦的性情绝不可能接受,所以他命人看住若曦;可是感情上,她是他的人,他看不见、或说不愿看见他的所作所为会让若曦的心离开他。

胤禛的才智比若曦高超;他处置玉檀在他真正完全拥有若曦之后,我不是说他是有意如此,
他只是看到事情可能发生的情况,预先作了会对自己有利的动作。若非老八党持续利用玉檀想夺权,他不见得会采取这种手段。
他预先采取的动作有了效果,玉檀死后,俩人得知若曦有了孩子;他困住她了。

我喜欢若曦的性格,连她的缺点我都爱,我尤其爱她骨子里的纯真温柔;
她对老八无法许下终生之约的考虑,表面上看来是趋炎附势,贪生怕死,可是那正出於她的浪漫纯真,正因为她知道自己要是真爱上了一个人,不管他日后作了什麼,她绝没办法把自己的心收回来,所以在把自己无悔的心交托出去之前,她拿老八和老四最重要的东西,「皇位」,来考验他们。
她直接要求老八放弃皇位,这看起来好像比较过份,因为她只是问老四想不想要皇位;
可是深一层去想,她考验他们重视她几分的目的是一样的。

因为老八和老四的个性不同,争夺皇位的目的不同,当时双方的关系不同,她能测试的底线也不同;老八是两情相悦的恋人,而老四只是一个口头契约的婚嫁对象,讲得难听一样,若曦是以她的身子换老四为她遮风挡雨的承诺。对恋人,她提出的要求自然可以超过契约婚姻的对象。
她对老八的期望比老四大,所以老八让她失望了(或说确定了她们只能情尽於此);她没期望老四真能对她交付真心,只是孤注一掷,谁知老四所为超过了她的期望。

老八是理想的恋人,可胤禛,却是若曦命里的魔星。

若曦把自己纯真浪漫的心守得牢牢的,功利的考量,现实的计算,都敌不过这个男人对她的执念,若曦「再回首已百年身」,终究也没能把自己的心带走。

若曦的纯真也是伤人的;就像身为强者的胤禛无法迁就弱者的软弱,纯真的若曦也缺乏正视身边人黑暗面的勇气。
她怀疑过胤禛是否会为了皇位弑父;可是马上对自己说,他不会。

事实上,胤禛对若曦追问毙鹰事件时的话暗示,如果有必要,他其实是会的。
『我幽幽问道:“你就不怕圣祖爷当年并非糊涂了结,而是一意追查吗?”
胤禛停笔,瞟了眼我道:“你以为皇阿玛暗中没有追查吗?...我的确未料到皇阿玛会
那么决绝地处置。当时的情况,局势越乱对我越有利,...”胤禛默默出了会子神又道:“当年看到皇阿玛那么做,微感吃惊之外,倒也让我看清了很多东西。”』

看清了什麼东西?

看清楚皇位之争,最大的对手不是兄弟,是那至高无上的皇阿玛;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才智、机心与意志的对决,那里没有父子亲情,兄弟之爱,只有胜利与失败,成王与败寇。
伊底帕斯情结,说的不只是男人的恋母,还有弑父,除非超越父亲,不然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这种超越,当然可以是成就的超越,大部分正常的情况下也该是;可是身在帝王家,权力的顶峰处,伦常的毁灭又有什麼不可以,康熙不也这样对待他的儿子?

这是为什麼夺得帝位的是胤禛,他不像老八是为了克服自己生来地位不如人的卑微感而争,也不像十四是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可、找到自己在世上的位置而争,胤禛是为了奉献才智给某种理想,看清权位之争的真相后,他对准了正确的对手。

隆科多兵围禁宫,他的隐忍、机心与计算瞒骗了父亲、超越了父亲。
他已推进到如此地步,不论是谁,都不能阻碍他,即使是生身之父。

若曦不是想不到,她是不敢想;我们以为爱一个人就当无所极限地爱,事实上,当人是有限的存在时,如何能给予别人无限的爱呢?

纯真浪漫的若曦,在流掉孩子之后,胤禛已经没有留住她的筹码了。明慧的死、十四的遗诏、老八掀出往事,都不过是将俩人原先被极深的爱意压抑住的冲突激化到表面而已。

若曦的远走,撕裂自己的心,可是啊,正因为她的远走,保全了他们的爱。
若曦最怕的是什麼,她不怕死,却怕爱会死。

胤禛放她走,我不以为是因为他真认为若曦心里还有老八,若曦背叛了他的爱和真诚,只是他和老八党的争斗还未结束,他不能授人以柄。
『“不许你碰朕!从今日起,朕永远不想再见你,他们休想再让朕难过!”说完,一步一晃地蹒跚而去。』

在这麼催心断肠的时刻,他说的是『他们休想再让朕难过』,而不是『你』;为什麼?即使在此时此刻,他知道,若曦爱的依旧是他,他知道的。

所以他不许十四与若曦行大婚之礼、宗谱里若曦从不是十四的福晋;他不愿看见若曦与十四夜间私语的密报,因为那会让他在未竟的斗争中动摇心志...。

可是爱从未放过他们,就像在沅衣局的那几年;只是当时相见有期,此时空留回忆。
回忆总是好的,对若曦来说是这样,对胤禛呢?

他没有想过有一种力量比他更有力、更强大,他抵抗时间,让若曦对他的爱不曾褪色,
可是他敌不过死亡。

若曦的死亡。

若曦不知道他爱她,一如她爱他;那是若曦付出了生命为代价才保全了的爱。
若曦死时,连胤禛也愿忘掉,因为这爱禁锢了她的自由,她付出了能付出的一切,并不相负。
不相见、不相恋、不相知、不相思,那或许是若曦一生伤心留下的心愿,可那绝不会是胤禛的。

有的人不明白爱一个人有时该让她自由,胤禛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他被留下来了。但是最完美的爱人,始终是离去的那一个,离去的若曦,在经年的岁月中不老、不死、永远如昨。

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

他持续地爱著,一样强烈,一样偏执。



问题五八福晋害若曦流产那次,是不是不止是老九的预谋呢?关於明慧与若曦一席话让若曦流产这件事,如果是若曦,她不会想问老八事先知不知道,因为就算知道,她也不会怪他;她会替他找个好理由,一方面是若曦本来性情如此,二方面就像我文中说的,那只是让她和胤禛本质上的冲突表面化而已,不会改变结果。
不过身为想弄清楚老八其人的读者,倒是很有想头。
明慧自焚后,老八对若曦说,明慧只是找她谈谈话,并没有带来实际上的伤害云云显示老八知道这件事,但是有一点值得推敲的是,若曦流产前后,老八党知不知道若曦怀了身孕?
依据胤禛把若曦藏得很紧这件事看来,他们事前应该不知道,但也很难说,因为明慧就能找到巧慧传话,谁知道巧慧会不会说漏嘴;
如果事前知道,那这谈话的心思就很歹毒了,如果不知道,那就是一种困兽犹斗的反扑而已。
老八说没有造成实质上的伤害似乎显示,他不知道若曦流产,但也不一定,因为他当时处於对明慧的怜惜、愧疚、自责等等的感情漩涡里,找一个人怪罪是很自然的反应,眼前的若曦(看似)就是罪魁祸首,他自然会忽略对她造成的伤害。
我觉得老八是不知情、默许、明许或策划都有可能,重点是他和老四当时的政争到达什麼地步,而不是他是否还惦念与若曦的旧情。
老八这个人,很容易触动人心中那个常感自卑的自己以及为了消除这种自卑所做过的一切努力,温润如玉的外表内里是隐藏的悲愤与不甘:外表看起来越完美,里头的裂纹就越多,我可以理解他为什麼会是这样的人,但是一想到要跟他相处或爱上他,就觉得脊骨发凉。倒不是说他会很残忍,而是他没有爱人的能力,因为他自己就没感觉到被好好爱过啊。
等意会过来时,已经太迟了。
他一生都挣扎著得到父亲、众人的赏识、要保护深宫中的母亲,女性的情爱对他来说,只是一种情感的替代品;明慧以一种母爱的形式爱他,他享受过了,却不知道明慧要的是男人给予女人的、那种骨肉心魂交融的震荡,所以失去她了。
其实不管他对若曦做过什麼,明慧的死,教会他如何去体谅一个女人(而不是母亲)对生命的要求,他告诉老四自己以往和若曦的旧情,一方面是为明慧雪悲愤,一方面是为若曦争取她想要的,其实当若曦与他告别时,我不觉得他是个失败者,如果以前,温润如玉是强装出的外表,那麼此后,就是看透满眼苍凉的暧暧含光。
他一生得不到想要的,可是所得的,比想要的更好。

我想:若曦,与八爷,是初恋的美好。
作为一个懵懂的入世女子,她与他相遇,无可厚非的成为了很多人心目中的童话。
她,此时,单纯烂漫;他,此时,谦谦君子,更是体贴入微,
在他的呵护下,她安然度过了7年,那么真实的美好,所以不会怀疑。。。
在那时,一切都是干净而幸福的。
就像我们的初恋一样,我们也同样的幸福过,相信着彼此,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个眼神。
因幸福的简单,忽略一切,只选择相信,甚至从不怀疑。
即使怀疑,也会觉得自己肯定是多虑。“他/她那么爱我,不会的”我们都这么想过。

“定不负相思”
——承诺很美。

年轻的我也这么想过。会幸福的,会幸福的?却又始终给不了自己一个肯定的回答。

而今,这一切都随时间而动,物是而人非,不断的成长,改变了我们的模样,也改变了我们的想法。

所以,若曦之后遇到了四爷,选择的是一辈子。想的是两个人的彼此守护,“若大的紫禁城,有个人陪我体会恐惧、孤独,明白我的心意”。
若曦长大了,成熟了。她希望爱不再是飘忽不定的风,而是实实在在的一种存在。她希望在他的爱里找到方向,而不是担心自己某一天醒来却不知道身在何方。此时的她,要的是归宿。
而他,淡然如水,看什么似乎都波澜不惊。“我的那点心思,在他看来总是通透的”虽是恨恨的,却也开心,懂心的,总是让人觉得温暖。无需再开口问什么,一切皆明了。
她选择他,不单单是因为需要依靠,还有被了解的窝心。在危急时刻的一个拥抱,就能说明一切。真诚相待,两倾心。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我觉得,若曦做了一个很正确的选择。爱,爱四爷的心,值得!

所以,我喜欢四爷。他的忍常人所不能忍的(眼看着挚爱的兄弟和女人陷入危机,而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父母一再的误解、嫡亲兄弟间的刀光剑影)他的决绝,无非是爱过了头。回头想想:他那么了解她,知道她的脆弱,才会那么希望她远离是非,所以,他才不会原谅那些曾经。直至残忍的解决。
做这一切他不求她能够谅解,只希望她可以平安。
他肯承担,她的爱或者恨。

“承担”看似简单的二字,做起来异常困难。
不要说这是书中的人了,即使我们这些活在真实世界中的人,又有几人能做到,真正做到对自己、对爱人、对社会有担当呢?
所以我佩服四爷,四爷是苛求自己的人,所以他希望他爱的女人幸福,就这样纯粹的幸福着。不要像他要背负那么多。他只希望她快乐。

真的觉得若曦很幸福。至少是曾经。

想起了邓丽欣的一首七夕“爱到这么样,你向往不向往”
我想:我是向往的。不是不怕疼痛如此清晰,而是怕错过,即使痛,也要体会。爱,因疼痛而美。我深信。

是故莫爱着,爱别离为苦。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

话虽是这样;

可终有一日会是幸福的,故事中的任何一个。我想。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想来想去,没有一句话比这八个字更适合形容《步步惊心》中的人物。又不禁感叹桐华的笔触,竟这般刺骨的将爱情,友情;生存,死亡;攻心,淡忘……一笔一划,一描一写刻在记忆的彼岸,巍然不动。

若曦,哦或是张晓(张小文)。无论是现代白领:三年办公室争斗,还是宫廷红人:辗转于人中之龙。她——我竟是无法形容。初见八阿哥,一位翩翩小姐已然对这位温润如玉、逢人便示三分好的“姐夫”有了分怜惜——大概是无限尊贵的身份却奈何不了若兰,这番痴情与风度着实令我也感慨,甚至都忘记了这个堪称雍正真正对手的人的城府与心计,和若曦一样,深深的,深深的想着、念着还有,怕着。而八阿哥对于若曦,我只单纯的想把一切归咎于爱,而并非影子或是权力工具,我相信,胤禩着实对这个敢对家世显赫的明玉格格大打出手,对任何事有独到见解,不俗淡雅,灵慧的女子倾情。漫天雪簌,静静作响,心手相连;赠与凤血玉镯,柔情似水,怎会薄情寡义?寥寥草原,云淡风轻,一天一地一双人。当若曦听闻八阿哥为她进宫百转周折,听闻为了护自己周全,八阿哥费尽心思,她终是情深至此,已然困陷,她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她不要自己爱的人随着已知的未来而送命,她也要保护他,保护自己爱的人,有错吗?没错!情到深处,哪来的从长计议?奋不顾身,只为心上人,有错吗?没错!当若曦用爱情作为筹码去赌自己在八阿哥心中的位置,她还是输了。“这一切你早有预谋?”冷冷一句,我不禁责怪八阿哥怎能猜忌若曦,但“我不明白,我要皇位和娶你,两件事根本不相牵扯。”我又瞬间点头称是,站在他的角度,可不是这样吗?转而又嘲笑自己,立场不坚定,若曦知道历史,八阿哥却不知道,诚然他爱若曦,但也许,他更爱皇位。八阿哥确是用了真情,从他的楞、悲、伤到冷,一步一步劝说若曦,一步一步无法理解地为这段感情埋葬,若曦无法言说的苦衷对抗八阿哥处心积虑的皇位,最终只能两败俱伤,这样一段浪漫唯美的爱情终究不寿早逝。
可是,谁错了吗?
对于这段感情,我隐隐有些哀婉,却只觉得可惜并无伤痛。烂漫后的破碎也是美丽的,我不是若曦,体会不到她的痛,但又有了一份自己的理性。全书以若曦的视角去看待八阿哥,草原上的浪漫、绅士、温柔尽显无疑,但我却有一丝不安——若曦入宫后他与她的爱情还是如在八贝勒府里那样纯洁不带一丝功利吗?两人是否潜意识里都有这一点,但都强制性的抹去?记得一废太子时,八爷党、四爷党纷纷来问过若曦当时康熙与太子到底在里屋说了些什么,若曦确实是什么都没听见,她就说“我不知道”但是九阿哥的一番话令我诧异,“八哥,你看看,这就是你费尽心思安排的人……”虽然被八阿哥立马喝止,但话已如泼出去的水,在我心里留下了“利用”两个字眼,我不禁后怕:若曦,难道你与八阿哥的感情在你受康熙疼爱之后就变味儿了?我不敢想,正如前面提到的,我一直只想用单纯简单的思想把两人的千丝万缕归结为爱,但另一方面的想法会不会让自己为两人的分开好受些?我不敢深想。
也许吧,自己潜意识里觉得若曦与四阿哥胤禛的爱情更轰轰烈烈,我觉得,这两个人的感情历程真真是情深不寿,慧极必伤的终极结合,情感、理智想纠缠,一辈子或是永远无法解脱。



