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幕 蛇歧秘录
|1|蛇岐往事 “老板,两碗豆浆拉面,还有芝麻海苔和酱蒜头。”夹着厚重课本的东大学生缩着脖子钻进帘子里。
“唉呀哎呀!这么晚还在刻苦攻读啊!坐下喝口酒暖暖!两碗豆浆拉面即刻就来。”老板收敛了眼神,笑呵呵地鞠躬。
日式拉面摊就是一辆上面有屋檐耳朵推车,推车里有汤锅,推车下面的橱柜里有小菜和清酒,推车支稳之后在前面摆上一条长凳,客人就坐在长凳上吃,屋檐上的帘子半挡住他们的后背,在夜风萧瑟的街头形成一个略微私密些的空间。
两个学生坐下之后,昂热的位置立刻就捉襟见肘了。
“哟!是昂热教授,昂热教授也喜欢日本的食物么?”学生认出了昂热。
昂热入境时劫持东京大学的邀请信,邀请他来做一段时间的访问学者。他也确实在东大连续开了三场讲座,三场讲座分别以医学、数学和神学为题,很受学生们欢迎。
“它的豆浆拉面是从北海道学的野路子,”昂热用英文说,“建议你们换鲍鱼海胆拉面,那是它的保留菜目。”
“教授居然是拉面的行家!”学生们惊叹,“可怎么从来没有在老板的菜单上看到鲍鱼海胆拉面?”
“这个嘛……”老板挠着斑白的头发,“那个拉面要磨一个活鲍鱼进去,很费手工,一般只是有老客人来点的时候才做。不过既然被你们知道了这个秘密,那就做来给大家品尝一下。”
“真是期待啊!那么请先来芝麻海苔和清酒吧!”学生坐着鞠躬。
清酒和芝麻海苔很快就摆在了桌上,血红色呢个把其中一壶推到昂热面前,“这是我们感谢昂热教授的谢礼,谢谢昂热教授推荐老板的密藏拉面给我们。”
昂热笑笑就收下了,举杯和学生们相碰。学生互相讨论起课业的时候,老板手脚麻利的磨着鲍鱼,昂热抿着清酒,帘子外的风声冷清,汤锅沸腾起来,加上饮了酒身体微微发热,有种熏熏然的快意。
“其实你可以说已经打烊了,让他们去便利店买点东西填肚子嘛。”昂热换用法语说,“这样我们说话会很不方便。”
“他们是我的常客,我还要靠老顾客的支持生活的。”
“我可以把你的拉面摊包场,买你一整月的拉面。”昂热耸耸肩,“哥有钱。”
“我知道你经常在巴黎包场,给当晚的所有人买酒,酒吧女郎们争相坐你的大腿,可在我这里没有包场的规矩。你这样有钱的豪客来了总会走,”老板说,“而我这70年来只靠学生们惠顾我的拉面生活。”
“如果年轻人知道是蛇岐八家的影子天皇在给他们拉面,他们是会找你签名留念呢还是会吓得跪在地上谢罪?”
“前任影子天皇而已,现在只是个拉面师傅,他们付我钱,我拉面给他们吃,他们不需要谢罪。”
“厉害呀!”学生们又说。
“哪里哪里!瑞典语什么的不算什么,吃了我的拉面觉得满意是对我最大的鼓励!”老板点头哈腰。
“你跟70年前一样撒谎起来面不改色。”他砖头又对昂热说,又是地道的法语。“如果这两个学生是法语系的,你不是会露馅?”
“可能么?日本人的语言天赋几乎是零啊,擅长把任何语言说成日语。”昂热耸耸肩,“而且他们在讨论机械相关的课程,即使是东大的学生,一个学机械的也绝对不能听到你和我的法语。”
“当然,你例外,”昂热说,“可你只能算半个日本人。不是么,上杉越?”
“很多年没有人叫我真名了,再次听到倒觉得你是在说一个死了很多年的陌生人。”老板摇摇头,“你都知道的,我是中国、日本和法国的混血。”
“你还在法国里昂大学拿到了博士学位。”昂热微笑。“你是日本历史上学历最高的影子天皇。”
“不,我是博士肄业,那阵子我的主要精力都在和法国女孩约会了。”
“可恶!每次顶到你炫耀法国女人的时候我都会觉得有点懊恼,自己读的是一所英国大学,英国女人适合娶来当老婆,但是论起风骚她们骑着快马也追不上法国姑娘。”昂热咧嘴笑。
“好了昂热,你千里迢迢从美国飞来,肯定不是为了跟我讨论英国和法国女人的优劣对不对?”上杉越搅着锅中细长的拉面,“你心里是清楚的,我们两个最好不要再解除。如今的蛇岐八家并不希望以前的影子天皇还蠢蠢欲动,他们希望我安分守己,最好当一个私人。你是秘党领袖,全世界混血种都在关注你的动静,你随时可以发动一场战争。而你来看望前任影子天皇,吃他拉的面,有人会认为这是老友聚会么?不,这无疑会被借读为某种密谋,可能引发不可控的连锁反应。”
“我得说你现在真的像个老头似的思考问题了。”昂热说。
“听着昂热,我再说一遍,”老板轻声说,“影子天皇是一个应该被埋进土里的词了,世界上再不会有影子天皇!我当然像个老头一样思考问题,我就是一个老头,我已经等死等了70年了!”
昂热挠了挠耳朵:“但问题是,你的继任者又出现了。“
老板拿着长筷子搅面的手忽然停下了,微微颤抖。
“你没听错,是的,蛇岐八家找到了新的影子天皇。”昂热盯着上杉越的眼睛,一字一顿,“他们已经叛离了卡塞尔学院,我这次来动静不是专程找你的,我就是来发起一场战争的。如果蛇岐八家坚持效忠那位新的影子天皇来对抗我们,那么我就继续做完70年前我该做的事,清扫蛇岐八家!”
“不可能!”上杉越低声说。
“你认为我做不到?”昂热冷笑、
“不可能出现新的影子天皇!这违背了血统规则!”上杉越的声音颤抖。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悖论,已经打破了血统规则、”昂热耸耸肩,“如果你安逸你可以瞬间扫平这个街区,想一个纯血龙类那样。”
“不,你不明白,”上杉越摇头,“影子天皇必须靠血统进行缺人,而想要拥有那样的血统……必须是我的后代!因为我是最后一个纯粹的白王血裔!”
“这就是我想要知道的,到底影子天皇是什么东西?”昂热说,“还有白王血裔和日本海沟里那座龙族古城,到底有什么样耳朵关系?你是唯一一个能回答我这些问题的人,这影响到学院要不要对蛇岐八家开战,如果你还在乎蛇岐八家的未来,就把7年前你没有告诉我的都说出来!”
“你用蛇岐八家的未来来威胁我?”
“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威胁前任影子天皇呢,我只是让你做一道选择题,要么你告诉我影子天皇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么我就扫平蛇岐八家,二选一,很容易!”
“两位是在……吵架么?”旁边喝着清酒的学生紧张的问。
昂热和上杉越这才意识到彼此都身体前倾,像是猛兽扑向猎物之前摆出的进攻姿势,四目相对谁都不愿先移开目光,神色咄咄逼人。他们的血管里都流淌着暴躁不安的龙族血液,表面上在平和淡定心中都如持着刀剑,而大约70年前,他们是作为敌人彼此认识的!
