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记:台上台下张火丁上

杨景贤著

前 言(1)

我自小喜爱京剧,在少年时代,时常结伴去观看传统京剧演出,对京剧的化妆、行头和唱腔兴趣浓浓。那时对京剧只是好奇,对“古代人”有一种神秘感,由于对京剧知识一无所知,自然不能完全看懂剧情。少年时代对武打戏尤为青睐,看得如醉如痴,对于我这个对京剧艺术懵懂的少年来说,看一场武打戏就算是一种精神享受了。

后来,因为文化大革命,传统京剧被作为“四旧”扫出舞台,失去这样一种精神享受,心中不免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十余年未能看到传统京剧,一直是我心中的块垒,总感到这么优美的戏剧艺术,不能在舞台上展现,真是令人遗憾,同时又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改革开放之后,我国文艺迎来了春天,传统京剧重新登上舞台。作为一个传统京剧爱好者,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激动。也许时间间隔太久,自己对传统戏剧的热爱已经与少年时代不可同日而语,不再有少年时代那种痴迷情结了。各种娱乐艺术门类的增加,已经使传统京剧在自己的艺术天地中占不到重要的位置了。

传记:台上台下张火丁(上)
记得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我在中央电视台偶然看到张火丁主演的程派名剧《锁麟囊》,顿时被剧中的情节和主角精妙绝伦的表演所陶醉。从此,张火丁这个名字便镌刻在我的心中。她的表演美轮美奂,给人一种精神享受。传统京剧在张火丁的演绎下,显得更加富有魅力,更加具有艺术光彩,令人如醉如痴,欲罢不能。一出《锁麟囊》,使我重新迷上了传统京剧,重新认识到京剧艺术无穷的魅力。自此后,张火丁成为我心中的偶像。我喜欢张火丁,除了她精妙绝伦的艺术外,在她身上有一种超凡脱俗的另类气质,这种气质使张火丁的艺品和人品大放异彩,相映成辉。在京剧舞台上,不少青年女演员扮相十分俊美,但张火丁的美却有点与众不同,她的扮相也很美,但她的美有一种古典风韵,这种风韵成为京剧舞台上的一道亮丽风景线,令众多戏迷为之兴奋,为之仰慕,为之陶醉。难怪有戏迷将张火丁比作“误落凡尘的仙女”呢!

我第一次看到张火丁清唱,是在澳门回归祖国的一次晚会上。首次在荧屏上看到张火丁的“庐山真面目”,给我的感受是气质高雅,清新脱俗。不穿戏装的张火丁依然很美,尤其是那种古典美的风韵并没有因为不穿戏装而消失,反而“味道”更浓了。

自从在“荧屏”上“结识”张火丁之后,我的生活有了一种精神追求,我开始关注张火丁的演出,只要节目预报有张火丁的演出,我几乎一次也未落下,即使再忙,也要挤出时间进行观看,在观看中享受京剧艺术的魅力。因为喜欢张火丁,我成为一位痴迷京剧艺术的发烧友。

2001年4月的北京,春寒料峭,乍暖还寒。我与山东画报社记者高玉琦先生专程由济南来到北京。此行的主要目的是采访著名青年表演艺术家张火丁。有幸见到自己心仪已久的偶像,那种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我们在中国京剧院接待室见到了张火丁。站在我们面前的张火丁身着一袭黑衣,风姿绰约,形象很靓,一双俊眼灵动有神,透出一种和善的光芒。名扬神州的张火丁,虽然不善言辞,但待人真诚,从她那甜蜜的微笑中,感受到外表内敛的她,胸中有火一样的热情。对于自己的艺术经历,张火丁并没有谈很多。她说,自己的艺术经历父亲最清楚,他老人家将会抽时间向我们作一介绍。

前言(2)

第三天下午,张火丁的父亲张一来到了我们居住的宾馆,张一先生性格爽快,为人朴实厚道,讲话声若洪钟,有东北人的豪侠之气。果然,张一对女儿火丁的艺术经历如数家珍,他侃侃而谈,言谈中不时地流露出对爱女火丁的关爱之情。同时,记者从中了解到,在张火丁的艺术经历中,张一为女儿付出了太多的心血。这次与张一的交往,使我们之间架起了友谊的桥梁。

当我撰写的文章《张火丁火了梨园》发表后,张一先生给予了较高的评价,认为我的文风朴实,在朴实中见功力,是他看到撰写张火丁文章中的佳作之一。自此后,我与张一先生的联系更多了,由于我们不在同一座城市,难以有机会促膝长谈。为此,电话便成为我们传递信息的主要工具。

自2001年之后,我有机会在剧场观看张火丁的演出,这才是真正的艺术享受。我在北京观看了张火丁主演的《锁麟囊》、《荒山泪》、《白蛇传》、《梁祝》、《鸳鸯冢》、《红鬃烈马》和《江姐》等。在济南观看了张火丁主演的《锁麟囊》、《荒山泪》、《春闺梦》和《大登殿》等。现场观看演出与荧屏上的效果不可同日而语,近距离欣赏张火丁的艺术,感受她的艺术魅力,那种感觉真是妙极了!那是一种精神享受和艺术享受,对于更深入地了解张火丁的艺术,以及全面地了解她的艺品和人品,大有裨益。

在中国还没有一名演员像张火丁这样给我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原因不仅在于她形象靓丽,气质高雅,演艺出众,而且还在于她身上体现了一种特有的气质,可用一个字来概括,就是“正”。张火丁的艺术成就不仅仅来自于她的天赋,更重要的是来自于她的精神和气质。每位演员都具有各自不同的魅力,但张火丁的魅力很有个性,正是这种个性化十足的魅力,才使得那么多青年男女为之倾倒,为之迷醉。在当今时代,不乏有天赋的演员,但像张火丁这样正气如虹的演员却极为罕见。在当今物欲横流的社会中,张火丁能独善其身,抵挡来自各方面的诱惑,殊为不易。她真正称得上是德艺双馨的典范。当然,张火丁能有今天的成就,除了她个人的执著奋斗外,还在于她继承了前辈大师的艺品和人品。在抗日战争时期,程砚秋为了反抗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走下了心爱的舞台,去当一名农家翁,这是何等的气节!多么高远的境界!在民族利益面前,他居然舍弃了自己心爱的艺术,以示对日本侵略者的抗议,真可谓“正气映日月,浩气贯长虹”。张火丁在台湾演出时,面对“红包会”的滚滚金钱,她丝毫不为所动,为了京剧艺术和程派艺术的尊严,她拂袖而去。她能做到这一点并不是偶然的,这说明张火丁在继承先师艺品的同时,她也很好地继承了他的人品。一个“正”字很好地诠释了张火丁的精神境界。

前言(3)

张火丁的唱腔艺术是她艺术元素中的亮点之一。凡是看过张火丁演出者,无不为她那美妙动听的唱腔所陶醉。张火丁在继承程派唱腔艺术庄美、纯正、深沉、凝重和幽远个性的基础上,倾力打造具有个人鲜明特色的艺术风格。不少戏迷都有这样的感受,张火丁的演唱韵味浓郁,清新雅致,使人如饮甘醴,回味无穷。有的戏迷用“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来形容张火丁唱腔之美妙。张火丁的唱腔不仅好听、耐听,而且耐品,越品越有味道。张火丁唱腔特色在哪里?一些专家和戏迷对张火丁的唱腔进行了艺术上的探索,最终用四个字进行了科学概括,这四个字就是——“程腔张韵”。用“程腔张韵”来诠释张火丁的演唱艺术真是再贴切不过了。张火丁从艺以来先后学过张派、梅派和程派。当她决定工程派之后,并没有对其他艺术流派采取摒弃的做法,而是博采众长,取其精华,为我所用,将其有机地融合到程派艺术中去。张火丁虚怀若谷,不拘门户之见,善于吸纳众家之长,只要对提高艺术有益,她均采用拿来主义。1995年,张火丁拜见了著名评剧表演艺术家新凤霞,两人一见如故,一向不善言辞的张火丁好像有许多话要对这位评剧名家说。新凤霞幽默风趣地说:“火丁,我是京戏改评戏,你是评戏改京戏,我俩杀了个过河。”新凤霞当年曾向程砚秋大师学过《锁麟囊》,对程腔有所研究,她曾亲自指导过张火丁行腔中的咬字和气口的运用技巧,使火丁受益匪浅。张火丁十分喜欢新凤霞老师的唱腔艺术。她说:“新凤霞老师大小嗓结合堪称绝妙,韵味浓郁,悦耳动听。”因此,张火丁在演唱中注重借鉴新凤霞的演唱艺术,把新凤霞的唱腔技巧有机地融合在自己的演唱中。张火丁还注重研究粤剧大师红线女的演唱艺术。当年,红线女曾给张火丁教过粤剧《卖荔枝》,使张火丁有机会涉猎红派唱腔。她科学吸收红派唱腔中的艺术元素,并将其融合在自己的唱腔艺术中。随着艺术阅历的增长、文化底蕴的厚实,张火丁这种融合能力也就越来越强。于是,张火丁在这种融合过程中,逐步形成了自己的个性色彩和与众不同的演唱风格。而“张韵”就是这种融合中的“果实”。

纵观中外艺术史,凡是有活力的艺术,都是具有鲜明特色的艺术,发展是艺术生命之源。张火丁的演唱艺术为何能受到众多戏迷的青睐?因为她在继承程派艺术的基础上有所发展。她不仅在程派剧目上有发展,而且在程派唱腔上也有发展。“程腔张韵”就是张火丁艺术风格和艺术特色的生动体现,也是艺术百花园中的一朵奇葩。

随着对张火丁的深入了解,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越来越高大,使我萌生了为她写传记的冲动。如果能将张火丁的艺术人生用传记这种文学形式表述出来,不仅对张火丁本人,对整个文艺界都很有价值。当今文艺界需要火炬,尤其是在戏剧艺术比较疲软的状况下,需要用火炬来点燃激情,需要用火炬照亮前进的航程,张火丁就是这样一把火炬,她在艺术上的成功,她高洁的品行,她对京剧艺术火一样的热情,就如同是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炬。中国文艺界需要这样的火炬。

前言(4)

当我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张火丁时,张火丁并不同意给自己写传记。她认为自己还很年轻,今后的路还很长,况且自己与那些老一辈艺术家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作为一名年轻演员,应当虚心向老艺术家求教,在继承和发扬传统艺术上执著追求,力争在艺术上卓有建树。但我给张火丁写艺术经历和人生经历的目的不是为她歌功颂德,而是通过她在艺术道路上艰难跋涉中所体现出的坚韧不拔、勇往直前的精神,为艺术界注入一种精神元素,尤其是让青年演员从张火丁成长的道路中领悟一个真理:在艺术的海洋里,只要目标明确,百折不挠,奋发进取,就有希望采撷到成功的鲜花。

当我把为张火丁写传记的想法与张一先生交流后,张先生开始也有些踌躇,认为现在张火丁在艺术上还不够成熟,还有很大的拓展空间,给她写传记有点早。但在我真诚的感化和执著的坚持下,张一先生还是赞同了我的想法,并给予我积极的支持。2003年11月,在北京大栅栏的一家宾馆,我与张一先生聊起了张火丁的艺术人生。张一先生不仅具有非凡的记忆力,而且他是一个有心人,对于女儿成长中的重要事件,多数作过记录,在张火丁成长的艺术经历中,不仅倾注了张一伟大的父爱,而且也显示了张一不同凡响的目光,他能在火丁未成名之前就能预见到她的未来,为女儿的事业作了那么多铺垫工作,付出的心血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这样一种伟大的父爱,这样一种远见卓识,不能不令人肃然起敬。

张一是做过演员和导演的人,他的叙述绘声绘色,引人入胜,但字字句句朴实无华,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他虽然在交谈中倾注了对爱女火丁的爱,但他实话实说,没有任何演绎的成分,听来真实可信。为栽培这朵艺术奇葩,张一先生付出了太多太多的心血。

真实是传记之“魂”。在撰写张火丁的艺术人生时,笔者不仅饱蘸着真情,而且始终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用素描的手法来展示张火丁的艺术人生。张火丁的艺术经历和人生经历中,确实有不少使人心潮激荡、感人肺腑的故事。如何去表现这些故事?是用华丽的语言去打动读者?还是用事实和真情去打动读者?我选择了后者,我认为“天然去雕饰”的效果要更好些,用真情和事实说话,比任何华丽的词藻更有感染力。然而,在写作过程中,我时常遭遇痛苦的熬煎。张火丁实在是太出色了!我在表现这个人物时,有时会感到笔拙、词穷。因为张火丁异彩纷呈的艺术人生就像一部史诗,作者表达起来难免会有一种“江郎才尽”的感觉。

客观地说,这部书并非是张火丁的传记,只是她艺术人生中的一个片断。因为三十多岁的张火丁,今后的艺术之路还很长,还会续写更多的辉煌。但这部书的价值在于,它凸显了张火丁在踏向成功之途的奋斗历程,尤其是展示了她在成名和成功前的坎坷经历。这种坎坷的经历对于读者和张火丁本人来说,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因为坎坷的人生经历更能放射出璀璨的火花。

前言(5)

作为一名青年京剧表演艺术家,作为红透梨园的大角儿,火丁的做人始终保持低调,她不事张扬,谦虚谨慎,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笔者在写作过程中,张火丁再三叮咛我不能忘记那些帮助和提携自己的人,因为自己的成长历程中也凝聚了他们大量的心血。