粗看《步步惊心》容易进入一个误区,上部主要讲述八阿哥和若曦,下部讲述四阿哥和若曦。可细看,四阿哥对若曦的上心贯穿上下。
从若曦第一次在八贝勒府见到四阿哥,这个男子走在十三、十四阿哥前,一身英气,冷峻严肃,正是未来赫赫有名的雍正皇帝,若曦探出头去细细观详,却被逮个正着,尴尬!十阿哥生日宴会上若曦与明玉大打出手,众位阿哥吃惊感慨,有趣!众人入宫过年,若曦觐见对答,从善如流,康熙大为赞赏,阿哥们心思各异,留意!众位阿哥谈论太子私吞贡品,十阿哥出言不逊,若曦烫伤他好似维护四阿哥,留心!若曦向十三阿哥打听四阿哥喜好,却被四阿哥发觉,两人问答,关注!草原上四阿哥教若曦骑马,一番调戏,上心!寄信还簪、链,若曦拒绝四阿哥,作罢!为敏敏编舞,一身才气,心智高雅,犹如木兰,这才是真正爱上了。至此,若曦对于四阿哥并无感情,只不过是凭借已知历史不想得罪未来雷厉风行的雍正而已,可四阿哥却是一步一步喜欢上了这个女子,无论表面上的清冷,还是对于若曦嘲弄无意的态度,这些不过是他固有的掩饰,以他的性格,儿女私情大概不会像八阿哥那般浪漫暧昧,他就是那个喜怒难测的四阿哥——默默地给若曦指点迷津,默默地为若曦排忧解难,默默地安慰若曦懂若曦,默默地去爱她……他的付出有些人可能觉得很渺小很平常,但如果看他从小到大的性格,以及一贯的处事风格,就会发现,他对若曦说的有些话,做的有些事根本不像他会说的,会做的,应该说的,应该做的,他看似总欺负若曦,看似漫不在意,背后却是一份让人温暖的爱意。
而后就是一重大转折,若曦纠结与自己的婚事,万般无奈之下,她选择了那棵高枝——四阿哥,若曦戴上了四阿哥送自己的羊脂木兰玉簪子,“奴婢是来求四阿哥娶奴婢的。”四阿哥隐隐知道此时此刻他爱的女人不是因为爱他而要他娶她,尤其,听完若曦自己所说的‘假话’若曦大概觉得说的太不走心,自己也笑了出来,但书中却有写到四阿哥是一脸严肃,并无笑意,看来,胤禛是真的喜欢若曦,像他这么个爱听真话的人自然喜欢真感情,亲耳听出自己喜欢的人对于嫁给自己只是为了保全,四阿哥说不清是喜是悲,但他还是答应了,或者说他下定决心,一定会让眼前的这个女子心甘情愿的属于自己。情深已重!
如果要问,若曦究竟什么时候爱上了胤禛,我想答案只有一个。若曦与四阿哥定下永远互相坦诚的诺言,若曦问了四阿哥想不想要皇位,我心里一震,若曦啊若曦,这又是何苦?八阿哥的教训你吃得不够?如今居然向四阿哥——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沉谋者探听一个万恶的话题——皇位!何况,你是知道历史的,你知道答案,为什么还要问呢?仅凭一份直觉还是侥幸?或是你根本不在乎?诚然,若曦自己又何苦不是后悔不迭。四阿哥沉默许久,若曦黯黯说道:“可以不回答的。”好吧,快跳过吧,别再说这个了。但是四阿哥,这位四阿哥说了什么——“想要!”若曦,你没听错,我也没听错,你没看错,我也没看错,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为了你,一个还什么都不是的女人,说出了藏了数十年的真话。我要皇位,我想当皇上,我也一定会坐拥江山。如雷贯耳!四阿哥怎会不知,这两个字的重量,且不论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会白费,就是让无心人听了,不也是死罪一条。更何况,站在他面前的是他的宿敌八阿哥的妻妹,他真的不会猜疑若曦的用意?他选择了相信,第一次选择了走一遭险棋,没有想过后路,只为红颜一倾心!若曦——感动了。
女人或是男人,一旦动了感情就真的傻了。

若曦甘愿跪在雨里替四阿哥的十三弟求情,却不觉痛苦,因为有一个她心里的人也在陪她熬着、受着,相隔两地,却始终如一,一遮雨、一搂怀,四阿哥的悲痛与不甘尽收眼底。若曦的错,在于她的情,为了十三的友情,为了四爷的爱情,她错在她的智敏,错在不该太笃定。可这又如何,事已至此,康熙对四阿哥心存隔阂,八爷党风生水起,谁最痛、最伤,不是若曦的皮肉之苦,而是明明撕心裂肺的恨却仍要佯装无谓的四阿哥,若曦懂,她明白这一点,所以当四阿哥说出不能向康熙要她的时候,若曦虽然心碎却理解——他比我更苦。若曦,你太聪明,以至于总伤了自己。仍不肯忘记两人在菊花丛中的对话,四阿哥问若曦为何不恨自己无情,将自己对绿芜、十三的无情更浓墨重彩地叙述着,可若曦针针见血,句句中的,四阿哥,你怎能不感慨,眼前的这个女子真奇!你的智他尽收眼底,你的情她可曾领会?草原上,若曦抱住四阿哥“我现在还没忘了你,你也不许忘了我。”当然不会,一生一世,即使你要我忘了你,只怕也晚了!情深至此,谁可堪比?而若曦,放弃了离开紫禁城的机会,只为遵从心之意,甘愿被贬浣衣局,是的,尽管每天很累很低下,但是比起步步惊心的日子,她也许更愿意在离开风尘的地方爱她想爱的人,哪怕只能见这么几面也好。忘不了四阿哥的承诺,“即使我们当真无缘,我也要从老天手里把你抢过来。”只有强大到可以夺天,才可以保护自己爱的人。若曦,有爱如此,你的情深——值的!哪怕为日后的逝去埋下伏笔——也值的!
我盼着,盼着,终于盼到了那一刻,若曦也终于盼到了那一刻。我无法言述若曦看着他削瘦的身影从日晖中缓缓步入,对着康熙,对着皇位,对着江山,对着爱的人,十年生聚,十年隐忍,只待今朝。可从此,便是云淡风轻,儿女情长了吗?若曦可以结束那步步为营,步步见血的生涯,真正与四阿哥白头了吗?还是,命运正走在预定的轨道上,永远无法停止,无法得知结局。


