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李叔同《送别》
这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我的那些老同学们。
我是三岁的时候，跟着母亲一起随军来到父亲所在的部队，这安徽一呆就是15年。我绝大多数的学生生涯都是在那里度过的。因为很小就在安徽，一直到初一的时候，因为要填写个人资料，看到上面“籍贯”一栏里填着的“浙江”，我的那些要好的朋友们才惊觉原来我是个“外乡人”！
我不记得几岁读的幼儿园，只知道我小的时候个子很矮，人也很瘦，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当时父亲母亲工作都很忙，又因为是在外省，也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可以帮忙带我，所以只有早早的把我送到幼儿园里去。在当时的那个小县城里，当兵是件了不起的事，更何况那时候父亲也有点小小的官衔，这在老百姓眼里，可就是大官。因为这样的原因，虽然我年纪小，又这样瘦弱，老师也只能勉强同意将我留下，观察一日再说，如果不能带，还是请你们带回去！这是老师在父亲离开幼儿园的时候说的话。所幸，我是个乖巧的的孩子，下午放学的时候，父亲来接我，问起第一日的情况，老师高兴的说，我是她见过的最容易带的小孩。就这样，我的第一天试读成功了。很后来的后来，父亲跟我说，其实我第一天出糗就出大了。因为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虽然没有哭闹，但是那个环境的里一切对我而言都是陌生的，我不和人说话，不和人玩，只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旋转的小车上，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以外，我都没有下来过，每个经过的小朋友都很手空的转一下，我还是呆坐在上面，一个二个三个……直到后来我晕了，吐了……老师对我的评价的是，乖得出奇！乖得过分！
然后开始读小学了。我是七岁读的小学，开后门的。部队里有位和我们同姓的叔叔的老婆在那个县城里的实验小学当老师，好象那个叔叔和阿姨都是当地人，所以人脉还是很广的。我还隐约记得父亲带我去报名的那天，我拉着父亲的衣角躲在父亲的身后，在老师的再三劝说下才露出半个脑袋……
终于可以读书了，我的座位被安排在第一排，可是学校的长凳还是矮了，我坐在上面无法趴在课桌上写作业，父亲想了个办法，从家里带了一个高的方凳，为这，我还成了同学的那几日取笑的对象。
记忆中第一个班主任姓夏，好似是个个头不高，身材微胖的中年妇女。翻着以前的成绩单，我只知道那个时候的我，算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吧。经常拿双百，老师在评价那一栏里对我相当满意，只一条“希望以后课堂上能勇于发言”，可见我自小就是胆小的人，即便是知道正确答案，我也不会举手发言的。
对于班级里的同学，我几乎都淡忘了。只记得一个女孩，名字叫做苗青怡（我只记得音，究竟是不是这三个字也不能确定），印象中是个干净漂亮聪明的小姑娘，我们住的很近，从我住的部队大院的大门走到她所住的市政府大门，大概只有一百米的样子。我也不记得她的谁是在市政府里工作，只知道我们那时候经常一起玩，可能因为比较近的缘故吧。
对于其他的同学，我只依稀记得班里有个两兄妹，成绩都是数一数二的，好象哥哥还是班长，妹妹也是班干部。
之所以记忆如此模糊，因为我只和他们做了一年多一点点时间的同学。刚读二年纪的时候，我摔了一跤，因为这一跤我不得不休学一年，在家养病。安徽那个时候小学还是五年制的，而我则因为休学的缘故，读了六年。
再次读书的时候，还是这个小学，还是那个做老师的阿姨给帮的忙。我的第二个班主任叫易来香。我还记得没到学校去正式读书之前，父亲带着我，由那个老师阿姨带领着，到易老师家去拜访。记忆中，初次见面的时候，易老师没有对我表现出太大的兴趣，说不上喜恶。