古语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这段话在当今社会仍有现实意义。张火丁在通往艺术殿堂的道路上历经坎坷,也曾受到一些不太客观的评说,但她有一颗包容之心。她对此并没有任何怨恨和不快,反而认为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激励了自己,给予自己一种向上的动力。作为一名三十多岁的青年艺术家,能有这样的胸襟和气度,令人肃然起敬!相信火丁对人的真诚,对艺术的执著,以及对人生的独特感悟,会叩动你的心弦,继而使你的心灵产生震撼。她在当今滚滚的红尘中,能远离世俗,远离功利,做到超然待人生,实属不易。正如我们前面所说,张火丁的成功,与其是得益于她的艺品,不如说是得益于她的人品,是高洁的人品造就了卓尔不群的张火丁。

我相信这部书对于那些喜爱或者想了解张火丁的读者会有所帮助。因为这部书是本着求真、求实的态度撰写的,它记录了一个鲜活的、生动的、真实的张火丁。

杨景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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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火丁,当今菊坛一颗耀眼的明星。在祖国的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凡是张火丁足迹到过的地方,几乎都会掀起一股“张火丁旋风”。有一位高中生在高考那年,每当出现心理压力时,她便倾听几段张火丁的唱腔,以缓解高考给自己带来的压力;北京有一位戏迷对张火丁的演出场场不落,只要是张火丁的演出,他是必到剧场观看,他因病住院,大夫决定给他动手术时,他听说张火丁近来在北京长安大戏院演出,硬是推迟了动手术的时间,待看完了这两场演出后,方才心满意足地上了手术台;上海有位戏迷听说张火丁在上海演出,这位对张火丁仰慕已久的戏迷,当时不知道张火丁居住的宾馆,于是他便一家一家大宾馆去寻找,在上海这样一个国际化大都市,宾馆如此之多,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然而,这位戏迷凭着一分执著,一种挚爱,终于见到了心目中的偶像张火丁。当时这位戏迷喜极而泣,场面十分感人。在泉城济南,笔者亲眼目睹了这样一个动人的场面:当张火丁主演的名剧《锁麟囊》结束后,全场观众并未退场,而是对张火丁的精彩演出报以雷鸣般的掌声。随后,观众蜂拥至舞台前,他们呼喊着张火丁的名字,到近前目睹张火丁的风采。张火丁为报答戏迷的厚爱,又演唱了《春闺梦》选段。随后等待张火丁签名的人排起了长龙。有一位中年妇女因为未能让张火丁签上名,居然坐地嚎啕大哭起来。待工作人员帮她签上名之后,这位妇女方破涕为笑……类似这样的事例不胜枚举。张火丁为何能赢得广大戏迷的青睐?她的魅力来自哪里?“张火丁现象”成为一个难解之谜。

张火丁的名字响彻神州大地,张火丁的艺术倾倒芸芸众生。张火丁在继承和发展程派艺术的征程中,艰难跋涉,苦苦探索,为中国京剧艺术谱写了璀璨的华章。作为东北的一个小城出生的张火丁,她是如何走向成功之路的?在她的人生经历和艺术经历中,她是如何展示自我,由一名京剧演员成为京剧大角儿的?

一祖父爱上了文艺

张火丁的祖父张成林是张家第一个走向革命道路的。这位革命者自小喜爱艺术,不仅喜欢观看艺术,而且还身体力行,登台演出,成为张家第一位喜爱艺术者,他的喜好,也影响了后代。

曾祖父是“奇人”

张火丁祖籍济南章丘,这里曾诞生了中国最杰出的女词人李清照。在清代咸丰末期,张火丁的先祖张正在当地生活困顿,无法维持,便带领一家十几口人闯关东,当时并没有目的,一家人漫无边际地走着,一边走一边行乞。当时先祖张正认为关东土地多,只要舍得出力流汗,总能养家糊口。当他们一家人走到辽宁省昌图县城西大波林子村时,看到这里还有生存空间,便落户在大波林子村,靠给有钱人打短工维持生计。太祖张庭英因家庭困顿,无钱娶妻,三十多岁了还是孑然一身。此时,村里一大户人家有一位姑娘,由于找对象过于挑剔,都二十五六了,还未嫁出去。现在二十五六的姑娘未出嫁者比比皆是,但在当时,却是一个“老姑娘”了,是一个不容易找到婆家的“老大难”了。正因为这样,上天把缘分赐给了光棍张庭英。这位曲姓姑娘“下嫁”给张家,后来生下了张火丁的曾祖父张显。张显在长成小伙儿后,身高在一米八以上,身材魁梧健壮,力大无穷,被当地人视为“奇人”。有一次,张显肩挑二百多斤重的东西,要过一座独木桥,当时跟随的五弟胆量极小,看到滔滔的河水,头脑发晕,心慌肉跳,不敢行走。于是,张显背上背着弟弟,肩挑200余斤的重担,从容地走过了独木桥。当时瓜园买瓜论挑不论斤,只要你有力气把瓜从瓜地里挑出去,瓜就归你。张显不用扁担,而是找来一个大粗杠子,用秫秸编了两个大篓子,将数百斤的瓜挑出瓜地,结果五个人才将这一担瓜运走。张显力大无穷,饭量也十分惊人。他一餐能吃二十多个大馒头。由于他饭量太大,一般雇主都不愿雇他,因此生活依旧拮据。后来张显到吉林省通榆县西艾力做长工,在那里找到了出路,于是把昌图县的亲戚全接了过去。后来,张火丁的祖父张成林就降生在西艾力。

祖父痴迷艺术

西艾力是盐碱地,庄稼收成不好。张显给人家做长工,人家又不给房子住,生活很难维持。于是一家人继续向北行进,最终落脚在吉林省洮南县。张火丁的父亲张一便诞生在这里。那时张成林在洮南县城以打短工谋生计,他学了成衣匠(裁缝)。这时,张成林有机会接触小市民,成为他热爱艺术的起源。在学成衣匠的同时,张成林还给东家买菜做饭。无论什么社会,无论人有多穷,但他们对娱乐的喜好是不会泯灭的。张成林年轻时爱听戏和唱戏,他经常参与一些文娱活动,如听评书、扭秧歌等,这恐怕就是张家的艺术起源。张家涉入娱乐圈是自张火丁的祖父张成林开始的。张成林痴迷艺术,但张火丁的曾祖父张显却对此十分不屑,以为儿子是不务正业,张成林为此时常遭到父亲的斥责。但张成林无法割舍对文艺的喜爱,而且在他的影响下,二弟张成春、小弟张成富均喜欢上了文艺。一个儿子喜欢艺术就够烦的了,如今三个儿子都爱上了艺术,张火丁的曾祖父也十分无奈,只好听之任之了。

日军侵略东北时,疯狂地抓劳工。张成林与二弟张成春均当过劳工,那种日子真是暗无天日,苦不堪言。那时流行一种传染病,张成林被感染,生命危在旦夕。丧心病狂、灭绝人性的日本侵略者一看病人不行了,就将人装在木箱内,然后就抬到后山,浇上汽油进行焚烧。这天,命悬一线的张成林也被装在了木箱内,也许张成林命不该绝,在准备将他抬到后山进行焚烧时,突然间狂风大作,大雨倾盆而下。此时主管焚烧者说,先把箱子放在这里,等下完雨再烧吧!当时钉的箱子很简陋,有很大的缝隙。在箱子里面的张成林被冰凉的雨水一浇,居然清醒了过来,但他干着急,无法从箱子里出来。待到雨过天晴之后,焚烧者准备抬箱子焚烧张成林时,突然发现他还活着,便打开箱子将他抬了出来。张成林踏了一下地狱门槛,居然又死而复生,那真是个奇迹。真应该感谢上天那场及时雨,否则,张成林一命归西,便不会有张一,更不会有张火丁了。

在解放战争时期,张成林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在某担架队任队长,参加过著名的锦州战役,后来转业到了地方后,在区上担任公安助理,参加过土改和剿匪。张成林成为张家第一位走向革命道路的人。由于在革命队伍的锻炼,他学到了文化知识,告别了文盲。张成林爱好文艺的初衷依旧,只要有机会,他就要参与文艺活动。1950年过大年,张成林决定办一支秧歌队。这时张火丁的父亲张一已经九岁了,也成为秧歌队的成员。这样,张家两代四口人成为秧歌队的成员,张成春担任秧歌队的头,他男扮女装,扮成《白蛇传》中的白素贞,其余人便扮成《打渔杀家》中的人物。张成林扮演萧恩,张成富扮演萧桂英,张火丁的父亲张一扮演教师爷。大家踩着高跷,扭起了秧歌,吸引着大批观众齐声喊好。这是张家首次出现在表演行列里,这时的张一已经上学读书了。

二父亲进入演艺圈(1)

张一受父亲张成林的影响,自小喜爱艺术,痴迷艺术,并显示了不俗的艺术潜质。他考进了戏校,进入了演艺圈,成为张家首位与艺术结缘的人。先后从事评剧、吉剧、京剧的他,显示了较高的艺术素养,这为张火丁从艺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一场戏改变人生轨迹

有一次,张一扭完秧歌回到家中,家里来了客人,说吃完饭去看戏。那时张一还不懂什么是戏,但十分好奇,他也想跟着大人去看戏。张一对奶奶说:“奶奶,我想跟着爹去看戏!”奶奶说:“孩子,去吧!”这天上午说去看戏,戏是晚上开演。张一一天坐立不安,不敢离开家,也不敢到外面去玩耍,怕大人不叫他自己走了。晚上,张一终于随着父亲和叔叔去看戏了。当时演的是评戏《杨二舍化缘》,这出戏很长,演完后回家快半夜了,张一兴奋得睡不着觉,戏中的情节像过电影一样一幕幕地浮现在他的面前。太精彩了!太过瘾了!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事!都说长大了干这个那个,我长大了啥也不干,就干这个!

一出《杨二舍化缘》激起了张一对戏剧莫大的兴趣,剧中的各个行当、各种表演形式,令张一如痴如醉,使他深深地迷上了戏剧艺术。这时,张一要自已演戏了。小家伙找来一块破布,缠在手腕上当水袖,组织一帮小伙伴唱着玩。张一看了一次戏,就成了小戏迷,每当听说演戏的信息,他便变着法去看戏。一向诚实的张一为了达到看戏的目的,不得不开始撒谎。每当有戏时,张一便对奶奶说:“奶奶,我出去玩了!”奶奶说道:“去吧,别贪玩,早点回家!”这时的张一如同脱缰的野马,飞也似的向剧院奔去,五六里地用不了半小时就跑到了。别看洮南县这个戏院不起眼,但像京剧大家李万春等不少名角都去演出过。由于张一当时手中无票,自然被拒在戏院门外,这时张一便贴着门缝听,等到晚上九点半,看门的离去了,张一便站在戏台旁边驻足观看,一边看一边心里乐,太精彩了!小家伙在心里暗暗说道,啥时自己能上台演出,那该多好啊!张一有演戏的天赋,好多戏他听常了,就会唱了。这时的张一,为了达到偷偷去看戏的目的,在家里变得勤快起来,主动地帮家里干活。父母有时大惑不解,这孩子怎么突然变得勤快起来了呢?岂不知儿子是为了看戏。时常看戏又迷戏,自然会影响学习成绩,但张一不管这些。只要有戏看,自己就幸福、就快乐!

1952年末,黑龙江戏校去洮南县戏院招生,在城里还张贴了招生布告,招的是京剧演员。张一得到消息后,前去应试。唱戏是他心中的梦想,他要实现自己的梦想,主考老师问他:“小家伙你干啥来了?”“我来考试。”“你父母让你来吗?”“让!”“小家伙你会唱京剧吗?”“不会,我只会唱评剧。”“那你就唱一段让我们听听!”张一长得虎头虎脑,显得挺可爱,招考老师对他很有好感。有过艺术经历的张一并不怯场,他唱得声音洪亮,吐字清晰,挺有味儿!令主考老师颇感惊奇,于是当场拍板,说道:“小家伙,你被录取了,回家准备一下,10天后还到这里来,别忘了拿行李。”这时,张一的心里真是乐开了花,梦想即将变为现实,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二父亲进入演艺圈(2)

张一欢天喜地地奔回家中,将这一喜讯报告给家人。谁知一盆冷水浇头,浇掉了他的梦想。奶奶一听孙子说要去戏校唱戏,立即就哭了起来。一是孙子是她的心头肉,舍不得孙子离开自己;二是当时家中在土改后分了地,地里种着蔬菜,是家庭经济的主要来源。当时张火丁的祖父虽然参加了革命工作,但那时实行供给制,帮不了家中多少忙。那时家中的蔬菜全靠张一叫卖。他一旦去上戏校,家中的生活就成了问题。面对这个现实,张一只好将梦想重新装回心里。去不了戏校,张一也利用这个机会给家里提了一个条件:不让我去上戏校可以,但以后不能阻挡我去看戏。只要张一不走,家人自然同意了这个条件。

少年张一经常和奶奶沿街卖菜,奶奶挑着担子不会喊,自己开始也不会喊。只是喊:“卖菜啦!”后来聪明的张一悟出了一个叫卖的方法,他有机地将菜名串在了一起,“萝卜、白菜、大葱、茄子哎……”,“胡萝卜、黄瓜、大辣椒哎……”尾音拖得长长的,听起来有章有韵,加上嗓音洪亮,十分吸引人。“这个小孩喊得好,真有意思!”“听他喊菜名就像唱戏似的。”当时奶奶把菜担子往胡同里一搁,张一便沿街叫卖。由于他的叫卖有特色,菜总比别人卖得快。天长日久,张一这样叫卖,嗓子也练出来了。那时他不懂什么是喊嗓,实际上这种叫卖也起到了喊嗓的作用。这为张一以后从事艺术奠定了基础,同时也给了张火丁遗传基因。