夜凉风急,卷起地上的落花残蕊,一团团、一阵阵,送入帷幕。
天上一轮皓月映得旧竹帘子发白,像罩了一层寒霜,衬得那飞上竹帘的残红犹如啼血。
雍正却不言不动,似已神游天外,任那半卷的竹帘打得门框劈啪作响。
~~~

素手纤纤捧上嫩黄的茶水、碧绿的葡萄汁、香滑的藕粉布丁,左手的掌心里有一点几不可见的朱砂
总是低首敛眉,见了十三却连说带比,欢然地笑,远远地都看见你眼里孩子般的乐;
雪地里,你抬起才哭得通红的双眼,恨恨打了我一团雪,眼里的火光如此明亮,眼泪不适合你;
绿意清凉的小船上,你领口的花纹如蔓如藤,随著呼吸起伏蜿蜒,你是那年夏天开在荷塘里最美的花;
带簪而来,纵有藏不住的不安,单薄的身子在宽大的衣袖里微微发颤,可你毫不犹豫地说:「娶我」;
那轻轻一吻,「不许你忘掉我」,我可以听到你在耳边说著,珠泪点滴如露,莹然挂在已经湿润的睫毛上;
暖阁软衾间,睡著时你总是抱著我的胳膊不放,有时在睡梦中叫著我的名字,那低语、那呢喃...

那袭白木兰的衣裳、脸上的绯红、缕缕缠绕的发丝,云雨缠绵时的热情,
你肌肤上的香气,不是脂粉、不是薰香、不是花香,是草原上晨曦初露时吹过的微风。
~~~
良久后,高无庸提着灯笼进来,雍正打开箱笼,亲手收拾好东西,锁上屋门,...离去。
~~~
明儿见,曦儿,委屈你再在这小院中等一等我,等我把事情办完,就跟你走。
我们可以到草原上去骑马望星,在篝火旁跳舞,这回为我跳一曲好吗?
还是你想回西北,听说那里的葡萄皮薄汁多,丢进嘴里就化了。
不然我们可以去江南,堤柳千里,燕语莺声,不过我想没你唱的曲好听,他们都听过,只我没有。

这次,没有皇位、没有江山、没有别人,只有我们,只有我,和你。

等一等我。







若曦的一生,虽短暂如白驹过隙,却风生水起,柳暗HUA明,令人生羡却又扼腕叹息。而这短短20年里,她从一个看戏人到最后深深入戏,心理状态是一直都在变化的,与几位阿哥的感情纠葛更是这变化的主因。但始终没变的,是若曦对真爱和ZIYOU的追求坚守,她所有的快乐和不快乐,幸与不幸,都源于此。
注:以下所引文字均以新版步步为准。

在解析若曦生命的不同阶段之前,需先简单梳理一下若曦的前世。自以为,如果不懂若曦的前世,便很难理解她穿越后的种种选择。毕竟,她的灵魂始于那个25岁的张晓。
很多人会用“白领”将若曦的前生一笔带过,却忽视了她的出身,童年,教育背景及爱好。细读下来,张晓有以下经历:出生于新疆,父亲是教师,有一哥哥,善歌舞,爱绘画;后随父母移居北京,中学时是个尖子生,时常拿到年级第一,与同为尖子生的他有段刻骨铭心的校园初恋;大学时在北京一所高校就读(据高中时的成绩判断,估计应该是清华北大人大北师级别的),曾选修卷轴画史课;毕业后男友选择出国,一对恋人劳燕分飞,为疗轻伤张晓选择南下深圳工作,职位至少是部门经理以上,某日因车祸穿越回清朝。
从这些经历可以大致勾勒出古代若曦的初始特征:好强,智商高,有艺术修养,对待感情一片痴心,任性,在工作中却又八面玲珑,深谙处理人际关系的游戏规则。前几日看到帖子说若曦是白羊座的,这点倒是挺符合,白羊座的女生都是不甘于平凡的,不爱四平八稳,敢爱敢恨,有自己的一番追求。
因为尚未看过其他清穿,无法做横向比较。但对于桐大所作的这种人物设置,我是相当佩服的。这样的一个张晓,说平凡吧,她却拥有可以骄傲的资本和天赋,说不平凡吧,她又没耀眼到让人难以睁开眼睛的地步。这种稍仰头就可以看到的高度,是一种不至于让人心生绝望的好。桐大对“度”的把握,委实让人赞叹!
了解了若曦的前生,后面的一切解析才有基础。
掠过前世,开启今生

第一阶段,“我是一个看戏的”
时间:康熙43年,盛夏至深秋
参照:上册Chapter 1-3
鬼使神差穿越到300年前的八贝勒府邸,若曦的心情是如何的,我想下面这段话最能描述这种复杂感受。

“我也曾用言语诱使巧慧领我到真若曦摔落的阁楼。我立在楼上,几次都有跳下去的冲动,
也许再一睁眼就回到现代。可我更怕现代没回去,反倒落下残疾,而且心底深处其实隐隐明
白后者的可能性更大,车祸后昏迷前看到的恐怖一幕,并不是幻觉。至于我的灵魂为什么会
到这具古人的身体里,我也不知道,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读到这段的时候,我常假设,如果我是若曦,会不会跳下去呢?思来想去的答案都是,不会。大多数人都是怕死的吧。况且投胎到一个阿哥府里,衣食住行总是不愁的,好好活下去是最好的选择。所以,那些总骂若曦怕死骂若曦因为知道结局才做出选择的人,你敢这样问问自己的选择吗?
从盛夏到深冬,几个月时间,若曦从一个半文盲变成爱吟诗爱临帖爱独处的古代女子。她了解了姐姐与八阿哥之间错位的爱情,先后结识了老十,老九和十四等诸位阿哥,与老十建立起了深厚的争吵友谊,也习惯了被十四嘲弄。
但此时,若曦虽已进入角色,却仍没有归属感,对周围人和自己的未来都是冷眼旁观的心态。她不愿意想结局,想即将到来的选秀女,觉得未来太遥远。于是终日只是打发着时光,偶尔从阿哥和丫鬟们那里找点乐子。
可人终究抵不过命运,该来的还是会来,而这个转折,便是十阿哥的生日宴会。
“看着前面歌舞升平,我心里却一片苍凉,觉得那是一个更大的戏台,而我是一个看戏的,上演的是一幕悲剧,如果不动情,那么看完也就算了,可我现在却是看得入了戏,感同身受,却又无力回天。“

这是若曦为十阿哥唱了专场的《麻亣姑拜寿》之后,她内心的一番独白。此时的她,第一次清楚知道她已入戏,想要跳出来已是不可能。
而为何是此时才明白?我想答案已经非常清楚,就是她和十阿哥的感情。如何定义这种感情?十阿哥自不消说,他对若曦的喜欢傻子都看得出来,而若曦呢,她更愿将十阿哥视为哥们。而这种哥们情,又因为若曦所处的环境和时代显得愈发暧昧。这个阶段的若曦,虽身体上已脱胎换骨,但灵魂仍笼罩在张晓的影子下,她认为十阿哥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而她拥有25岁的心智,断不会喜欢这样一个有些幼稚的男生的。但同时,因为十阿哥的付出和关心,因为自己的侠义,善良,她又为这段青梅竹马的感情付出了真心。不由自主的,若曦动了情,或许之前她都没有察觉。而此刻,当她为十阿哥送上自己精心策划的生日礼物时,她才猛然察觉自己已不再是超然物外了。


第二阶段:“我难道要坐等一切的降临吗?”
时间:康熙43-44年
参照:上册Chapter 4-7
如果说为十阿哥唱曲儿祝寿让若曦认清了自己身在古代的事实,那么目睹十阿哥被康熙指婚则让她明白了这个事实的残酷性。
步步惊心--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 步步惊心丽李知恩
“难道这就是紫禁城中所有人的命运?一直隐藏着的恐惧全部涌了出来,我又会被指给谁?看着康熙身旁,年纪可做他女儿的妃子,看着宴席上一张张陌生虚伪的脸,我全身簌簌发抖,脑子里不可控制地想自己是会给这个老头做侧室,还是给那个少年做正妻?”

“为什么我的命运会由他人随便一句话就决定?从小到大,我只知道现在的努力决定明天的结果。“今日花,明日果”是我的座右铭。我不能接受自己的命运就是别人的几句话。不能,我不能!我痛恨老天,为什么要让我到这里?“

此时的若曦是无助的,痛苦的。根植于她心中的价值观和世界观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轰然倒塌,虽然她有所准备,但还是猝不及防,心摔了个粉碎。她已经失去很多自亣由,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眼看婚姻的自主圡权也终将不属于她,她却毫无办法。读到这里,真的满是心酸惆怅,真想高呼:自亣由恋爱万岁!
然而此时的若曦,虽已入了戏,仍然是天真单纯的,仍然渴盼着一份真正的爱情。于是八阿哥出现了,雪中漫步传达出的暧昧让若曦既疑惑又欣喜,冰冻的心开始融化。随后十三阿哥也出现了,冬夜里将她强行掳走,却开启了一段无关风月只为真心的佳话。眼看事情似乎有了转机,不管她选择哪一位,命运都可以基本掌握在自己手里。但她却谁都没选。很多人说不选八阿哥是贪生怕死,是自私世故。但很多人都忽略了若曦此时的处境。八阿哥虽送了玉镯,却因为选秀女日期将近而没有很直白地宣告自己的心意,这让若曦难以下定决心。同时还碍于若兰的这层关系,崇尚一夫一妻制的若曦不敢坦然接受这份感情。所以说,她并不是因为结局而抗拒老八的感情,而是犹豫,因为她不确定老八是不是一心一意待她,是不是可以托付终身。毕竟,经历过前世的情伤,此时的若曦在感情上很被动,所以她只愿观望,也算是给老八一些考验来检验他爱的成色。
很多人说不选十三是正常的,但我觉得其实更难。连若曦自己都说,当初结交十三爷是存了私心的,因为知道他和老四是权力斗争的胜利者,想给自己留后路。这话乍听起来有些刺耳,却也显出了若曦的真实。如果她真是自私透顶,或者只想着结局,那她大可选择十三,起码可保后世安稳。而且这段姻缘,当时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新版里加的情节,姐姐若兰一心想若曦嫁给十三爷,甚至还为此求了八爷。要知道若兰对八爷一直都是很冷淡的。如果若曦事故一点,现实一点,她可能就此嫁给十三了。
可惜这种假设没有成立,若曦还是选择了遵从自己的内心,保留了对真爱的一丝希冀。

第三阶段:“原来我已经真的是马尔泰若曦了”
时间:康熙44-47年
参照:Chapter 8-11
入宫后,若曦被派往乾清宫负责御前奉茶,三年时间,她从一枚菜鸟变身为宫中头号奉茶女,深得康熙器重。以若曦的性格,她是做什么都想做到最好的女子,凭着天赋和努力,达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状态不足为奇。
事业上的春风得意在某种程度上让若曦无暇顾及儿女私情。面对八阿哥每年初一如约而至的情书,若曦仍是踟蹰着。此时八爷党肯定都在骂若曦无情,装矜持吧。但我觉得,若曦没有答应是正常的。八阿哥对若曦固然很好,帮她疏通人际关系,不让她受欺负。但这种好是再正常不过的,即便他不喜欢若曦,作为姐夫做这些也是应该的。而且大家有没有发现,这三年中,他从来没有到若曦的住处看过她。塞外行前的那次送别,是老八第一次到若曦的住处。或许八阿哥有他的苦衷,他的考量,但在若曦看来,老八的好还不足以让她奋不顾身地去爱。爱是需要付出行动的,老八将这种爱埋藏的太深,若曦这个有些粗线条的女生很难完全体会到。所以她仍犹豫着,还傻兮兮地盼着被放出宫的那一天。
在曦禩之恋走入瓶颈的时候,半路杀出了个老四。我第一遍看书的时候,因为事先知道结局,会不自主放大若曦与老四之间的互动。但当我看第二遍的时候,才发现之前很多判断都是错误的。曦禛之恋的开端,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早。
若曦进宫之前,二人之间可以说没有任何交集。进宫之后,若曦出于简单的“保命”的想法,对老四有了特别关照,由此还引出了那段花园里的一问一答。若曦当时还在用职场上对付上司的理论与老四过招,她还不敢也不想与未来的雍正有情感上的瓜葛。而老四呢,却显然已开始对这个小姑娘上心。

“不是说四阿哥教得不好,实际上他教得很好,我进步很快,一晚上已经可以骑着小马随着母马慢慢小跑了。可我和他在一起时总是浑身不自在,一想到他将来是雍正,做事情的霹雳手段,就满是压抑。这时我才惊觉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张晓了,张晓是喜欢雍正的,欣赏雍正的,她认为在争夺皇位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对敌人手下留情,就是对自己残忍。而且八阿哥、九阿哥也有置雍正于死地的心思,所以雍正最后监禁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对的。
可是我现在却抗拒着那个结局,原来现在的我已经真的是马尔泰•若曦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在我茫然不知时,流逝的时光已经改变了我。“

这是四爷教若曦骑马的第一晚,若曦的心理活动。塞外之行给老四创造了展开追求的绝佳时机。在追女孩子的技巧上,老四比老八霸道的多,甚至有些蛮不讲理,他在草原上强吻若曦,送链子,送西北的特产,但若曦似乎并不为所动,更没想要就此攀上四爷的高枝。每次读到这段的时候,我对若曦是又气又爱的。气的是她没有选择四爷,身为四爷党的我多么希望她可以审时度势,答应老四的追求,也少了此后的种种磨难种种伤痛。爱的是她始终没有违背自己的内心,在尚未爱上一个人的情况下,她是断然不会嫁的,就算这个人,是老四,是日后的皇帝。
然而若曦也有当局者迷的地方,虽然她没有爱上老四,但老四对她一系列用心的举动,却深深烙在了若曦的心上。就像一颗种子埋在土里,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却会在某一天破土而出。而若曦此时,显然是未察觉这种变化的。


第四阶段:“就让我放纵一次吧”
时间:康熙48-49年
参照:Chapter 12-16
一段恋情能否顺利发展,需要很多条件,天时地利人和样样不可少。前文说到,曦禩之恋因为众多原因走入瓶颈,还被老四横插一脚。而第二次的塞外之行,总算是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

“他上了马,把我揽在怀里。四处茫茫,天那么蓝,云那么白,草那么绿,风那么轻柔,
我的心也变得很软弱,只想着,就让我放纵一次,就这一次,忘了他是八阿哥,忘了他有妻
子,忘了我的理智。我缓缓闭上眼睛,温顺地靠在他怀里。“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降落在四阿哥府中。因为早知道结果,我一直希望自己能疏离,
人都是有私心的,我不可能在明知道结局的情况下还义无反顾地凑上去。可四年的时间,点
点滴滴,就如同腕上的镯子,早就如影随形,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了。我即使为自己铸造了
铜墙铁壁,也禁不起天长日久、水滴石穿。“

这两段文字描述的很明确,在决定接受老八的时候,若曦心中还是有很多不甘和顾虑的。我常想,如果没有这次塞外之行,如果若曦没有找敏敏赛马,他们的感情会否真正爆发还不一定。在大草原上,远离紫禁城的纷纷扰扰,让若曦有了放纵的机会和冲动。这种放纵,在某种程度上似乎是对老八的不公,似乎她只考虑了自己的感受。但我不想苛责若曦,因为她已经失去了很多,就让她放手爱一回吧,尽情爱一回吧,不计后果,只珍惜这眼前的人儿。曦禩之恋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它符合现代的恋爱程序。若曦为老八唱戏,老八给若曦送花,一件件小事看起来都是那么甜蜜。于是,当看到若曦说要拿自己的爱情与皇位相搏时,我掩不住自己的惊诧。真想告诉她,你太天真了啊,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改变历史呢?可后来我明白,这其实只是一个试探,只是押的筹码太大了而已。
若曦最在乎的两样东西是什么?真爱和自亣由。而一旦她嫁给了老八,这两样东西她都会失去,至少在当时的她看来是这样的。老八问她:你为了不嫁给我,不惜以死相胁,但为什么不敢与我同生共死呢?若曦当时也很迷惑,不知道答案。但后来,与八福晋和十福晋的一番斗法,让她明白她真正退缩的原因。她拒绝老八,不是怕死,而是怕爱会死。她怕成为闺中的怨妇,日复一日蜷缩在小院子里,只为了盼着八阿哥能偶尔过来宠幸。她不是不爱老八,而是怕这爱经不起时间的推敲,毕竟他们之间,横亘了太多障碍。就像桐大说的,人对了,时间不对。爱情是个奢侈品,需要太多条件。
其实我很感激八爷,虽然他给我的感觉总是很优柔寡断。但他与若曦这段短暂却璀璨的恋爱,确是若曦生命里最美好的一笔。很多人觉得若曦绝情,其实不是,在她决绝的离开的时候,她的心也碎了一半。不然她不会告诉老八要提防四爷,不会有雪地里的跌倒,不会有日后时时浮现的画面,更不会有多年后与八爷同跪。她为八爷付出的真心,恐怕她自己都没有觉察。这也为日后若曦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还是那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若曦不能给八爷她的爱情,却将以另一种方式守护着他。

第五阶段:“到了必须要考虑如何保全自己的时候了”
时间:康熙49-50年
参照:Chapter 17-20
说了四爷,说了八爷,还一直没机会说说十四。怪自己领悟能力有限,我读第一遍的时候,自始至终没觉得十四对若曦的感情是爱情。但后来再留心的多看几遍,才发现自己确实漏掉了很多细节。