“哦,”昂热放松的身体,“我们在争论酱油拉面到底要不要放芝麻。”
“在浓重的酱油拉面里面只该加猪软骨或者叉烧,调入芝麻的酱油拉面是酱油拉面中的异端!”上杉越义正严词。
“可笑!我看你的拉面之魂中隐藏着一个暴君!只有暴君才会轻易地把人审判为异端!”昂热杨眉立目。
“唉呀,打架都是有拉面之魂的人才会这么认真的评论对不对?老板和昂热教授都不要着急,大家的观点都有道理。”学生赶快劝慰“不过我的想法呢,要是酱油拉面加芝麻都算是异端了……那我经常吃的韩国辛拉面岂不是恶魔了么……”
“在拉面之神的眼里……它就是!”老板把两大碗鲍鱼海胆拉面重重的放在学生们面前,“低头吃面!感受一下拉面之神的福音!”
“是是!”学生们埋头大口吃面。
“你胡说八道也不赖嘛。”昂热略略松了口气,又换回了法语,“我以后可以尊称你为拉面之神了。”
“还是酱蒜头和酱鲫鱼之神,”上杉越叹口气,把两碟凉菜放在昂热面前,“算了,别怀着敌意说话。虽然我们曾今敌对,可现在我看着你,真有和老朋友重逢的开心。这个世界变化得太快,吃过我拉面的人如今都死了,只剩下你这个宿敌还会在来东京开战的时候特意跑到我这里来吃一碗拉面,跟我说什么‘这弯面汤和1946年春天的那碗拉面汤的味道一样动人’的鬼话。其实根本就不一样好么?当年我给你做拉面的时候用的是牡蛎熬汤而这碗是豚骨汤你这个骗子!“
昂热默默的挠头。
“我会告诉你什么是影子天皇,以及影子天皇的传承方式。但是你不要刨根问底,有些秘密我不能说,我不能孙爱蛇岐八家的利益,那是我的家族。虽然如今他们都盼着我去死。”上杉越叹了口气,“作为回报,如果有战争出现,请你尽可能保全蛇岐八家,不要使用极端手段。”
“成交。”昂热点头。
上杉越给自己斟了一小杯清酒,慢慢地喝下,思索了许久:“这个故事必须从太古时代那场战争说起,黑色的皇帝战胜了白色的皇帝,并捕获了她,把她捆在通天的铜柱上,把铜柱置于咆哮的冰海深处。黑皇帝命令世界上一切冰冷的洋流改变方向汇聚到那片冰海。这些洋流来的时候是冰寒的海水,离开的是很有是暴沸的盐汤,经过那片海域的时候它们把一切热量都抽走,在那片冰海中留下的是极致的寒冷。”
昂热缓缓地坐直了,双手交叠,像是一个好学生在听课时的神色肃然,满怀敬意。
这份敬意不是给上杉越的,而是给神话时代的皇帝们,尽管他们都已死去,但他们的名字在千万年以后重新被说起时,仍旧如熊熊燃烧的火炬般,辉煌不可一世。
“那片冰海被封冻了足足60年,位置据推测在如今的冰岛以北。黑王在冰封的海面上下了长达一百公里的两道裂痕,裂痕纵横交错,形成巨大的十字,是为‘处刑之地’。一切生物被禁止进入处刑之地,黑王设下的领域笼罩着那个地方。60年间连鱼群的洄游都要改道,世界北方的大洋中好像插入了一根永不融化的冰锥,那里永远不见天日,之后咆哮的暴风雪不断地加固着这个封禁白王的冰囚笼。”
“虽然挺起来真震撼,不过这么做有点行为艺术的感觉。”昂热说。
“是行为艺术,为了向所有龙类显示背叛者的下场,也是彻底毁灭白王的准备工作。白王是历史上唯一能够接近黑王的龙类,甚至黑王自己都不确信自己能永远地杀死她。甚至把她切断再焚烧,都无法阻止她的复苏。因此黑王用了足足60年准备这场处刑,他把白王囚禁在极寒的冰牢笼中,用寒冷不断的侵蚀她的全身组织,令她痛苦和衰弱到极致。然后真正的处刑才会开始。”
“你第二次用‘她’来称呼白王,这就是说白王是个雌性的?”昂热说。
“这个倒是不一定,但因为蛇崎八家事实上都是白王的血裔,我们认为她是所有蛇岐八家的母亲,尊称她为‘净琉璃母’,所以通常都是用女性的‘她’来称呼。”上杉越说,“在60年的封冻后,黑王将白王和铜柱一起沉入海底的火山之中,在极致的寒冷之后,再用极致的高温灼烧她,把她化为灰烬。之后再吞噬了那些灰烬,取回了他赐予白王的力量。黑王相信自己彻底杀死了白王,而且彻底抹掉了白王这一支血脉。”
“那么世界上本不该有白王的血裔存在。”昂热说。
“是的,原本不该,但在那60年之间,有人类曾险潜入‘处刑之地’!”
“人类?”昂热一愣。
上杉越缓缓点头:“黑王在处刑之地设下的领域,是为了防止龙类的侵入。如果有强大的龙类侵入处刑之地,从冰的囚笼中就出了白王,那么无疑战争会重开。但那个禁制并不能限制弱小的人类,它只对强大的龙族血统有反应。”
“就像城墙可以挡住攻城锤,但是挡不住老鼠。”昂热说。
“如今我们已经无从知道为什么那个人类要冒着被黑王粉碎的危险潜入那片禁忌之地,以及他如何抵挡那里极致的严寒。但他最终还是做到了,他与白王达成了契约,取得了‘圣果’。这是个神秘的指代,就像基督教中所谓的‘圣杯’很可能是指代‘基督之血’,我们认为他得到的是白王的‘古龙之血’。”上杉越说,“这个人类,就是蛇歧八家的祖先,他也是第一代的‘影子天皇’,只是当时还没有这个称谓。日本跟中国接触之后,蛇歧八家的后代相信‘皇’这个上白下王的字可以说明我们的血统传承,因此自称‘皇’,并不是要统治日本的意思。影子天皇的说法,只是个误传。”
“就是说蛇歧八家的祖先加持了古龙之血,用这种方式成为混血种,甚至能够接近纯血龙类?”
上杉越微微点头:”虽然我们身上都同时具备人类和龙类的基因,但是追根溯源,我们开始的方式不同。欧洲的混血种家族源于黑暗的年代人类奉献人类女性和雄性龙类交媾生育,而日本的混血种家族来自龙血对基因的强行修改,我们可以称之为‘进化’,也可以称之为‘污染’。”
“难怪我们找了这么多年的白王血裔,最后发现几乎所有的白王血裔都源于日本。”昂热说。
“所有的白王血统都是从蛇歧八家流出的,主要分布在日本,唐朝是曾有部分流入中国,除此之外就很少了。像我这样出身在巴黎的白王血裔,后来还觉醒为‘皇’的,历史上只有这一例。”
“你的意思是影子天皇的人选,是看后代中水的血统觉醒了?”
“你说对了,‘皇’的人选上只考虑一件事,血统!”上杉越说,“一个聪明绝顶,被家族精心培养准备确立为继承人的孩子,和一个没人看得上眼的智障孩子,只要后者觉醒了‘皇’的血统,家族立刻会放弃前者,跪在后者的面前效忠他。因为‘皇’的血统是无与伦比的,力量也是无与伦比的,欧洲混血种人数有优势,但是品质很差,只有少数变态如你这样的才能和历代‘皇’抗衡。”
昂热举手:“请勿夹叙夹议,貌似在谈正事,暗地里打冷枪。你骂我变态,我听得出来。”
“先代的长老们其实很不喜欢我。因为我出声在法国,母语是法语,爱好是玩萨克斯,一闻到纳夏的味道就想吐……总之我被发现觉醒了‘皇’的血统时根本不像个日本人。但他们还是认可了我,把我千里迢迢从法国迎回日本,在供奉蛇歧八家历代英灵的神社中为我加冕,跪在我的脚下称呼我为陛下。而我的反应糟糕透顶,他们给我穿上白色的影皇法衣,那是由七层绫罗构成的历史上最豪华的和服,这时我问了一个令他们绝望的问题,”上杉越叹气,“我说穿这么累赘的和服在加冕仪式中我想去撒尿的话可怎么办呢?”