易老师是教语文的，而我是十分喜欢语文的，并且在这个科目上也表现出了比较大的优势，我想，易老师后来比较喜欢我可能跟这个有一定的联系吧。
和易老师搭档教我们数学的，是个姓王的老师，感觉中比较严厉。不知道是否休学治病的过程中，打了太多的麻醉剂，再走回课堂以后，我严重偏科，数学很差，即使我花了二百倍的气力认真听讲，可还是不会解那些让我头晕目眩的数学题。我也感觉到王老师不太喜欢我，可能觉得我太笨了，越是有这样的心理，我数学越是学不好，在小学的时候，我想大家都应该可以比较轻松的拿到八九十分，可我费劲力气也只能拿到七十分，甚至更低……
易老师大概教了我两年，部队里有个山东籍的叔叔，他的妻子在部队领导的帮助和安排下，也进到我们的学校担任一名教师。在易老师之后，是由她做我的班主任，教我们语文。她姓曾，好象是叫曾可增。跟随丈夫来部队之前，在山东老家，她也是一名老师。他们家有个小我一岁的女孩，长得很漂亮，是很大方大气的那种漂亮，北方人的美丽。个头也很高，据说后来长到一米七多，脚也很大，据说到初二还是初三的时候就要穿38还是39码的鞋子了。
因为这样的关系，曾老师比较照顾我，当然了，即使我上课的时候不举手，她也会叫我站起来回答问题。而且还要求其他老师也这样做，说以此来练练我的胆量，即使回答错误也不是很要紧。那位教数学的王老师，好象因为觉得我依仗这样的关系，不是很喜欢我，那次批评，好象也有这样的成分在里面，所以我委屈的哭了……因为那时那样胆小而年幼的我，是不可能也不懂得要利用这样的关系来达到什么目的的。后来的后来，曾老师私下跟我说起，王老师也是位可怜的人，好象家庭不是很幸福，所以她个人情绪比较压抑，有时候难免急燥上火。
三年级的时候，我开始注意我们班上的一个男生。他是我们的班长，长得眉清目秀，更要命的是他成绩也很好，虽然排不上一二，前五名肯定是有的，而且他比较开朗，那个时候我觉得他就是阳光男孩。家庭好，长得好，成绩好，性格好。真是没有一样缺点啊！
可能这就是所谓最初的情窦初开吧，也是单恋吧。
当时也就是没事的时候随便看看，发发傻。没想到，有一天，曾老师跟我，你呀，数学太差了，我看给你换个同桌，找个学习好的人来帮助你。我觉得就班长吧。他不错。性格也好。当时就有点蒙了。内心也有小小的窃喜。等到真的和班长做了同桌之后，我才惊觉，原来几乎全班的女生都对他有爱慕之心。我忽然间好象朋友多了起来。
在这之前，我只有一个要好的女同学，叫叶晶晶，她的家人是在气象站工作的，我们两算是离学校比较远的，所以放学后我们经常结伴而行，我们的友谊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我家到她家，大概五分钟的路程，晶晶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我现在想到她都会忍不住要笑，我后来给她起了外号——叶猫猫，她说话的声音很温柔，但是内容一点都不温柔，反而很搞笑。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到她家玩，她说带我去参观气象站，我们都兴奋起来。先是跑到气象站办公楼的顶层，记得那里好象有个什么接受器，我们还试图转动它，然后被工作人员发现，正准备呵斥一顿，突然看见了是晶晶，就没好意思多说什么，让我们赶紧下楼。晶晶嘴巴一撅，又拉着我进了一个封闭的园子，里面有几个类似百叶窗样的白色东西，大约有成人那样高，打开白色的木栅栏，里面的仪器大概是测试什么湿度温度之类的，当时太小了，这些仪器的名字都不知道，也忘记了样子。然后又被工作人员赶了出来，晶晶很不高兴，觉得没有面子，还试图带我去捣乱，工作人员冲她喊：“再调皮，告诉你爸爸！”她这才作罢，临走，还不忘带我去蔬菜地里摘了几个又大又红的番茄……
气象站的门口有一个做鸡蛋糕的，好象是把鸡蛋和面粉拿去，他收加工费，就给你端出一篮香喷喷的鸡蛋镐了。我和晶晶经常去那，因为做鸡蛋糕的人认识晶晶，我们有时候会有“免费”的鸡蛋糕可吃。
后来，晶晶好象转学了，是因为父母工作调动的缘故吧。我忘记了。总之，后来我的生活里没有了晶晶。