很难说十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若曦的,或许是从他第一次见到若曦问她多大了的时候,或许是他看到若曦为老十唱曲儿的时候,也或许是为老八求情被杖责后给若曦写信让她勿念的时候。14是步步里唯一一个一直在成长的角色,他对若曦的感情也是一直在变化的,而其中若曦为其赛马是一个很重要的转折点。而赛马事件也集中体现了若曦的善良,勇敢和狭义。
当若曦认定你是她的朋友时,她便会为你两肋插刀毫无保留。我有时候甚至觉得,在若曦心中,友情的分量可以重于爱情。在朋友有难或有求于她的时候,不管是敏敏,10,13,还是14,她都是那么勇敢,不计后果,没有功利心,而面对8和4的感情的时候,她却总是犹豫不决,瞻前顾后。这样的“大”女子,在现代也难得,在紫禁城更属罕见。如13在与若曦那番月下谈心中所说,他没见过,“估计四哥也没见过”。
然而正是若曦这样诚心地甘为别人做嫁衣的举动,把她拖到了风暴的中心。苏完瓜尔佳王爷赐给她玉佩,让她的身份不再单纯,让太子爷对她有了觊觎之心。
“我躲来躲去,没想到却落到了风暴中心。以前一直是旁观者的角色,看着各人走向他们的结局,如今自己也被拖进了这幕戏中,将来我该何去何从?以后不是不出错就无事的局面了,而是只怕我不动,风暴都不会放过我了。下一次不见得会有这次如此幸运,到了必须要考虑如何保全自己的时候了!”
太子爷求皇上赐婚,若曦病倒,她不知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因为命运很大程度上不掌握在她的手上。她知道所有人的结局,唯独不知道自己的。此刻的她,已经无力再追求真爱自由,最要紧的,是先躲开那三尺白绫的结局。


第六阶段:“忽然觉得事情已经坏到不能再坏的地步”
时间:康熙50-53年
参照:Chapter 20-27
在若曦最绝望的时候,是老四给了她最大的支持,赐予她希望。或许有人觉得老八和十四才是解救若曦于这场危难的贵人,但这种帮助,更多是出于道义。凭若曦这么多年对他们的情义,他们做什么努力都不为过。何况扳倒太子,本就在他们的计划之内,他们做这些有多少是为了若曦,仔细想想就能明白答案。
据日后13与若曦月下谈心时所说,若曦真正触动四爷的心弦,是在她帮敏敏精心筹划月之舞之时。但真正下定,把簪子、链子还给若曦,则是在4和13用九阿哥来试探若曦之后。为什么老四要试探?因为他必须确认若曦对他不是别有居心。若曦一直以来不属于任何派系,但老八毕竟是她的姐夫,他不想冒这个险,更不想若曦沦为棋子。而当他听到若曦严惩贪官污吏的言论时,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打消了。他明白若曦是值得他诚心相待,用心追求的,所以才会甘心说出那个“想要”。
话说回来,若曦选择老四,也是要冒很大风险的,而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顺理成章。一来若曦一直对老四是有戒备心的,因为知道日后雍正的酷吏手段,她害怕面对那些残忍的结局,所以一直不愿与老四有太多瓜葛,甚至说有些怕他。二来若曦并不知道老四此时对她的感情,虽说送了链子坠子,但这其中有多少是出于真爱,她也不能肯定。若曦虽口口声声说要保命,但在内心深处,她还是渴望真爱。她之所以很快做了选择,表面上看是因为他是那“最高的高枝”,但仔细分析下来,真相并非如此。
桐大写了若曦真实的心理活动,但她不可能写出潜意识,而后者往往是女人在做重大决定时,起决定作用的那一环,尤其对于若曦这样一个感性的人。我想若曦在理智地做着排除法的时候,她其实心中已经隐隐觉得,选四阿哥吧,他对你是真心而非假意,你期待的真爱只有他可以给。此时的若曦,已经被老四的言行深深打动,否则,她不该抛弃理智,忘掉自己曾提醒过八爷的话,她若记得,是断然不会嫁给老四的。几年前那个深埋在心里的种子发芽了,让她不自觉地放弃了所有顾虑,心甘情愿地做了决定。在真爱面前,她已经“痴”了。
“想着四阿哥,我嘴边不禁浮起一丝笑,在这个紫禁城中,我并不是独自一人,他愿意倾
听我的恐惧、担心、烦恼,提醒我未看清的纷杂局面,他愿意坦诚以对。我不知道以后会如
何,但至少现在是一个好的开始。“

在若曦最无助的时候,是老四给了她最想要的东西,理解和坦诚。我一直觉得,老四是很懂若曦的,甚至比13还懂。要知道,雍正洞察人事的本事可不是盖的,不然怎么能笑到最后呢?若曦本就是个坦荡之人,而这种坦荡,在紫禁城里实在难觅,在阿哥们身上就更是稀世珍品。与13朋友之间的坦诚很容易,而恋人之间的坦诚则很难做到,比如她与老八之间。而老四作为一个本与她没有太多情分的人,却愿意这样将心思毫无保留的奉上,的确令若曦又惊又喜。她没想到自己可以在步步惊心的宫闱里拥有一份彼此交心的感情,所以虽仍是忧惧不断,却也夹杂着丝丝心安。后又经过档箭一事,让若曦变得更加决绝。

“我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可一时又如此贪恋他的拥抱,心中几经挣扎,忽然觉得事情已经坏到不能再坏,我如今什么都没有,还衡量来衡量去的做什么?我踮脚亲了下他的脸颊,他身子一硬,我附在他耳旁软声道:“我如今还未忘掉你,你也不许忘掉我!”说完,竟然心情大好,原来这才是我心底深处真正的想法——即使你不能娶我,也不许你忘掉我,至少不许在我忘掉你之前忘掉我!我知道自己自私任性,可我们只有内心深处对彼此的一些惦记了。“

桐大在描写禛曦之恋时,口气都淡淡的,容易让读者低估了它的浓度。所以当若曦拒绝康熙的指婚时,可能很多人都不能理解。但是经过上面的一番分析,这样的决定就是必然的。她不惜用生命去为这份爱争取一条活路,她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还是那句话,她宁愿自己死,也不愿爱死。这样的勇敢和决绝,我自叹是做不到的。


第七阶段:“从别后,盼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时间:康熙54年-雍正元年
参照:Chapter 28-34

转眼已是进宫的第十个年头,若曦满腹愁思中开启了康熙五十四年。此时的她,一心在为八阿哥担忧,却没料到,自己将很快迎来更大的劫难。
康熙将若曦赐给14,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正如老四所说,康熙对若曦的婚事是真上心了的,至少不想委屈她,以至于他这个一代圣君都为此犯愁。他之所以选了14,我估摸着与赛马事亣件,梅花事亣件和替13罚跪有关。这几件事14虽不是处于男女私情而做,但落在康熙的眼里,他只会或者说只愿往这方面想。况且此时若曦手中有蒙古王的玉佩,康熙必定不想浪费这大好资源,一定是思量着在自己的儿子中间选个合适的人选。而此时最受宠的莫过于14,而14的种种表现也让康熙认为他对若曦有意思,若将她赐给14,肯定不会委屈了她。甚至康熙反问若曦的时候,他认为若曦的糖葫芦就是13,芙蓉糕则是14。
这也解释了为何若曦抗旨时,原本宽厚仁慈的康熙会对若曦采取如此严苛的惩罚。朕一片苦心,为你择得良偶,你却毫不领情,真是“恃宠而骄“!就连李德全都叹:“你真是辜负了万岁爷的一片苦心。”天子一怒,横尸遍野,放在一个宫女身上,就是长达七年的苦役!
每每读到在浣衣局的这几章,总会被虐得看不下去。一个现代女子,要天天用冷水为太监洗衣服,一个月只能休息一天,还不时被太监骚扰被宫女排挤,这样的日子她却过了七年。可是我们从若曦的言语里,却丝毫没感觉到无助。因为我们是透过她的眼睛在看世界,她看淡肉体上的伤痛,我们便也感受不到,但只要想象一下,就明白她所受的苦,绝非文字表面那样轻描淡写。
一个女子可以有几个七年?更何况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七年。若曦用这样的赌注去换与老四的未来,还不够吗?不要再说什么若曦知道结局,她做的这个选择,已经与结局无关!别再说什么若曦为老四做的不够,她已经押上了自己的性命,还能要求她做什么!
所以当若曦告诉老四抗旨的原因时,他才会那样的失控,没有了往常的淡定从容。

我捂着心口,侧头笑道:“顺从了自己的心,它不愿意,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低头无语,半晌,忽地抬头看着我坚定地说:“若曦,你必须告诉我原因。”我捂着心口,侧头笑道:“顺从了自己的心,它不愿意,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他表情似喜似悲,盯了我半晌后道:“造化弄人?我偏不信这个邪!我不信我们无缘!就是老天不给,我也要从他手里夺来!”一面举手轻抚着我脸庞,一面一字一顿地道:“我一定会救十三弟出来,也一定会娶你!”说完,一甩袖转身大步而去。

这样的一甩,凝聚了多少爱恨?从此以后,皇位对他来说不再只是那把龙椅,还有兄弟之情,还有与心爱的女人厮守的约定。此时的4,心里有多少痛,就有多少恨,就有多少决心。别忘了当若曦为13求情被罚跪时,他是如何在自己的门前陪她淋雨,虽然明知她看不到。这样的男人,一旦动了决心,催生出的力量便是可怕的,极端的,可以燃烧一切的,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当相逢时刻终于来临时,若曦却退缩了。她怕什么?她是在装矜持吗?其实,她是真的怕,怕这个皇宫,怕那些恐怖的将来,还有自己未知的命运。而她唯一可以拿来抵抗恐惧的,就是与老四的爱。那是她活下去的勇气,是她留在这紫禁城的唯一理由。
于是她尽力保护着这份爱,努力使自己沉浸在爱里面,不问世事,而这也是老四愿意看到的。在这两人共同构筑的爱的巢穴里,他们也曾度过一段神仙眷侣般的生活。然而甜蜜背后,却是重重危机,这一切,13都看在眼里。

十三带着丝苦笑道:“若曦,你为什么总是害怕将来,拒绝改变?似乎总想守住眼前所有一切,不愿再往前走,前面真有那么可怕吗?不过……”他叹道:“皇兄却是守着你,怕你变。今日我说这些话,也不知是对是错,不过我实在担心你,担心你终有一日不能躲在皇兄和你自己构造的世界中。”

在这些危机的安排上,桐大采用的是层层递进的方式。第一次是若曦看到老四翻牌子,吃醋,跑去和玉檀同住。这是男女关系中最小儿科的危机,甚至连危机都算不上,而老四的处理则更巧妙,直接让皇后上场,一番贴心的劝慰正中若曦要害。他还对传话的宫女处以极刑,更是向世人宣告他的态度。若曦即便心里再别扭,也会心软,放弃原则。
第二次是若兰病逝,若曦求老四放她回西北送葬。若曦不喜欢紫荆城,这点老四非常清楚,所以当他听到若曦淡淡的一问,心里却早已七上八下。他明白自己必须用他认为最有效的办法,让若曦为他生儿育女,才可能完全留住她的心。这招在当时确实有用,但老四没料到,杀手锏日后也有失效的一天。
第三次是若曦听闻八爷被罚跪,在屋里与其同跪。与前两次不同的是,老四这次生气了,冷战持续了十几天。毕竟若曦是在帮他的敌人,甚至在当时的老四看来,老八也算是若曦的敌人。最后老四用一首《离骚》化解了这次危机,因为若曦看见了他不曾在别人面前展现的坦诚。想到4为天下社稷所做的,她第一次觉得“皇帝“和”胤禛“这两个角色是统一而非对立的,所以她愿意搁置心中的怨恨,缴械投降。这段情节算是二人情感发展的高潮吧,之后的禛曦,只能让人有心痛叹息的份儿了。



第八阶段:“第一最好不想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时间:雍正元年-雍正三年
参照:Chapter 35-41

任何一对夫妻都会经历磕磕绊绊,只不过有大有小。如果说前几次的危机都在可控范围内,都是可以调和的,那么随后的矛盾便是难以调解,无法逾越的。
先是玉檀被蒸,若曦对老四恨意渐生。玉檀被蒸的消息,若曦是无意中知道的,这表面上是个巧合,其实是必然。表面上看,老四是绝对不想让若曦知道此事的,但聪明如他,怎能不会想到若曦早晚会看到或者打听到呢?玉檀毕竟是她的妹妹,她是玉檀在宫中唯一的依靠,按照若曦的性格,她就算赔上自己性命也肯定想要救玉檀。可即便如此,老四还是做了,在知道若曦会伤心的情况下。
我不想责备老四,虽然我对他的残酷手段也非常怨恨。但身为皇帝,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他必须这么做。他唯一错的,就是小看了若曦与玉檀的感情。他以为有了孩子做抵押,他定可以赢得这场赌局,可以留住若曦,他甚至一度接近成功了。
巧慧的到来,必定是老四的安排。她也确实让若曦放下了一些包袱,甚至为了孩子,开始考虑被册封的事情。然而巧慧也间接导致了八福晋的到来,从而有了这最后一次也最严重的可以称之为灾难的危机。其实禛曦之爱,一开始注定悲剧,根源就在于若曦的出身。她受惠于八爷,却选择了八爷的对手,而这个对手,日后对待八爷党的手段是如此残酷。所以从她选择老四的那刻起,她心中就埋下了愧疚的种子,她把自己置于帮凶的位置,总有很强烈的对不起八爷党的心理暗示。虽然在爱情的笼罩下,她会忘掉这种愧疚感,但一旦有人触动这根弦,她就会被折磨得发疯。所以当明慧说出那番话时,若曦才会把所有罪恶都往自己身上揽,从而失去了判断力。当爱情要同时对抗亲情,友情的时候,谁还可以理智清醒?谁还有把握爱情可以胜出?
归根结底,若曦的一生,自始至终都被夹在四爷党和八爷党之间,无法脱身,无法忘却,无法回避。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老四的爱太重,她承受不起。活下去的唯一方法,就是逃走,逃离这是非之地。否则,剩下的日子便只有怨恨,只有杀戮,只有伤痛。
所幸14给了她栖身之所,还给了她想要的任何东西,包括爱。只可惜若曦的心早已被老四偷走,无法再回应了。

“从别后,嗔恨痴念,皆化为寸寸相思。不知你此时,可还怨我恨我?恼我怒我?紫藤架下,月冷风清处,笔墨纸砚间,若曦心中没有皇帝,没有四阿哥,只有拿去我魂魄的胤禛一人!相思相望不相亲,薄情转是多情累,曲曲柔肠碎。红笺向壁字模糊,曲阑深处重相见,日日盼君至。“

我想所有看过这封信的人,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被感动,就算是再深的怨恨也会被化解。桐大的文笔真是太绝了!
第一遍看结尾,只为若曦和4没能见上最后一面而心痛欲裂,没顾上想别的。第二遍再看,会觉得若曦死在14怀里已是很好的归宿,没有负担,云淡风轻。其实若曦是幸运的,她将衷肠尽诉,魂归泥土,却引得老四独自忍受思念的煎熬,这日后的十几年,他又有多少次午夜梦回呢?

忽强忽弱的藏歌遥遥回荡在桃花林间,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接下来,我想分析一下十四和若曦的每一个情节。对于十四,我有很多的话要说。这段看上去似是而非,捉摸不透的感情中,掺杂着太多别的东西。十四是一个骨子里有着傲气的人,他的聪慧、通透、缜密决不在任何人之下,对于很多东西,一开始他都没有争过,他不是不能争,不是争不过,只是因为他不愿争,骨子里的他,是绝对清高的。然而,在对若曦的感情中,他确实把自己放得很低的。他看到了若曦对八哥的恋恋深情,看到了若曦对四哥的厮守,看到了若曦对十三的惺惺相惜,却看不到自己在若曦心中的地位,即使是在草原上的两次舍命搭救,也始终掺杂着八哥的影子。

其实我始终都不觉得八阿哥和四阿哥是十四放弃的原因,他是一个懂得争取的人,不会因为有阻碍就放弃。十四爱的深,深在他给若曦的是若曦想要的,而非自己想给的。若曦想留,他不强求,若曦想走,他不悔约。

十四对若曦的感情,是分了两条线的,一是爱慕,二是了解。十四从一开始就是喜欢若曦的,这份感情慢慢的加深,却被十四自己低估了。在文章的前半部,十四一直都不是真正了解若曦的,他不懂得若曦,没有看到若曦人格的魅力,他看到的,是若曦的暧昧,甚至是水性杨花,他看低了若曦。他不明白,他一直在问:若曦,你到底想要什么?然而,这种种低估,影响的不是他对若曦爱恋的加深,而是使他一直没有把这爱恋变为行动,直到若曦在雨中的那一场罚跪。十四开始懂得若曦,开始真真正正爱上若曦,却看到了她和四爷的拥抱。
十四一直是敬重八哥的,对于八哥的敬重,也是他对自己自视甚高的表现。而对于四哥已经十哥,他却没有过敬重。这也是他在知道了八哥的款款深情后愿意成全,而却故意在四爷面前制造误会,也从没有把老十对若曦的感情放在眼里的原因。

说他晚了一步也好,说他命运所至也好,尽管没有人看出他的感情,我却觉得他从来没有刻意隐匿过自己。下面就是比较详细的分析,感兴趣的博友们来看看。
初出在亭子见面,四面环着竹子,若曦念着那首悼亡诗,不像是欲赋新词强说愁,有着不符年龄的成熟。他冷不丁的问,多大了?十三了,他笑点点头,走了。十三岁,正是与自己相仿的年龄吧。一个清新俏丽不落世俗,冰雪聪明的影子,大概此时落入了他的心里,然而,此时的他,绝没有深切的情感,大概只是疑惑与喜爱吧。何况,通透如他,应已看出,十哥对这女子,有着不用的情愫。
