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教育:电影《成长教育》同名自传

观察作家、评论员琳恩·芭蓓在懵懂的16岁和一名年长她的男人西蒙开始了一段长达2年的恋爱。她被他的故事所吸引,为他带给她的高档餐厅和电影之夜感到痴迷。但最后,她不得不从这碎梦中醒来。琳恩独家回忆录中的情节, 如今被拍成了电影,由凯瑞·穆里根和洛萨蒙蒂·派克出演。

电影《成长教育》同名自传

译者:天佑爱人

发布:2013-01-22 11:00:40双语对照 | 查看译者版本



青少年时代的琳恩·芭蓓在家中,约1960年图片来源:琳恩·芭蓓

1960年,遇到西蒙,那时我16岁。而他,据他说是27岁,但我觉得实际很可能都快40了。那天在里齐蒙得小剧场排练完,我正在等一辆开往特威肯汉的公交车准备回家,这时一辆漂亮的深红色轿车在我身边停了下来,里面的人抽着烟,摇下了车窗伸出头对我说:“载你一程?”毫无疑问,无论是家长还是老师,每个人都告诉过我不要随便搭陌生人的车,但很奇怪,在那个时候,我觉得他并不陌生,而我也希望搭他的车。我喜欢他香烟的味道和他车里的真皮座椅。他问我要去哪儿,我说克利夫登路,他说,好。我对他说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车,他告诉我这是布里斯托斯,手工打造的豪车,仅有那么几辆。之后的路上,他跟我讲了好多关于布里斯托斯的事。他口音很有意思,但认识了他以后,我才知道这是他装出来的腔调。我还曾问过他是不是外国人,他反问我“如果你觉得犹太人也算的话,那就是了。”好吧,我承认,我当时确实认为犹太人是外国人,而且我还从未认识过犹太人,因为我身边没有。“你要不说,我肯定猜不到”,我对他说。我还以为犹太人都是钩钩的鼻子,油油的卷发,松散的胡须,就像威尼斯商人里的夏洛克。“哦,我在你这个年纪时在以色列待过”,他说道。我很好奇他会觉得我多大年龄,19岁,我希望他是这么认为的。但我马上傻傻地透露出了我还在上学。当他问我是否有时间一起喝杯咖啡的时候,我马上回答:“不行,我要是回家晚了,爸爸会狠批我的。”“哦,明天还要上学啊。”我害羞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点头。就这样,他送我回到了家。临别时他问我哪天晚上能有空出来一起喝杯咖啡。

要是我当时就回绝了,我的人生可能就大不相同了。但我没有把话说死,只是告诉他晚上都要排练,没时间。他问我在排练什么,我告诉他是在里齐蒙得小剧场排练戏剧“不该烧死她”。几周后,我收到了一大束鲜花。和我一同排练的其他同学,还有在场的成年人,都投来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这些花得花不少钱吧?”她们问道。过了几个小时,排练结束了,当我走出剧场,我看到了他和他那辆布里斯托斯。“今天能一起喝咖啡么?”他问到。我再一次拒绝了他,还是因为回家会晚,但告诉他可以送我回家。我没想匆忙地和他建立某种关系,因为作为男朋友,我觉得他有些老。但其实,我心底一直有着对“老男人”的迷恋,因为他们会比我成熟,而不是像学校里的那些小子。想到这,我同意了他周五约会的要求,但也提醒只有我爸爸同意了才可以。

爸爸的严查盘问在学校的那些男孩子们中间是出了名的。他会打听这个男孩都考多少分,哪个男孩想要上哪个大学。要是哪个男孩想带我去看电影,我爸爸一定会让他做个智商测试才能同意。但这次,仅有的一次,他居然没那么麻烦。只是问了问我是在哪遇见的西蒙。我告诉他是在里齐蒙得小剧院。他好像对西蒙很有好感,甚至同意只要我午夜前回来,就可以放我出去。就这样,我和西蒙共度了我们第一次的晚餐。当然,我猜,这期间爸爸也没少念叨。