张一喜欢戏剧,更渴望有表演的机会。在抗美援朝期间,张一在洮南县第三完小上学。学校过春节时要慰问军属演节目。学校老师找到了张一,让他说快板。那时张一一心一意想登台演出,如今有了机会,自然是求之不得,1500字的快板,他一天便熟练地背诵下来。当时学校有位姓吴的女老师主抓文艺演出,她给了张一三天背诵快板的时间。未曾想第二天,张一便找到吴老师要求背诵。吴老师不免有点惊奇,快板稿才拿去了一天,便能背诵,这不太可能吧!“张一,你真的会背了?”“会了!”“这么短的时间你就会背了?”吴老师还是有点不太相信。“会了!”张一以自信的口吻说。张一十分流利地将快板背完,而且一字不差,令坐在他面前的吴老师吃惊不小,禁不住啧啧赞道:“你小子还真行,没想到你还有表演天赋!”这首快板叫《于主席慰问军属》。当时的于主席是黑龙江省政府主席。“黑龙江克山县,有位军属马老汉,他有个儿子叫马玉祥,参加志愿军到前线……”张一在表演中还加上了戏剧表演的一些动作,声情并茂,动人心弦,当时在学校引起了轰动,张一也随之成为学校里的小名人。

二父亲进入演艺圈(3)

父子同台献艺

1953年初,张成林调到黑龙江省委工作,担任后勤食管会管理部主任。那时黑龙江的省会在齐齐哈尔市。张成林抓食堂管理工作颇有成绩,整个后勤工作也十分出色。为此,省政府有关领导给了后勤一个任务,后勤工作变化大,成绩突出,要把后勤工作宣传一下。当时正好要过年了,机关工会要搞节目,张成林当时有点为难,不知用什么形式宣传更恰当。当时有人说,张一会说快板,把食堂管理的变化用快板的形式表现出来,岂不很好。张成林一听,感到挺有意思,于是他便写了一个快板,与儿子张一一起来用快板的形式来歌颂食堂管理的变化。张一与父亲登台说快板,快板的内容主要是表扬炊事员,赢得观众不少的掌声。快板说完后,父子俩又说了一种类似相声接尾字的形式。“阳光普照——照”,“照劳苦大众——众”,“众多战士奋勇——勇”,“勇于向前属于我——我是你爸爸!”这是一种联字的形式,逗得观众笑声不绝于耳。这是张一唯一一次和父亲同台演出。后来在1988年,张一和女儿张火丁同台演出京剧《苏三起解》,回首往事,仍历历在目,令张一感慨万千。张一自从在黑龙江省委大院露了一把脸,在大院便有了名,文艺给了张一以精神上的享受。这时张一对文艺越来越向往,认为天下只有干文艺这一行最好,想成为专业演员的梦想也越来越强烈了。

1954年,行政区域重新划分后,张成林来到白城地委任行政科科长,他是第一个来到白城地委大院的,这里曾是原全国政协副主席万国权家的公馆,由于长期无人居住,还有狐狸、野兔等动物出没,院内也是杂草丛生,野蒿遍地。张成林带领工作人员将大院“旧貌换新颜”。1961年,张成春也调到白城地区工业科工作。随后,张成富也来到白城地区水利处工作,后来因为他有体育专长,又调到地区体委工作。60年代初期,张家三兄弟同在一个地委大院工作,当时成为佳话。那时张成富喜欢打篮球,球打得十分漂亮。张火丁的曾祖母对小儿子说:“你还能凭打球吃饭?”老人家不相信天下能有靠打球吃饭的差事。张成富曾带领白城地区滑冰队员夺得过全国冠军,轰动一时。他真是吃了一辈子体育饭。

父亲圆了梨园梦

当张一考入中学后,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学习任务的加重,他对文艺的兴趣淡漠了些,但在骨子里仍然十分喜爱文艺。他手头一有钱,就去看戏,买别的他不舍得花钱,但看戏他却十分大方。在白城一中上学时,学校里有文艺演出,总少不了张一。评剧、快板、相声,他样样能来,是一个文艺多面手。那时白城大街上都装有大喇叭,有时播放一些文艺节目。一次,张一走到广播喇叭跟前时,听到相声大师侯宝林在说相声《戏剧与方言》,小家伙顿时被侯宝林诙谐幽默的语言迷住了,他不由自主地驻足听了起来。听着听着,他几乎达到了忘我的境界。自此后,每当播放侯宝林的相声,张一便站在大喇叭下神情专注地倾听,只有小半年时间,张一便能熟练地说这个相声段子了。这个相声里还有不少说学逗唱,张一均能驾轻就熟。在白城一中举行文艺演出时,张一报的演出节目就是《戏剧与方言》。老师有点不相信,问道:“张一,你真的会说侯宝林的相声?”“会呀!如果不会我这不是去出丑吗?”老师一脸地疑惑,又问道:“你是咋学会的呢?”“我是听大喇叭广播学会的。”当张一在汇演中表演相声《戏剧与方言》时,一口京味儿,令全校师生大开眼界。后来张一又在大喇叭下学会了相声《三棒鼓》,在学校演出时,再次引起轰动,张一成了白城一中的小明星。

二父亲进入演艺圈(4)

张一在白城一中毕业,填写报考志愿时,老师建议他报考师范学校。老师认为张一口才好,讲课肯定错不了,报考师范将来当老师比较合适。当时张一尊重了老师对自己的选择,就报考了师范学校。然而,也许张一天生与艺术有缘,在他报考师范学校之后,他从白城文化馆得来一条信息,顿时使他的命运轨迹发生了转折。在张一考师范学校之后不久,吉林省戏曲学校青年进修班在白城招生,准备组建青年评剧团。张一听到这个消息后,那颗本已平静的艺术之心又开始跳动起来,他决定去报考吉林省戏校青年进修班。这时张一从艺的梦想再度放飞,他十分渴望进入艺术天地,这个良机自然不会错过。当主考老师问道:“你报考戏校会演什么?”“我会说相声。”“相声不行,你会唱歌吗?”“不会。”“你还会什么?”“我还会二人转《丢戒指》。”“那你表演一下给我们看看吧!”张一立马就进入了角色。“小蜜蜂蛰了我手心,甩手丢了金戒指……”洪亮的嗓音中透着幽默。这时,张一索性放开了,将看戏时的“收益”也用上了,加上了身段表演,用上了莲花指,表演得出神入化,风趣幽默,引得主考老师哈哈大笑。事后张一听主考老师说:“这小子唱丑角还行。”“什么叫丑角?”张一问道。“你看过戏吗?”“看过。”“就是鼻子上有块白的那个。”“哈,我就喜欢演这样的角色,这正对了我的心思!”梦想的实现近在咫尺,张一乐开了怀。当老师问道:“张一,你家同意你报考吗?”“我家里不管。”“留下你家的通讯地址,我们回省里研究后再通知你。”张一便留下了父亲的地址“白城地委党校张成林转张一收”。一天,下班回家的父亲对儿子说:“张一,你报考吉林戏校了吗?”“报了。”这时张一心里在打鼓,他报考戏校是擅自做主,未给父母和奶奶打招呼,怕父亲训斥自己,不免心中有些忐忑不安。父亲说道:“你自己是咋想的?”“我就喜欢唱戏。”父亲拿出了吉林省戏曲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当张一拿到这份梦寐以求的录取通知书后,心中五味俱全,但更多的是兴奋,多年的梦想终于成了现实,这次说啥也不能错过了!母亲看到儿子即将离开自己到省城学戏,难过得直抹眼泪。父亲张成林深知从事文艺事业的艰辛,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道:“你既然喜欢就去吧!不过你要有思想准备,学这个百人中也不能成一个,能去打个旗也行。”父亲支持自己去从事艺术,张一甭提多高兴了,当一个人的梦想变为现实的时候,那种幸福感溢于言表。这时的张一感到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了。张一走向了艺术之路,也为未来的女儿张火丁铺了路。

二父亲进入演艺圈(5)

幸遇名师学丑角

自接到入学通知书到入学的十几天内,张一一直沉浸在幸福之中。孙子遂了心愿,奶奶也心花怒放。当年因为生活拮据,未能让喜爱艺术的孙子上戏校,一直是奶奶心中的一个“结”。如今解开了这个“结”,奶奶自然十分高兴。在离开家那天,火车一开,张一便把心放飞到了吉林省戏校,心想,这回可跨进戏校的门槛了。到了吉林省戏校,张一进入了一种全新的生活环境,虽然地点变了,环境变了,但张一并没有多少陌生感。只要能学戏,再苦再累也心甘。何况这里是省城,各种条件比自己想象的要好。那时吉林省戏校的师资力量比较雄厚。当年戏校的主考老师李小舫、李春生等均是评剧界的名家。有了良师指点,加上天资聪颖,张一进步很快。由于这批学员毕业后要进入吉林省青年评剧团,所以要进行正规化训练,练功那是必修课。张一在同班同学中年龄相对要大一些,练功显得晚了点。但张一练得很投入,每天都要比同学多付出很多,所以他的腿功练得尤为出色。那时唱功由李小舫、李春生负责上课,李小舫是评剧大师,讲起课来生动深刻。武功课由毛庆来老师来教,毛庆来是京剧四小名旦毛世来的兄长,武功十分了得。有这样的名师指教,张一真是幸运之极。那时他每天都在练私功,一天踢腿上千次。掰腿时掰得自己直叫唤,痛得汗水从脸颊上滚落下来,但张一硬是咬牙坚持。他的武功技艺大进,成为同学中的佼佼者。在学戏过程中,著名评剧艺术家李春生曾经给予张一不少教诲。李春生曾是京剧演员,后改行评戏,是一位很有成就的艺术家。那时张一广采百家之长,在丑行中一枝独秀,时常受到老师的褒扬。

张一在戏校主攻丑角,他很幸运,进修班为了培养他,让他向四大名丑之一的贾多才学戏,张一向贾多才学了《法门寺》中的贾桂、《锯大缸》中的土地爷。贾多才非同凡响,对张一的丑角艺术影响极大,他与老旦泰斗李多奎同属“多”字辈,贾多才尤以演婆子戏特别出色。那时,凡是有贾多才的演出,张一是场场不落,逢演必看,耳濡目染,将名家的表演烂熟于心,使自己的丑角艺术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那时吉林省戏校还时常请京剧名家来校演出,像宋德珠、毛世来、筱翠花(于连泉)、芙蓉草等京剧名家都曾来戏校演出。张一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观摩的机会。看名家演出,除了是一种精神享受之外,更重要的是从中吸收“艺术营养”。京剧虽然和评剧的表演形式不同,但艺术是相通的。张一从中借鉴了不少艺术表演手法,获益匪浅。后来张一发现了一种现象,学校来外宾时,都是演京剧,而评剧没有机会登台,他感到很纳闷。一天,他对一位老师说:“老师,咱校来外宾,为啥只演京剧而不演评剧呢?”“孩子,评剧是地方戏,京剧是国剧,代表着国家。”老师的回答使张一茅塞顿开。自那时起,他便开始对京剧产生了景仰和向往。

吉林省青年评剧团正式成立后,脱离了戏校。不久,青年评剧团又与吉林省吉剧团合并,成立了吉林省吉剧团,张一又开始从事吉剧艺术。1963年,张成林去世,张一为了照顾家庭,由长春调到了白城地区吉剧团工作。那时张一虽然才20岁冒头,还是个毛头小伙,但毕竟是省里来的,团里对他高看一眼。在张一23岁那年,团里让他担任导演。张一虽然年轻,但艺术底蕴厚实,导过一些好戏。文化大革命开始后,样板戏“独领风骚”,白城地区吉剧团随之改为白城地区文工团,以演革命样板戏为主。

1968年,张一的儿子张火千出世,同年全家一起来到了五七干校。初到干校时,张一被分配干炊事员,这使他掌握了人生的另一种技能。张一有一手不俗的烹调手艺,可能就是从那时练出来的。后来有人提出让张一当炊事员不利于改造,又让他去菜园种菜。当时张一的心情十分郁闷,作为一名艺术工作者,不能在艺术舞台上展示才华,却成了一名菜农,这不是对人才资源的一种浪费吗?他对自己的“艺术心脏”停止跳动想不通,内心十分苦闷,却也无可奈何。

三诞生在『水房子』(1)

1971年1月24日,张火丁诞生在一所烧水的『水房子』里。童年时代的张火丁曾一度被认为是“丑小鸭”,缺少文艺细胞,但她的艺术潜质被父亲发现,在父亲的调教下,张火丁逐渐显示出艺术才华,少年时代便与艺术结缘。