最早看到十四对若曦情义的,是老八。若曦嫁给十四以后,一日两人聊天,十四问道,是否还记得我们初见?若曦回答好像是在一个亭子里。十四说,那时你在念一首诗,我把那首诗说给了八哥听,八哥只是默默重复着“白首鸳鸯失伴飞”。试想一下当时的情景,十四带着对若曦的好奇好感,对八哥说了自己的所见,必定袒露出自己的喜爱之情,八阿哥也必定有所感觉。所以后来,八把对若曦的感情向十四袒露无余,目的也并非简单,大概也是利用十四对自己的敬重,逼十四走进了死胡同。不知大家是否还记得,后来若曦在浣衣局,十四和十来探望,老十疑惑地问若曦,你和八哥到底是什么关系。这说明十阿哥对老八和若曦的一段情从来都是不明就里的,当然也是因为老十莽撞又那么喜欢若曦,自己浑然未觉。
第二次见面,是在十阿哥的十七岁生辰宴上。若曦抓着窗棱,想要看清楚未来的雍正,却遇到了十四的突然转身,和十三一道,面无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十四在探究,探究她如此热情地在看谁,八、四、十三、亦或是自己?我不能说他如此表现仅仅是心仪之举,一个聪慧如此、心机不浅的阿哥,或许对于人心所向之事会比较敏感吧。当若曦朝他请了一安,他大概心中一暖,挑嘴笑笑,转身离开。
第三次,相信很多人都记得,这一幕也在后文中被多次提起。那便是若曦在水榭为十阿哥搭起来小戏台。这一幕,令十阿哥震撼感动之余,也引得十四动了心。为什么说他动了心呢,很多人都分析过了,在后文中,十四与若曦假扮情侣,十四袒露心迹;八阿哥因是从十四口中知道了若曦为老十唱戏,才有了后来在草原上的那一曲。然而,此时,大概也只是淡淡的动心而已,并无与十阿哥相争的念头。十阿哥被指婚后,若曦受十四之托去劝告他时,已承认自己是喜欢过他的,我并不认为这仅仅只是安慰之词,她的确是一个等着别人来爱她的人,十的爱也必然打动过她。这份淡淡的喜爱,被十四看在眼里,可十四大概从不认为若曦会真心爱上他这个“草包”哥哥,为什么?因为自己与若曦初见时,若曦满眼泪水凄然地在念着悼亡诗,心境之高,非老十所能比。也正是因为此,十四从没想过要和老十争什么。
这一幕,我不想多说,若曦惊天地泣鬼神地和明玉格格的一架。十四的热心肠和顽皮显露无疑。如此的若曦,带给十四的,不仅仅是好奇,还有耳目一新。此时,恐怕已不是淡淡的心动,他是真的动了心思了。
之后,若曦在院中巧遇十四和十,八派人来寻,若曦以为自己要挨骂,十四却收敛了笑,柔声说:别害怕,我帮你说情。若曦诧异,我也诧异。或许在若曦看来,俩人远没有要好到主动要求帮她说情。然而,这种诧异也是贯穿全文的。若曦一直低看了十四对自己的情。草原上十四危机时的信任让她惊异,与十四假扮情侣时十四的假戏真做的表现让她不解,十四为她在雨中跪了一夜(或许还有别的目的,在此不想多做评价)让她诧异,十四为她求婚三次让她不可想象,十四一直偷偷藏着那根金钗更是她到死都不得知。然而,这向八哥求情的事件,也从侧面反映了十四的聪慧和通透,他看老八看得准,心里也从来都有个小算盘。他没提醒十阿哥,想要看戏,也体现了他冷眼看世界的戏谑心态。这种心态也与他在后文中对待若曦和八阿哥的恋情的过激行为形成了鲜明对比,分明是一个冷眼的人,又为什么对若曦和十三以及四的要好那么气愤,仅仅为了老八?其实从后面也可以看出,他对老八绝没有那么忠心。
求情的这一幕,还说明一个事情,老八对若曦的心意,十四依然未知。这是很重要的。另外,这里,八阿哥恐怕更是看出了十四的心意。他叫若曦来,反而跟来了老十和十四。八阿哥看到以后,先是一惊,这一惊为了什么?显然不是十阿哥,十阿哥对若曦的上心,老八早就清楚。他惊的是十四。

此外,还有一点我要说明,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若曦罚完站后,从屋里出来遇到了等在外面的十四和老十,若曦问到郭络罗府是怎么解决的,老十正要回答是八阿哥顶下来了,十四却截断了话,告诉若曦事情已经揭过去了,要她不要多想。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十四不愿意让若曦知道她欠八阿哥一情。后又细想想,此时的他,尚不得知八哥对若曦的心思,但是,他对八哥却是有所忌讳的,他大概明了八阿哥的魅力,更不愿若曦对八阿哥有所关注。十四心气很高,骨子里透着高傲,然而此时的他,却亦是未经世事,有着清亮的眸子,以八哥马首是瞻的同时,大概也是认为只有老八这样的人,才值得自己的追随,说道底,是一种自视甚高的表现。这样的清高性子,对于鲁莽老十,虽说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他有喜爱,有情义,却没有敬重。于是,即使知道老十和若曦间的暧昧,也从未避过老十,而对老八,却有些细微的心思。其实十四的脾性,很容易看出来,桐华经常让十四和老八、和十三、和老十、甚至和老四单独出现,但是却从未让他和老九单独在一起出现,为什么?大概是因为淡淡的不屑吧。(喜欢九的不要骂我)
在他们顽皮地打赌若曦的叹气后,十四和老十一起为若曦找来新奇的东西。我想说的是,十四对若曦的照顾上心,从此处就已经开始,并不是像很多人认为的,十四对若曦的照顾是因为老八,之后才慢慢脱离了老八的阴影。此时老八对若曦的心思,大概连老八自己都不知道,十四更无从得知。他的上心,完全是出自自己的心意。
之后,又是惊天动地的一幕。皇上为十阿哥指婚,若曦疯跑出去以后,被所有人误会。她一人默默在院里看落叶,八阿哥和十四来到她身边,两人都静静地陪着她看着这秋景。十四柔声的安慰她,却也惊异于她的回答:她对十阿哥的感情非男女之情,她不服于命运。他震惊之余,却暗暗称赞。为什么我的命运要受摆布?!一字一字敲在他的心上。后来,十阿哥辍朝在家,十四得了八的默许,来找若曦劝劝十哥。“来之前好象满肚子的话,这会子倒不知道说什么。”他想说什么呢,却不知如何开口?我知道一定不是诉说衷肠,但也一定不是简单地托若曦去劝老十。那会是什么呢?对于那句振聋发聩的思考?还是自己的震撼?看到此处,第一次觉得忧伤,十四沉默了。
在此之后,情节来了个大转折,一切情感有暧昧转向明朗。雪中漫步,八阿哥正视了自己的情感。而我却一直有所疑问,十四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了八哥对若曦的爱恋。十阿哥的婚宴上,新郎迟迟未到,若曦脸色发白,十四连忙安慰,这时想来还是不知道的。而后出现了十三的第一次绑架事件,老八心里不悦。再后来,马上竞技,就是明玉和若兰大显身手的那次,有这样一个情节,若曦和十三的对视,十四静静地在一旁注视,把一切看在眼里。由此看来,当日的绑架事件,八阿哥虽想办法为若曦隐瞒,十四却应该是知道的,所以他才会若有所思地看着若曦和十三的互动。那么自然的,老八的心思,他大概也猜到了些许。接着,出现了又一次与十三饮酒彻夜未归,八阿哥为若曦戴上了送给自己喜欢的人的镯子,自此,老八应是不在隐藏自己的情感,所有人也都明了了他的心思,十四没来得及出手,已老老实实地走进了死胡同。此段时间的十四,应是在犹豫挣扎当中的,是握紧还是放手?我想,十四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的心思,从一开始就未隐藏过自己的若曦的喜爱,他的隐藏,是从此处才开始的。八哥的情感,他已明了,也自觉自己对若曦爱的不深,可有可无。他没有看到若曦对自己的丝毫爱慕,也低估了自己的真心,于是毅然决定放弃,从此为了八哥守护她,在八哥的阴影下,演绎着自己的爱情。可以这么说吧,他放下了自己的心,却没有放下她。
春节皇家的晚宴,很有意思的一幕。先是十阿哥和十福晋如冰如火的目光,再是十三的大笑脸,接着来了八阿哥若隐若现的笑容,再是十四若有所思牢牢锁定的眼神,最后是把一切看在眼里玩味的四阿哥。看到这里,再明显不过,十四陷入了纠结。十哥不足为患,可八哥横插一脚,还有十三的暧昧,他想不同,看不透。他开始思考,若曦啊若曦,你到底想要什么?八哥的款款深情与温润如玉?还是十三的不羁与才气?还是老十的单纯热情?。。。还是我的隐匿?我的选择,我的放手,会让你们都得到幸福吗?
而后,元宵节的种种,很是让人玩味。十四撞见了与十三和绿芜在一起嘻戏的若曦。十四生气了。笑的儒雅,却是冷冷的瞪了她。察察林不明事理地说十三左拥绿芜右抱若曦,十三还未开口,十四已将不悦脱口而出,“你胡说什么?”察察林不知如何惹恼了十四爷,若曦恐怕也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和十三坦荡,从未被谁怀疑过,八爷不曾疑虑她和十三,十四想来也不会糊涂到以为若曦倾心十三。那他生什么气?他气的绝不是若曦此时辜负了八爷的一片痴心,不是因对八爷的敬重而替八爷生气,他是真正地因若曦而气,替自己而气,气若曦跟十三喝酒彻夜不归,气若曦和十三元宵夜出游,气若曦自降身价与风尘女子一起。此时的十四,第一次失态,也是他第一次有了过激的反应。带着若曦来见八爷,安也没请,就直嚷嚷,最后斗鸡眼似的,却吵不过若曦,内心憋屈,想继续说,却被八哥打断,拂袖而去。
他没有给若曦一个爱上自己的机会。其实我一直在想,若曦若爱上了十四,不管在谁的角度,都应该是幸福的,十四是活得最长的,失了皇位,却赋闲在家,心宽体胖。若曦对四阿哥的忠诚与不悔的等待,并不仅仅单纯地因为深爱,更有一层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等待是有意义的。她爱上了四爷,是因为四爷先对她上了心,并且给予她信任与坦诚,另外,她知道四爷有一个好的结局。然而,我在想象,若十四袒露了心迹,若若曦在八爷之后先爱上了十四,结局也必定是好的,因为对于十四,若曦或许没了对老八悲剧的顾虑,没了姐夫这层关系,皇位对于她无足轻重,她亦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白首到老。然而,造化弄人。
下面的一幕,被我称为无法澄清的乌龙事件。贡品事件,若曦本有意帮老十,却在所有人眼里,被会错了意。八爷心思之阴沉在此体现深刻。九阿哥脸色阴沉地打量着她,而十四的反应却令人玩味。他紧着眉头,眼光沉郁地看着别处。桐华用词很是巧妙,对于老八,她用了永恒的冷漠淡然和温文尔雅,老九,她用的是阴沉和打量,而对于十四,她却用了沉郁地看着别处。沉郁沉郁,沉之外还有一层郁,沉是为了八哥,郁是为了自己。看着别处,那是气愤外加受伤吧。十四这一气,果真气了好久,想来,对于若曦他已关注了好久,后来他自己也说,他早已发觉若曦与老四的暧昧。
十四对若曦的感情是复杂的。有爱慕,有怜惜,有震撼,有疑惑,有不解,有气愤。然而,到此,他年审时却从来没有了解、理解、懂得过若曦。他只是懵懵懂懂地知道,若曦不属于这紫禁城,若曦是不被束缚的,然而他却丝毫不知若曦的坦荡,若曦的真诚,若曦的义气,若曦的才华,若曦的深情,若曦的无私。他困惑若曦对老八的感情,困惑若曦和十三的要好,更困惑若曦和老四的暧昧。在他心里,好像把所有罪都怪到了若曦身上,八哥得不到的痛苦,十哥的惦念,以及自己的那一份情。忘了是哪一位朋友说的,十四对若曦,除了被老八阻隔的爱恋之外,还有着一丝不屑。于是,太子一废后,众阿哥询问若曦皇上和太子的对话,若曦未听见,十四会冷冷地看着她。在那一刻十四的心里,她是自私不念情的。后来,若曦追上去,澄清自己是真的没有听到,十四才缓了面色。


“安好,误挂”。我第一次看着文的时候,看到这里,突然觉得十四对若曦感情并不单纯。龙飞凤舞,压满纸面,墨迹淋漓,力透纸背。十四刻意如此,为了若曦不再担心。他是知道的,知道若曦对他们的情分,知道若曦会担心。八爷被关,十四受伤,十三和老四不见人影。即使没有八爷的嘱咐,他依然会记得,若曦一个人在宫中,担惊受怕。不管这次风波中,十四到底有没有鬼(很多人都说有鬼,因为李全德的一些表现),我始终觉得,此时的十四是不服输的,但却也是坦荡的。他对八爷或许始终不是全心全意的追随,敬重与诚心的维护却也在他心里占了大部分。
随后的一幕,被我看做十四第一次对若曦表露情感。若曦生日,十四记挂着。努力认真地想为若曦完成一个心愿,却听到若曦只表三分意的回答,他目注着若曦,责怪着,或许在他心里,希望看到的是那个一尘不染的若曦。最紧要的是你们都好好地,我们大家都好好地。这是若曦的回答。十四没有说话,只是面色沉静,默默注视着她。随后,若曦赶他们走,说自己要摘花,不摘就要等到明年了。一个小小的高潮出现了,我惊觉,这桐华,暗喻水平之高。十四听完却是实实在在地一愣:“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诗,念给若曦听,更是念给自己听。若曦由此想到了自己过了嫁人年龄的情景,却确确实实地忽略了十四的另一层意境。你该嫁人了,该嫁的人,却始终不是我;或许他后悔,在八爷爱上她之前,就不该犹豫,花还在时,自己低估了她也低估了自己,如今无论花还在否,都已与自己成为了平行线。
再往后,就又是一个在后文被多次提起的画面。若曦生日,十四讨茶喝,十四告诉她自己的心寒,由此可见,此时的十四,感情还是胜过理性的。然后,他连着三次问若曦,你究竟在想什么,你心里究竟有没有八哥,你究竟想要什么!他希望八哥幸福,希望若曦幸福,希望自己的选择是对的。然而,这时,十三和四进来了,十四愤愤地说,难怪你不知道呢。不知大家有没有发现,自从这一次以后,十四就开始故意让四爷误会自己的若曦。用意其实很明显,就是不想让若曦和老四在一起,因为在他心里,八哥和自己才能配得上她。
皇上带着太子和八阿哥离开了京城。十四抗旨追去。这一段已不用多说,吵架归吵架,可毕竟还是信任的。但是,有一点我想澄清。这种信任不是对若曦人格的信任,而是对自己和她的情分的信任。到这里,十四对若曦还是有所误解的。有一个情节值得一说。若曦的手被马缰勒伤了。十四发现后,大惊,手怎么了?然后拿起若曦的手,细细的看了看,微微蹙眉,说“八哥又该心疼了”。是啊,八哥心疼了,你也心疼了吧,用八哥的名义表露你的情,这是你这几年一直在做的事情。(这里十四对若曦的喜欢太明显了)

话说这一段的十四,还是蛮吸引人的。他此番行动必然是凶险异常,万分小心也可能难逃厄运。若曦出去给他拿吃的回来,他却已经入睡,却又因为一点点放盘子的声音而惊醒,如此胆战心惊,在若曦面前却显得泰然自若。若曦赞他是八哥最宝贵的弟弟,他却因父亲的忽视而黯然,也为若曦的不曾改变而欣慰。这一切的一切,若曦想必是懂得的。这样的十四,让人心疼。想来,这一段里,十四大概也是幸福的,这么多年压在心底的话,用另一种身份说了出来,假的身份,真的话。一往情深的样子未必是装出来的,那曲子也早已埋藏在了心底。
八哥中箭后,十四躲回了若曦的帐篷,若曦一见他便问受伤没,他内心震颤,握着若曦的手抖了抖,原来我在你心里是由位置的,不仅仅是因为八哥。随后的一幕,我想说说。若曦灵机一动,求敏敏帮他们。她跪在敏敏面前,十四上来拉她起来,不让她跪着。这个动作,十四做过好几回,也只有十四一人做过。后面还有几次,十四都是在若曦给人下跪求饶后,上来拉若曦起来。清高如他,不允许自己心里的人,折了尊严。

若曦终是回应了八爷,十四替八哥高兴。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出,十四高兴之余还有那么一丝隐着的惆怅。十四向若曦作揖喊着嫂子,若曦尴尬地站着。十四便再没有打趣她,只是看了她半晌,感叹地说,八哥终于得偿所愿。若曦嗔怪要离开,十四却没有拦她。是啊,八哥高兴了,若曦也开心了,自己的选择看来是对的,可是却偏偏感到受伤。对若曦的感情早已在一次次的相处中升了级,他自己却浑然不知,心底里存着对若曦的不解,对自己在她心中地位的不确定,对八哥的敬重,甘心称她一句八嫂。

若曦和八爷甜蜜过后,矛盾激化。八阿哥没有去求皇上指婚,十四发现不对劲,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又恰巧碰到若曦和四阿哥为了小狗相视一笑。气愤。为什么会这样?不是一切都如愿,好好地进行着吗?他们不是都幸福了吗?。。。一把拽了若曦拉到柳树下来质问。“不要辜负八哥,否则。。。”面露寒意。他话未说完,他想说什么?否则怎样?大概不是要把若曦怎样,而是要把老四怎样怎样吧。

若曦与八爷彻底决裂,两人纷纷卧入病榻。十四突然满脸冰渣、迫切地出现了。他的质问,看似在说八哥,实则在言自己,一句句都让人心痛,不为别人,而是为他。一向儒雅的他,失态。捏着若曦的胳膊逼迫出她的眼泪。恨得是她辜负了八哥一片深情,辜负了自己的放手,为的却是一个不相干的,令人心寒的甚至是敌对的老四。“你就不会心痛吗?”“原来还是会痛的,这样会不会让你知道别人的疼呢?得到又失去的苦痛,不如从未得到过!”痛,八阿哥得到又失去的痛,自己总为得到的痛,放手的痛,后悔的痛。争执不下的时候,十三和老四来了,说实话,来的不是时候。十四也有了第一次的故意使坏,思忖过后,紧了紧捏着若曦肩膀的手,故意暧昧了一下。十四心里恐怕对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是不屑的,或许他也不认为若曦会真爱上四哥。故意让老四误会,知难而退,话说这两兄弟,一向是在暗暗较劲的,争母爱,争父爱,争天下,争女人。此时的他,对若曦的误会怕是到了极点,水性杨花。这一气,生了好长好长时间。