西蒙带我去了马里波恩的一家意大利餐厅,到了那里后,我暗自赞叹不已。我还从未去过如此高档的餐馆,唯一像点样子的那次也只是和父母到茶室喝茶。虽然我连餐馆的菜单都看不懂,但我真的喜欢那里,喜欢那大大的研磨瓶,沉甸甸的刀叉,香脆的烤饼,还有那迷人的香槟。和西蒙的谈话也让我如痴如醉。再一次,我发现自己孤陋寡闻,没见过世面。这一部分原因是他奇特的口音,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他懂得太多,他说的那些,我想都没想过。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和所得只是莎士比亚、简奥斯汀、乔治艾略特和勃朗特姐妹,而他们从没教过我如何生活,如何调制鸡尾酒。和西蒙的谈话中,我红着脸,不知说什么好。而他总是催着问我学校的事,我的老师,同学,我的获奖论文。我不知道我的校园生活有什么可问的。

接下来的几周,他带我外出到西区就变得习以为常了。有时我们会去老切尔西电影院看电影;有时他带我到威格莫尔音乐厅或皇家宴会厅欣赏一场音乐会。但大多数时候我们去的都是餐厅。去餐厅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临时决定的,因为西蒙总是会到一些地方进行让人摸不到头脑的拜访。时不时他就会说诸如“我得去一趟‘王子门大街’”这样的话,然后他就转进一些楼房里,而我就在车里等他。有时候要等很长时间,于是我再和他出来的时候就会带本书在身上。我曾问过他一次想跟他同去,但他说那是他的生意,不希望我跟着他。之后,我就再也没问过。

除了周末以外,有时在周中我也会遇见他。他说他只是路过,但我一直好奇为什么他会路过特威肯汉?他要去哪?不过这些我从未跟他提起过。这些时候,他都会停下来,和我的父母聊上一会,有的时候会聊一个多小时,无非都是些政治什么的的新闻,我对那些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好几次,他们就那么聊着,甚至都没有发现我已经走出房间了。对于这种情况,我就会感到特别怪异,因为他们在这房子里谈的居然不是我。

我可能应该和大家谈谈我的父母。他们算是第一代移民,他们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这个唯一的孩子身上。他们在伦敦没有其他亲戚,就连能上门拜访的朋友都没有一个。我爸拥有个桥牌俱乐部,我妈是个业余的剧作家,但他们在家里时谈的都是我,特别是我的功课。我爸总爱提起查尔斯金斯利的那句话,“乖丫头,好好学,让某人聪明些。”但这很讽刺,不是么?他想让我变聪明,让某人过得好。我从出生到现在,但凡有考试,我无一不是顺利通过。就算是和西蒙在一起那段时间,我的成绩也是很稳定。我在就读的埃莉诺女子私立学校获得奖学金,在普考中成绩最高,就连我的老师也说我会顺利地考上牛津进修英文,但是我的父母始终担心我的拉丁文成绩会扯我后腿。

理论上讲,西蒙简直是将我父母担心和讨厌的东西集于一身。他和我们不一样,是犹太人,四海为家;他穿羊绒衫,羊皮鞋;他开着光鲜的跑车;他没有个固定办公的地方;他对他的学历模糊其词;最让他俩受不了的是他自吹他上过大学,念的是一个我父母没有听说过的专业。尽管这样,但令人惊奇的是,我父母不但没有对他厌恶,反而比我还喜欢他,可能是他在他俩身上下的“工夫”打动了他俩吧。他给我妈妈买花,给爸爸买酒,教他俩下棋,和他俩言无不尽,并真诚地对他俩在谈话中的观点表示赞同。我想,这也许就是我不再是家里的唯一话题的原因吧。