思女梦成真

1970年,白城地区为普及革命样板戏,成立了白城地区文工团,主要演唱京剧样板戏。地区革委会决定招张一回团工作。张一的父亲是老革命,根红苗正,在那个年代很吃香。所以白城地区文工团组团时,张一自然成为首选对象。这年秋天,张一一家就由洮河五七干校返回白城工作。当时张一在白城没有住房,回去后没有落脚之地。于是张一决定提点条件,给自己解决一处住房,但军代表和工宣队的负责人对此不予理会,说道:“你先别提条件,要服从组织召唤。”无奈之下,张一只好带着一家返回白城,张一正发愁住在哪里时,他的两位朋友给他提供了一个信息:地区革委会有一间20平米空房无人居住,可先到那里栖身。心急的张一当时为了生存也顾不上许多了,在未与房管人员打招呼的情况下,便果断地搬了进去。说起张一当时的家当十分可怜,只有两个木箱子,几个破纸盒子,还有不多的炊具,一次就搬完了家。张一心想,这次便可安居乐业了。然而,就在张一一家沉浸在幸福之中时,在搬来的第三天晚上,房管部门的管理人员找上门来,宣布住房非法,勒令张一一家在三天内搬出。性格倔强的张一自然不会示弱,与房管人员据理力争:“毛主席让我们走‘五七’道路,我们走了,组织上让我们回来,我们也回来了,为啥不给安排住房?没有住房咋工作?而且这房子还闲着!”房管员说:“这房子已有主了,你必须得搬出去。”第三天,入住者就来了,张一一看,是父亲在世时的老同事,看来不搬是不行了。那时传起了“座山雕抢占住房”的说法。因为在去“五七”干校前,张一曾在吉剧团演过《智取威虎山》中的座山雕。所以有人说“座山雕”抢占住房,弄得张一好不尴尬。搬出来可以,住哪里呢?一间房难倒了英雄汉。当时张一的儿子张火千才两岁,妻子还身怀六甲,而且即将临产,客观困难摆在眼前。有关部门也考虑到张一是个知名演员,确有实际困难。于是房管部门给张一一家找了一间房子。这是一间水房子,所谓水房子,就是茶炉房,是一间西厢房,常年见不到阳光,冬天冷夏天热,连门窗都没有。就是这样一间房,张一这个当地的一位名导演、名演员就十分知足了,好赖总算有了一个家。于是,张一就自己动手,“修整”住房,每天搬砖头,和水泥,累得腰酸背痛。当时张一夫妇的工资加起来才七十多元钱,还得给母亲生活费,根本无力请人帮忙,只好“自力更生”。夫妇俩忙活了一个多月,才把这个破烂不堪的“水房子”收拾得像点样子了。到哪山砍哪柴,有了这样一所房子,总算可以遮风挡雨了。张一当时为有这个“新家”感到了满足。现在看来,住这样一处房子,实在是有点“惨不忍睹”了。

三诞生在『水房子』(2)

1971年1月24日,张火丁诞生在这所“水房子”里。张火丁的母亲马淑珍从事文化工作,用现在的话说,当时她十分敬业,即将临产了,仍坚持工作。她没有自行车,工作主要靠步行。1月23日那天,她徒步走了二十多里路。一直到晚上十点多钟才完成工作回到家中。一天的劳累,使得马淑珍在第二天早晨就感觉不适,有临产的征兆。眼看妻子就要临产了,张一着了急,马上出去找助产士。当时家中连自行车也没有。待张一找来了助产士,张火丁即将降生,令人惊奇的是,张火丁生下来时,居然一声不吭。这可把张一夫妇吓得够呛。这时助产士用左手握住张火丁的双脚,让她头朝下,往火丁的腰部拍了两巴掌。张火丁顿时哇哇地大哭起来。哭声在“水房子”里回荡着,这也是张火丁人生航程的发令枪声。

张火丁的出生应当感谢她的奶奶。当时按照计划生育政策,一对夫妇可以生育两个孩子。张一由于忙事业,不想要第二胎。张火丁的奶奶便说:“一个孩子太孤单,你们应该再要一个。”“再要一个可以,若是再生个小子咋办?”张一当时特别希望再有个姑娘。所以,当助产士说“你有了一个姑娘”时,一种巨大的幸福感袭向张一的心头,高兴得他直想蹦高。张火丁出生时,也是张一一家生活最拮据的时期。但张火丁的降生还是给这个家庭带来了生气和欢乐。尤其是张一有了期待已久的女儿,感到生活更有滋味了。

父亲两度历险

在张火丁出生百天后,张一接到一个任务,排演一部名叫《红石寨》的新戏。这出戏的剧本是当时吉林省著名剧作家李杰创作的。李杰曾创作过不少优秀剧本,像电视剧《大雪小雪又一年》等,都很有影响。《红石寨》是反映矿山生活的,作为导演的张一必须带领演员去体验生活。未曾想,这次体验生活使张一平生第二次差一点摸到了“鬼门关”。

张一第一次摸“鬼门关”是1946年,那年五岁的张一染上了鼠疫。那时鼠疫横行,许多人被夺去了生命。染上鼠疫的张一当时全身冰凉,气若游丝,命悬一线。看来生还的希望是微乎其微了。当时张一的父亲张成林已参加革命工作,在洮南县当街长。县里有一位给国民党当过医官的医生,是共产党改造的对象。当他闻讯张街长的儿子患鼠疫生命危在旦夕时,出于医德的考虑,他对张成林说:“张街长,孩子得了这种病,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我可以给你儿子治一治,但我怕治坏了担不起这个责任。”一向性格豪爽的张成林说:“没关系,你放心去治,治死也不要你负责任,反正现在不治也没有生还的希望了。”这位医生来到张成林家中,用手一摸,张一全身都凉了,只有一丝丝微弱的气息。医生说:“你家有火罐吗?再找一把剃头刀。”医生用剃头刀在张一的胸前划了一道口子,然后扣上火罐,居然拔出一罐黑血。他又让人拿酒来揉搓张一的四肢。未曾想奇迹出现了,已是奄奄一息的张一长吁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道:“我饿了,我要吃鸡蛋。”一看到这个状况,全家人欢呼雀跃。就这样,一种赌命的治疗方式,使张一从地狱之门又爬了回来。

三诞生在『水房子』(3)

张一在去内蒙古苏和铁矿体验生活时,又差一点摸到了“鬼门关”。当时通往苏和铁矿没有别的交通工具,只有森林小火车。张一一行坐了三百多里森林小火车,到那里时已是大雪封山,白雪皑皑。他们参观了铁矿,大雪天车辆难行,于是就坐上了苏和铁矿的铁路指导车。这种车是一种机械车,长七八米,当时车上算上演员只有十几个人。在上车后,前面发动机散热,没有人愿意坐,张一便坐到了前面。当车行至道路叉口时,一列小火车迎面开了过来,当时大雪纷飞,一片迷茫,能见度也不过50米。当人们发现对面来了小火车,全车人顿时心惊胆战。双方的车距越来越近,年轻司机连声说道:“完了!这下全完了!”对面的小火车发现情况后开始刹车。但张一坐的这辆车却没有刹车,张一想跳车,却又有些犹豫,对面火车头就如同一个庞大的怪物向张一扑了过来,10米、6米、2米……张一的生命危在旦夕。人在生与死的考验时,在潜意识中有一闪念。这时张一首先想到的是爱女张火丁,这孩子来到这个世界才一百多天,自己离家时火丁正在生病。他们娘仨今后的日子怎么过?火丁这孩子命苦啊!张一出来这半个月总是惦记着火丁,思女心切产生了这一闪念。此时忽听到“啪!”一声巨响,又听到女演员惨叫“妈呀!”火车被撞出几十米远。这时张一睁开双眼一看,自己居然安然无恙。前面的玻璃碎了,铁皮顶在胸脯上,所幸未伤及筋骨。如果当时对方的火车晚刹车1米,后果则不堪设想。 张一再次大难不死。当逃过“鬼门关”后,张一的第一闪念还是女儿火丁:“我大难不死,火丁还算有福。”

张火丁名字的由来

张一生性秉直,有啥说啥,不会左右逢源。他的心思全在艺术上,无暇他顾。这种性格不免会得罪一些人,尤其是某些掌权的领导。当时张一是地区文工团京剧队队长,有职有权,但由于那里的艺术氛围不行,他毅然决然地离开白城地区文工团。当时张一在白城地区大名鼎鼎,尤以饰演“座山雕”闻名。那时他上一回国营饭店,总会受到“特殊待遇”,买一个菜给盛两个,吓得张一不敢再去饭店买菜了。有好事者拉张一去饭店,饭店老板一看是“座山雕”来了,赶紧好酒好菜伺候。所以。张一一般不去饭店吃饭,怕占人家的便宜。当张火丁长大后,人家都说,这是“座山雕”的女儿。如今人家见到张一,该说这是张火丁的爸爸,看来知名度的作用确实不小。

张火丁这个名字,如今已经红遍梨园,但是张一为啥给女儿起了这样一个具有“特色”的名字?当妻子怀孕时,张一一直企盼能有个姑娘,后来果然如愿以偿。一般父母给子女起名都往吉祥如意方面起。张家代代起名都有个传统,一辈两字,下一辈就三字,再下辈就两字,无限循环。按照祖上的规矩,张一的下一代就必须起名三个字。望子成龙,盼女成凤,是人之常情。但名字又不能太直白了,总不能叫张凤凰,这样的名字不雅,有点太俗了。张一有时与妻子开玩笑,说道,你这个名字太俗了、太多了。别说是张淑珍、李淑珍、王淑珍,就是马淑珍这个名字也海了去了!张一决定给姑娘把名字好好起一起。作为演员和导演,张一经常接触到剧本,你们家有喜事张灯结彩,中状元张灯结彩,过大年张灯结彩……张灯结彩是喜事,是好事。但任何好事没有辛苦和付出不行。张一自己有个座右铭:成功者必辛。这时的张一有点文化思维。张灯是好事,由于辈份关系,不能叫张灯。张一便把灯字分开了,钉子是铁,铁经过淬火炼成了丁,就不再是铁,而是成了“材”。一次,张火丁问父亲:“爹,我一个女孩子,当时为啥给我起名叫张火丁?”父亲说道:“人要有在火中炼出来的钉子精神来对待困难。困难光顾了,光明也就来了。火和丁合起来又代表光明,所以火中的钉子是坚韧的。”父亲又对火丁说:“张灯结彩是好事,但好事得多磨,才能成功。钉子要上面砸、下面挤,得承受压力,才能站稳。人生也是如此,哪有一帆风顺、事事如意的?”父亲的一番话,使张火丁恍然大悟。原来父亲给自己起名的主要含义就是“拼搏”。张火丁以后的经历充分证明:她历经坎坷和磨难,在不断拼搏、不断挑战自我中获得了成功。

三诞生在『水房子』(4)

“丑小鸭”变成“白天鹅”

1975年,张一由白城地区文工团调到了白城市评剧团,在团里担任导演兼艺术室主任。张一降格以求,完全是为了艺术。如果当官,他已经是地区京剧队队长,但老张最爱的是艺术,他到白城市评剧团是为了寻求一个好的艺术氛围,评剧是自己的老本行,得心应手,并不在乎官职的大小。粉碎“四人帮”后,文艺的春天来了,张一可以在艺术天地里大显身手了。当时白城评剧团排了《杨开慧》这样一出戏。剧中的角色毛岸英,时年八岁,但剧团一时难以觅到这样一位小演员。那时张一每天回家背戏词时,儿子张火千默默地站在那里倾听,神情极为专注。看到儿子这副神态,张一突发奇想,让儿子饰演毛岸英如何。未曾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张火千一“试镜”,果然是一个活脱脱的小毛岸英。父子俩有幸同台演出。张火千出场后,引起了人们的好奇。有人问:“这个毛岸英是谁演的?”知情者说:“这个小孩是‘座山雕’的儿子。”张火千扮演毛岸英挺出彩。后来又与父亲合演了《小女婿》一剧,火千在剧中担任小女婿,依然十分出彩。

看到哥哥登台演戏,张火丁打心眼里十分羡慕,以为哥哥很了不起。当时小火丁暗下决心:我也找机会和父亲同台演出,哥哥能行,我也能行。

张火丁小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艺术天赋。火丁的哥哥火千在五六岁时就会拉“云手”,可火丁那时什么也不会,家人都说火丁太笨。火丁有时看到哥哥表演,感到很好玩儿,也想露一手给人家瞧瞧,可总是拿不出手。火丁经常偷偷看哥哥拉“云手”,但就是学不会,只能把五指并拢,向前一伸了事。有一次,母亲让火丁拉“云手”给大家看看,结果“火丁式云手”一出现,大家便笑得前仰后合。大家都说火丁这孩子没有艺术细胞,不是搞艺术的料。

在张火丁五岁那年,哥哥已经上学了,回家时唱一些儿歌,火丁也学会了几首。但她因为害羞,只是私下里偷偷地唱。一天,张火丁又独自唱起了儿歌,刚唱出一句,就被在屋里干活的父亲听到了。张一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儿,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对此引起了极大的兴趣。为了不惊动女儿,他站在那里静静地听。待火丁唱完后,父亲便大声叫好。父亲为何给自己叫好?至今还是张火丁心中的一个谜。我想,张一作为一名导演,当时已经从女儿歌声中发现了她的艺术潜质。