再来说说我们的班长吧，和那个时代的大多数同桌一样，我们也划过“三八线”，现在回想起来，“三八线”好象也就存在于男女同桌之间，同性的同桌之间好象没有划什么线，除非两个人讲不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和班长就变得无话不谈了，说实话，他对我的学习没有什么帮助。因为他是真聪明，上课的时候，他并不十分认真的听，有时候还看课外书，或者和我，或者和旁边的男生讲话，传小纸条。我记得他们家好象有亲戚在台湾，反正家境是比较优越的。他的父母亲对他要求很严格，他的父亲好象是公务员吧。我们经常嬉戏打闹，连上课的时候也不例外。有一次，已经过了早读的时候，他还没有来，老师还问我他是否有什么事情？就在快上第一节课的时候，他来了，是他的父亲送到教室门口的。他的一条腿缠着绷带，他象兔子一样一蹦一跳的跳到课桌旁，坐下，放好书包，向我打了一个“停战”的手势，我们那几天，几乎每天都在用腿打架，就是你撞我一下，我又撞你一下的那种，他说，腿手上了，打不来了。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自己太不小心了，坐在父亲的自行车后座上，不小心把腿晃进了车轮里……我大笑他活该，是你自己太不安分的缘故。
有了班长的加入，我的圈子似乎也一下子扩大了。那个时候我坐在第二排，因为个子矮，也因为视力不太好，记忆中我似乎一直就坐前三排，只有当初刚到易老师班里的时候，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靠门的角落里，大概是一次语文测试之后，易老师把我调到了第一排。一排有五张课桌，大概是每两个星期就轮流换一番，为的是公平公正，不能总让别人坐旁边吧，时间长了，会看斜眼的。
记得那个时候我们班上有个叫李大伟的，皮肤白净，特爱捣乱，人是极聪明的，只是不肯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他的爸爸好象是公安局的局长。可能因为从小家境优越，记忆中他是个公子哥的派头，穿得好，也招女生喜欢，他也喜欢逗女生玩。
还有一个很内向的男生叫李巍巍，我们那个时候都叫他李鬼鬼。他学习很认真，态度也很谦和，当察觉到你们在议论或者注意他的时候，有点偏黑的脸就会不自觉的泛红起来，是个腼腆的男生。
皮肤雪白，娇小可爱的王蕾和王佳薇好象是邻居，反正她们两个是同时闯进我的记忆里。王蕾小小的脸，很是眉清目秀，学习也不错，个性大方温柔。佳薇的妈妈好象是个上海人，经常骑着一辆小巧的自行车解送她，因为就在我们学校隔壁的医药公司上班，所以早上来不及的时候，她就经常在早读课以后，拿着早饭来到教室里，让佳薇一边吃早饭，一边给佳薇梳头。可能是因为这样的举动，让同学们有点看不习惯吧。再加上佳薇有点娇弱弱的，所以同学们都不是很喜欢她，当着她的面也会叫她娇小姐，每当听到别人这样奚落自己的时候，佳薇都会忍不住哭，班级里几个调皮捣蛋的男生越是会捉弄她。我记得有一次，佳薇妈妈还因为这个专门来了学校一趟，把几个坏小子教育了一番。可从此，她娇小姐的名头便更大了。
原本王蕾和佳薇算是一对好姐妹，可渐渐的，她们不再那么亲近了。可能是大家多少都对佳薇妈妈到教室里来教育同学的事情耿耿于怀吧。反正，王蕾后来就不怎么和佳薇一起上学放学了。
王蕾的新伙伴是聂小婷，她是个双胞胎，姐姐也在我们班，叫聂小青（希望我不要把她们的名字记反掉）。可能是双生子，姐姐的智力似乎要比平常人弱一点点，但不是很明显。两姐妹外表上看去是一模一样，妹妹的脸小一点，线条也更柔和一点，说起话来，姐姐的声音较粗，有点中性的感觉，妹妹的声音较细，较甜美。王蕾和聂小婷都是跳皮筋的高手，每当下课的时候，总能在操场边看到她们跳跃的身姿。