“嗯,我可以想象他们的绝望,千辛万苦盼来一个法国二百五。”昂热点头。
“但他们仍旧费尽心机地要把我变回一个日本人。他们教我剑道、茶道、弓道、书法和和歌,安排国宝级的能剧和狂言大师为我单独表演,我跟高僧见面妆模作样的谈论禅学,我还拥有了七位日本籍的妻子,委实说他们长得并不太美,长着俗话说的大饼子脸,梳着沉重的发髻,满脸抹着白粉,长老们说他们是日本标准的美人,真正的大和抚子,会给一个掌握权力的男人带来幸福的家庭。但我总是担心她们的细脖子会被沉重的大脑袋压折……”
“喂,这是评论自己妻子的方式么?”昂热说。
“其实我从未认可她们是我的妻子啊,如今我记不得她们中任何一个人的名字了。”上杉越轻轻地叹了口气,“那时候我只是觉得新鲜好玩,我撺掇她们把长发接下来甚至剪断,学法国女人的样子烫成大卷,教她们裁剪露大腿的裙子,还从巴黎买来高跟鞋……现在想起来我那是沉溺在‘拥有’这些女人的快感中,她们就像是我的玩偶,我让他们怎么样她们就得怎么样,我甚至要求他们穿得像是巴黎红磨坊里的舞女一样,排成一排演练康康舞,然后嘲笑她们。因为日本姑娘的腿委实并不好看,康康舞主要就是卖弄大腿。”
“长老们没有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而暴怒么?”
上杉越摇头:“没有。我本来以为自己这么折腾他们好呆会像臣子劝谏昏君那样进谏我,但结果是我没有听到任何反对意见,他们看我实在不喜欢住在神社里,居然主动为我建造了欧式的‘皇宫’,里面有罗马式的浴室,大到我能带着我的七个妻子一起洗温泉浴。
我本来还觉得自己是个法国人,但是享受过这至高无上的礼遇之后渐渐地我开始认可自己也是半个日本人。决定开始履行我作为‘皇’的责任,这时候长老们为我安排了大量的会面,来觐见我的都是在历史上声名赫赫的人物,他们的姓氏是东条、松井、山本、近卫、土肥原……”“听起来二战的甲级战犯们那时争先恐后地在你面前献上自己的忠诚啊。”昂热叹气。“是的,”上杉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那时我受到的教育是历史走到了最重要的时刻,强国们都在试图重新瓜分资源,日本需要打破岛国的束缚走出去,为此我们可能要牺牲生命,但是如果不这么做日本就没有未来。每个来觐见我的人都对我痛陈日本在历史上所受的欺凌,日本人民的辛苦和坚强,这些感染了我,我赐予他们祝福。许多年后我回过头思考这个问题,发现那时候的我已经养成了皇帝心态,但不是黑王白王那种掌握权能和暴力的皇帝,而是那种被藏在深宫中的傻(龙族三黑月之潮手打)逼,跟外界交流的方式仅限于‘觐见’,来到你面前的每个人都慷慨陈词,而转身回到你的‘后宫’你想推倒谁就推到谁,有时候你还没想推呢那女人自己就躺下了……而这样养出来的家伙居然大言不惭地展望世界的未来,这***(龙族三黑月之潮手打)的太搞笑了!”“我同意。”昂热点头。“二战中蛇岐八家全线支持主战派,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这件事归根结底是源自马耶克勋爵的来访,蛇岐八家在日本岛内蛰伏了太久,第一次发现在欧洲游如此大量的混血种,还有秘党遮阳精英混血种的联盟。那一次的结盟没有彻底谈成,因为蛇岐八家看出了马耶克勋爵想把蛇岐八家纳入秘党的管辖之下,这对于日本人而言是绝对不能接受的结果。”上杉越说,“从此欧洲的混血种被蛇岐八家看作心腹之患,他们原本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掌握龙族秘密的组织,但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有人跟他们是同等强大的。”“他们准备借助战争把我们这些潜在的竞争对手抹掉?”昂热挑了挑眉。
“你们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不是么?”上杉越说,“表面上看起来蛇岐八家的后裔们在战场上高度活跃,他们是神枪手、王牌飞行员和英雄坦克手,凭借血统优势创造各种战争史上的记录。可看起来低调的欧洲混血种们是幕后参谋、左派议员、劝说美国参战的政治说客,还有帮人忙活着从美国贩卖武器去支持英国。最夸张的一伙人则在橡树的帮美国人造原子弹,这帮人根本没有考虑在战场上正面决胜,而是考虑干脆做出一种超越时代的bug武器,把日本从地图上抹掉算了!这帮号称已经死了的科学狂徒如今不还躲在卡塞尔学院地窖里么?事实上二战中日德所以败得那么快,是欧洲的混血种全马力地开动了。”“嗯,说起来太平洋战争爆发的那天我正在珍珠刚跟汉高谈判,那时候他们和学院之间剑拔弩张。这时候日本人的炸弹忽然砸破我们的天花板掉进屋里来,我们靠着言灵之力才逃了一条命。后来我在美国海军参谋部担任高级情报员,他则参加了第34装甲师,参加了诺曼底登陆。汉高也算是我的宿敌,要不是你们,我和韩高大概不会联手。”昂热说,“战争你们打不赢我们的,虽然我承认蛇岐八家的混血种很精锐,但我们人多。”“而且我们一旦下了决心就可以不要脸,”他又补充,“而你们还想保持武士精神。”“当时政(龙族3黑月之潮手打)府的口号是‘一亿玉碎’,如果战败,就要以全国国民为战争殉葬。主战派的集会简直就是神经病院,他们每个人都像是点着的木炭,聚集在一起华为熊熊烈焰,去点燃更多的人。”昂热点头:“把一个正常人送进神经病院,他会觉得神经病人的逻辑听起来也很有道理。”“是啊,在那种情况下要保持冷静是很难的,连我都觉得我该做些什么。”上杉越说,“蛇岐八家刚把我从法国赢回来的时候我还自命为一个法国人,坚持穿西装打领结戴着礼帽,而到了1944年底,我已经认为自己是个该为国家尽忠的日本人了。我仇恨那些在战场上击败我们的美国人和欧洲人,发誓报复。”“所以你试图刺杀我?”上杉越点头:“听说秘党领袖孤身抵达日本,我觉得这是大好机会。那时候天皇已经宣布投降,日本已经无法改变在正面战场上的失败结果了。但我作为阴影中的天皇,我可以发起另一场圣战,在暗面取得胜利。但你的血统确实强大,‘时间零’的效果全开时,我甚至看不见你。”他苦笑:“委实说如果我们像是武士那样决战,就我的能力可以轻易地杀你一百次。但‘时间零’这种极其罕见的言灵简直是个bug,你告诉行动的时候,就像光影变化,无法捕捉。你的战术更像是忍者,忍者和武士对战,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反正我赢了。”昂热耸肩。 “但你并不知道你从内心上是如何击溃我的,上杉越盯着昂热的眼睛。
昂热一愣,“只有学生跟我才心灵对话,打倒敌人在我的概念中只需要打到其肉体就好了。”
“肉体击溃还是可以复苏的,内心建筑的危墙一旦崩塌才无可逆转。”上杉越低着头看着沸腾的面汤,那双小老板般谄媚喜人的眼睛里忽然流露出一丝悲意。如果说为那场沉重的战争忏悔悲伤一下,以他的身份没什么不可以,可此刻他流露出的悲伤倒像是一个孤独的孩子。
“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把一本书仍在我脸上要我回去好好读书?”上杉越说,“一份关于日本军队在南京屠杀平民的调查报告。”
“记得,我是情报官,这种深度调查报告我很容易拿到。”昂热说,“你当时对我咆哮说你们的战争是为了国家和生存的圣战,在这场战争中每个人都是有罪的,我们并不神圣,你们也不后悔。我当时很想猛啐你的脸表示对你这个蠢材的鄙夷,但看你年少无知,觉得还是给你本书回家看看好。怎么,南京的屠杀对你影响这么大?”