然而,我们却从不知晓西蒙的事。我父母曾问过一次他的住址,他只是回答在南肯辛顿那块,仅此而已。我也没有他的电话号码,没有他的地址。而对于他的工作,按他说的,一个“地产开发商”,我想,我的父母对这个行当应该和我一样所知甚少。但我知道这个职业一定和他经常的“拜访”那些人家有关,和他拥有的那些钥匙有关,还有后备箱里那些调查报告、拍卖目录,以及不定期地在一些晚上开着车在贝斯沃特街“会见彼得”有关。说到彼得拉克曼,很久以后我才在报道中知道他是一个伦敦出了名的地产剥削商,但那时,我只知道他是西蒙的那些神秘合伙人之一。

西蒙很擅长回避别人的问题,但和我,他大可不必这么做,因为我从不问他什么。比如,我为我曾责怪过阿尔贝加缪而感到吃惊这种事情,我就不会向他问起。但骨子里,我其实是一个特别爱对别人刨根问底的人,只不过在遇到西蒙时,我就变成了一个存在主义者,这也是学校要求我们做到的,尊重他人的生活和隐私。随便的打听人家,会让人觉得你很无知、没教养,而不这么做就会显得自己很成熟,也很法国范,我喜欢法国范。而且这么做,对西蒙来说,也很合适。和他在一起,我就像个校园版的冰姑娘,对他说的或做的不顺从,不领情,不回应。尽管多问问他会让他觉得我在意他,甚至关心他,但我们真都不想那样做。

西蒙很早就知道了我还是处女,并为此暗自高兴。他问我打算什么时候放弃这种身份,我告诉他当我17岁的时候。他也觉得那是个合适的年龄。但他“建议”我不要把第一次交付给学校里笨手笨脚的毛头小子,还是给像他一样成熟些的男人好。我十分同意这个观点,尽管也许不是给他,但我的脑子里也没有其他人选。我肯定他在这方面不是新手。我对学校里那些臭男生都见怪不怪了,他们总是在你看电影的时候趁着周围黑,就像章鱼一样,把他们湿乎乎的“爪子”伸进女孩子的内衣乱摸。西蒙从不那样,他会轻轻地吻上我好长一段时间,还对我说“我喜欢看你的眼睛。”当他吻我的时候,会叫我米妮,他也让我叫他巴伯,但我总是忘记。终于,有一天晚上,他对我说“我想看你的身子”,我吃了一惊,尽管有些不情愿,但我还是解开了我上衣的扣子,露出穿着内衣的上身对着他。但即使这样,如果按照学校教的那套,“对人要知恩图报”,我这么做也还算得体,其实如果当时他真的脱掉了我的内衣,我想我可能也不会阻拦。

之后的一天,他偶然地到了我家,说他下周要到威尔士拜访几个朋友,问我是否可以跟他同去。我很自信的认为我的爸妈不会允许。离开家,在外过夜,和一个不是很熟的异性,开什么玩笑。但万万没有想到,他俩居然同意了,尽管我爸滑稽地补了句“要分开住。”“当然”,西蒙答应道。就这样,我们的周末开始和以往比变得不同了。我讨厌威尔士,讨厌那里阴冷的旅馆,讨厌前台登记入住的人那酸溜溜的表情。我们只开了一间房,我也只能和他同睡一张。但西蒙真的只是吻我,还告诉我让我保留我珍贵的处女身直到我希望的17岁。在那之后,这样的周末就变得频繁起来。在巴黎,在阿姆斯特丹,在布鲁日,还有萨克岛,因为西蒙喜欢那里的酒店,而我也喜欢“寿百年(黑俄罗斯)”的香烟,它可以立刻让我看起来成熟好多。