班里还有个姓施的男生，我忘记他的名字了。也是个干净的小男生。家里条件似乎也不错，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家里有好多好多的课外书，什么故事大王什么连环画，反正他就象我们的图书馆一样。似乎只要他要求买什么书，家里从来没有不同意的。我那时看的好些书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跟施同学同桌的，是个姓李的女生，我记得她以前好象叫李玲，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改名字了，改叫章圆圆。相比起前面我所提到的那些同学，圆圆的家里条件似乎要差一点，但她学习很好，也很受老师和同学的喜爱。她长得并不漂亮，皮肤有点点黑，手也比我大，可能是从小干过农活的缘故吧。记忆里，她比我们这些人都要早熟些，更懂事，也更现实。后来快毕业的时候，听其他同学说，她之所以改名字，是因为班长，班长叫章正羽。
梳着两只小辫的汪蓉蓉是男生和女生都喜欢的孩子。她既温柔大方，又活泼可爱，女生拿她当姐妹，男生拿她当兄弟，她和所有人都相处得很好，是个很有主观思想的个性女孩。
三年级的时候，我们班转来一个新同学，姓任，是个男生。家境很不好，靠爷爷卖废品维持生活。记忆中的他总是抿着薄薄的嘴唇，不爱说话，有点点自卑，也有点点封闭。有一次放学途中，发现他回家的路线和我一样，渐渐地我们就熟悉起来。有时候也会结伴回家。他没有爸爸妈妈，爷爷年纪也很大，老师介绍他的情况的时候，要求我们都要关心他，帮助他，我还记得他低着头，站在讲台上一言不发的样子，看着让人辛酸。
升到五年纪的时候，我们的数学老师换了，你猜是谁来教我们数学？？？没想到吧，就是那个帮我开后门进学校读书的阿姨。她叫朱慧琴。朱老师是个既会开玩笑又很严厉的老师，之所以这样说，因为她还不是我老师的时候，我觉得她很会讲笑话，也很能干。但是她当了我的数学老师以后，我可惨了。经常被她拎到办公室里去做作业，我记得有一次，她让同学通知我到办公室去，我正忐忑呢，她拿出前几天测试的卷子，指着上面她画的红叉叉严厉的问我，这个题目在考试前我才讲过，你怎么不会做呢？忘记自己是怎么应对的了，反正被狠狠批评了就是！
五年级的时候，我和班长已经不是同桌了，我们同桌了也大概就一年到一年半的样子吧。他个头高了，坐到了后排去。这一调动，似乎把我们的关系也改变了，记忆里，我以后就没怎么跟他玩。
还有一个班长，叫唐小虎。生在一户农村人家。学习好，乐于助人，成熟稳重，大方懂事。皮肤黑黑的，一看就象个大哥哥的模样。印象中我似乎很少和他有什么交流，只记得有一次选少先队员的时候，在我和另一个同样选票数的同学中间，老师问及班干部的意见，他站起来说要投票给我。老师问他什么理由，他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忘了。我当时害羞的不敢抬头看黑板上的选举结果，当听到有人提议投票给我的时候，我更是连头都不敢回。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可能当时并没有几个人看好我，因为我学习平平，长相平平，实在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听到唐班长会选举我，虽然当时课堂里静悄悄的，可我总觉得大家是有点惊讶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唐班长就那么看重我了，我似乎都不曾和他讲过话。
到初三的时候，班里转来几个同学，其中有个男生叫臧穆，好象是回族人。他到班里没几天，我就接到他托人传来的问话，问我是否是当年夏老师那个班里的某某，后来突然生病休学的？我这才忆起，夏老师的班里似乎还有个叫张穆的女生，这两个人当时让我们很是混乱了一阵。
我问起以前老同学的时候，他居然说起唐小虎班长，我正奇怪他为什么认得唐班长，他说小学的时候虽然不同班，但到了初中以后，是一个小学出去的，大家都很亲热，所以认得。我正想打听章正羽班长的时候，他突然告诉我，唐小虎班长初二年级的时候死于车祸。这让我大吃一惊。唐班长那么好的人。他还说因为唐班长学习好，做人好，出殡那天很多同学和老师都自发的去呢，学校好象还给他们家里资助了些钱。我记得唐班长家里情况不是很好，下面好象还有个弟弟妹妹。臧穆的话，让我有点伤感，这是我第一次觉得死亡离我们那么近。后来有天晚上，我还梦到了唐小虎班长，梦中，他一边挥着手一边在追着一辆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