“不,只是其中某个人,他的名字叫夏洛特·陈。”上杉越抬起头,“她是一个修女,她还是我妈妈。”
昂热目瞪口呆:”喂,朋友,这件事是不能开玩笑的!名义上说修女是跟上帝结婚,你不要告诉我你父亲是上帝。“
”我父亲是个日本人,上杉秀夫,他出身于蛇岐八家中的上杉家,是日本围棋史上最显赫的家族'本因坊‘世家的学生,年纪轻轻就获得了’棋圣的乘号。如今想来他学习围棋和投入本因坊世家都是为了逃避他自己的家庭出身,他极度厌弃自己黑帮后代的身份。我的母亲夏洛特·陈则是一个中国和法国的混血儿,她和我父亲其实没有结过婚,在作为法国天主会访问日本人的时候和我父亲相识,她的围棋水准也极高。父亲用布蒙眼,和母亲下了一局快棋,父亲赢了。”
“他是棋圣嘛”。昂热说。
“不,没那么简单。快棋落字前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而下盲棋则要默背棋面,因此必须下得极慢。这两种下法是冲突的,但是父亲还是赢了。这并非棋圣就能做到的。”上杉越说,“母亲问他为什么作为一个有眼睛的人,可是记盘面比盲眼棋手更强,父亲说这是因为他从小就有一种奇怪的病,只要他一闭上眼,他就有'盲视'的感觉,看见自己坐在黑夜中的街上,周围恶鬼们来来往往。恶鬼们并不伤害他,但父亲恐惧不安,那时唯有围棋能让他安静下来。黑暗中没有棋盘,他就在脑海中自己跟自己对弈,他所以能成为棋圣不光是本因坊教得好,而且他是为了逃避自己的恐惧。如果他不沉溺在围棋的世界中,他会疯掉的。“
”恶鬼?“昂热皱眉,”世界上有这种怪异的东西么?“
上杉越摇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就是这样,母亲爱上了父亲。那时候母亲已经是个见习修女了,作为见习修女,她每年都需要发一次’一年愿‘,发誓在一年中对神虔诚,发过六次’一年愿‘后,她就会发’永愿‘,成为终生修女。但是母亲在一年愿结束的那一条和父亲在一起了,她准备放弃当修女和他结婚。他们乘船逃往里昂。“
”逃往?“
”父亲是上杉家最后的继承人,上杉家的家主,他要离开日本,其他各家的长老都不会允许。按照家规,他就算手脚折断是个废人,也要留在日本。风魔家立刻派忍者去法国,他们潜行到父母租住的小屋外,等待她分娩。“
”他们派出忍者,坐着轮船去了欧洲,为了等你出生?“
”他们带着利刃,原本计划是直接杀死我母亲,把叛逃的父亲带回日本。但他们忽然发现我母亲怀了孕,计划瞬间就改变了。因为内三家的直系血裔其实只有一个存在的意义,就是生育未来的’皇‘。“上杉越说,”蛇歧八家中,只有内三家,源氏、橘氏和上杉氏能生下带有皇血的后代。“
”停!“昂热忽然皱眉,”我忽然想起一件奇怪的事,我见过外五家的家主,但是内三家的家主我只见过你,源氏和橘氏的当家从未露过面。“
”你说对了,“上杉越缓缓地说,”因为所谓的内三家,早已名存实亡!真正的内三家血裔,我是最后一人!“
昂热愣住了。
”所以你说你之后绝不会再出现新的影子天皇。“沉默了很久,昂热说。
“是的,所谓蛇歧八家,在我死之后就只剩下外五家。真正遗传了白王珍贵血统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死绝了,剩下的,”上杉越的眼中闪过冰冷的鄙夷,“只是血统不纯的臣仆!”
这一刻这个拉面摊老板身上笼罩着凛然威仪,仿佛再度君临天下。
“你确定自己没有后代?”昂热盯着上杉越的眼睛。
“我不想要后代,‘皇’的血统是至高无上的能力也是诅咒,”上杉越垂下眼帘,“我不想我的后代跟我一样背着这种诅咒活一辈子。”
“什么诅咒?”
“这个我不能说。”
“我确实得到情报,蛇岐八家中出现了新的影子天皇。”昂热说,“那么看起来要么我的情报错误,要么就是他们拥戴的目标是假的。”
“是的。事实上你还能在蛇岐八家中找到姓源、橘和上杉的人,但那些并不是真正的内三家后裔。天赋了皇血的人很难生育后代,因此内三家会从外五家中收养一些优秀的孩子作为‘嗣子’。从表面上看,你是无法把这些人和真正的内三家血裔区分开的,但是有一本名为《皇流》的族谱,记录了从古至今所有内三家的血裔。”
“从龙类时代保存至今的族谱?”昂热问,“那得有几万年!”
“日本人能做到这一点,某些方面来说他们非常传统。他们有本名叫《古事记》的书,能从创世神‘天御中主尊’开始记录神谱,开始代代都是神明,繁衍到神武天皇之后代代都是天皇,这说明天皇的血统是直接从创世神而来。那本书就是根据《皇流》改写的。《皇流》是真正的日本神谱,记录了历代携带皇血的所有人。他的前半部分使用神代语言,而且写在一面鼓上,已经无法解读,后半部分则用唐代汉语,清楚的记载着我是最后一位皇血继承者。”
“明白了,”昂热微微点头,“那我们接着说完你父母的事吧,”
上杉越沉默了几秒钟:“其实关于影子天皇,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了。剩下的只是我自己的一些往事,刚才没留意说多了,你还想听下去吗?”
“作为情报而言,没什么必要听下去了。但是作为故事而言,在这么一个安静的晚上,老朋友相见,坐在梧桐和樱花的树荫下,往事比情报有意思多了。”昂热说,“再来一壶清酒,要你最贵的那只‘小鼓路上有花’。学生们也走了,别守着那口汤锅了,出来和我一起喝一杯吧。”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晚自习的学生已经吃完拉面离开了,拉面钱放在白松木台子上,大约是看他们聊得太热络不想打搅。
“小鼓路上有花没有了,那是个空瓶子,用来装装样子,来拉面摊的有几个客人会喝那么贵的酒?”上杉越叹口气,“你始终改不掉这个毛病,永远要享受最好的东西,凑合着喝一瓶中国‘烧酹’吧,这瓶算我买单。”
他打开一瓶来自中国的白酒,倒进大碗里掺上冰矿泉水,“这是如今年轻人流行的喝法。”
“我这样随时可能去死的人,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得开心一点?”昂热端起碗喝了一口,皱眉,“这酒这么喝起来真薄。”
“如果用酒来举例的话,你的人生始终是一杯热烈的干邑,散发着葡萄酒的浓郁香味,而我的前半截人生,就像是纯粹的烧酹,灼热有力,后半截却只剩下凉水啦。”上杉越走出来和昂热并排坐下,细细的品着掺了水的薄酒,“如果你剩下的人生已经和我一样寡淡如水,那你喝这掺水的烧酹便会觉得它清香。”
“到底是什么让你选择过这样寡淡的人生呢?”昂热端着酒碗,“其实你大可以继续统御蛇岐八家,我们当时也并未想要否认你黑道至尊的地位。”
上杉越看着碗中清澈的酒液,“继续从我父母那里说起吧……”
“我父亲其实根本不喜欢我。”上杉越轻声说。
昂热一愣:“为什么,你是他亲生儿子,是他跟他心爱的女人生下的,你虽然有时候二百五但是乍看起来还算英俊,他似乎没有不喜欢你的理由。”
“因为我是携带者‘皇血’的人,而他的怪病也是拜血统所赐,他其实一辈子都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流着异类的血。他丝毫不觉的皇血高贵圣洁,反而觉得它肮脏。携带皇血的人很难生育后代,因为胎儿可能会异化,十个孩子中有九个都是死胎,甚至会有胎儿危及到母亲生命的情况。他爱我的母亲和想把我生下来是两回事,他知道母亲怀孕的第一个念头是要去做流产手术,以免危及到我母亲的健康。”上杉越苦笑,“是我母亲坚持要生下我的。”
“可你平安的生了下来,他就没有讨厌你的理由了。”
“不,他很快就意识到我可能是能够觉醒为‘皇’的人。非常可笑的是,蛇岐八家一代代追求的珍稀血统居然出现在一个日本、法国和中国的混血儿身上,而不是一个纯正的日本人,这只能解释为我的母亲是一个没有觉醒的混血种。”
“他讨厌皇血,连带着连可能觉醒为‘皇’的儿子也讨厌?”