如今的张火丁风姿绰约,光彩照人,但小时侯的张火丁却长得挺胖乎,而且特别调皮。那时的火丁愣头愣脑,家里不少东西都让她捣鼓坏了。有一次她在陶瓷便盆里涮拖把,因用力过大,居然把便盆撞碎了,那时的火丁也不过五六岁。张火丁的性格有点像父亲张一,个性鲜明,什么也不怕。在她哥哥张火千上一年级时,有一天哥哥带同学到家里玩。其中有一个同学个子比较矮,样子怪怪的。火丁瞧着瞧着,突然拦腰将人家抱了起来,又一松手将人家放在地下。父亲大吃一惊,说:“你这孩子,咋这样呢?你把人家摔坏了咋办!”火丁嘿嘿一笑,用一种满不在乎的口吻说:“我看他挺好玩的,我这是逗他玩呢!”那时的火丁只有五岁。由此可见,张火丁小时侯很是调皮。

三诞生在『水房子』(5)

张火丁六岁便上学了。那时学校规定,不够年龄的学生不收。刚巧学校校长是政协委员,与张一同属文教组,张一便将火丁入学之事拜托于她。当时主要因为火丁在家无人照料,张一跟校长说,如果她课程跟不上,来年给她降级也行。张火丁是“走后门”提前迈进了学校门槛。

在张火丁入学第二年,学校举行文艺汇演。当时时间很紧,老师让张火丁出个节目,张火丁说自己不会什么节目。老师说:“‘座山雕’的女儿哪能不会演节目?你回家准备一个吧!”回到家中,火丁便把老师让自己出节目的事说给父亲听。明天就要演出了,时间太紧。张一虽然是导演,也有点作难。情急之中,张一突然想起女儿上学前的拿手段子“大鸭子”,但火丁硬是不干。张火丁自小脾气特别倔,她要是生气了,父亲让她站到东,她却非要站在西,非和你对着干不可。火丁说:“这个不好玩,我不干!”知女莫若父。张一知道火丁的脾性,如果硬要她干,肯定不成。于是张一便和蔼地说道:“我给你导一下,保证会受欢迎。”张火丁一听父亲要像对哥哥那样给自己导戏,兴趣马上来了。这段戏是吉剧《小护青员》里的二嫂子的一段唱,人物是彩旦。这时的火丁很听话,父亲怎么导她便怎么演,并很快进入了角色。在表演中不时“出彩”,还把母亲逗乐了,父亲也夸女儿入了戏。

在学校演出时,张火丁一出场,还没等她亮完相,台下已是笑声一片。小火丁愣是走出中年女人的妖娆步伐,台下的笑声更热烈了。这是张火丁第一次登台演出。小火丁越演越自如,越演越传神。此时的小火丁体验到了做一名演员的妙处。这时也不再有人说她没有艺术细胞了。

1979年,张一要执导一出大型现代评剧《小院风波》,这是一出反映人间伦理道德的戏,描写小院三户居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抨击一些不道德行为。剧中有个学龄前儿童叫小娟,戏份虽然不太多,但对于剧情推向高潮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张一感到女儿火丁演这个角色十分合适。当他将这个消息告诉女儿时,火丁高兴极了,心里甜滋滋的,心想,这回我可登上“大舞台”了。

《小院风波》演出之后,立刻在社会上引起轰动,反响十分强烈,连演了40场。时年仅八岁的张火丁,通过扮演小娟这个角色,再次显示出她出众的表演天赋。小荷才露尖尖角,便已让人刮目相看了。

举家迁廊坊

在60年代,张一曾因公去过一趟北京。来到向往已久的首都,真是眼界大开。他回家后对妻子说,北京太好了,从城市建设到文化氛围,真是太棒了!别看我在这里当个导演,若是让我去北京,就是让我扫马路我也干!自儿子张火千考上戏校后,张一便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从1980年到1984年,戏校进行期末业务考试,在当时张一经济条件比较拮据的情况下,他都要前去观看,能拍照的拍照,能录音的录音,总是鼓励儿子好好学习,不要被外界的诱惑所动。如今吉林省戏校80级学生中,只有张火千一个人活跃在国家京剧院舞台上,其余大部分都改行了。

自改革开放之后,张一领悟出了这样一个道理,东北这个地方自从先祖张正过来,已经延续了六代了。过去是为了生存,关里人来闯关东。如今形势发生了变化,人才应当流动。他不想让一双儿女在这里长期生存下去。尤其是儿子火千,他学的是京剧,必须到北京发展。1984年,机遇来了。这时有朋友提供给他一个信息:河北廊坊市评剧团招聘人才。张一对廊坊没有多少印象,他找来地图一看,廊坊在北京和天津中间,这真是一个好地方。平心而论,张一当时最想去天津和北京,但根据自己当时的状况,这无疑是痴人说梦,可望而不可及。廊坊虽然是个小城市,但它的地理位置优越,将来向北京和天津发展肯定会有机会。于是张一便给介绍人说:“我决定去廊坊评剧团应聘!”天遂人愿,张一于1984年正式调入廊坊市评剧团。

算起来,张家由山东闯关东已达100多年,到张火丁这一代已是第六代了。张一在这块土地上已经生活了44年,这里曾有过他的事业、爱情和友谊,更有令他魂牵梦萦的件件往事。岁月沧桑,往事如烟。如今张一一家离开了关东大地,去追求一种新的生活。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张一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

四唱评剧爱京剧(1)

张火丁13岁时成为河北省廊坊市评剧团学员,曾有缘与著名评剧表演艺术家筱俊亭同台演出。由于受哥哥张火千的影响,身在评剧团的张火丁却爱上了国粹京剧,并一发而不可收。

体验“江湖”生活

1984年秋冬之交,张火丁正式在廊坊市评剧团“上班”了,当时被分配在学员班练功。这时团里正在排演新戏《对花枪》,由著名评剧表演艺术家筱俊亭担任主演。当时筱俊亭和廊坊市评剧团签订了承包合同,带领沈阳评剧团共6人来廊坊市评剧团承包一年。在承包期间,筱俊亭是团里当然的“老板”。

筱俊亭,当代著名评剧表演艺术家,原名张春善,山东省乐陵县人,1921年生于天津。她幼年拜杨义、朱金财为师,后在北京入老白玉霜科班深造,以演青衣为主。她在儿时便自挑戏班在德州、唐山、天津等地演出。1952年加入辽宁省锦州市评剧团并担任该团副团长;1955年调到沈阳市评剧院。筱俊亭唱腔粗犷豪迈,刚劲浑厚,吐字清晰,韵味浓郁。她的低音部位用得恰到好处。她的主打戏是《对花枪》、《打金枝》、《杨八姐游春》、《审太后》等,张火丁陪同筱俊亭演过这些戏,从中还学到了她的表演和发音方法,受益匪浅。筱俊亭爱惜人才,对火丁尤为关心,在艺术上不断给予指点,对如何扮戏,如何打眼眉,怎样贴片等,多次给予言传身教;在表演上给火丁说节骨眼,教她如何做戏。筱俊亭对火丁很欣赏,认为她很有艺术素养和艺术天赋,将来会有大出息。

《对花枪》这出戏的孙女就是筱俊亭亲自挑选张火丁扮演的。这个角色在剧中的戏并不多,尽管只有一句唱,但在当时张火丁能陪着这样一位艺术家演戏,已经很让人刮目相看了,别的女学员都非常羡慕她。

《对花枪》排出后,出去演的第一个台口是永清县里兰城。张火丁过去只知道唱戏好,长大后的目标是唱戏。这次真正“闯江湖”才知道唱戏并非自己过去想象的那么简单。火丁至今清楚地记得,剧团于1984年12月29日到达里兰城。那时,夕阳西下,夜幕四合,大地被笼罩在黑暗之中。因正值隆冬时节,天气异常寒冷。剧团住在老乡家中,屋里没有炉子,冻得火丁直打哆嗦。好在母亲给她做的被子特别厚,否则还不知被冻成啥样呢!演出时后台也没有取暖设备,她穿得戏装又薄,感受到一种彻骨的寒冷。火丁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唱戏这么遭罪,自己说啥也不干这一行。火丁的烦恼自然逃不过父亲的眼睛。张一开导女儿说:“眼前的苦和累都是暂时的,为啥把唱戏叫做‘闯江湖’呢?就是走南闯北去吃苦。有的地方也许条件比这里更恶劣,可是也有条件优越的地方呢!年轻人不要怕吃苦,只有吃得苦中苦,方能成为人上人。”父亲的一席话令火丁豁然开朗:既认识到从艺之不易,又看到了希望。这一天正好是1985年元旦,张火丁与父亲在一家饭店要了一只肥鸡,父女身在异乡,不觉有一种飘零的感觉。火丁与父亲边吃边聊,谈艺术,说人生,又使火丁获益匪浅。后来剧团演到了天津市郊名镇胜芳,条件就好了许多。张火丁也慢慢地适应了这种“江湖”生活。待到了天津黄河剧场演出时,她又感觉到这种江湖生活的另一种乐趣。

四唱评剧爱京剧(2)

1985年这一年,张火丁和筱俊亭老师一共演了350多场戏。有时一天演两场是常事,最多的一天居然演了三场。这一年,张火丁除了随团走遍京、津郊区县镇外,还曾到山东、河北的许多城乡演出。虽然十分辛苦,但感觉生活很充实。

痴迷京剧的情结


在廊坊市评剧团的这段艺术经历,对于张火丁以后的艺术发展不可谓不重要。尤其是跟随老艺术家筱俊亭演戏,耳濡目染,从中也学到了不少艺术表演技巧。随着时间的推移,张火丁的艺术水平有了显著的进步。张火丁在跟随筱俊亭演戏的过程中,她的艺术天赋受到这位评剧名家的青睐。筱俊亭经常对张一说:“火丁这孩子是块材料,很有艺术天赋,发展下去很有前途,有时间你得让她坚持吊嗓子呀!”张一打心眼里感谢筱俊亭对女儿的看重,但他只好直言相告:火丁受她哥哥火千的影响,一心想唱京剧,不想在评剧艺术上发展。筱俊亭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丫头不愿吊嗓呢!原来喜好的是京剧。不过这位品行高洁的老艺术家并未因此改变对张火丁的印象,并说道:“有机会我一定帮助火丁成就京剧梦,火丁这孩子是个角胚子,将来肯定错不了。”俗话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张火丁吊嗓学京剧的事还是被团里领导发现了,他们很有看法,并批评了她。有的人甚至还说:“这孩子简直是不务正业,一个评剧学员,整天唱京剧,成何体统!”张火丁一向有个倔脾气,自己认准了的事,十头牛也别想拉她回头。她依然故我,喊嗓学京剧毫不动摇。

话已挑明了,张火丁也就没有什么顾虑了,就大胆地学唱京剧,可是总用评剧大弦吊京剧终究不是个办法,张火丁便找来一把京胡,让琴师给自己吊嗓。团里领导知道张火丁将来肯定要改行,索性也就听之任之了。当时张一对女儿说:“火丁,你虽然喜欢京剧艺术,但艺术都是相融的,你先借助剧团这个平台,加紧练功和吊嗓,积累舞台经验。以后有机会考戏校学京戏,艺术底蕴也就厚实了。”听父亲这么一说,火丁心情舒畅了,练功的劲头更足了。这一年多的舞台实践,使张火丁积累了不少舞台经验,为以后从事京剧艺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虽然一年多闯荡江湖的生活十分艰辛,但收获也颇丰厚,张火丁反而觉得苦中有甜,且甜更多于苦!

在廊坊市评剧团的两年中,张火丁先后随团到北京、天津、山东以及河北等地区演出。那时剧团的伙食都是自理。张一便自带一个小煤油炉,每到一地,自己点上小煤油炉炒上一个菜,然后再买点主食,就是一顿饭。剧团出发时,张一便给女儿打点好行李,把行李扛上车。张火丁那年才14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张一便在当时的条件下,想方设法为女儿调剂伙食,尽量让女儿吃得好一点。这给人家的感觉是,张一在团里就是来伺候他女儿的。

张火丁身在评剧团,心却在京剧上。她在剧团人缘不错,每到一地,张火丁总是请琴师给自己吊嗓,“张叔给我吊一段,李叔给我吊一段……”她让琴师用大弦给自己吊嗓,自己唱的是京戏。别人吊嗓用大嗓,她的吊嗓是用小嗓“咿咿呀呀……”完全是京剧韵。用评戏大弦伴唱京剧,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恐怕在梨园也算是第一人了吧!