* * *

17岁的生日临近,我意识到我就要该为这段时间以来的“蹭吃蹭玩”付出些“代价”了。之前,西蒙问过我想要在哪里完成我的“第一次”。他提到罗马,或者威尼斯。我想还是离家近一些,以免我流血发生意外。不过最终,选在了希斯罗机场旁的埃里尔酒店,我们那天彻夜未眠。他和我说他想用香蕉试试,他居然真的准备了香蕉。我惊讶道:“我的天啊”,我才不要把第一次献给水果。他说了好多次他有多么想让巴伯和米妮“结合”。就这么说着说着,他就放了进来,然后就结束了。我想:“哦,原来如此。或许,我也该有个正当的男朋友了。”(在和西蒙的性生活上,“无足轻重”可能是最好的描述了。比起我那个叫声能响彻更衣室的女体育老师,我们的一点都不算热烈。而比起真的大干一场,他似乎更喜欢那些米妮和巴伯的儿语。当我提到“小米妮不喜欢”的时候,他总是借口说是因为我来例假,他才没能轰轰烈烈地“大展拳脚”。)

这风花雪月的事,如果它还算得上是风花雪月的话,就随它去吧。或许因为没有正式男友的出现,或许是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在周中书呆女,周末交际花的生活吧。这样的生活让我和其他的朋友疏远了起来。如果她们问道:“周日出来一起聚聚吧?”我便会说:“算了,我答应周末陪西蒙去巴黎了。”当然,我的朋友们都表示了想见见西蒙的强烈愿望,但我从未让她们如愿过。因为我害怕,害怕他们拆穿他,“看,这哪里像007嘛,又矮,又丑,不光八字脚,说话还有奇怪的口音”而且他还虚报了年龄。他的这种事,数不胜数。

如今,和他在一起已经一年了,我意识到我对西蒙还一无所知。我只认得他的车(他有好几辆布里斯托斯),还有他常去的餐厅和俱乐部,可我连他住哪都不知道。他带我去的那些公寓,他都说是他的,但时不时我就会在某个房间里看到洋娃娃或者女人的衣服什么的,而他居然不知道“他家”屋里的灯在哪。也许这些都是别人的房子,或者干脆就是空房子。他总是能找到这样的地方。

但事到如今,我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西蒙了,因为我爱上了某些东西,不是西蒙本人,而是他的生意伙伴,丹尼,以及丹尼的女友,海伦。对他俩爱得一样多。爱他们的相貌,爱他们那贝德福德广场上通风的房子,爱他们屋子里的那架老钢琴,还爱他们墙上那拉斐尔前派风格的艺术品。哦,那时候很少有人喜欢,但丹尼算是走在前沿的人,而我,紧跟在他后面。他借我罗萨蒂、伯恩琼斯和米莱的书,有时还会问我的建议,是否应该拍下拍卖单中的某件物品,这着实让我受宠若惊。和丹尼我总是很谈得来,而和西蒙却总感到无话可说。

海伦则完全是另一种性格,她静入悄出,美丽的一塌糊涂,像伯恩琼斯笔下的美女,有着金红色的秀发。起初,惊于她的美貌,我不敢开口和她说话。但慢慢地,我发现她沉默是为了掩饰她的不善言语。而实际上,我的这位女神甚至和“胸无点墨”还有一段距离。我担心有一天丹尼会察觉到她的“愚笨”。而我也不止一次地从西蒙口中听到丹尼对海伦厌倦的消息,可能丹尼他有了别的喜欢的人了吧。想到我要向海伦保守这个秘密,我就觉得残忍。因为可能未来的某一天,当我变老,变得世故,我可能就成了另一个海伦。

西蒙总是回绝我对他工作的询问。“哎呀,你才不想知道那些呢,是吧,米妮?”,但是丹尼对此则丝毫不回避。他愿意和我讲他工作上的那些趣事,甚至他们耍的一些花招,拍卖伎俩,还有那些拍卖商为了将这些掮客拒之门外而特意将拍卖会定在一些重大的犹太节日时他俩的应对办法。还有最让他俩骄傲的骗局,将伊令地区的两码宽的地以四分之一亩的价格卖给尤达宾斯托克。听丹尼讲这些,我就能隐约知晓了彼得拉克曼是如何解决他的那些“问题”的了。60年代时,曾有一批人,被政府给予权利,可以以固定的价格终身租下他们想住的地方。而拉克曼想到一些办法对付这些赖着不走的人。他不是在他们周围施工,就是找人拆掉他们的屋顶,要不就是安排一些讨厌鬼或者妓女做他们的邻居,这样,他们就不得不离开拉克曼想要的那些房子。