“是的,但我对他非常有用。确认我母亲顺利地生下男孩之后,家族的长者们欣喜若狂。他们准备把我和我父母都接回日本,让他们住在大宅子里天天事也不做专心生孩子。因为能顺利地产下一个孩子,就说明我母亲有着足以和我父亲匹配的血统,那么再接再厉生下更多带皇血的孩子也是有可能的。”
“这份工作副校长一定会很乐意。”
“但是我父亲不愿意,因为即使曾经顺利地生过一个男孩,并不代表我母亲就能顺利地生第二胎。长老们的眼中,我母亲就是一个能够生育“皇”的子宫而已。如果她因为生育“皇”而死,他们就会为我父亲寻找新的,更适合的子宫。纵观内三家历史上所有怀孕的女性,没有人能活过35岁。”上杉越幽幽地说。
“难产而死?”上杉越点点头,“每一个都是因为难产,有的在生第一胎的时候就死了,有的成功生育第一胎之后被看成珍宝,居住在神社中华美的房子里,被几十个侍女服侍着,食物是最好的牛肉和最好的金枪鱼腩,用朝鲜老山人参给她进补,她要是发怒,侍女就会被拉出去杀掉。这最尊崇的待遇背后,她的工作就是白天锻炼身体,晚上服下催情的药物和男人缠绵,以期能怀上质量优秀的孩子。”
“但是鬼知道什么时候就难产死了。”
“因为她们怀的可能是魔物那样的东西啊。”上杉越低声说,“我们身体里比例过高的龙类基因很容易失控,可以说每个皇系血统的健康婴儿背后,都站着一群死去的怪物哥哥和怪物姐姐。”
“在黑暗时代,人类出于贪婪而制造混血种的初期,也有类似的问题。”昂热点头,“经过很多代的筛选,欧洲混血种的基因才稳定下来,但是至今仍有少数的意外。秘党内部有一份《亚伯拉罕血统契》,用来清除危险的血裔。”
“我父亲当然不希望我母亲成为那些可怜女人中的一员,所以他一生中第一次激烈地反抗了家族。他声称如果家族坚持要这么做,他就把我掐死,然后再用手枪把自己的脑袋崩碎。家族当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所以他们同意把你留在法国等你长大?”
上杉越点头:“这笔交易是我将在法国长大,长老们也将保证我母亲的安全,作为条件,我的父亲必须返回日本,去跟家族挑选出来的女人每天睡觉生孩子,希望能够生出比我这个杂种更加优秀的弟弟来。”
“这不就是种猪么?”
上杉越脸上微微变色:“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可他毕竟是我唯一的老爹,你能用稍微尊重一点的词汇么。。。种马也好听一些!”
“我只是忽然想起凯撒那个种猪老爸来,你继续说。”
“但是我母亲首先是个中法的混血儿,其实并没有一个可依靠的家庭,否则她也不会从小就进教会学校。虽然家族每年都会寄一笔数额不小的抚养费给我母亲,但对于一个没有丈夫的女人来说,独自养大儿子太艰辛了。迫不得已,我的母亲隐瞒了关于我的事,在第六年发了永愿,成为一名终身修女。有了当地教会的支持,我也顺利地进了教会的育婴堂,然后是教会学校。”
“我能感觉出你很爱她。”昂热说,“你说起她的时候声音都会变得温和。”
“因为那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亲人啊!”上杉越轻声说,“我不能跟人说那是我的母亲,所以我就经常去教堂祷告,其实我根本不信教,但我还是不太能见她的面,修女跟神父不一样,不能总是抛头露面。唯有在派圣餐的时候才能见上,她抚摸我的头顶,手轻轻颤抖。为了常能见到我她向神父申请负责育婴堂和教会学校的工作,有一阵子她在睡前给孩子们讲圣经故事,那种感觉真好,一间大屋子里摆着很多小床,所有的孩子都认真地听着漂亮的修女用美妙的声音讲故事,私下里每个孩子都叫她妈妈,因为他们喜欢她,但你知道她其实只是你一个人的妈妈。”
“最恨人跟我晒幸福。”昂热微笑。
“是啊,我小时候很幸福的,”上杉越说,“育婴堂和教会学校的人都知道我妈妈,她那么圣洁就像天使,我随处都能听人说起她,听人说夏洛特嬷嬷,夏洛特嬷嬷,夏洛特嬷嬷。。。。。。好像妈妈无处不在,好像永远不会孤单。”
“我也有过类似的幸福,那是我在剑桥读书的时候。”昂热点头。
“你母亲在剑桥……任教?”
“不不,那时候我泡上了三一学院最漂亮的姑娘伊丽莎白,她棒极了,腰只有一尺七寸,从小提琴到芭蕾舞都精通,所有场合都是视线焦点,还是一位女伯爵。我听男同学在每个角落里讨论她,带着少男的羞涩说伊丽莎白伊丽莎白伊丽莎白,”昂热撇撇嘴,“我心里得意说你们这帮色狼继续意淫好了,而我今晚还继续跟剑桥最棒的姑娘出去幽会。”
“这好像不是一回事吧?”
“是一回事啊,”昂热耸肩,所谓幸福就是你爱的人跟你在一起,所以幸福的人是不会孤单的。”
上杉越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关于你母亲说了那么多,那你父亲呢?”昂热问。
“在日本娶了很多妻子.每天努力生孩子,后来死了。”
“这履历也太简单了吧!”
“一头种马的履历还能多复杂?每天就是配种配种和配种啊。”
“哪里可见你对你老爹的尊敬?”
“谁叫他曾想把我的脖子掐断!“
“好吧!打住,不傲娇!我们继续。”昂热挥手,“你没有弟弟妹妹对吧?”
“有过一个,他曾经是蛇歧八家最大的希望,被认为是最可能觉醒为影子天皇的人,是日本海军航空兵中的精英。”上杉越耸耸肩,“但无论长老们怎么诱导,他始终无法觉醒。反而是我在巴黎的某天下午自然觉醒了,那是一场灾难,我控制不住自己的领域。附近的三个街区都震塌了。”
“威力可以和一场小规模地震相比。”昂热啧啧赞叹,“其实日本人不该把你当做偶像来崇拜,应该把你放在航空母舰的舰桥上。不需要任何舰载武器,你就在那里发招,飞机来你震落它,导弹来你也震落它。你就是个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上杉越瞟了他一眼:“那只是因为觉醒时的失控,后来我可做不到了。”他顿了顿,“就在我为这股不可思议的力量担心的时候.蛇歧八家的使者出现在里昂大学的校园中,他们穿着神官的礼服,看起来像是从古画上走下来的人。就像我跟你说的那样,一旦他们发现觉醒的是我而不是我那纯正日本血统的弟弟,他们立即就放弃了我弟弟来迎接我,一艘蒸汽轮船停在港口,漆成朱红色,那是接我去东方登基的‘宝船’。”
“你很开心?”