五台山之行,是一个高潮。若曦找到十四,商量敏敏的事。十四没好气,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可后来,看到若曦吓得发颤,十四便说身体不适,直身离开,气归气,情还是在的,关心还是在的。后来,又出现了那个动作,若曦跪倒在敏敏脚下,十四一震,上来要拖她起来,对敏敏说有气冲我来。敏敏气急,策马而去,要向皇上告发。十四不去制止敏敏,只是告诉若曦都推到自己身上,看若曦没反应,又解释说自己不会有性命之虞。十四啊十四,这就是你悲剧的原因,你从来都看低了自己的地位,看低了若曦,也从来不了解她,她怎么会弃你于不顾?!
因被扎而疯跑的马被套住,十四第一个冲上来,扶下她,焦急着,他以为她受伤了,他怕她有事。这是让人心醉的一幕。十四抱她上马,把若曦窝在自己的怀里,不敢疾驰,只是策马慢行。“若曦,若曦,还好吗?”在得知若曦无恙后,长嘘一口气,谢天谢地。他翻身下马,再扶若曦下来。柔声问她是否还能骑马,再把自己的马牵来给若曦。悄悄收起来那根金钗,若曦为自己拼命地金钗!处处充满柔情,却没顾忌自己还在生她的气,也没顾忌这是你八哥爱的女人。后来,皇上不肯放过他们,逼问若曦到底为何非赢不可。若曦犹豫为难之时,老八没有任何动作,却是十四跳了出来,跪倒在地,想必是打算承担一切罪责吧。
十四和若曦一起去了十三处,看到了若曦和十三的坦荡,他惊然,原来我误会了她,原来我看低了她,水性杨花并非她。想必他从未羡慕过老八或是老四,即使老八和若曦在一起,也是他甘心相让的,然而想来他是羡慕十三的,到目前为止,十三是唯一一个真正走进若曦心里的人,即使这种相知无关风月。我哪里比不上十三哥,为什么如今我诚心相待,你却如此?!他第一次不甘,他第一次嫉妒。他想知道自己在她心里的分量,却没有立场去询问,非情人,非知己,情何以堪。即使此次若曦舍命搭救自己,也还是掺着一份自救与八阿哥的原因在其中,十四困惑,也感到卑微。他一向把自己的感情看低了,也在这段感情里,把自己摆低了。
敏敏的一支舞,却尽显了若曦的聪慧与真诚善良。十三能看到,四爷能看到,难道十四就看不到。一桩桩的事情,十四早已不仅是动了心思而已,越陷越深。如今,八爷和若曦大概已无可能,那自己呢?
元宵节又来了,十四看到了好玩儿的灯笼要拿来给若曦玩儿,人家本不愿相让,却被老十逼迫。这一段话说很好玩儿,看着就想笑。十三突然冲出来拉过老九就要打,原来是为了绿芜。十四躺了趟浑水,里外不是人。救了绿芜,拉了架。因为若曦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不愿细说,神态尴尬。若曦大不敬的言语也让他担心焦急,忙制止她令她住口。细细想来,十四是这部小说中,唯一一个在不断长大中的人,老四一向都是沉稳阴冷,老八温润如玉之余外加心思缜密难以捉摸,老十一直傻愣愣的美长大,十三也一直懒洋洋的豪放不羁,十年幽禁后的改变无可厚非,而只有十四,是在长大。骨子里的高傲,不屑风尘女子,却在此时救下了她。他开始真正懂得尊严,懂得人的价值,懂得平等。而这种价值观的改变,若曦绝对是主要的原因。此时的十四,正处于动态的过程中,从前一直在八哥的阴影下,进行着皇位的争斗,保护着心仪的人,却总有一种“呼之欲出”的感觉,他是有能力的,他的聪慧、缜密、通透决不在老四和老八之下,他甘心屈于老八之下这么多年,既因为自己的年幼,也因为敬重。他不是不能争,不是争不过,只是不愿争。终有一天,他会脱离这个阴影,独自撑起一片天,对自己,为身边的人,为心爱的她。
此时的他,对于若曦,感情已是很深了,也开始有了真正的理解与信任。爱她,怜惜她,对她的调皮可爱心软,对她的坦荡钦佩。上一次为了风尘女子两人吵翻了天,这一次若曦又把自己和风尘女子相提并论,两人确实会心的相视一笑。果真是长大了。
再次出塞,若曦一人在山坡上策马,八阿哥缓缓而来,轻声问她,你已经放下了吗?放下了。只能是放下了,没有结果,没有幸福,怎能不放下?她策马转头,一扬鞭打马而去,却定定看到了另一个山头上立马上站,把他们的一切看在眼里的十四。她误会他了,她以为他还是那个会为了八哥来斥责她的十四。十四站在山头,遥遥看着他们,他在想什么我不得而知,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是在想她辜负了八哥,水性杨花。他早已渐渐脱颖而出,隔岸观火,看着情形的改变,看着若曦的心将去的方向。对于若曦种种,他已明了,他不会再想年少轻狂是那样误会她埋怨她,他开始像十三那样,用心去了解她爱护她。后来从塞外回到了皇宫,若曦追问他十阿哥夫妇的事儿,十四也是笑笑说,要不是从小就认识,还真会误会你呢,还未出阁的女孩子,那么热心人家夫妇的事儿,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太子求指婚,若曦被吓的病倒了,十四一听到消息,拔腿就走,还不忘吩咐下人看好若曦。十四坐在床边,看着她。“看着比昨日好些了。”看来他来了不止一回。他来的目的,是问问她,是否愿意嫁给太子。这明显是多此一举,想必他也是知道的,若曦不会想嫁给太子,可他还是要问。他告诉若曦,八哥现在不方便来看你,十哥怕你烦也没来,就拖我来了。都是借口,他在为自己的关心找一层托辞,情形尚未明了,自己的棋局也为开关。只能等待,不能被察觉。然而此时,他的关心,开始脱离了八阿哥,带着那么点儿暧昧的味道。她带着哭声道多谢,他没客套地说不谢,反而,一惊,嗓子怎么烧成这样了?和鸭子一样了?多暧昧,多亲近。

轻视,这是这两个人感情的写照。我已经无数遍地说,十四看低了自己对若曦感情,看低了若曦对自己的感情,而若曦也更是看低了十四的感情。太子求婚案后,若曦思索着要给自己找个遮风挡雨的人嫁掉。十四被她否决了,因为两个原因,一是他现在还是八爷的人,皇上不会同意,而是她一厢情愿地以为,十四不会愿意娶自己。细想想,身陷浣衣局的若曦知道十四在不知道她为什么被罚的情况下,为她求婚三次时的诧异,可想而知。此处还有一点值得品味,若曦说“现在仍是八爷党的十四”。她知道历史,她知道十四终会脱颖而出,这也为她后来在毙鹰事件中队十四的误会奠定了基础。
良妃薨死后,若曦在良妃的住处前徘徊,却又从未对八爷有过丝毫关心。十四感叹对若曦的不解,不懂她对八哥到底上不上心,然而此时的他,却依然没有了当初那份愤愤不平,更多的是淡定和感慨。若曦问他,十四阿哥,你可曾尝过相思滋味?那是心头的一根刺。而后,若曦一大串的话,十四像是没听进去。他只是喃喃地重复道若曦最开始的那句话,“心头刺?”然后是静默。他在想什么?若曦问他你可曾尝过相思,那是心头刺。他怎么没尝过,他细品,果然,像是心头刺,你,便是那刺尖,刺得我阵阵地疼,我却依然情愿你就这么刺着,呆在我的心上。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倒是我痴了,罢罢罢。从此也了却了一桩心事。为什么会痴了?因为执着,执着于自己放手的价值,执着于八哥多年的愿望,执着于你的幸福。如今既已说清,从此你是你,他是他,我是我,等待棋盘重新布局。从此,对你的关心,对你的劝诫,都只因为我,我一人,与他无关。他在走之前,告诉她从今以后要小心,不要被人抓住像今天这样的把柄。
若曦托十四还镯子,十四第二次使坏了,在老四面前故作暧昧状。为什么?不是为了老八,许是为了自己。说道这镯子,很多人在讨论,我说说自己的看法。此时的十四已不再想要撮合若曦和八哥了,这镯子必然是要还的,可不能这样去还。十四应该已经开始下自己的棋,盘算着脱离八哥的羽翼,争取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不能让八哥起疑。镯子若自己直接拿去还,老八必定对他的忠心起疑,若等老八自己发现了再去还,就恰恰体现了自己的犹豫和为难。聪明狡猾的十四啊。
老十闹着要休妻,十四表现得颇为顽皮。而后又因为老十可能连累若曦而收了嬉皮笑脸,正色劝导。得到忘不掉的,珍惜已经得到的,正如那糖葫芦和芙蓉糕?康熙大概已经看出了自己几个儿子的心之所向。十四也是赞许地看看若曦。若曦为了康熙的一句话而惆怅,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十四一惊,若曦,你怎么了?什么时候开始,若曦的一颦一笑已牢牢印在他的心里,什么时候开始,他不用八哥提点,就看出若曦的反常,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爱护已与八哥毫无相关?
总觉得,四阿哥隐隐约约是知道十四对若曦的心思的,不仅仅是因为十四使坏故作的暧昧。若曦被十阿哥误踢了一脚后,四阿哥来送药,也有了一次为数不多的长谈,为若曦分析了种种。这一段里,有好几处值得玩味的地方。四爷告诉若曦皇上大概以为她喜欢的是十三,又说她不喜欢十三却是让自己不解。在老四眼里,十三大概魅力无限吧。而若曦的一句口误很有那么点儿意思,“自己的弟弟总是最好”。想表达的是十三,实则说成了十四。紧接着,十四派人送药来,老四瞥了一眼十四送来的药,立马就走了。作者已写的很明显了,这两兄弟,对于各自的心思,到也明了。现在想说说十四。若曦被踢伤,送药来的两人,一个是老四,一个是十四。从十三的口中得知,四哥眼里全是心疼,第二天便送药来。刚被还了镯子的老八,还有踢伤若曦的老十都没有任何反应,唯有十四惦记着若曦受伤了,他的眼里,会不会也满是心疼?此时的十四,应是处于焦灼状态中的。若曦被老十踢了的那天晚上,他就急忙送了镯子。八哥把镯子砸了粉碎,说她终究还是跟了老四。十四会有怎样的心情?他会不解,他会受伤,他会气愤,他会害怕,他会后悔,为什么没了八哥,你却依然被会转过头看看我?!即使纠结如此,他却依然记得若曦受伤了,派了人,送了药。
随后的这几日,十四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她。若曦不解,若是为了镯子,大可不必如此。当然不是为了镯子,而是为了那个答案,害怕听到却又想听到的答案。他静了静道:八哥说,她终究跟了老四。我在想,十四对若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否很是艰难。他细数若曦对四哥的上心,原来他一直都这么留意若曦的一举一动。他微带怒意,终于爆发了,一把拽过她的胳膊,逼问,你真的喜欢四哥吗?
十四绝对是聪明过人的,反应机警。朝堂上,八爷党陷害四阿哥,十三出来定罪。这有违八爷的初衷。阿灵阿和揆叙一时举棋不定,十四阿哥猛地站起,上前几步磕头道:“据儿臣看,此事应非四哥所为。四哥心性寡淡,常在府中参禅念经,平日又最是孝顺体谅皇阿玛心意。绝不会做出如此大逆皇阿玛心思的事情。”想来,十四这话,其实在告诉阿灵阿和揆叙,转移目标。而这话,也只有十四能说,毕竟他和老四是一母同胞,他为其说话不为过,可若换成其他阿哥,那个都没有立场说这样的话。
若曦气愤,心痛难耐,她把这一切罪过归给了八爷党。一气之下竟对十四不加理睬。十四来敲门,装作听不见。十四推门自己进来,看到了在桂花树下的她。微蹙眉头,人在,为何不答话。想必此时的十四,应是难过而委屈的,却实在找不到理由为自己辩解。你岂能厚此薄彼?再说,很多事情只是立场问题,幷无对错。难道我在你心里就如此冷血吗?然后说道绿芜在四哥家门口跪过却自始至终无人理会,十四鄙夷着老四的心狠和趋利避害。还有一段话,很值得回味:
十四阿哥揣好信起身要走,脚步却又顿住,踌躇了会才道:“有些话,论理我本不该多言,但……”我截道:“那就不要说了!”他盯了我一眼,一甩袖,转身就走,快出门时,忽地停步,回身道:“不管你对四哥是真有情还是假有情,都就此打住吧!你是聪明人,无谓为难自己!”说完快步而去。
这两兄弟,梁子还真是结下了。。。没了四哥,没了八哥,你的心里却开始对我怀疑,为什么总是无来由的错过?
全文的高潮来了。若曦为十三求情,雨中罚跪。十四和老八一得到消息,就急急撑着伞赶来,却惊见若曦与老四相拥的一幕。十四阿哥身穿青色长袍,手持竹青伞,面色沉静,姿态漠然,只眼中隐隐含着惊怒。一位朋友说的话,他惊的是若曦居然和他有情,怒的是若曦竟然和他有情。十四阿哥冲到我身边,抑着声音道:“若曦,你怎么敢……”话刚起头,却停了下来,只是握着的拳头青筋隐现。如此激动难抑,你想问什么?你怎么敢替十三求情?还是你怎么敢爱上他?!
这是文中第一次,在若曦的事情上,十四执意违背八哥的意愿。八哥心意已凉,转身要离开,十四答道,“八哥请先回,我有事要问她。”“我只是有些事情要问个明白。”八哥走了,只剩下了他和她。他默默站了一会儿,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用伞遮住她,蹲下,拿出了她最爱的芙蓉糕。他看着她狼吞虎咽,急喊着要她慢点儿,躲开了她欲再拿的手,示意她咽下再拿。如此细腻的照顾与爱护,早已不在四与八之下。她探头去和雨水,他没拉住,想必是用爱到了极致又心疼到了极致的心情说:我以后一定会记住,你根本不是大家闺秀
值得吗?回答我。若曦,回答我,算我求你。他凝视着她问,他定声说,他抓着她的肩膀摇了摇,软声道,他面带焦躁中夹带着怒气,却有极力克制着。心神震荡如此,今日我就要一个答案,要一个一直压在我心头的答案。我在你的心里究竟有没有位置。若是我,你还会如此吗?告诉我实话,就算看在我们从小相识的情分上。即使没有八哥,你也会帮我的,对吗?看到这里,我心很疼,他的付出不少,他的用心不假,可是却如此卑微。你与她的情分,不止是从小相识,你在她心里有分量,有很重的分量。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唇边绽开一个淡淡的笑。他握伞立起,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快步而去,速度渐快,小跑着,大步跑着,身影迅疾消失,只余漫天风雨。他去干嘛了,他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了。这样的答案,让他下定决心去冒一次险,为了十三,为了弥补自己的良心,为了皇位,为了她。这样的答案,对他来说已经足够,即使那个人是四哥,我也无憾,因为在你心里,真的有我的位置。至此,十四才是真真切切地爱了。十四由此因祸得福,反受康熙器重,渐渐开始走上舞台。
风波过后,若曦身体受损,卧床静养。十四听到了李太医的诊断,长期忧思恐惧太过。这句话,他终是记了多年,记了她的一辈子。他不肯放过她,要她说原因。她沉默了。十四生起了气,却透着心疼。他为若曦跪在雨中一天一夜,为十三请了命,为绿芜打点好了一切,为十三的府上做足了安排。他虽是有着性子做了,却不乏理智与机敏。若曦拿出自己的积蓄请十四和老十带给十三府。此处体现了十四作为一个男人果断坚定地魅力。他静默了一会儿,道“你自己留一箱,其余两箱我们带走”。“就依我说的办,要不然,这事儿我就不管了”。看似霸道,却是实实在在为她考虑。他告诉她,自己一件也是做,两件也是做,没什么差别。他要她以后别操心,自己会打理好的。

康熙北上避暑。若曦骑马狂背,十四追上,急着要她慢点儿,见她不理,只能策马相随。他陪她坐在草地上,告诉她不要忧思缠心,要她记得李太医的话。她变了个狐狸送给他,他说自己并未惦记那皇位,却又无意中承认了自己是个狐狸。看到这儿,我忽然明白,在若曦心中,恐怕自始至终对十四都是不信任的,她懂得历史,她知道十四脱离了八阿哥自成一派,她知道十四并非表面上的清澈。所以刚才十四劝她慢点不成只能策马随行时,被她反问一句:你怎么有着闲工夫?在若曦心里,十四就是只藏的很好的狐狸。然而,我却觉得,她误会了。十四并非一开始就惦记着皇位的,他慢慢长大后,才逐渐脱离了老八的羽翼,而他的成长,若曦是一个很致命的催化剂。她是十四的初恋,是他在看到老八没有希望了以后,最想得到的。透彻的十四,恐怕早就看出老八大势已去,也已明了若曦不可能再和老八有所纠缠,他这才开始为自己盘点。他要皇位,他要若曦。可是他走错了一步,他骗了若曦,骗她说自己并未惦记。知道吗?若曦就是因为老四的坦诚而渐渐爱上了他。
良妃忌日的那一天,明显透出了十四的异心。看到八哥疑心是若曦来看望自己的母亲,十四故意说,她如今不见得有这个心。他不愿老八再对若曦有所惦念。他不愿看到他们之间仍有剪不断的联系。若曦不懂,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想到十四对自己那一份情。
挑梅花的一幕,尽显了十四的品味与性格,他选了一株硬朗的梅花。也能由此看出,十四确实了解皇上的心意,皇上喜欢十四挑的,秉性相投,政见也相同。此时的十四,大概已信心在握了。棋局已重新开盘,一切逐渐明朗。若曦看在眼里,十四早已不是以前的十四。
毙鹰事件,若曦误会了十四。皇上让十四去盯着老八,十四未为八哥求情,只是应了一声,若曦狠狠地盯了一眼十四。回宫后,十四来看若曦,若曦不让他进门,他顶着门,求她让他进来,有什么怨气当面说清楚。他向她细细解释,自己为什么不为老八求情。他说的也确实不假,但是恐怕此时的他,也确实没有那份儿心了,他终是没有坦诚。然而,即使他不承认,若曦也当然知道,她不是不相信十四,她只是知道历史,所以无法相信。她的误解和猜疑,十四阵痛,脸色铁青,不可置信地盯了她半晌,为什么?就因为我是获利者?我从不曾猜忌你,你为什么不信我?我在你心里的位置呢?从未见他如此委屈过。