我从丹尼的只言片语间察觉到西蒙的生意不都是干净的。而我第一次觉得西蒙为人不诚实是在我们交往了15个月时,我去了里齐蒙得那里的一家书店,以前西蒙曾带我去过几次,他给我买过讲犹太历史的书还有艾萨克巴斯维尔斯辛格的书,尽管我没读过,但我很喜欢。可这次,我一个人去书店时,老板对我板着脸不太友善的问我:“你的朋友哪去了?”

“什么朋友?”

“西蒙普热瓦尔斯基.”

“我不认识姓普热瓦尔斯基的人”,我如实答道。

“算了,不管他有几个名字,告诉他我受够了这些银行拒付的支票,我已经报警了。”

当晚,我对西蒙说:“你认识姓普热瓦尔斯基的人吗?”

“认识,我的妈妈,我的姥姥姥爷都姓这个,怎么了?”

我把在书店里发生的事跟他说了。

西蒙说:“既然这样,你以后别再去那家书店了,或者,如果你非去不可的话,就跟他说你好久就没见过我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那银行拒付的支票是怎么一回事?”

“我怎么知道,管它呢,没事啊!”

这可能是偶然,但又绝非偶然。因为没过多久,我就抓到了西蒙的把柄。西蒙和丹尼买下了巴特曼大街里的房子,然后我们就住在了那里。有一个周末,我在那自怨自艾,这也是我性格的一部分,“我住够这里了”,于是,我们就开车前往了纽马基特。在一个路过的地方,我看到了一座待售的平房。“看,西蒙,好漂亮啊”,我说道,“这么漂亮的房子你为什么不买,而总是买那些难看的破房子?”“谁说我不买了”,西蒙说道。于是我俩停车向房子走了过去。房主是个老太太,她带着我们在她的房子里转了转。没多一会,我就感到无聊了,但西蒙却意犹未尽,再一次来到了通向卧室的走廊。然后,我看到他走了出来,上了车,还拿着什么东西。之后,我们离开了那里,来到纽马基特一家酒店吃午餐。午餐也不让人消停。正吃着,大厅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向另外一个指着我们的座位。他说他是一名警探,“我们收到了来自一名上了年纪的女士的报案,她告诉我们有一男一女曾参观过她的房子,而就在他们离开之后,她走廊墙上的一幅名贵地图就不见了,那可是出自哈罗德斯皮德之手的名作。“天啊,西蒙!”我叫道。西蒙冲我使了个眼色,然后转向那位警探,说:“咱们还是到外面谈吧。”他和警探走了出去,而我等了几分钟后去了趟洗手间,然后径直穿过大门离开了那里。我翻了翻口袋,确定身上的钱足够买一张回伦敦的车票。此时此刻,我真希望西蒙被送进监狱!

当然,我的愿望没能实现。几天后,西蒙就回到了克利夫登,带我去吃晚餐。我责问他:“你怎么能偷一个老女人的东西?”

“我才没偷呢,是她让我给她的那张地图拿去卖个好价钱的。”

“才不是她让的呢,我当时和你在一起,她说什么我都知道。”

“好吧,好吧。不是她让我这么做的。但我当时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斯皮德画的,要是我拿去卖个好价钱,也能给她个惊喜。”

我知道他在撒谎,可我又能怎样呢。我只能对他说:“要是你真偷了什么东西,我俩就分手。”

“好啦,按你说的做,我的米妮。”