“开心极了,”上杉越叹了口气,“我作为一个法国人长大,觉得自己只是千万人中平凡的一个。而忽然有个东方古国的人来迎接我,告诉我我其实是那里的皇帝。即使是阴影中的皇帝,也足够让一个明骚的法国佬蠢蠢欲动。我脑子里塞满了漂亮女人和华美的丝绸礼服,迫不及待地要去见证那个属于我的国家。我的妈妈也很高兴,她认为我和那样的父亲终于能够熏逢了,但她并不愿意和我同行。”
“她和她喜欢的男人。分离了九十年,却不想和他团聚?
“她说她已经发了‘永愿’,从此心中只有上帝。她把她在尘世间的一切私心和爱都留给了我,父亲见到我就像见到她。过去的夏洛特?陈已经不存在了,只有夏洛特嬷嬷。”上杉越说,“我那时真是愚蠢,我认为我只是要去东方游历几年,然后回家继续和妈妈在一起。我就登上了宝船,我在海上漂流了半年到达日本,我的棋圣老爹已经病死了。他那样一个瘦弱的男人,被蛇歧八家每天喂饱了服下催情的药物当种马用,不死也难。”
“我对此毫不在意,我完成了登基的仪式,成为影子天皇。我那时候只有二十五岁,过着堕落的生活,把我的日本籍妻子们当做人偶来玩,每晚都喝醉,放肆地嘲笑那些对我跪拜的长老,把妈妈的叮嘱完全抛在脑后。直到1940年那个叫希特勒的德国人忽然进攻法国,马奇诺防线全线崩溃,八天后法国投降。接到电报的时候我简直疯掉了,我妈妈还在里昂呢,暴怒中我把我的‘臣子’们都召集来,鞭打他们,怒斥他们没有提前告诉我希特勒将进攻法国,否则我至少能提前把妈妈接到日本来。臣子们向我保证他们会通过外交要求德国人无论如何要保护里昂当地天主会里一个叫夏洛特?陈的嬷嬷,而作为盟国,德国军方也立刻回复并且以陆军总参谋长的名誉保证。但经过一个月的调查他们回复说夏洛特嬷嬷早在五年之前已经离开里昂去开设新的育婴堂,他们无法查到我母亲的下落。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已经五年没有妈妈的消息了,五年里我每天在我的‘皇宫’里接受觐见,鼓舞那些在中国战场上推进的少壮派军官。”
他低下头:“但我一直都相信妈妈还活着,她在世界上某个平静的地方穿着黑色的修女服,在灯下给一群孤儿讲圣经故事。当大日本的率队攻克整个亚洲之后,我就不是日本的王,我是整个亚洲的王,想找个人还不容易?直到我读完你扔在我脸上的那份调查报告……1937年12月,中国南京被攻克,之后的六个星期中,城里大约30万平民被屠杀。南京城中西方侨民的证词是审判战犯的关键,其中来自一位法国天主堂的修女的证词是,日本军队确实在南京屠杀平民,他们甚至冲进西方教会开设的育婴堂强暴在那里藏身的中国女孩,老嬷嬷为了救助那些中国人,以送弃婴出城为名,让中国女孩穿着修女的衣服。她们在江边被日本军队拦截,藤原胜少校发现那些是假修女之后纵容手下强暴了她们,育婴堂的老嬷嬷目睹了残酷事件的全程之后开枪自杀,死前诅咒说神会惩罚罪人,用雷电用火焰。”
“老嬷嬷名叫夏洛特 陈。”上杉越一字一顿。
昂热端着酒碗的手轻轻地抖了一下,他看见了上杉越眼底蕴藏的雷霆和风暴,虽然他的脸如同冰封。
“老嬷嬷死后藤原胜少校还用她的尸体试刀,他把那些中国女孩的尸体堆起来,把老嬷嬷的尸体放在最上面,然后从高台上一跃而下,一道斩断了七具尸体。这说明他的佩刀是堪称‘七胴切’的名刀。”上杉越说,“我当时一定是疯了,我惊恐地尖叫,觉得那些纸张里有我妈妈干涸的血,作为证言。我居然一直相信她还在某处灯下江浙圣经故事,怎么会这样?”他摇头,“怎么会这样?”
“我清醒过来之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找出藤原胜杀了他,如果他有一百条命我就杀他一百次,有一千条命就杀一千次!一个小小的军官,一个卑贱之极的蝼蚁,居然敢把刀锋用在我母亲的身上!他的上司在觐见我的时候都得双膝跪地不敢直视我的脸……他怎么敢?怎么敢?”上杉越嘶声咆哮。
时隔七十年,在说起这件往事的时候他依旧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无论这些年如何修炼内心收敛锋芒,但他毕竟是前任的影子天皇,流着尊贵暴戾的皇血,至今仍然具有碾杀一切对手的威能。
有人说龙的颈下有一尺逆鳞,触之则怒杀人。
上杉越就是一直蛰伏的龙,他已经老到没有弱点了,除了那个老嬷嬷。
“但我查到的结果是,在天皇宣布投降的当天,南京战场上的英雄藤原胜中校切腹。他的牌位被供奉在神社的高出,因为他证明了自己的武士道!可笑!可笑!”上杉越的额角青筋暴跳,“卑贱的逆臣!何能以英雄之名供奉在神社里?”
此刻他已经完全忘记不久以前还淡然地说自己已经不再是影子天皇只是一个拉面摊的小老板了,暴露出压抑在心底的真实面目,瞳孔中涌动着慑人的怒气和杀机。
他猛地抓住一双筷子,就像武士拔刀般,手背上蛇一样的青筋凸起。
“啧啧,啧啧,”昂热把他的首按住,“被坏了你的修行啊。”
上杉越愣住了,沉默了很久,他攥紧的首松动了。昂热从他的手中抽走了筷子,递上酒碗。
上杉越喝了一口掺水的烧酹,缓缓地呼吸,眼中汹涌的杀机渐渐消散。他重又变成了那个见人三分笑的拉面老板。
“曾经握紧过权力的手就很难再变得柔软啊,”昂热叹气,“虽然你在努力变成一个普通人,但是遇到你真正在意的事情时,你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动用杀气。”
上杉越沉沉地点头:“看我现在的怒火,你可以想见我当时简直是一头发疯的野兽。我冲入神社在神官们面前砍断了藤原胜的灵位,踢翻了为他欺负的长明灯,把他的骨灰从神龛里抽出来洒得到处都是……可我还能怎么报复呢?我没办法报复一个死人。我转而开始忿恨长老们,就是这些老东西把我从我母亲的身边带走,把我推进了一场战争中,把我变成了主战派的精神领袖。可我也不能向他们复仇,因为他们也都死了,他们已经太老了,在战争结束前一个一个去见了菩萨。在最后守卫本土的战争中,蛇歧八家的年轻人们纷纷上了战场,连我的弟弟都驾机冲向了美国人的航空母舰,但他还没撞上去就被高射机枪打得空中解体。”
“最后我把怨恨发泄在我那些日本籍的‘妻子’身上。我觉得她们是长老们的共犯,她们纵容着我,同时想方设法地诱惑我,想跟我剩下孩子。我在她们眼里其实就是个法国来的**,一个好欺骗好利用的工具。她们表面上对我逆来顺受,背后一定聚在一起讽刺我。她们根本不能算是我的妻子,只是长老们安放在我身边的女谍。我假装没有事的样子回到我的‘皇宫’中,说要和她们一起洗罗马浴,鼓励她们说我们还要努力生下优秀的孩子,那时候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煤了,她们就用木柴烧热了足够灌满罗马浴池的水,我看着赤裸的她们一个个走进浴池,觉得她们丑陋得就像是母蜘蛛,我忽然拔出刀一个接一个切开了她们的喉咙。”上杉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们的血把满池的热水都染红了。”
昂热幽幽地叹了口气。
“最后一个被我杀死的女人哭泣着说,她们真的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她们只有一项秘密的任务,就是在我的酒里掺入催情的药。我的‘临幸’若是令她们怀孕,她们的家里就会得到一百亩水田和十万日元。”上杉的声音嘶哑,“我坐在浴池边看着她们的尸体变叠着浮在水中,长发在白皙的后背上洒开,世上再无那样狰狞的画面。那是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天主教是反对自杀的,作为虔诚的修女,妈妈却用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为什么呢?她是个法国人,一个真正的修女,日本兵不敢对她怎么样,她原本可以平安无事地回到育婴堂,难道是因为不堪忍受女孩们受欺凌的场面?不,她是受不了自己内心的折磨,因为她知道她的儿子就是阴影中的天皇,战争狂信徒的精神领袖!她最后的诅咒的根本不是藤原胜!而是我!该被天雷和火焰杀死的人不是那些用身体侍奉我的可怜女人,而是我!”