五坎坷的考戏校之路(1)

为了圆京剧梦,张火丁先后数次报考戏校,却好梦难圆,一次次的挫折和打击,没有摧垮张火丁的意志,她走过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坎坷之路。

三考戏校难如愿

张火丁年龄越来越大,父亲张一的心情也越来越焦急。女儿无心学评剧,得赶快上戏校学京剧。说起张火丁上戏校,那真是坎坷多多,磨难多多。

1980年5月,吉林省戏曲学校京剧科招生,白城市是复试的中心考场,张火丁和哥哥张火千同时参加了考试。已经经过戏剧舞台历练的张火丁,虽然年纪小,但她并不怯场,她声情并茂地演唱了《茶瓶汁》中的一段唱腔。考试结束后,考官问火丁:“小姑娘,你今年多大了?”“10岁”。“是哪一年出生的?”火丁实话实说:“1971年。”主考老师不得不遗憾地说:“你还不满9周岁,差得太远了!不符合入学条件。你年龄太小,入学后不能自理,所以不能录取你。”张火丁因年龄太小被戏校拒之门外,小姑娘当时虽然有点不太情愿,但由于年龄小,并没有什么难过的表示,正如父亲所说,今后还有的是机会。而张火丁的哥哥张火千却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吉林省戏校。

1982年寒假,张火千放假回家带回了一个信息:吉林省戏校京剧科要招几名插班生,其中有两名旦角。张火丁一听,感到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就给父亲说要去考戏校。父亲为了有把握,商定在开学后带她去戏校,找老师先学几段京剧唱腔,以迎接这个考试。

1983年春节过后,张火千带着妹妹火丁提前返校。到了长春,张火丁住在哥哥的老师家中,就餐在戏校的食堂。在学校就餐时,张火丁心中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是戏校中的学生一样。

张一为女儿火丁找的教唱京剧的老师叫杨福祥,时年40多岁。他是吉林省戏校京剧科的京胡老师,因车祸失去双脚,装上了假肢。他行走十分困难,却是一个十分热心的人。张火丁每天都去他家学唱。

1983年5月10日,吉林省戏曲学校京剧科来白城市招收插班生,张火丁报了名。参加初考的是两位男老师,张火丁一切皆合格,就等待5月20日进行统一考试了。在统考这天,戏校来了几位老师,有考查唱腔的,有看身段表演的,有考查基本功的。张火丁依然全部合格。五天之后,张火丁决定去吉林省戏校复试。这时的火丁心情难以平静,如果复试成功,自己就可以与哥哥一同学京剧了,一想起这事,张火丁就打心眼里高兴。

1983年5月24日,张一带着女儿火丁一起去吉林省戏校参加复试。父女俩早晨六点半上火车,下午才到长春。小火丁坐在火车上又高兴又着急,总感到时间过得太慢,火车开得太慢。父女俩到了戏校后,第二天,张火丁在父亲和哥哥的陪同下,来到了戏校考试大厅。当时参加复试的有不少家长,熙熙攘攘,很是热闹。在考试中,张火丁发挥得很出色,但终因年龄及种种原因,再次名落孙山,未能跨入戏校大门。

五坎坷的考戏校之路(2)

1985年7月,张火丁与父亲随筱俊亭剧团巡回演出,由河北沧州南下山东乐陵、宁津、德州等地。到德州时是一个清晨,这天是个阴天,天空灰蒙蒙的。张火丁正在剧团驻地练功,这时父亲过来叫她,当她随父亲回到居住的房间一看,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母亲和半年多未见的哥哥来了,不觉又惊又喜。一家人居然能在这里相会。张火千放暑假后回到廊坊,这次陪母亲来德州,顺便来看看父亲和妹妹,更重要的是给火丁带来一个信息:辽宁省锦州市戏校京剧科招生。在母亲未来之前,张火丁已经大略知道了一点信息。当时筱俊亭承包小组中有一位唱老生的演员常云鹏给她透露了这个信息。

机会来了,张一自然不会错过,他同意女儿去报考。虽然锦州戏校并非理想之选,但考虑到火丁已经14岁了,以后年龄再大就更不好考了。于是,张火丁便请了假,与母亲一同踏上了锦州之旅。

锦州戏校地处郊区的一个山坡上,校舍和设备一般,其基本条件无法和吉林省戏校相比。但张火丁急于跨进京剧之门,能考进这样一所戏校也可以聊以自慰了。当时火丁与母亲去晚了,学校已经开学了。锦州戏校是为剧团服务的。毕业后分配在当地有关剧团,原则上不招外省学生。

考试现场在戏校的一个练功室,参加考核的人员有校长、副校长、京剧科的班主任和一位旦角老师,另外还有一部分学生旁听。张火丁演唱之后,招考老师普遍认为她条件不错。张火丁考试结束后,戏校的领导十分满意,表示立马向市里打报告申请特批指标,让火丁回去听信。

张火丁对自己的这次锦州之行十分满意,感到这次考试应当不会有什么意外了。回到德州后,火丁将考试情况向父亲一说,父亲很是高兴,也认为很有希望,并鼓励女儿到戏校后一定要认真学习京剧艺术,力争有所造诣。

在等待消息的两个月中,张火丁感到时间是那么漫长,心里暗暗着急,尤其担心意外的变化。然而,人生有时就是怕什么来什么。两个多月后,张一收到了锦州戏校的来信,内容大致是这样,戏校普遍看好张火丁,一致同意录取她,认为张火丁是个人才,有培养前途。但文化局强调名额已满,劳动部门又不给指标,学校只能表示遗憾了。等来了这样一个结果,是张火丁一家始料不及的。但既然成了这样,难过也无济于事。张火丁也被一次又一次的厄运“磨”得有点木然了。虽然内心十分凄苦,但为了不伤父亲的心,她反而去安慰父亲,表示以后还有机会,再去努力争取。父亲自然理解女儿的心意,他对女儿学京剧的事更加揪心了。

第三次考戏校,又以失败告终。张火丁有些怨恨命运对自己太不公平了,为什么京剧这个门坎这么难进呢?张火丁满腹惆怅,茫然不知所措。

一个冒险的抉择

张火丁学京剧已成为父亲张一心中的块垒,女儿三次考戏校被拒之门外,令这位倔强的男子汉也感到命运对女儿太不公平。这样一位对京剧如此痴迷的人,为何就这么难以迈进这个门坎呢?张一是条硬汉子,他是不会轻易向命运屈服的。一天,张一对妻子说:“咱们属于工薪阶层,将来给儿女留不下什么财产,可帮助孩子实现她的梦想——唱京剧,应是可以办到的。咱们即使倾家荡产,也要帮助火丁实现从事京剧事业的梦想!”看来张一为了女儿的京剧梦,是要破釜沉舟了。张一就是这样一个倔人,一旦认准的事,非一干到底不可。但张一又不是一个盲目蛮干的人,他做事情都是按规律出发,一步一个脚印。当时张一提出一个“四年计划”。当然这个“四年计划”是围绕火丁的京剧梦进行的。当他将这个计划和盘托出之后,全家人以及亲属都吃惊不小。因为这个举动非同寻常,带有一定的风险性。那时张火丁在廊坊市评剧团已经转了正,成了国家正式职工。张一实施计划的第一步就是让女儿辞去公职进京学艺。扔掉了“铁饭碗”,是很冒险的事,万一以后找不到工作咋办?母亲不免为女儿前景有些担忧。

张一的“四年计划”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或突发奇想,而是经过周密的思考和论证才做出的。张一认为火丁已经15岁了,老在评剧团唱戏,评剧味会越来越浓,对将来学习京剧有较大的影响。坐等机遇是不行了,必须创造机遇。否则火丁的年龄越来越大,会把孩子的前途耽误了,岂不成为终生憾事!所以,张一断然作出决定,进京为火丁请老师学京剧。决心已定,张一便向廊坊市评剧团为女儿提出了辞职申请。这一举动顿时成为剧团的头号新闻,人们议论纷纷:“张一这是老糊涂了,竟然让女儿扔掉了‘铁饭碗’……”剧团领导一听张火丁要辞职,立马给她堵住了退路:张火丁辞职以后可不能再回来!张一既然下了决心让女儿去学京剧,自然也从未想过让女儿再回评剧团。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这样更能激发张火丁去学好京剧。

六京剧启蒙老师王兰香(1)

张火丁在评剧团学京剧,属于自学性质。真正入门京剧是在师承王兰香之后。王兰香是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赵桐栅的弟子,戏路很宽。张火丁向她学习京剧艺术,经历了一段正规的学艺生活,这为她后来考天津戏校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独特的学艺生活

1986年春节前夕,张一由北京归来,脸上溢满了微笑,凭直觉,张火丁感到家里有喜事了。果不其然,父亲带来了喜讯:女儿进京学习京剧的事联系成功了。张火丁一听就乐了,自己终于可以去学京剧了。张一决定送女儿火丁进京学艺。这天晚上,他找来一辆车将张火丁送到了北京,来到老师王兰香家中。

当时王兰香居住在北京骡马市大街果子巷内迎春街包头章一号。王兰香时年55岁,虽然年过五旬,但看上去要比她的实际年龄年轻许多。王老师性格温和,待人真诚。张火丁初见王兰香,感到她和蔼可亲,很快便消除了距离感,到这里就如同到了家一样,感到温馨惬意。

王兰香当年曾在吉林省戏曲学校京剧科任教,专攻青衣花旦,退休后回到了北京。她是张火千武生开蒙老师常长生的夫人。由于火千与常长生的师生关系,张一与常长生也十分熟悉,而且关系很好。常长生退休后回到了北京。当时火千仍在戏校学习。张火丁酷爱京剧,张一鼎力支持女儿学习京剧,令常长生夫妇十分感动。所以,当张一提出女儿来找王兰香学戏时,老两口不仅爽快地答应,而且决定让张火丁在其家中学戏,等她学上几出戏,再去报考戏校,并表示分文不取,义务教戏。这对于痴迷京剧艺术的张火丁是个极大的安慰,也成为她学戏的一种动力。

王兰香,北京人,自幼入科班学戏,后拜著名京剧表演艺术术家赵桐栅(艺名芙蓉草)为师。王兰香戏路很宽,嗓音和身上的功夫都很到家。当年在北京和平京剧团时,捧四小名旦之一的毛世来唱戏,后随毛世来来到长春,曾在吉林省京剧团从艺。王兰香还曾陪京剧名家王玉容、梁小兰同台演过多年戏。王兰香有时自谦地说:“我一直是二三路,净陪好角演戏了。”王兰香的教学也十分出色,她在吉林省戏校教的学生都是高材生,成才率特别高。她教戏认真,方法得当,而且要求又严格。对于这一点张火丁有切身体会。当时虽然在她家中学戏,但王兰香安排的课程和戏校一模一样。

能跟王兰香学戏,张火丁真是太幸运了。那时张火丁每天早晨六点起床,王兰香便带她去陶然亭公园喊嗓子,每天必须坚持一个小时;然后在公园广场练基本功,跑圆场、马趟子等。基本功主要是由常长生先生教授。每天上课的时间是上午九时至十一时。王兰香教给火丁的第一出戏是花旦戏《卖水》。上午两个小时学习唱腔,地点在王兰香的卧室。家里一旦来了客人,都是由常长生接待,从未打扰王兰香授课。王兰香说戏全用的是自己在戏校教学的语言,如上课下课等。她在教戏时也如正规课堂一样,气氛很严肃。王兰香当时这样给火丁授课,也多半是为火丁将来上戏校作准备的。让她早一点体验到戏校的氛围,将来一旦上戏校,她就会尽快适应那里的环境,看来王兰香真是用心良苦。

六京剧启蒙老师王兰香(2)

上午十一时下课了,张火丁便与老师一起做午饭,自然是打个下手,帮助洗洗菜,淘淘米什么的,有时也出去买菜。老师叫自己去干啥,她就去干啥,很勤快,又很听话,深得老师的喜爱,把她当成自己的亲闺女看待。

常长生夫妇每天有午睡的习惯。此时张火丁便在客厅背诵上午所学的内容。下午三时,王兰香开始授课。主要是说上午所学的唱词中所用的身段。因房间小,施展不开,王兰香便带她去院里上课。这是一所标准的北京四合院,院内其他住户此时都去上班了,很肃静。王兰香让火丁跑圆场,她坐在一旁加以指点,一下午不知要反复练习多少次,有时火丁感到腰酸背疼,但她硬是咬牙坚持,从不在老师面前表现出来。

晚饭后,常长生夫妇在客厅里看电视,张火丁便在王老师的卧室复习一天中所学的内容。其实,作为一位15岁的少女,不是不愿看电视,也不是老师不让她看电视,主要是怕浪费时光,自己来学戏的时间十分宝贵,必须珍惜时间,严于律己,自我加压,尽快把戏学出来。

常长生夫妇的生活是很有规律的。每晚十点钟,他们便准时就寝。这时张火丁便睡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躺下后很快便进入梦乡。这一天的学戏和练功,使这位15岁的小姑娘感到身心俱疲。就这样,日复一日,在这种很有规律的学戏生活中,张火丁在向京剧艺术殿堂发起冲击。15岁,毕竟还是个孩子,尤其是个女孩子,难免会想家,有时想起父母来不免会偷偷地掉眼泪。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张火丁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尤其是常长生夫妇待她如同亲生女儿一般,使她在这里沐浴到了亲情和关爱。她将这里作为自己第二个家了。那时,张一每隔半个月来看望女儿一次,每次父亲走时,张火丁的心里都是酸酸的,勉强忍住了泪水,总是装作很高兴的样子。其实父亲也十分理解女儿,每次来看望她时,都要说上一些安慰和鼓励的话,让女儿那颗略显孤独的心得以平和下来。

4月初的京城乍暖还寒,气温仍然很低。有一次,张一来北京看望女儿,在常长生家吃了晚餐。常长生一看天晚了,就说:“老张,天已经黑了,你回去可能也没有车了,今晚你就睡这儿吧!我给你重支张沙发。”这时张一也知道没有回去的车了,但他这个人很自觉,总是为别人着想,心想,自己的女儿在这里吃住,就够麻烦人家的了。我说什么也不能再给人家添麻烦了。于是老张说道:“常老师,我回去还有火车,还是赶回去吧!明天我还有事情。”常长生看到张一执意要走,也不好再说什么。

张一来到北京永定门火车站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他本想到候车室待一个晚上,但由于手里没有车票,服务人员不让进。因早六时才能售票,张一只好在车站周围徘徊。这时凛冽的寒风阵阵袭来,冻得老张浑身直打哆嗦。他只好不停地用小跑来缓解寒冷对自己的侵袭。此时风越刮越大,气温越来越低。张一实在撑不住了,就到小茶摊上喝碗热茶,然后再进行跑步运动。天气这么寒冷,张一为何不去找个旅馆?当时张一手头的钱是够住旅馆的,但他舍不得花。他知道将来女儿一旦去戏校学习,肯定要花钱,自己遭点罪没啥,能省一点就省一点。就这样,张一在永定门火车站整整挨了一夜冻。可怜天下父母心,张一为了女儿实现京剧梦,吃再多的苦也无怨无悔。