但实际上,我都知道他干过鸡鸣狗盗之事,可我也没有离开他。这么看,我俩说话都不算数。

几周后,我真的打算离开他,不是因为对于他出离愤怒,只是因为厌倦。厌倦了他那无聊的“米妮和巴伯”的儿语;厌倦了那无休止地等待;厌倦了我对于他一无所知;厌倦了没完没了的餐馆;厌倦了在不知是谁的房间里的争吵。实际上,和他在一起,除了丹尼和海伦,我没见过其他人。我和西蒙挑明了,“分手吧,我要回学校去专心学习”。他不死心,说会等我考完试后再来找我。

在我结束了升学考试最后一科的那天晚上,西蒙约我出去共进晚餐,并且向我求了婚。而我其实也有些期待,因为能带给我高高在上的快感。但我不打算接受,我还要上牛津呢。我十八年来就是为了这个,现在就算是完婚也无法让我放弃我的牛津梦。我没有把西蒙向我求婚的事马上告诉我的父母,而是在第二天早上半开玩笑的对他们讲:“你们知道吗?西蒙向我求婚了,他打算今年夏天就娶我。”让我没想到的事,他俩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爸爸说:“那是好事啊!”好事?我爸怎么了?“要是嫁了人,我还怎么上牛津啊!”我答道。“宝贝女儿,上不了牛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继续说,“你看吧,你和西蒙在一起也两年了,我看他是当真的,小伙子人不错,你可别辜负了人家。”我说不了他,转头向妈妈求助,但妈妈也只是看着我摇了摇头,说:“要是能嫁个好男人,你也就不必非得考大学了。”

那是1962年,女权运动还没开始。但即使这样,我也强烈地感到自己被背叛了。这就好像是一个人在寺院里十年如一日的吃斋念佛,歌功颂德,然后有一天老方丈告诉你其实根本没有佛祖这么回事。我真不敢相信爸妈这么容易就放弃了牛津的梦想,但他们确实就是这样。接下来的每一天,他们都在向我念结婚的好,还说像西蒙这样的好男人打着灯笼也难找,千万别错失这个机会。要是结了婚,上不上牛津也无所谓了。与此同时,西蒙也带着我四处找寻着我俩的婚房,问我要是结婚了,想住在哪。我忍不住,把这我订婚了的消息告诉给了我的好朋友,她们还是蛮兴奋的,也为我感到高兴,“你再也不用上可恶的拉丁文课了”。可我还是高兴不起来,我喜欢牛津校园里的书声,哪怕是让人烦躁的论文,我也喜欢,我真不想就这么放弃牛津的梦想。

这些事就发生在我这学期的最后几天里。我的校长斯科特女士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要找我谈话。“听说你订婚了?”“是的,校长,但是我还想参加牛津的入学考试。”她什么都没说。“可要是结婚的话,恐怕我就不能回到学校参加考试了。”“婚礼的时间和教堂都定下来了么?”“我们不在教堂,因为我的未婚夫是犹太人。”“犹太人?!”她惊诧道,“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的主就是被犹太人所害的吗?”我看着她那惊诧又愤怒的样子,低声地问:“那您是不是不打算让我参加牛津的考试了?”想到这点,我内心的叛逆仿佛要极力挣脱学校的桎梏,“那我走了!”。她还想劝我,但我还是径直地离开了。同学们都围了过来纷纷祝贺我,还争先恐后地要做我的伴娘。我跑进了卫生间,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

* * *

我跟父母说我不去牛津了,我要嫁给西蒙。“太好了!”父母们答道。当晚,西蒙来到我家,给我的父母讲了好多乐事,还告诉他们并没有因为嫁出去女儿而失去她,反倒因为两人的结合而得到个儿子。西蒙一直在笑,在给我父母倒着酒,说着为两人婚姻而干杯的话。但我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的不安。又过了几天,应该不到一周,他又开着它的豪车带我去吃饭。中途,他开到了一个公寓旁,说要进去有点事,让我等他。我等得无聊,就顺手打开了他车里的储物箱随便翻了翻。曾有无数次这样的机会,我本可以早点发现它的。我知道他和人联系的信就放在这里,而且我也知道他从不把箱子上锁,而且我也不是那种不好意思看别人信的人,可为什么我以前就没把它打开过呢!看到里面的东西,我立刻就明白了。其中几封信是寄给“西蒙高德曼”的,地址就在我住的特威肯汉,其中还有两封,收信人写着“西蒙夫妇”收。