若曦抗旨,被罚去了浣衣局。临走前,十四来看她。他沉痛地问她为什么不和自己商量?即使不相信自己,也还有十哥啊。神色几分寂寥夹杂着隐隐悲伤,你终究还是不信我。可悲至此,如此爱的人,如此费了心的人,却连信任都没给。可是十四啊十四,不是她不信你,是你不愿袒露你的心迹,想要皇位又怎样?你有资格,有能力,为什么要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一件件拱手让人。这一点上,你不如老四。玉檀一件件收拾着东西,你们相视一笑,这些东西,都是你送的。种种过往历历在目,却早已物是人非了。他记挂着若曦的伤,又是一盒药。
还没去浣衣局,十四已默默打点好了一切。整个浣衣局,不知从十四处拿了多少好处。十四来浣衣局看她,她不知情况下故意把自己弄糟,十四见了,面色沉沉。他不顾十哥的追问,好像世界上就只剩下他和她。他没上句地问她:张带你如何?他担心啊,他以为她受了欺负。知道她没受大的委屈,他才缓了面色,说今天来的目的,为了八哥的病。他总是这样,以前每次来探望她,不是受八爷所托,就是受十爷所托,要么就是有什么正经事儿。然而,每次来时,却又是真真切切地关心她,关心之余,再说正事。说正事时却好像反倒没有关心她时的严肃认真了。我不禁想,到底是为什么来看她?


十四政治生涯中最辉煌的一幕拉开了,出战,被封大将军王。到处流传着他的奇闻异事,姑娘们心心念这高贵魄力的男子。这样的十四让人心神动荡。若曦内心震撼,这是我认识的十四吗?如今的他,会是个什么样子?人人都期盼这个只能在午夜梦回才能一见的英雄。终于,他回来,离开了三年,回京述职,他满载盛誉荣耀地回来了。
回来的当天,见了自己的父皇,什么都不说,第三次开口请求。请求什么呢?一个赫赫战功的皇子,求了三次,为了一个在浣衣局受苦的女子,是的,他要娶了她,他要她,他会好好对她,他不能再让他受苦。前两次的请求,在不明她被罚的原因的情况下,或许他管不了那么许多了,他只知道她在受苦;这一次,他有了信心,打了胜仗,就当是给我的奖赏。面对如此执着的儿子,康熙还能说什么。或许十四的情愫早就被康熙看在了眼里,如今他已不可再隐瞒,告诉了他真相,把决定却留给他自己。当年的她为了不嫁给你,去了浣衣局,如今你已为要娶她求了三次,这第三次,我成全你,只要你依然坚持。是的,他坚持了,尽管听到真相的那一刹那,或许击垮了他所有的骄傲,击败了他三年的战功,怎么能相信这样的结局,怎么能接受这样的讽刺?又一次为了十四心疼,想象他听到这一切时的痛与震颤。然而,流着血的心,依然没有放弃,这第三次,他拿到了那求了六年的圣旨。

第二天,他穿着便服,来到了浣衣局。带着几分慵懒走进了院子,眉梢眼角带着风尘沧桑,可不但无损于他的英俊,反倒平添了几分蛊惑。慵懒、沧桑、蛊惑这样的词眼,以前是从不属于他的,如今却都聚集了在他的身上,果然,成熟了,经历了战争的历练,他不再是从前那个略带稚嫩的男孩儿,他成长为了一个真正男人,一个面对心爱的女人,执着地开口要一份答案的男人。他不在害怕,即使答案不是他想要的,他也能承受,因为他给的起,他要给他她想要的,而不是她想给的。

众人对他行礼,他丝毫没有理会,只管紧紧盯着她看。喜怒无迹可寻,若曦惊觉,他已不是当年的十四。他看着她面前的盆出了神。我为你求了三次婚,你可知道皇阿玛告诉我什么?为什么?我就那么让你看不上眼?你宁愿给太监洗衣服也不肯跟我?!若曦心神震荡哑口无言,原来,你对我有这般情义?!他踱到若曦身边,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浅笑,今儿不是不说话,或岔开话题就可以的,我有足够耐心等着答案!若曦侧头避开十四茧结密布而显粗糙的手,愣愣不知从何说起。他淡然一笑,收回手,踱到一边随意拎了个小板凳,理了理长袍坐下,胳膊支在膝盖上,斜撑着头静静看着她。果然是蛊惑,一个成熟男人了然于胸,沉稳坚实的蛊惑。他是通透的,寥寥数语,若曦只回了一句的对话,便已对她的心之所向了然于胸。想来他早就猜到了吧,只是要来亲口问问,就想太子的那次一样。他撑头浅笑,默默而坐,半晌后立起问她,值得吗?忽然发现,此时的十四,好像永远都是笑的,一抹浅笑,更显寂寞无奈。为什么?你就不能回头看看我?为什么他在家做闲富贵人,你在这里受苦?为什么我做了那么多,都不能让你回心转意?为什么心里这么多疑问,这么多不甘,这么多痛,到了嘴边,只剩一句值得吗?她反问他,你如此待我,值得吗?十四察觉了若曦的不安与内疚,思绪飞到了万里之外,他告诉她,我视你为友。若曦送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又回到了老问题,她自始至终,都看低了他的感情,现在还是。她还是不愿嫁给他,他拿着一道能把她带到自己身边的圣旨离开,嘱咐他不要忘了当年太医的话,少忧虑。他告诉她,都随你吧,不过你若不想再这里呆了,随时可以找我。是啊,是这样,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终于,江山易了主,所有的事情还是顺着历史演义。十四大起又大落,若曦终于知道毙鹰事件自己错怪了他。可一切都无可改变。十四的感情,若曦隐约已懂得,可她没有理由放弃,胤禛是皇帝,他爱自己,自己也深爱着他。若兰病重,在八爷府上,她再次见到了十四。她躲避着十四进屋后就一直默默注视她的目光,又是和从前一样的情景。他默默盯着她看,半晌,突然开口问她,还好吗?她回答很好,然后开始说正事。。。他为什么不给你名分,你这样不明不白跟着他算什么?原来他在操心这些。他纠结了一辈子,却还是永远搞不懂她在想什么,这是否就是他得不到她的原因?十四不理老十,逼问她,若曦,你到底想不想出宫?若曦,你到底愿不愿意离开他跟我走?这大概是心底的问法。她的回答是,我割舍不下。又给了十四一处心伤。他坐直身子,笑了几下,你是舍不得他。悲哀痛苦嫉妒不甘,无数的心痛。若曦急着去看姐姐,经过十四身边,被一把拽住,若曦!还记得我在浣衣局给你说的话吗?什么话?他苦笑着摇摇头,看口气,放开了她,面色抑郁。什么话?你说什么话?我的承诺!哀莫大于心死,也不过就是如此了吧。


十四被罚去了守皇陵。说实话,我实在认为这是一个好差事,皇陵所建之地,必定山明水秀,景色秀丽。从此不问世事,闲云野鹤,悠然自在。十四想必也是能想开的,只是心中还有所牵挂罢了,若曦,以及一个真相。八爷党还在做无谓纠缠,而最有资格的他却什么都没有说。他要的不是那些有的没的,他要的只是一个能让自己放手的理由。


十四离开了,却留下了话给若曦,一首归去来,一句“只要愿意割舍,二七必如所愿”。我的承诺,既然你忘了,那我就再说一遍,我要你记得,记得我在这儿。细想想,十四对若曦和自己四哥的了解是透彻的。毕竟一母同胞,又彼此争夺了这么多年。他知道,若曦在他的身边,不会幸福,他知道,即使再爱,若曦也有要离开的一天,他终于懂得了她。于是,他又一次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终于,他等到了,等到了若曦。我在想,当他收到十三传来的消息时,是怎样的心情。高兴,也是心疼。高兴的是若曦终于看开愿意离开那个她根本就不属于的地方,疼的是她的看开必然是惨痛的代价。他义无反顾片刻不停留地拿出了圣旨,向雍正要她。她也是震撼,原来他有的是一道婚旨。十四的爱,她终于了然于胸,他赫赫战功所要的赏赐,竟是她。他等着她,等着,等她来到身边,对她至好。
她终于是来了,他笑盈盈地在门口迎她,瞟过手里的红 盖头,他知道了,一切都是名义上的。然而,他不愿多说什么,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在自己的府上,还是能做到的。给她清静,摆明了态度随她的性子。每日陪她说话,心心相印,生活上事无巨细地照料,他做了一切他能做的,朋友,爱人,丈夫,一切的一切。其实这一段时光是我最喜欢的一段,步步惊心,唯独这一段,有着极为难得的平和安乐。他既不是你的星辰,也不是你的月亮,可是却是另一处属于你的美丽的风景。不是她不懂珍惜,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练剑的一幕,和十四写歪诗的一幕,我发自心底地笑了,多温馨啊。嫡福晋寿辰,竟上演着麻姑拜寿。若曦下意识看看十四,正对上他的一对黑瞳,两个跨越在这个时空之外的人,默默凝视半晌,视线又投回了戏台。我的眼泪就这么下来了,梦里花落知多少,物是人非事事休。那年我十三岁,十阿哥还未成婚,你的目光清亮,我们初识,都有着未经沧桑,明媚的笑脸。


夜晚,他来到她房中,两人聊天饮酒,他还是问出了那句疑惑,皇位,真是传给了他吗?罢了罢了,我信你!终于搁下了一桩心事,从今后他做他的皇帝,我做我的闲人。没什么放不下的了,如今,你也在我的身旁,即使你每天想着他,念着他,连着他的字。他睡着了,半夜翻身要茶,若曦喂给他,他就着若曦的说就这么喝了。重新躺下,却突然笑道,我醉糊涂了,以为是做梦,竟真是你喂我茶喝。心神荡漾,你是否常常做梦,梦见她在你的身边,夜晚不再清冷,她默默喂你一杯茶?十四又陷入了回忆,想起初见的那个精致的亭子,那首悼亡的诗,八哥的伤痛,她的大打出手,她被十三捞上水的狼狈,她装的纸老虎,她骗十爷的那个至今仍未兑现的要求,以及她答应的曲子,一幕一幕,都未曾忘记。他们又聊到了西北的风土,那是他淳朴的几年,那是他最安定的几年,那是他最荣耀地几年,那是她的家乡。。。这是一段快乐的日子。

最后还是逃不了命运,她油尽灯枯。他陪她走过最后一段日子。胤禛,你来了?他微楞,却答到,是,我来了。看到这里,眼泪又一次下来了,心中震撼无法形容。自欺欺人的痛,怎会有人能够理解。阳春三月,暖洋洋的,桃花开了,花瓣漫天。十四把她往怀里揽了揽,冷吗?不冷,求你件事情。我答应。把我化骨扬灰,我不想被虫子吃。他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再说下去,心里的疼就会跃然纸上,眼泪就撑不住了。若曦,如果有来世,你还会记得我吗?我要多喝几碗孟婆汤,把你们都忘了,你也忘了吧,把一切都忘了,好好活着。桃花纷纷落下,好像是血泪,谁的血?谁的泪?十四纹丝不动,过了好久,忽的紧紧抱住她,抵住她的乌发,心里有一片海洋,流出来,竟只剩了一滴泪,一滴积攒了一生的泪。


他躲在灵堂里,缩在阴暗的角落,一手抱着若曦,一手捏着那根金钗。十四的爱,来的最早,却又总是迟了那么一步。他一直都在给若曦她想要的,而不是他想给的。若曦想留,他默默带着圣旨离开,若曦想走,他毫不犹豫地带他走,若曦要名分上的婚姻,他只给她名分,若曦想自由,他给她自由。这就是十四的爱,爱的无私而坦荡,痛苦而无奈。想来,十四也是幸福的,他陪她一辈子,陪她度过每个砍,陪她走到最后一刻,给她自由。他不理世事,康健长寿,谁说不是幸运。得到的,没得到的,都不重要了,爱过,伤害过,然后可以告别和遗忘。








内容节选

梅花刚落尽,三两枝性急的杏花,已经灼灼地挑在雨幕里,嫩白的花瓣托着娇黄的花蕊,柔和而清新。许是靠着温泉的原因,地热较盛,近湖的几株杏花开得尤其好。一泓乍暖还寒的春水,映着岸上堆雪繁花,笼罩在轻纱似的烟雨中,春意盈盈。身子越来越懒,晚上常常似睡似醒至天明,白天却经常说着说着话就走神,自个什么都不知道。连十四都觉得不对劲,吩咐着请大夫。拖延了几日,终是没有拗过十四,让大夫来看。换了三四个大夫却都说的是同样的话,“油尽灯枯。”十四由最初的惊怒交加,不能相信到最后的哀悯怜惜,巧慧背过我只是抹泪,一转头还要笑对我。我握着巧慧的手,心内歉疚,她送走了姐姐,如今又要送我走,苦楚非同一般。手上力气渐小,每天已练不了几个字。思念无处可去,从心里蔓延到全身,日日夜夜,心心念念不过是他。离开他才知道我身上满是他的烙印,写他写的字,饮他喝的茶,用他喜欢的瓷器式样,喜欢他喜欢的花,讨厌大太阳,喜欢微雨……清晨,白茫茫的雾中,胤禛一身黑袍,站在景山顶端俯看着整个紫禁城,我大喜,急急向他跑去,一面叫道‘胤禛’,他却一直不回头,而我怎么跑也不能靠近他,留给我的只是一个冷漠孤绝的背影。我又急又悲,正无可开交。巧慧轻摇醒我,一面替我拭汗,一面问:“做噩梦了?”“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是故莫爱着,爱别离为苦。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我只惦记着离爱可以无羁缚,可恨呢?那是否是更大的羁缚?遗憾呢?那是否会让心日夜不得宁静? 我愣了好一会,吩咐道:“帮我研墨。”巧慧陪笑劝道:“今日就别练了,等明日好些了再写。”我道:“我要写封信,你帮我准备笺纸。”沉香扶我起身,我默默想了会,持笔而书,停停写写,写写停停,大半日才写好。胤禛:人生一梦,白云苍狗。错错对对,恩恩怨怨,终不过日月无声、水过无痕。所难弃者,一点痴念而已!当一人轻描淡写地说出“想要”二字时,他已握住了开我心门的钥匙;当他扔掉伞陪我在雨中挨着、受着、痛着时,我已彻底向他打开了门;当他护住我,用自己的背朝向箭时,我已此生不可能再忘。之后是是非非,不过是越陷越深而已。话至此处,你还要问起八爷吗?由爱生嗔,由爱生恨,由爱生痴,由爱生念。从别后,嗔恨痴念,皆化为寸寸相思。不知你此时,可还怨我恨我?恼我怒我?紫藤架下,月冷风清处,笔墨纸砚间,若曦心中没有皇帝,没有四阿哥,只有拿去我魂魄的胤禛一人!相思相望不相亲,薄情转是多情累,曲曲柔肠碎。红笺向壁字模糊,曲阑深处重相见,日日盼君至。若曦又仔细看了一遍,封好,在信封上写道:“皇上亲启”。巧慧和沉香忙把我扶上床躺好,我闭眼吩咐道:“请十四爷过来。”话音未落,十四掀帘而进,巧慧和沉香忙退出。十四坐在床沿,含笑柔声问:“今日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道:“没有,清淡些就好。”十四道:“你不是说小时爱吃阳关的‘咯什红’吗?我已经命人去置办。对了,还命人去请会弹胡西塔尔的琴师,估摸着明后日就能到,到时你有什么想听的曲子命他奏给你听。”我笑了下以示感激,从枕下抽出信递给他道:“麻烦爷把这个呈给皇上。”十四笑意微僵,默默瞅了半晌后道:“好的!”我握着他手求道:“要快一点!”十四点点头道:“本来有折子明天要上呈,索性这就命人一块送走。”说着起身快步而出。我心下微松口气,开始算日子。这里距京城不过二百五十里,快马加鞭,也就两三个时辰的路程。现在送走,晚上就该到,算富裕些,最迟明天也能到。他下过圣旨不许拖延或晚递折子,那要么明日,要么后日就能看到信了。路上时间就算一天,那我三天后也许就能见到他。三天!第四日清晨,特意让巧慧帮我穿了旧衣。心里似喜似悲,只是盯着窗外发呆。十四来看我时,被我借口想歇息打发走了。日头渐高,当空,西斜,我心情一点点黯淡。当天地拉拢世间最后一缕亮光时,整个人也彻底陷入黑暗中。巧慧看我直勾勾盯着窗外不言不动,低声问:“小姐是在等皇上吗?”我喃喃道:“他不肯见我,不肯原谅我。他原来如此恨我,竟连最后一面也不肯见。不!他肯定连恨都没有,只是觉得不相关,不关心,不在乎而已。”巧慧捂住我嘴,一面替我擦泪一面道:“也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朝堂上的事情很难说,被绊住了也是有的。皇上不会不见小姐的。”我心头忽跳出一线希望,紧握着巧慧手问:“他还是会来的,对吗?”巧慧拼命点头:“会的,一定会的。”又是一天漫长的等待,一分一秒都过得那么慢,我希望时间快一点,让他出现。可紧接着又开始觉得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他还未出现,怎么就已是下午?慢一点,再慢一点,好让他出现。希望升起,但又随着太阳的落去消失。我轻叹道:“他不会来了!”可心中依旧不死心,第三日面上淡淡,浑不在意,心里却一直暗暗期待,当太阳开始西斜时,我笑对巧慧说:“他不会来了。”巧慧抱着我,眼泪无声滴落在我衣上。红尘再无可留恋,该交托后事了。我笑对巧慧说,“有些事情要吩咐你,你一定要记牢了!”巧慧哭道:“以后再说吧,今日先歇息。”我摇摇头,开始一一嘱咐巧慧,将绿芜的事情也告诉了她,巧慧一面落泪一面点头。最后巧慧哭问:“如果十三爷也不来,我该怎么办?”我笑说:“十三爷肯定会来的。”难得的好睡,醒来时天已透亮,巧慧看我睡得香甜,眉头舒展了许多,问我穿什么。我道:“那件月白的,袖口绣着木兰花的。”巧慧依言服侍我穿好,又替我插好发簪,戴好耳坠。我仔细打量着自己,因为脸瘦了,显得眼睛格外大,肤色份外苍白,越发衬得眼瞳漆黑。巧慧看我皱眉,忙替我扑了些胭脂上去,却没什么好转。我笑道:“算了!”倚在她肩头闭上眼睛,巧慧和沉香把我扶到床上躺好,我只觉得累,晕沉沉又睡了过去。恍恍惚惚间,觉得有人坐在床旁,轻抚我的脸颊,温柔怜惜,心中大喜,叫道:“胤禛,你来了?”十四微愣,应道:“是,我来了。”是胤祯,而非胤禛。喜悦迅速散去,悲伤没顶而来。十四笑问:“弹胡西塔尔的琴师来了好几天了,要听吗?”我想了下道:“带我出去走走,杏花已经谢了吧?”十四忙命人用软兜抬我出去。阳春三月的太阳暖意融融,我却觉得身子越来越冷。十四在一旁边走边说:“杏花虽谢了,可桃花却开得正好。”我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一片灿若霞锦的艳红桃花,迎风怒放,恣意燃烧。下人早已在草地上铺好毯子,十四抱我下来坐好,让我靠在他身上,静静看着桃花,“好看吗?”我轻声道:“草色堪绿染,桃花红欲然。”越发觉得冷起来,十四把我往怀里揽了下问:“冷吗?”我微摇了下头。不知从哪个院落响起了胡西塔尔的声音,沧桑的男子歌声远远传来,时弱时响。我听了会道:“不象维语。”十四道:“倒是奇怪!竟然是首藏歌,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写的。”我低声道:“求你件事情,一定要答应我!”十四毫不犹豫地说:“我答应!”我缓了口气道:“我不想气味难闻,我死后,立即将我火化掉,然后找个有风的日子洒出去……”十四未等我说完,就捂着我嘴道:“你要干什么?化骨扬灰吗?”我喘笑了两声道:“不是的。我一直希望能自由自在地来去,却关在紫禁城中一生,死后我再不要任何束缚。随风而逝多么美!埋在地下有什么好?黑漆漆的,还要被虫子吃。”十四又捂住我的嘴不让我说。古人就这些地方看不开,我眨了下眼睛示意不说了,十四方拿开手。“这是我的心愿,答应我吧!”十四沉默半晌,深吸口气道:“我答应!”一番话说完,已再无力气,静静看着头顶的桃花。十四问:“若曦,如果有来世,你还会记得我吗?”眼前的桃花越来越迷蒙,渐渐变成一团粉红烟雾,越飞越远,只有一个绝不肯回头的孤绝背影越发清楚,我喃喃道:“我会和孟婆多要几碗汤,把你们都忘了,忘得一干二净。允禵,好好活着,把过去都忘了,忘记八……八……”其时恰巧一阵风过,满树桃花簌簌而落,彷若一阵红雨而下,落得若曦满身都是,月白群衫上点点嫣红。漫天飞舞的绯红花瓣下,允禵纹丝不动地坐了良久,忽地紧紧搂住若曦,头抵着若曦的乌发,一颗眼泪顺着面颊滑下,恰滴落在若曦眼角,欲坠未坠,倒好似若曦眼中滴下的泪。忽强忽弱的藏歌遥遥回荡在桃花林间,“……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雍正二年五月胤禛读到“……马尔泰氏戴红盖入府……”蹙了蹙眉,立即就想揉了手中的密件,耐着性子看下去,读到“……马尔泰氏只称嫡福晋完颜氏为‘嫡福晋’,不肯呼‘姐姐’,不顾规矩,提早退席而去,甩下一席不满的福晋……”胤禛眉头舒展,眼睛里不禁带了一丝笑意。这人连场面功夫都不肯做了,可见真是对老十四不上心,否则不会当面让他为难。