六京剧启蒙老师王兰香(3)

当张火丁学完《卖水》的唱腔后,王兰香又给她请来琴师吊嗓。这位琴师是北京京剧院的李小明,他是王兰香的妹妹王兰苹二姨的儿子。王兰苹是一名京剧演员,而李小明的父亲是著名琴师李志良。有时李小明因演出不能为张火丁吊嗓子,李志良便亲自来给她吊嗓。父子俩都是尽义务,都是来帮助张火丁圆京剧梦的。从这个方面来说,张火丁实在是太幸运了。在王兰香的精心传授和安排下,仅用了四个多月的时间,她便学会了《卖水》和《起解》,这四五个月,张火丁对京剧艺术有了初步的体验,对国粹艺术有了更多的领悟,对京剧也更加痴迷了。同时,离开父母的这段时间里,张火丁的生活观念也有了新的变化,真切地认识到人生之不易,认识到京剧艺术的博大精深。要深入地掌握这门艺术,必须穷尽毕生精力才行。

打开京剧之门的“金钥匙”

俗话说,宁给二亩地,不教一出戏。王兰香义务为张火丁教戏,这份情谊,这种境界,令人感动不已。在张火丁跟王兰香学完《卖水》和《起解》后,父亲张一提出让火丁向王兰香举行一个拜师仪式。王兰香十分喜爱张火丁,这四五个月来她们情同母女,配合默契,教者认真,学者刻苦。王兰香从火丁身上看到了她的艺术潜质,自然喜欢收下火丁这个爱徒。但王兰香要求张一要节俭,场面不要太大。她知道张一的经济条件不是太好,不让他太破费。

王兰香在与火丁说起拜师一事时谦和地说:“我不是名家,不需要搞什么大排场,咱娘俩有这么一段难忘的经历,我又很喜欢你,咱娘俩照张相作个纪念吧!”王兰香特意请了一位摄影师,师徒俩在陶然亭公园晨练的地方照了一张合影。张火丁十分珍惜这张合影,每当她看到这张照片,在王兰香家中学戏的一个个场景就像过电影一般,定格在她的脑海中。这一百多个日日夜夜,让张火丁终生难忘。正是在这里,王兰香为她打开了京剧之门,使她迈进了京剧的门坎。这里是她从事京剧艺术事业的奠基地。如果没有这宝贵的一百多个日日夜夜,也不会有将来大红大紫的张火丁。“北京市骡马市大街果子巷内迎春街包头章1号”是张火丁的“艺术圣地”,在这里她找到了打开京剧艺术之门的“金钥匙”。

一张合影,标志着王兰香与张火丁的师生关系,也象征着张火丁学戏的时间即将结束。王兰香有心脏病,四五个月来,她为了帮火丁圆京剧梦,付出了太多太多。

1986年5月3日这一天,天空晴朗,阳光灿烂,天气特别好。这也许象征着张火丁的艺术生涯有了吉祥的兆头。在燕京饭店一楼右侧大厅中央的一席中,张火丁简朴的拜师仪式开始了。王兰香端坐在正席,张火丁坐在她身旁,其他人各就各位。这天的菜都是张一点的,比较丰盛。张一发表了热情洋溢的祝酒词,他说:“过去梨园界有句俗话,叫做‘宁给二亩地,不教一出戏’。王兰香老师为了帮助火丁圆京剧梦,无私地教了她两出戏。这对我们对火丁是多么大的情分,多么大的关爱啊!火丁又在王老师家久住,这又不仅仅是说戏的事了。这期间,在生活上给王老师一家添了太多的麻烦,这份情谊令火丁和我们全家终生难忘!”说完,张一的双眸湿润了。张一又向为火丁吊嗓的李先生一家表示了敬意,感谢他们父子为火丁圆京剧梦所给予的热情关照和帮助。王兰香也显得十分激动。她在席间也提出了对火丁艺术的见解和为人的看法。她说,火丁学戏勤奋刻苦,资质不错,接受能力强。更难能可贵的是火丁为人老实忠厚,人品很好。

王兰香教了张火丁几个月的戏,张一自然想听听她对火丁未来的看法。说穿了,就是让王兰香这位行家谈一下火丁在京剧艺术上能否有所发展。王兰香自然不会有所保留。她语重心长地说:“火丁这孩子嗓子条件好,天赋也不错,应该去正规戏校去学习。”听到王老师对火丁的评价,一种兴奋之情涌向张一的心头。老张高兴地说:“您对火丁的评价,就是对她艺术素养的鉴定。对于火丁的艺术前景,我心里也就有底了,我一定想方设法将她送往戏校去深造。”

这个拜师仪式没有什么大角名角参加,看起来简单了一些。但对于张火丁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她从老师对自己的评价中,找到了自信,进一步确立了叩开京剧艺术殿堂的目标。

在拜师仪式结束的当天晚上,张火丁便同父母一起离京返回廊坊。当列车鸣响行进的汽笛时,张火丁心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滋味,告别了北京!告别了王老师!当时在王老师家学戏的情景,一幕又一幕,不时地浮现在张火丁的脑海中。对情同母亲的王兰香老师,生出一种深深的依恋。这一步走得很好,下一步咋办呢?15岁的火丁,不免忧在心头。

在京城从师四个多月,张火丁已经拥有了考戏校的“资本”,现在只是在等待上戏校的机遇了。从京城回到廊坊后,张火丁每天在家练功,并不时地温习《卖水》和《起解》。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张火丁的心理也越来越浮躁,这时的她总在想上戏校的事,这件事搅得她寝食难安。父亲给自己列出的四年计划已过去了半年,可上戏校的事儿还是八字没一撇。此时正是学校暑假来临之际,按正常的惯例应是招生的时节,可戏校与别的学校有所不同,并非是年年都招生。可到目前为止,她所熟知的北京、天津两地的戏校并没有招生的信息。时间一天天过去,年龄也随着时间在增长,上戏校的事儿却还没有一点着落,张火丁忧心如焚,心态无法平静下来。女儿的情绪,自然瞒不过父亲的眼睛。其实,张一比女儿更加着急。他为了不使女儿增加心理负担,才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满腹愁肠的张一,在苦苦地为女儿寻求门路。

七天津戏校的学艺生活(1)

张火丁梦圆天津戏校,作为一名自费生,她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遇。她励志苦学,先后受业于李近秋、渠天凰、张芝兰、孟宪嵘等名师,学习了梅派、张派、程派等艺术流派。天赋加勤奋,张火丁很快在同学中脱颖而出。

一封信叩开戏校之门

张火丁天天在家练功,喊嗓、唱戏,不免有些枯燥,加上去戏校一直没有着落,心情十分郁闷。1986年5月,火丁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想去哥哥所在的吉林省戏校去看看。父亲十分理解女儿此时的心情,感到让女儿出去走走也好,于是就同意火丁去吉林省戏校。在吉林省戏校,张火丁成为一名“编外学生”,她也与同学一起练功、吊嗓,亲身体验了戏校的氛围。更令她兴奋的是,这里有琴师为自己吊嗓,有同学给自己指点。人家练功她也练功,人家排戏她也跟着唱,每天都感到很新鲜,很充实。这时的张火丁已经到了乐而忘忧的境界,有地方练功和吊嗓已经很满足了。

这时仍在东北的张火丁,却不知道机遇开始垂青她了。张一在生活中有多种爱好,收藏戏剧资料是他爱好中的一种,正是这种爱好,却意外地为女儿张火丁觅到了通往京剧殿堂的门径。一天,张一在家中整理资料,无意中发现天津出版的一本戏剧类杂志《剧坛》,这本1984年2月号的杂志中,中心彩页介绍了著名话剧表演艺术家马超的近况,马超是全国著名话剧演员,张一早已久闻大名。如今见到对马超的介绍,自然吸引了他的目光。彩页共有六幅照片,其中的文字是这样介绍的:“天津人民艺术剧院马超,50年代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三十多年来,他一直生活在舞台上,在六十多出戏中扮演各种类型的角色,深受广大观众的欢迎。马超同志除演戏外,还热心于社会活动。多年来他走遍市区、郊县,联系群众,辅导业余文艺活动,他的辅导讲课活动遍及各文化馆站、工人文化宫,以及专业文化团体、大学、电台及全市三分之一的中学,为群众文艺的普及和提高作出了积极的贡献。最近马超已告别舞台到天津戏校做领导工作。”
读罢这篇短文,张一顿感眼前一亮,马超的艺品和人品使他钦佩不已。尤其是文中的最后一句话,马超去天津戏校做领导工作,使张一好像看到了“柳暗花明又一村”,那种压抑已久的思绪好像得到了释放。当时他心中产生了这样的一闪念,与马超校长联系,送火丁去天津戏校学习。也就是这么一闪念,改变了张火丁的命运,使张火丁的梦想由虚幻回到了现实。像马超这样的艺术家,又是一个热心社会活动的人。像他这样内行的校长,是会理解民情和民心的。张一顿时感到遇到了一位“知己”。所以,他大胆地给素不相识、未曾谋面的马超校长写去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信的大意是,我女儿酷爱京剧,辞职进京学戏,现已学会两出剧目,想去戏校深造。希望马校长可怜天下父母心,成全此事为好。如果确实有困难,还需要马校长给出出点子,帮助我女儿实现她一生的愿望。我们虽然素不相识,但相信马校长的为人,因为您一向重视人才培养的,等待您的回音……

七天津戏校的学艺生活(2)

这封充满希望和期待的信,是1986年6月8日发往天津戏校马超校长的。信发出后,全家人便天天盼回音。过了一段时间未回信,母亲马淑珍就开始有点失望了,认为丈夫此举是大海里捞针,根本不会有什么结果,和人家不认不识的,人家根本不会理你这碴儿。对于妻子的疑惑,张一也不好去辩解什么,只是保持沉默,每天邮递员一到,他就跑去查信。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1986年6月19日下午,天津戏校教务处回信了,信的大意是,校领导对张一的来信很重视,校长马超亲自主持会议,当众宣读了这封来信。在坐的校领导和京剧科的老师在听完这封来信后,无不为之动情。其中有一位老师被感动得流下了热泪。“哎呀!可怜天下父母心!”主管业务的副校长和教务主任都表示让张火丁来戏校考试。戏校确定让张火丁于6月28日之前来校考试。

张一读罢来信,十分高兴,特拍加急电报让张火丁由吉林省戏校速归。张火丁接电报后更是喜出望外,如同在黑暗中见到了光明。

1986年6月21日,这是张火丁一生中难忘的日子,也是她第四次考戏校了。上午,母亲特意为女儿做了她平时最喜欢吃的饭菜,让女儿美餐一顿,好精神饱满地去参加考试。这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中午,张火丁与父亲踏向了去天津戏校的旅程。现在说来有点令人难以置信,当时张火丁去戏校考试,居然没有一件合适的衣服。她穿着母亲的一身浅灰色西服、白色的凉鞋,迈进了天津戏校的大门。天津戏校是中国三大戏校之一,坐落在河东区塘沽路67号,共有三排教学楼,校园内绿树成荫,鲜花盛开,姹紫嫣红,环境十分优雅。当父女俩来到教务处后,教务处的同志十分客气,马上把张一和女儿领到马校长的办公室。马校长身材魁梧,一米八的大个子,长方形脸庞,高鼻子,大眼睛,带一副近视眼镜,显得温文尔雅。马校长将张火丁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用标准的男中音说:“就是这个孩子吧?”张一答道:“就是她。”马校长说:“考试早就安排好了,一会儿由教务处和京剧科主考。我下午有个会就不参加了,结果他们会告诉我的。”

教务处的一位主任把张一父女领到了练功房。大约过了三十多分钟,主考老师已陆续来到练功室,其中有教务处的领导、京剧科班的主任,一位旦角老师,她就是张火丁后来的老师渠天凰。参加考核的共有十多个人,渠天凰问火丁:“姑娘,你都会些什么戏?”“我能唱《卖水》和《起解》。”火丁平静地回答。渠天凰用明亮的双眸瞄了一下火丁,微笑道:“那就先唱《卖水》吧!”这时又来了一位京剧大班的男生,是拉京胡的。落座后,即问道:“这个小姑娘唱什么?”“唱《卖水》”,渠天凰答道。此时火丁虽说有点紧张,但她心里有底,这出戏王老师教得很细致,但火丁在学会后从未响排过,这次权当是一次响排吧!张火丁在上场前,暗暗给自己鼓劲,这次一定要考出水平,不能因为临场发挥问题使梦想落空,如果这次考不上,我这一生恐怕就与京剧无缘了。张火丁放平了心态,像演出一样“登场”了。

七天津戏校的学艺生活(3)

张火丁迈着轻盈的步伐出场,像参加演出一样,很快便进入了角色。当她念完“对儿”后,便自报家门接着唱“报花名”一段。张火丁唱得声情并茂,十分投入。身段干净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此时的张火丁越唱信心越足,表演也洒脱自如了。当张火丁表演结束时,在座的主考老师一起为她鼓起掌来。这时张火丁已是汗透衣衫,当她站到父亲身边时,父亲淡淡一笑,轻声说道:“唱得不错,挺好!”