西蒙之后问我他的米妮是否还能回到巴伯的怀抱,我回答的很坚决,“别做梦了”。除此之外,我表现的异常冷静。看来我也像西蒙一样善于伪装。回到家后,我马上去查当地的电话本。为什么我在此之前就没想到呢?我找到了那个写着西蒙高德曼的号码,地址也和我在信封上看到的一样,离我家也就半英里。实际上,我每天都要经过那里。那一晚,我一直在想着我要怎么做,为接下来的种种可能想好对策。第二天一早,我便拨通了那个号码,一个女人接的,“你好,我是高德曼女士,有什么事吗?”“哦,你好,我看到了你的丈夫卖车的广告。”“哦,他打算卖车吗?他现在不在,不过通常晚上六点左右就能回来。”听到这些就够了,足够了,除此之外,我还在电话里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我乘车来到了滑铁卢,下了车,急忙走到了贝德福德广场上海伦的家。她在家,而且她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来意,她看着我说:“你都知道了?”

是的,我告诉她,“他不止结了婚,还和妻子住在一起,而且还有一个孩子。”

“呃,其实是两个。”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对不起,我想过要告诉你的。就在你跟我说你们订婚的那天晚上,我还和丹尼说必须要让你知道,但是丹尼说,要是让你知道了,西蒙不会原谅我俩的。”

她这算什么?西蒙骗我,丹尼骗我,父母不在意我,而就连同为弱势的她也瞒着我。我本以为海伦是我的朋友。

“西蒙究竟要干什么?”我问道,“打算犯重婚罪吗?”

“是的”,她很平静的说,“她只能这么做了,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铤而走险就会失去你。他真的很爱你,这你是知道的。”

我回到家,把一肚子的怨气都撒向了我的父母。“就是你们造成的!是你们让我和他在一起的,是你们同意我和他订婚的。”他俩顿时惊呆在那里,和我不一样,在我向他们发疯之前,他们一点都不知情。妈妈忍不住大哭了起来。那晚西蒙也来了,我爸跑出门外就要揍他。我听到他在对着西蒙大喊,“你毁了我的女儿,你把她毁了,你知道吗?”从卧室的窗外,我看到西蒙坐在他的车前,似乎也在抽泣。爸爸随即跑到了车前,开始用力地踢他的车,接着,西蒙就开走了。我看到爸爸那笨拙的样子,真想打开窗户告诉他拿东西划他的车,弄花他的车身,那才能解气!

那个夏天都不好过,爸妈还在痛苦和震惊中没有解脱。而我,其实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那般难过。毕竟我从没爱上过西蒙,只是他俩不知道而已。我一直呆在我的卧室,整日地大声拉着塞萨尔弗兰克的D小调协奏曲,我更多的是愤怒,还有对未来的迷茫。我不知道这个夏天要怎么过,或者说,我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要怎么度过。我的升学考试成绩出来了,和我想的一样,我的英语和法语成绩名列前茅,令我有些意外的是,我的拉丁文成绩也不错。我把成绩通知单甩到了饭桌上,冲父母喊着:“看吧,我本来可以上牛津的!”