他把脸埋在自己的双手中,把头缓缓地扣在桌面上。
有些事足以把人的一生都钉死在十字架上,你可以忏悔,但无法解脱。
“这就是我的人生,我毁掉了一切、我对不起我的‘臣子’们,许诺了他们我自己都不懂的东西,把他们送上战场;我对不起我的‘人民’们,令他们遍尝苦难我对不起我的‘妻子’们,我把她们当作人偶玩弄,还用她们的生命发泄愤怒,连我的种马老爹都不如;我对不起我的妈妈,我不配听她讲那些圣经故事。”上杉越从领口中摸出银十字架攥在掌心,默念“你当懊悔你这罪恶,祈求主,或者你心里的意念可得赦免。”
“《使徒行传》第8章第22节。”昂热说。他并不信神,但是毕竟实在剑桥圣三一学院混过,对于《圣经》再熟悉不过,上杉越的最后一句出自《圣经?使徒行传》。
“多年之后,我终于信了神,明白我的母亲何以放弃和我父亲的重逢,何以去南京那样战乱苦难的地方开设育婴堂,还有多年前她在等下给我讲的那些故事。我现在还是社区教堂的兼职牧师,有时候我整个下午都坐在教堂里,看着太阳渐渐西沉,好像回到了我小时候,里昂郊外那座不大的教堂。我期待着有人忽然在我耳边说起夏洛特嬷嬷如何如何夏洛特嬷嬷如何如何......”上杉越轻声说。
“所以你不愿留下后代,因为你觉得自己的血统导致了一切的错误?”
“是的,‘皇’根本就不该留存在这个世界上。那种力量超越了人类所能掌控的极限,它会点燃野心,会被滥用来毁灭美好的东西,拥有皇血的人同时承担着诅咒,他们永无幸福,无论是我父亲,我,还是我那可怜的弟弟。他所以要驾机冲向美国的航母,是为了证明他的武士道精神比我更纯粹。那个被长老们抛弃的男孩始终都在寻找机会证明自己。”上杉越说:“蛇歧八家很希望我能够留下后代,但我告诉他们别想。他们不敢强迫我。”
“那是,你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
“这么些年来给他们应该对我已经死心了。但他们又迫切地需要精神领袖,所以他们弄出来傀儡,号称那是新一代的影子天皇。如果你见到我的继任者,请随便地抽打他在他的脸上踩鞋印猛踢他的裆部,都跟我没关系。”上杉越说。
“官方授权打脸?好!”昂热把碗中的酒饮尽,“最后一杯酒敬夏洛特嬷嬷,她真是一个天使,能把你这种魔鬼的灵魂从地狱里拯救出来。”
他摇摇晃晃地走向小街尽头,外面就是灯火通明的大都市。
“喂!”上杉越在他背后说。
“怎么?你觉得我应该跟你来一场正式的道别?”昂热扭头。
“不,盛惠6800日元”上杉越面部瘫痪似的,伸出手。
“你这坐拥十亿美元地皮的阔佬真的好意思特意问我要6800日元的拉面钱?”昂热嘟囔着在自己浑身上下摸索钱包。
“我都请你喝了酒了,你不要不知足。”上杉越理直气壮,“我这种低调的小老板,每月就靠卖拉面赚点钱维持贫寒的生活,连买包烟都得掂量着来,你抽的雪茄一支也得值6800日元吧?你好意思站起来不付钱就走?”
“一万日元不用找了!”昂热把一张大钞拍在桌上。
“对了,蛇歧八家里,有被称作‘刺青师’的人么?”他忽然问。
上杉越摇了摇头,“蛇歧八家确实有文身的传统,但是只要出门找个刺青店就好。至于你悲伤那种代表帮内地位的特殊文身,都由家主用笔在背上绘画后,由助手刺青。你那个文身不是我画的么?所以应该说我就是刺青师。”
“明白了。”昂热点点头。
“没事少来找我,我死的时候会把今天没说的事情写信告诉你的。”上杉越帮着擦桌子,“现在我是低调的小民,你是高高在上的秘党领袖,我们身份有别,不适合促膝谈心。”
“见鬼你这招牌也叫低调?”昂热气哼哼地指着上方的幌子
墨意淋漓的四个大字,天皇拉面 【实在让我无语】
|2|冰山女王
“基本上大家把情况都说清楚了,很快天就要亮了。最后我来谈谈你是谁?你代表谁?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卷进这件事里来?”凯撒盯着老板娘的眼睛,“可别告诉我你们只是普通的投资者,借钱给蛇岐八家只是为了获利。”
“你讨厌!”老板娘用纤长的手指点点凯撒的鼻子,然后软绵绵地趴在凯撒的肩上。
尽管凯撒努力用最森严的语气和最凌厉的眼神,以加强压迫感。但是他在老板娘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只看到一句古诗词,“一江春水向东流。”
老板娘的芬格尔对吹了三瓶啤酒之后,把卡塞尔学院第二英豪芬格尔放倒了,此刻芬格尔正坐在地下,拖着楚子航的大腿喊咪咪。
“见鬼!咪咪是什么?一只猫?一个姑娘?还是他在表示想摸你的胸部?”路明非捂住自己的眼睛。
而老板娘虽然已经喝到自己觉得能御风飞翔的地步,却还屹立不动。只是变得妩媚万端,胡言狼语。跟那些来店里消费的女人没什么区别。酒气蒸发了她身上的香水味,她香喷喷地搔首弄姿。
凯撒只能扶住她,冷笑:“还有量么?我说过今晚我们清空台面的酒。”
“啪”地一声。老板娘狠狠地抽在吧台上:“有量自然要喝!没有量难道就不喝吗?”
她一个趔趄靠在凯撒胸前:“不向你们这些员工展现姐姐我的神勇,我怎么服众?在这高田原我还能立足么?”
在凯撒惊讶的目光中,她撑起自己和服裙下摆,以一种“江湖豪雄”的姿态,把穿着黑筒皮靴的脚踩在扶椅上。用力一抬自己裹着黑色丝袜的大腿,冲路明非下令,“把桌上剩下的酒给我开了!”
