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乾陵作为我们那次访问唐陵的终点,恐怕是因为只知乾陵之盛,而不知其余诸陵之美。如今知道其余诸陵中还有一座建陵,便不得不将建陵放在记录唐十八陵文章的结末,作为压轴了。我可以这样说,游访唐十八陵,不去建陵,则失一半之乐,至建陵,则唐陵大美皆现,可以尽兴。
虽然在这次旅程之前,做了不少功课,然而因为马上要去,所以特意没有看看照片之类,以保留初见的那一刻兴奋。而这样一种兴奋,在建陵便发挥了极致。还是游崇、贞、昭三陵的那日,看过我前面文章的诸君知道,我们是乘坐了巨力从山下而极目骋怀了九嵏山之巅。在山顶上看了昭陵、韦贵妃墓、长乐公主墓后,途中又遇修路堵车,待颠簸游荡到山下时,虽不能说是向晚,然而光线也约莫和在泰陵差不多浪漫了。只好先疾疾地看了看徐懋功与尉迟敬德,然后搭乘巨力大叔替我们找的一辆面包车,前往建陵。这位开面包的大叔曾在北京当兵,一路上同我们攀谈,谈到建陵在当地叫做石马陵。我想大约是建陵的神道很大,并且石仪完整,故而以神道驰名吧。
建陵的位置在昭陵的西南方向,在我感觉的距离,似乎还可以算在昭陵陪葬墓范围之内。是否肃宗皇帝希望太宗庇佑,毕竟玄宗对肃宗还是有一定看法的。车子在一条公路上向右拐去,慢慢地,地势开始起伏,盘旋在山道上,令我想起怀柔或者密云。不知怎样曲曲拐拐的,一座文保碑竟这样出现在路边,我知道那上面是建陵的字样,可问题是就算建陵建筑在塬上,面前也似乎没有任何平原,那神道的位置究竟在何处?或者是文保碑设的远了些,那么恐怕还有一段路要走。
正这样的想,突然建陵便将我的想法全部击碎,因为我的面前远处山梁上,竟出现了华表,建陵未建设在平原!华表的后面,分明是一匹翼马。由于离得太远,我根本看不清那翼马的方向,于是认为那道山梁上的石仪,恐怕是西侧的一排,隔了山梁上的一些树,东侧的石仪是看不到的。尽管离得远,我还是用长焦将镜头拉过去,拍摄一张照片,等照片放大在屏幕上,我又惊奇的发现,这翼马竟面向西方,所以那排石仪,是建陵的东侧仪仗!可问题是,这仪仗的前面,便是一道巨大的山沟,建陵,怎么可能跨山沟而设置神道?!我们叫司机师傅停车,我跳下车,跑进路边的果园,想看一看究竟是否那西侧的石仪,掉落在山沟里了。但绕过几棵果树,一匹洁白的仗马分明立在我的眼前,这西侧的石仪,居然就栖居在这巨大山沟的西侧山梁之上!这是一种怎样的人类的造物,竟可以不仅跨越了时间,甚而跨越了巨大的空间隔阂,只这样突兀而惊奇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一时真的被建陵的雄伟震撼住了,这心情伴随着我在建陵一座座石人石马的面前,久久不能平复。后来读书,发现这条鸿沟,竟是千年间自然的造化,水土的流失,使建陵神道出现巨大的下陷。然而就算这样,建陵在初建时,神道竟是如此宽阔,令人难以想象。我不知是否当年李亨,就是择了这样一处险峻的所在,在鸿沟两侧修造神道,我想,凭着大唐皇帝的气魄,也许这样的情况并非不可吧。
这样一条神道本已令人震撼,然而建陵的石雕,又是极其精美。两匹翼马堪称唐陵之最,灵动美观,风格迥异。雕刻比例十分匀称,神态表情刻画到位,是盛唐时代两件异常重要的国宝级艺术品。翼马后的鸵鸟,有桥陵风范;仗马、文武官员,也各不相同,衣装佩饰无不精雕细琢。朱雀门前的狮子,虽体量不大,亦是盛唐精品。倒是毕先生的陵号碑,不知什么原因,多半已没入土中了。这些石刻多在果园中,我们不得不深入蒿草与低矮树枝之间,眼前看不到路,只好凭方向寻找,最终艰难地拍摄到每一尊现存的石雕。从西侧华表,迂回巨大的一程,一直来到东侧华表下,在东边的山梁上遥望来时的路,心情极佳。想着我们可以观赏到如此一片美景,是极可盛赞的一件事情。唐陵给人的惊喜,总是在不确时令你激动着,由此,我热爱唐十八陵。
离开建陵时,我对山那边的某个石人说,我,一定还会再来的。
这是建陵宏伟的神道。远处坡地上的白点,即是另一侧的石仪。
西侧仗马。只是其中一匹,每件都十分精美。
西侧鸵鸟,配合上前面的花朵,倒是不错的景致。
精美的建陵翼马。他的前方,还有一尊石人毛坯,这样的毛坯在建陵还有几尊。
果园中的武将。
半埋土中的武将。
朱雀门石狮子。青龙门石狮就在最近丢失了,这是多么可惜的事情!
另一尊石狮,表情刻画非常到位。
东侧文臣。他旁边的石柱,是否表示当年每尊石仪都有栏杆环绕?除了这处,几乎每处都是有这石柱的。
另一尊文官。
又是黄土埋了半截的人,而且他在路当中。仿佛后现代艺术品一般。
果园中的文臣。面目慈祥,体态丰满。
另一尊果园中的文官,似乎比前面的要面目年轻些。不知这些石人是否按了真实的官员雕造。
东侧鸵鸟。石质上出现裂纹,不知铁箍的保护能否奏效。
东侧翼马。我用长焦拉进镜头看的就是他。
东侧华表,亦是中部断裂,同贞陵东侧华表类似,不知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