父亲请了一天假,这好像是我印象中他第一次请假,他要去斯科特校长那,天知道校长要甩什么脸色给他看。他一脸不快的回来,告诉我斯科特校长最后迁就我同意让我以埃莉诺女子高中的学生身份参加升学考试,但明确表示不许我到学校上课,只能自学或者自寻私教,然后等到考试当天来到学校参加考试。爸妈谈了很晚,俩人想给我找个私教,宁可多花些钱。一两天以后,可能是斯科特校长暗中说了好话,我的一位英语老师愿意来给我做辅导。于是这个秋天,我都在用功读书,劳累且孤独。爸妈两人仍旧高兴不起来,话也不多。这段时间里,有那么一两次,我看见窗外那辆熟悉的布里斯托斯停在街角,但我始终没再过去一步。

成长教育:电影《成长教育》同名自传
我通过了牛津的考试,还有之后的面试。我寄宿在圣安妮修道院。在牛津的第二个学起,修道院的一位修女递给了我张纸条,并跟我说是一位男士让我带给你的。上面写着:“巴伯恳请他的伙伴米妮能赏脸参加今晚8点在兰道夫饭店的晚餐。”我当着修女的面撕碎了它,并嘱咐修女别再让那个男人来了,他是个骗子。我来到了男友那里,把今晚有约的事告诉了他。他说:“那咱去吧,我倒想见见他。”于是,我们应了约。西蒙准时出现在大堂,在我看到他那一瞬间,我顿时觉得他从未如此的老气,疲惫,不修边幅。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可当我和他说话的时候,又低了下去。“这是我男朋友迪克”,我向西蒙介绍到。西蒙也礼貌的回应:“那恳请二位一起留下做我的客人和我共进这顿晚餐吧。”我厉声的问西蒙“你拿什么付这顿晚餐,还是银行拒付的支票么?”,迪克从未见过我这般语气,因此有些吃惊。西蒙听后,慢慢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卷纸币。我见状便点了点头。

迪克倒是对西蒙很好奇。他很沉醉于西蒙的那些神奇经历。可我对那些以前让我听得起了茧子的事情毫无兴趣,一直在不温不火的低头吃饭。在回我宿舍的路上,迪克问我:“他人很有魅力啊,你怎么对他这么没好感?”“才不是”,我气冲冲地说道,“他是个虚伪的骗子,你要是再敢说他有什么好的,有你好瞧的!”

西蒙是个虚伪的骗子?我想说,他是个贼,他喜欢拿走别人家的宝贝,连我们家也不放过,我作为我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也让他偷走了。但好在最后得到我的是我最爱的牛津。我想我的父母在好多方面都很无知,比如时尚,还有我的“存在主义”,但久而久之,我却接受了他们的那一套观念。所以,当西蒙说要娶我的时候,我也接受了他俩的意见,我放弃牛津而嫁给他人。我想,既然这样,我以后也没必要再事事都听他俩的了。而出了这事以后,他俩也不再要求我这样那样了,只是说“你知道的最多,你决定就好”。

我从西蒙哪里学到了什么?成长中的磨练,这也是我父母总想让我得到的。和西蒙在一起的两年里,我真的学到了很多。我去过高级的餐厅,住过奢华的酒店,也经历了很多次旅行。我学会了欣赏古玩,也饱览了精彩的影片。这些所学,在我大学期间都派上了用场。我不会在拿起菜单时不知所措,也不会在音乐会上格格不入,正因为这些,我才没有像我的好多同学一样,变成只会苦读的书呆子。与西蒙的这段经历,让我收获的远不止这些,它也击碎了我对“老男人“的迷恋,因此,在牛津,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和气,得体,正直,并和我年纪相仿的男孩子,无论他是不是不善交际,也无论我是不是他的“第一次”。我会嫁给一个我喜欢的男人,并对他托付终身。收获这些领悟,我想,我确实要感谢西蒙。

不过,有利必有弊,我也沾染了西蒙的恶习。我变得不愿相信别人;不愿相信他们所说,只关注他做得怎样;怀疑每个人都活在谎言之中。我开始相信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些禀性贯穿了我作为一名采访者的整个工作时期,或者也可以说,贯穿了我的整个人生。这次教训让我变得警惕,多虑,自私。我想,我彻底被他影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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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电影:从《香水有毒》说起杂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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