雍正三年元月圆明园内几株梅花开得正好,坐在书房内,仍旧闻得到淡淡梅香。胤禛‘啪’的一声把手中笺纸拍放在桌上,冷笑着对坐在下首的胤祥道:“你来看看!”胤祥恭敬上前,拿起细看,“……无赖刘邦主未央,英雄项羽垓下刎。自来豪杰空扼腕,嗟吁陵岗掩寸心。”胤祥心里觉得十分可笑,面上却不敢露分毫,这两兄弟倒真是一个娘生的,生气时都是嘴上先不饶人,寻思着如何说才能化解几分胤禛的怒气。忽发觉低头看密件的胤禛,脸色渐渐变得冷厉,猛然把手中纸张揉成一团,紧紧握住。胤祥琢磨着只为允禵不至于如此,因不知深浅,不敢贸然开口相劝,只静静站着。“你劝朕让她离开时,不是和朕说,她和十四弟只是个虚名吗?”胤禛说着把手中的一团纸搁在了胤祥面前。胤祥忙打开,急急看去,上密信的人细细写着允禵侧福晋马尔泰氏观允禵舞剑,为允禵拭汗,允禵替其暖手,两人说笑,不顾忌世俗牵手而行。胤祥琢磨了半晌,方慎重开口道:“一则,若曦自小对男女之防都看得很淡,越是坦荡反而越不在意。二则,写信的人并不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只听到笑声,看到动作,这些事情落在外人眼里仿似很亲密,也许当事人并不如此想。”

雍正三年二月胤禛立在屋檐下看着飞泄而下的大雨,一动不动,雨水顺着风势,落在他身上,渐渐半个身子湿透。高无庸低声劝了两次,胤禛一语不发,高无庸不敢再劝,可事后又怕被皇后责骂,满腹愁绪中想着此时若曦姑姑在,一切就迎刃而解了。胤禛站了许久,心思好似百转千回,实际脑里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十四爷允禵夜宿于侧福晋马尔泰氏屋中,时闻欢娱笑声。”胤禛猛然转身进屋,提笔下密旨道:“从今尔后,尔等只需报奏允禵相关事宜,其侧福晋马尔泰事一概不许再奏。”

雍正三年三月十三日允禵快步走进书房,看着手中的信,滋味莫辨,这四字写得几乎可以以假乱真,我的侧福晋却写得一手和老四一模一样的字,传回京城,又是一个大笑话。轻叹口气,重新拿了个略大的信封,提笔挥毫道:“皇上亲启”,将原信装了进去。收好要上呈的奏折,和信一块递给一旁侍卫吩咐道:“尽快送到京城。”

雍正三年三月十四日胤禛拿起允禵的信看了一眼,丢在一边,只顾拿折子看。不知道又写什么歪诗泄愤,朝中近日闹心事不少,实在没功夫理会他。

雍正三年三月二十一日“允禵侧福晋马尔泰氏昨日殁。皇上曾训斥昔廉亲王焚化珍珠、金银器皿等物为母治丧,奢靡浪费,并于雍正元年十月二十一日下旨:‘今后八旗办丧事有以馈粥为名,多备猪羊,大设肴馔者,严行禁止,违者题参治罪。’,臣观允禵欲奢靡治丧,特参奏皇上……”胤禛霎时如遭雷击,手中毛笔跌落在折子上。刚进屋准备请安的胤祥大惊,从未见过皇兄如此失态,立即问道:“皇兄,发生何事?”胤禛目光定定,半日仍无一言,只有身子似乎在微微颤抖。胤祥忙端起桌上热茶递给胤禛,一面道:“皇兄,先喝口茶。”说着眼光瞟向桌上墨迹斑斑的折子,一行字立即蹦到胤祥眼中,“……马尔泰氏昨日殁……”心大力一抽,手一抖,茶盅跌落在地。胤禛惊醒,从龙椅上跳起,自语道:“朕不信,朕不信她会如此恨朕。”说着忽然醒悟,在书架上翻找起来,一本本折子被扔到地上,抓起上有允禵所书的‘皇上亲启’四字的信,胤禛手微抖着拆开信封。又一个信封,‘皇上亲启’,他不可能再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时,胤禛眼前一黑,身形晃动,胤祥忙一把扶住,看到皇兄手中的信封时,眼前变得迷蒙。

雍正元年三月二十一日夜空落落的院子内,只几点微弱烛光隐约闪动,允禵不知隐在何处。领路侍卫对胤祥恭声道:“只爷一人在守灵,因爷说福晋喜静,不……”随在胤祥身后,一身微服的胤禛冷声道:”闭嘴!这里没有福晋。”侍卫一哆嗦,不明白为何十三爷的随从竟然比十三爷更加威势摄人,全身冷意逼人。不愿再在阴森森的院落内久呆,立即向胤祥行礼告退。席地坐于屋角的允禵闻声,心内微惊,紧了紧手中一直捏着的金钗,塞回怀里,拿起地上的酒壶大灌了一口,抚着怀中的罐子。若曦,他终究来了!胤禛盯着灵堂外的白幕,半晌未动。胤祥也是怔怔出神,上次分别时还想着可以来看看她,总有机会再聚,未料竟是永别。想到此处心酸难耐,又觉得此时最伤心的人不是自己,忙打起精神轻声道:“四哥,我们进去吧!”胤禛微一颔首,举步而进。灵堂内只有一个牌位,竟然没有棺柩。胤禛悲痛诧异之余,忽地心生一丝希望,她也许没有走,只是……只是……,想到此处,扭头四处找允禵,喝道:“允禵,出来见朕!”允禵凝视着立在白烛旁的胤禛淡淡道:“我在这里。”胤禛,胤祥看向缩坐在一团黑暗中的模糊影子。胤祥问:“十四弟,为何不见棺柩,只有牌位?”允禵起身走到桌旁,把怀中的瓷罐放于牌位后道:“若曦在这里。”胤禛一瞬时未反应过来允禵的意思,待明白,气努悲急攻心,再加上快马加鞭赶路的疲惫,身子摇晃欲倒,胤祥忙扶住,问道:“十四弟,究竟怎么回事?”允禵淡淡道:“怎么回事?我把若曦尸身火化了呗!”胤禛悲怒交加,一个耳光向允禵甩过去,胤祥忙架住,劝道:“皇兄,你先冷静一下,十四弟绝不会如此对若曦的,问清楚再说。”允禵冷笑几声道:“你这会子急了?早点干吗去了?你知道若曦眼巴巴地等了你几天?现在做这个样子给谁看?”胤禛骂道:“你自个干的好事,你来说朕?”胤祥道:“因为信封上是你的字迹,皇兄误会又是你写信来挑衅,所以丢过一边未及时看。”允禵脸色微变,呆了一会,道:“即使信没有收到,可这府里到处都有你的探子,他们就不会向你说若曦的事情吗?”胤禛恨盯着允禵不语,胤祥恨叹道:“你故意搞出那么多花样让皇兄不愿意再听有关若曦的奏报,你还要问吗?”允禵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喃喃道:“原来如此!”扑到若曦牌位前叫道:“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成心让你伤心失望的。那次梅花树下我确是故意诱你做亲密之举给林中窥视的人看,只因心中憋闷,想气气皇兄。可后来我绝非有意,我只是真心喜欢和你聊天畅谈,象回到小时候,心变得很平和,睡得很香。虽然隔着屏风,可知道你在一旁静静睡着,我心里……” 胤禛喝道:“闭嘴!”胤祥满面悲色,看着若曦的牌位,为什么苍天总是弄人?竟连恨意都无处可去,“你究竟为何要……要这样对若曦?不肯让皇兄见她一面。”允禵道:“是若曦自己要求的,她一直恳求我,说让我找个有风的日子把她随风散去,这样她就自由了。她说她不想有不好的味道,说不想呆在黑漆漆的地下,说会被……会被虫子咬。”胤禛、胤祥两人一愣,胤祥抑着悲伤道:“这古里怪样但又很有些歪理的话是若曦说的。”胤禛盯着若曦牌位,伸手去拿瓷罐,触手时的冰冷,让他立即又缩回了手,痛何如哉?半晌后才强抑着颤抖,轻轻抚摸着瓷罐,心头的那滴眼泪一点点荡开,啃噬着心,不觉得疼痛,只知道从此后,心不再完整,中间一片空了。胤禛猛然抱起磁罐道:“我们走!”允禵一个箭步拦在他身前道:“若曦如今是我的侧福晋,你不能带她走。”胤禛淡淡道:“是不是你的福晋,是朕说了算。轮不到你说话。朕本就没有让若曦的名字记录在宗谱中。你们也根本未行大婚之礼。”允禵怒声道:“皇阿玛临去,我未见上最后一面,额娘去,我又没有见上最后一面,如今我的福晋,你要带走,你也欺人太甚!”胤禛冷笑道:“是欺负你,又怎么样?”允禵气得手直抖,胤祥忙道:“十四弟,你体谅一下皇兄现在的心情。何况我觉得若曦会愿意和皇兄走的。”允禵大笑道:“笑话!若愿意,又何必出来?”不知何时立在门侧的巧慧幽幽道:“十四爷,您让皇上带小姐走吧!小姐是愿意的。”说完对胤禛行礼请安道:“皇上请随奴婢来一下。”胤禛举步跟上,胤祥看着脸色青白的允禵道:“你若真把若曦当朋友,就不要再和皇兄争吵了,特别是当着她的面,她这一辈子的左右为难,痛苦一直都是为八哥,为你们。如今人已去,还要让她难过吗?”允禵默了一会,微一颔首,胤祥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转身快步追胤禛而去。巧慧指着院中紫藤架下的藤椅道:“小姐最爱坐在这里沉思,能整日不动不说话。”进屋看着书桌道:“小姐每天都花很长时间练字,直到最后手上实在没有力气才作罢。”说着打开桌旁的大箱子道:“这全是小姐所练的字。”胤禛把怀中的磁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拣起一张凑在烛旁细看,全是自己的笔迹,但又不尽然,笔笔相思,字字情意,她把心中的相思全部倾诉在笔端了。胤祥看了一篇,轻叹口气,满满一大箱子,为什么离开后才能毫无顾忌地爱呢?巧慧捧出一包东西,木然道:“小姐没说这些东西怎么办。奴婢本想留着的,可想着也许给皇上更好。”胤禛打开包裹,随手拿起首饰盒旁的细长红布包,解开竟是一只白羽箭,似乎已经被摸挲了千万遍,整个箭杆光滑无比,胤禛微微诧异了一瞬,蓦然反应过来,本以为不可能再痛的心,居然又是一下彻骨刺痛,身子一软,瘫坐在椅上,胤禛手中紧紧握着箭,“她临去前说什么了吗?”巧慧道:“没有话给皇上。”胤禛长叹一声,心中的泪意终是泛到了眼中,扭过头道:“你们先出去,朕想独自和若曦呆会。”允祥和巧慧忙退出,巧慧低声对允祥道:“十三爷,小姐有东西给你。”两人进了巧慧屋子,巧慧点亮灯,从怀里掏出封信和布条递给允祥,允祥越看眉头越紧,看完后出了会子神,把信在蜡烛上烧了。拿着布条看了一眼,轻叹口气,收进怀中。巧慧又捧了一个红木匣子出来,“小姐没什么富裕的银子留下,这些东西让我分一半给王喜王公公,不过……”允祥道:“若曦走后不久,王喜就失足落水淹死了,这些钱财他已用不上。”巧慧愣了一瞬,轻声道:“ 不过小姐当时说完这话,叹了口气又说王喜是聪明人,这些大概用不上了,转赠给他的父母弟弟吧!”允祥点点头,“皇兄已经厚赐了王喜的家人。”允祥看着巧慧柔声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巧慧道:“主子和小姐都留了不少财物给奴婢,小姐说,随奴婢心愿。可奴婢愿意去服侍承欢格格。小姐留了个玉佩给格格。”)允祥点头道:“我本也想接你回府的,可又不愿勉强你。既然你自个愿意就更好。接了承欢回来,也不怕没人管束她了。”


雍正四年三月允禩、允禟削去宗籍,其子孙俱撤去黄带,其有品级的妇女一并销去品级。正蓝旗都统音德等将允禩、允禟等更名编入佐领事议奏请旨。得旨:“尔等乘便行文楚宗,将允禟之名并伊子孙之名著伊自身书写;允禩及其子之名亦著允禩自行书写。”本月十二日,允禩自改其名为“阿其那”,意为“俎上之鱼”,改其子弘旺名“菩萨保”,祈求雍正能像菩萨一样的大慈大悲,免弘旺一死。允禟拒不改名,五月十四日,雍正将允禟改名为“塞思黑”,意为“讨厌鬼”。

雍正四年八月诸王、贝勒、贝子、公,满汉文武大臣公同议奏“阿其那”允禩罪状四十款,议奏“塞思黑”允禟罪状二十八款,议奏允禵罪状十四款。诸王大臣等请将阿其那、塞思黑、允禵即正典刑,以为万世臣子之炯戒。胤禛命塞思黑回京置罪,允禟一路谈笑如常,面无惧色。胤禛怒,命监禁于保定,严加看管。胤禟被羁押于小屋,四面围以高墙。胤禟入居后门立即被封闭,吃喝拉撒俱在其内,院子四周由官兵昼夜轮班看守。胤禟监禁期间的日用饮食之物都按犯人之例供给。坐于黑室中,披头散发的允禟笑道:“十三弟不在京城享福,怎么跑这里来了?”往日养尊处优的九哥,面色青黄,屋内气味骚臭,唯一没变的就是眉梢眼角的桀骜,允祥心里本有的几分恨意散去,淡淡道:“我受人之托来给九哥送东西。”允禟看着从小窗内递进的小瓷瓶未动,允祥道:“鹤顶红。”允禟一愣,忙伸手接过,“为何?难道皇上已经折磨够了?终于肯给我们一个痛快了?”允祥道:“皇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饶恕你。若非你,弘时怎么会和皇兄父子疏离?玉檀怎么会死?若曦的孩子能掉?她又怎么会选择离皇兄而去?以至最后天人永隔。十分心痛必要我们承受五分,你做到了!”允禟笑着抛了抛手中的瓶子道:“那你这是为谁而来?”允祥道:“若曦托我的。” 允禟呆了一下道:“她已经走了多久了?”允祥道:“她说如此做只为了自己妹妹,你可以依旧讨厌她。你若愿意领玉檀的情就留下药,若不愿意可以还给我。”允禟心内牵痛,女人对自己而言不过两个用途,一个是用来穿的,身子怎么爽怎么来,一个是工具,笼络人心,刺探消息。而这些女人对他的想法,他心中也一清二楚。可玉檀,他似乎懂又似乎不懂,还是能懂却不愿懂?冰天雪地里,被鞭子抽得血迹斑斑却不肯松手的瘦丫头;握着笔,忽然被自己搂在怀里吓得浑身战抖的清秀少女;站在宫墙的角落处默默凝视自己的宫女。沉默半晌后低声道:“我领了!”允祥从小窗内扔进一块布条,看了允禟一眼道:“就此别过!”。允禟直等到允祥脚步声消失良久,方捡起布条,“……玉檀不悔!无怨!……”不悔!无怨!为什么不是恨?为什么?允禟放声大笑起来,若曦,你不愧是老四的女人,比他还狠!他只能折磨我们身子,我依旧谈笑以对,不过一死而已。可你居然让我连死都不能安心,要心带后悔怜惜。八月二十七日,胤禟逝,时年四十三岁。

雍正四年九月允禩把玩着手中的小瓷瓶,笑问:“你这样一而再地帮我们,皇上不会责怒于你吗?”允祥淡淡一笑道:“回头我告诉皇兄是若曦临终的意思,皇兄即使生气,也不会说什么的。毕竟皇兄连若曦想见他最后一面的愿望都未满足,这么点小心愿总不会再让若曦失望。”。允禩静默了会道:“我去后,如果可以保住全尸,麻烦你将明慧的骨灰与我合葬,如果是被粉骨扬灰,那也麻烦你把她的与我撒在一起吧!生前我未能做到与她长相厮守,死后希望能遂了她的心愿。”允祥心中酸楚,用力点点头。允禩犹豫了下道:“弘旺……”允祥郑重地道:“皇兄不会降罪于弘旺的。”想了想又道:“八哥请放心,我在一日必看顾他一日。”允禩道:“十三弟为我所做一切,今生是无以为报了!”说着理了理长袍,向允祥行了一个大礼,允祥急得在窗外直说:“八哥,不可!”允禩行完礼后,转身面朝墙壁而坐,再不回头。头发梳理的纹丝不乱,背脊虽瘦却依旧直挺。允祥凝视半晌,向允禩静静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九月十四日,允禩亡,时年四十六岁。

雍正八年五月怡亲王允祥薨逝,胤禛谕令恢复原名允祥。下谕列举允祥一生功德,配享太庙,谥号曰贤,以“忠敬诚直勤慎廉明”八字加于谥号上,又用自己的藩邸积蓄,为允祥修建陵园。

雍正八年腊月三十光线一丝丝收拢回西边,落日半躲在云后,撒出红橙黄金,映得朵朵暮云象熔了的金子般,将半边天空化成火海。又抖落赤朱丹彤,在紫禁城连绵起伏的琉璃瓦、金顶上溅出无数夺目的亮点,白日里庄严肃穆的紫禁城笼罩在一团金碧辉煌中,宛若天宇琼台,华美不可方物。胤禛立在景山顶端,身子沐浴在轻柔的暖光中,俯瞰着横在他脚下的整个紫禁城,眼睛深处却空无一物,宛如荒漠上的天空:辽远、寂寞。爱与恨都已离去,只剩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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