桌上还有三瓶啤酒和一瓶威士忌,半瓶香槟。路明非被这位女王的气场震慑。二话不敢说。老老实实地把啤酒和威士忌都打开。
“给我把金鱼缸拿来!”
路明非从吧台上搬来那个中国产的青花瓷鱼缸。缸内还有半缸水,游着几条小锦鲤。
老板娘举起一个香槟瓶子,在桌角把瓶颈敲掉,把小锦鲤连同缸里的水一起倒进酒瓶的下半截,然后她像个魔术师似的举起鱼缸冲大家展示一了圈,把剩下的所有酒都倒进了鱼缸里,再挤进一个柠檬。
“让你们知道,无论是酷刑,酒精还是美女蛇,都不要想从坚贞的**者嘴里套出任何情报!干杯!”说完这句完全没逻辑性的豪言壮语之后,老板娘高举鱼缸,仿佛长鲸吸海,把半缸酒一口气饮尽。
他把鱼缸郑重地放在桌面上,四下顾盼, 睥睨群雄。
“呀!干杯干得好爽!”下一刻,他妩媚一笑,直挺挺地后仰,倒在凯撒的怀里。
所以人都目瞪口呆。现在他们无法再逼问老板娘任何事了,他在凯撒的怀里咪咪眼,笑得花一般灿烂,打着酒嗝和轻鼾,而且他照着凯撒说的做到了,清光了台面上所有的酒。
其实凯撒并没有把她灌倒的想法,他拿出这些酒来,只是表示他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这些酒足够灌醉两个副校长或者一头牛了。
“算了吧”楚子航说,“毕竟是看起来跟我们立场一致的人,为我们解了围,如果她真的不想说,我们也不能逼问到底。”
“她处心积虑地在新宿买下这个牛郎店,显然是想在蛇岐八家的地盘中间埋下一根刺,而对我们的帮助,大概也说不上什么好意吧?”凯撒低声说。
“至少目前也没什么恶意。”楚子航说,“今晚风魔小太郎会来谈判,外面还是大兵压境的局面。这个时候,还是该优先解决我们和蛇崎八家的矛盾吧。”
凯撒把老板娘抱起来,在沙发上放平了,走到窗边掀起窗帘的一角。
外面街道上热闹的人群都已经散去了,天边依稀露出了曙光,路灯边和巷子口有人竖起衣领挡风,抽着烟,烟头的红光一明一暗,蛇崎八家留下了足够多的监视眼线,他们别想悄无声息地离开。
“我不知道蛇岐八家的目的是什么,不过看起来日本已经掀起了一场暴风雨,我们此刻的平静,是因为我们就在暴风眼里。”零低声说,“这可能是最后的宁静了。”
“你的膝盖没事么?” 路明非看着零用绷带缠紧的膝盖,血把绷带都染红了。
“大概是骨折,我需要一个大夫上门,能打电话帮我叫么?” 零看着路明非的眼睛。
“哦哦!”路明非赶紧点头。
“你的房间在哪里?”
“一楼走道尽头那件,门上有绯樱牌子的。”
“我去你房间睡一会儿,大夫来了叫我。”零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后面走。
路明非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一个骨折的人居然撑到现在?说起来零是以狂风突进般的势头制住了风魔家的部长们,实力是压倒性的,但从膝盖受那么严重的伤来看。她也没留余地,这是她的极限。以受伤为代价迅速制服对手,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
而在路明非拼凑这件事的线索时,她就默默地坐在旁边,把一瓶烈性伏特加淋在纱布上,把受伤的膝盖缝紧,再用竹筷子给自己做了一个简单的夹板,来固定受伤的膝骨。她甚至没有流露出什么痛苦的表情,但她显然不是感觉不到疼痛,因为她在做这一切之前首先喝了小半瓶伏特加,这是用烈酒来镇痛。
她看外表只是个16岁的少女,但这作风未免太——纯爷们了。
“冰山女王殿下对你好像很不一般啊。”凯撒搭着路明非的肩膀,一起看着零的背影,小声说。
“开。。。开什么玩笑?”路明非脸上抽搐。
“她膝盖受伤,指定要你去接她,她现在要找张床,又指定了你的床哦。”凯撒斜眼看着路明非。
“她很讨厌肢体接触。”楚子航突然说。
“什么意思?”凯撒一愣。
“从苏茜那里听说的,在那一届的新生里她被称作冰山女王,除了她没有笑容对人冷淡,主要是她拒绝和人有任何皮肤接触,”楚子航说“就像有洁癖的人觉得其他的东西都是脏的,她甚至会在图书馆的公共座椅旁都会铺上垫子,翻完架上的图书过后会立即洗手。凯撒你没见过她跟人握手对不对?”
凯撒想了想,击掌:“所以我说女王殿下对路明非有好感!你看她讨厌任何人,除了路明非以外!”
“啧啧,这是栽赃陷害吧?”路明非说。
可楚子航也微微点头,投来了“你认了吧这就是宿命啊”的眼神。
路明非当场石化。委实说他并不是觉得零有什么不好,零的漂亮甚至比诺诺还诱人,虽然她和人在一起总是保持沉默,置身在谈话之外,但是没有人敢忽略她,因为她的身上仿佛有一层隐约的压迫,就像是冰川被太阳照射的反光。她是那种各科全优的学生,有事甚至你会觉得她其实完全不用思考就可以轻易过关,她来上课不过是走一下形式给成绩后进的同学比如路明非一点面子。她的血统评级和凯撒、楚子航一样,虽然从没有人知道她的言灵是什么,但是从制服风魔小太郎看来,她在A级中也是绝对一流的。
但她也不是什么让人喜欢的女孩,她很少会对人露出哪怕一丁点笑,甚至不愿与人眼神相对,别人不知道她在意或者不在意什么,喜欢或者不喜欢什么,她那种冷漠好像对全世界都失去了兴趣。
绝大多数时候她就是一具漂亮的木偶,但是匹诺曹都比她活泼可爱,甚至匹诺曹会说谎,说谎鼻子还会变长…..颇有些萌度。
“是因为他不脏而已。”原本已经消失在门口的零突然重新出现,淡淡地说。
三个人同时噤声,凯撒和楚子航都把脸扭向一边,显然他们刚才说的零都听见了,在背后说人八卦被揭穿对于学生会主席和狮心会会长而言……比较丢脸。
“钥匙。”零冷冷地看着路明非。
“哦哦。”路明非跟小狗腿似的,赶紧掏出房门钥匙献上。
女王殿下冷冷地收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脏?”凯撒和楚子航相互审视。
在暴雨中一场恶战后他们还没来得及把自己弄干净,头发湿漉漉的,脸上抹的粉底被雨水花开,看起来委实有点狼狈。难道这就是零不愿意接触他们俩的原因?
“可别看我,我绝对不比你们好。”路明非拉开自己的露背款性感西装,衬衫前襟上被吐得一塌糊涂,从食物的残迹来看,从炸虾天妇罗到拉面,混合着浓烈的酒味。那是刚才被老板娘放倒的芬格尔的呕吐物,如果说凯撒和楚子航像两只涂抹脂粉的泥猴子,那路明非好像刚被一头消化不良的蓝鲸吐出来。
怎么想也想不通零这种洁癖少女对于“脏和不脏”的界定标准。
下期预告:
牛郎四人组醉酒高天原,但新宿街头已然发生变化。神秘力量来袭,街头突现日本神话魔兽。当路明非推开大门时,眼前的爬行生物让他大吃一惊。四人严阵以待,战争一触即发,混战之时,天神一样的校长突然出现,骑着小自行车拉风加入战团。日本街头究竟被何种言灵控制?而那些爬行生物是否为传说中的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