下面接着要考基本功。张火丁换上练功服后,踢腿、下腰、翻身、马趟子和跑圆场等一系列动作做完后,张火丁的基本功就考完了。从主考老师的表情来看,应当是十分满意的。当天下午,张火丁与父亲乘车返回廊坊。

1986年7月21日下午,张火丁正在廊坊评剧团排练场练功。快步向火丁走来的张一脸上洋溢着微笑,高兴地对女儿说:“姑娘,天津戏校的录取通知书来了!”张火丁一听,先是一愣,然后赶紧从父亲手里接过录取通知书,展开一看:

张火丁同学:
你好!我校从明天起开始放暑假,定于9月1日开学,望你作好一切准备,诸如膳宿等生活用具,9月1日到校报到上课。
天津戏曲学校
1986年7月19日

在阅读录取通知书时,张火丁已是泪眼婆娑。当她读完录取通知书时,突然放声大哭起来,而且哭声十分响亮。这几年为圆京剧梦,可谓是酸甜苦辣都尝遍,但她体会更多的是苦涩,这哭声是张火丁的一次情感大宣泄。当看到父亲站在身边时,张火丁哭得更伤心了,回想父母为了帮助她圆梦,花费了太多的心血和汗水,真是可怜他们的一片亲情啊!张一第一次听到女儿这么大的哭声。这哭声是张火丁京剧事业起跑线上的发令枪声,也是她心灵“牢门”的开锁声,其中包含的内容实在太多太多……

戏校首位自费生

张火丁成为天津戏校四川省渡口市京剧团代培班里的插班生,是天津戏校有史以来第一位自费生,当时恐怕在全国也是罕见的。

张火丁历经坎坷和磨难终于圆了自己的京剧梦。张火丁的命运是坎坷的,也是幸运的。说她坎坷,是因为她为了京剧事业经历的磨难太多太多。一名京剧演员四次考戏校,才好梦成真,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说她幸运,是因为她在通往京剧殿堂的路上,得到了很多人的扶持和帮助,如义务教戏的王兰香、为张火丁打开京剧之门的马超校长。更难能可贵的是,她有一双好父母,尤其是父亲张一,对女儿圆梦付出了太多太多。这是一个伟大的父亲,他用伟大的父爱助推女儿撞开京剧之门。他是一个境界高尚的父亲,为了女儿的成功,他呕心沥血,殚精竭虑,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

1986年9月1日,是张火丁正式敲开京剧之门的日子,是天津戏曲学校开学的日子。这对于张火丁一家来说是个喜事。天刚蒙蒙亮,全家人就都起来了。张火丁和父母一同乘车前往天津戏校。到校之后,老师给张火丁安排了住处,父母一同给女儿铺好了床。

七天津戏校的学艺生活(4)

天津戏校开学的第一天,张火丁班里的大多数同学还都未到。只有两名男生和一名女生到校报到。这两位男生一高一矮,他俩是河南省京剧团送来的进修生。当时渠天凰让他俩关照火丁这位新校友。此时到了中午饭开饭的时间,戏校规定:学生必须列队进入食堂,张火丁拿着饭碗跟在同学的后面,走进了食堂。张火丁第一次品尝戏校的饭菜,感到还挺对口味。晚饭后,张火丁便在校园里散步,主要是想参观一下自己班里练功的地方。晚上宿舍内只有张火丁一人,显得空空荡荡的,她记下了自己来戏校的第一篇日记。

第二天,四川渡口班的同学都陆陆续续地到来了。这个班的全称是“天津戏曲学校京剧渡口班”,是由天津戏校为四川省渡口市代培的一个京剧班,属于“全行当”学生。他们毕业后,全部是渡口市京剧团的演员。这些同学早张火丁三年入校,他们是1984年9月末入校的,加上张火丁共有36名学生。其中演员28名,乐队8名,平均年龄13岁,旦角行当共有9名。 

张一真是个有心人,他来时带来一篇写武生名家王金璐的文章,走时留给了女儿。这篇文章使张火丁受益匪浅,尤其是王金璐“在心里咬牙”的名言,对张火丁很大的激励。在以后的练功中,张火丁就用这句话来激励自己。她那时每天都争分夺秒地“补弱项”,抓紧点滴时间练毡子功。课余时间,她又虚心地向年轻的武功老师请教。晚上大家都休息了,张火丁还一个人在空空荡荡的练功厅练私功,即使星期天也不休息。“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句话用在张火丁身上真是再恰当不过了。历时三个月的勤学苦练,张火丁的基本功进步很快,令人刮目相看。“前桥”、“倒失虎”都过去了,“翻身”、“蹦子”走得也很标准。张火丁“在心里咬牙”,艰难地度过了戏校的“非常时期”。

师承李近秋习张派

张火丁到天津戏校第一出开蒙戏是《龙凤呈祥》,授课老师是李近秋。

李近秋原名李玉芳,山东烟台人。她9岁登台,15岁主演旦角。由于她天资聪颖,身材灵巧,学戏练功又刻苦认真,所以具有十分扎实的功底,她曾在四大名旦之一的尚小云剧团学戏一年,跟尚小云的女婿任志秋学过戏,还跟尚小云的弟弟尚富侠学过《捧打无情郎》等戏,并在尚小云剧团主演过《穆柯寨》、《昭君出塞》。后来李近秋还在四大名旦之一的程砚秋剧团学戏一年,曾跟程砚秋的琴师仲世章学习《汾河湾》、《锁麟囊》、《三击掌》等戏。程砚秋多次对她言传身教,对她的艺术潜质很赏识,并勉励她说:艺无止境,要好好学,还送给她由他亲自签名的本子,对她寄予厚望。李近秋还在京剧大师梅兰芳剧团学习过,跟张蝶芬学习了《宇宙锋》、《贵妃醉酒》、《霸王别姬》、《凤还巢》等梅派名剧。梅兰芳还曾亲自给她指点学戏要诀,如唱戏时不要大张着嘴,要注意口型的美。四大名旦,李近秋学了三个,可谓博采各家所长,为我所用,艺术底蕴特别厚实。那时李近秋正值妙龄,唱腔华美,韵味浓浓,扮相俊美飘逸,加之文武兼修,演技出众,深受观众青睐,是那个时代的菊坛明星。

七天津戏校的学艺生活(5)

张火丁去李近秋课堂,当时有两个原因,其一火丁是自费生,学校考虑她自费学戏的不易,特意给她选一个好老师。一天,马超校长对张火丁说道:“火丁,学校为你选了一位好老师,李老师是名家,教得很好,你认真跟她学,肯定会收益不小。”事实的确如此,像后来成名的雷英、刘玉杰等都是李近秋的学生。其二是张火丁的嗓子宽亮,所以戏校先让她从张派开蒙。就这样,学校将张火丁分到李近秋的课堂,学习《龙凤呈祥》中的孙尚香。

张火丁到李近秋课堂后,李近秋便从基础着手,开始教她发音技巧,后来又教唱有关唱段。李近秋在教学中发现张火丁天赋出众,领悟能力极强,嗓子条件也很好,加上学习刻苦,对她很是喜爱。

张火丁与李近秋相处几个月,始终有一个谜未能解开。李老师学过尚派、程派、梅派,怎么后来又学张派呢?后来张火丁意外发现一张1986年5月19日的《天津广播电视报》,这个谜才得以解开。这篇文章的主标题是“化作春泥更护花”,副标题是“记京剧张派首徒李近秋”。原来在50年代,李近秋在看完张君秋主演的京剧电影《望江亭》后,遂迷上了张派艺术,而张派艺术正是吸收梅派、程派等各家之长而创造出来的新派。当时张君秋之所以收李近秋为首徒,主要因为李近秋熟悉各派唱法,这样更能尽快地得到张派的神韵。

李近秋作为张君秋大师的首徒,当年拜师仪式相当隆重。这篇文章的开头写道:
1959年,芳龄22岁的李近秋在拜师时,那是何等地隆重。谭富英、马连良、马富禄、裘盛戎、李多奎等京剧界的名家和泰斗们都赶来参加拜师仪式,同时观看了李近秋的专场演出。天津京剧界的同仁丁至云、张世麟等300余人到会祝贺。《天津日报》、《文汇报》等报纸都发了消息。

李近秋自拜张君秋为师后,才真正认识了张派艺术,也才慢慢地悟到了张派艺术的神韵。当时京剧大师马连良曾对李近秋说:“你要悟到张派艺术的神韵,才能很好地去继承张派艺术。张先生的唱腔特点是‘宽、厚、甜、美’。”马连良还让李近秋唱了一段《玉堂春》和一段《望江亭》,并对李近秋的唱法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京剧大师谭富英也对李近秋如何学好张派发表了看法,他说:“近秋,你在学张派时要掌握好抑、扬、顿、挫,像张先生那样吐字清晰有力。张先生的气口运用十分巧妙,越是在剧场后排者越听得清楚。”京剧花脸泰斗裘盛戎对李近秋说:“张先生的唱腔,越到低音就越厚实,越深沉。而有的演员演唱到低音时就几乎听不见了。你要下功夫,反复研究,才能掌握张派艺术的精髓。”“近秋,你的师父是一位创新派,他的唱法很科学。像《楚宫恨》、《诗文会》等,张先生有意糅进了一些歌曲的演唱方法,还糅进了河北梆子的唱法,又有力度又优美动听。”老旦泰斗李多奎对李近秋如何学好张派艺术也给予了指点。这些京剧大师从不同侧面、不同角度对张派艺术进行了点评和阐述,让李近秋从中获益甚多。在拜师以后的日子里,李近秋学张派简直着了迷。在张君秋的言传身教下,李近秋技艺大长,深得张派之精髓,她的唱腔高亢宽亮,圆润甜美,韵味浓浓。有这样的名师指点,真是张火丁的幸运,在与李近秋数月的学戏过程中,张火丁的唱腔艺术进步很快。让张火丁感到十分遗憾的是,李近秋教了她一个学期之后,就东渡扶桑。后来她们只在香港见过一次面。
七天津戏校的学艺生活(6)

自学《坐宫》成“看家戏”

那时渡口班同学已经有了演出任务,同时也是实习机会。在同学演出的戏中,张火丁最喜欢的是《坐宫》,而且她对这出戏也是情有独钟,特别喜欢。张火丁是个有心人,每次演出时,她都站在边幕旁细细观看,一边看一边小声随着唱,未曾想,仅仅看了几场演出,张火丁便把《坐宫》中铁镜公主的唱腔学会了,但准确性还有所欠缺。她就用录音机把演出唱腔录下来,然后对照着唱,感到不够准确或把握不住的地方,便在课余时间虚心向参加过演出的同学请教。勤奋者终会得到报偿。经过三个多月的时间,张火丁“无师自通”,居然将《坐宫》拿了下来。唱腔、调度都比较准确。张火丁悄悄地学会了一出戏,老师和同学都不知情,张火丁也没有声张。因为自己学会后并没有吊过嗓,还不是很有把握,因此不能让别人知晓。

悄悄地学了一出戏,但不经过吊嗓这个环节,还不能说自己已完全掌握了这出戏。因此,找琴师吊嗓成为张火丁的当务之急。张火丁当时课堂的剧目是《起解》,由于她曾得王兰香亲传,基础比较好,因此掌握得比较快。于是,在课间休息时,张火丁就请京胡老师为自己吊一段《坐宫》。后来老师发现火丁总在吊《坐宫》的唱腔,而极少吊《起解》的唱腔,不免有点疑惑。张火丁便直言相告:因为《起解》我可以在课堂吊嗓,而《坐宫》是我自学的,就只能有劳老师给自己吊嗓,不然就没有机会了。老师都知道张火丁是个自费生,对她很同情也很理解,所以他们也愿意帮助这位自费生,在课余一有时间就帮她吊一段《坐宫》中的唱段。

张火丁的《起解》彩排后,反响不错。她遂向科里正式提出申请,要求彩排《坐宫》。由于当时张一与戏校共同签订的合同中规定,学会的剧目校方必须给予彩排。科里老师在研究张火丁的申请后,认为《坐宫》这出戏张火丁未能在课堂正式学过,不知达到什么程度,决定先给她响排一下,如果能达到彩排的水平,再进行彩排。在响排这天,张火丁显得从容自信,因为经过几个月的观摩和练习,已经将《坐宫》的唱腔熟稔于心,再加上自己下了“私功”,已基本上达到了驾轻就熟的地步。更重要的是张火丁爱戏心切,每当看到同学在演戏时,她急得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跳动,她太喜欢在舞台上的感觉了。响排的结果出奇地好。老师又在个别环节上给予了指点,就决定了彩排的时间。这时张火丁真是心花怒放,自己“私学”的一出戏,居然能彩排,张火丁有点喜出望外了。

有了这样的好消息,张火丁自然不会忘记告诉父母。父母闻讯后,专程来津门观看女儿彩排《坐宫》。这天张火丁的情绪特别好,扮相很美,穿上旗装的她显得妩媚大方。那天校领导也到场观看戏校首位自费生的彩排。张火丁无论从唱腔还是从扮相上,均显示出“角”的潜质。当校领导听说火丁是自学《坐宫》时,不免对这位自费生刮目相看了。京剧科的老师对张火丁的演出也给予极高评价。他们普遍感到十分意外,一出自学的《坐宫》居然演得这么出彩,确实令人惊奇。

七天津戏校的学艺生活(7)

自此后,《坐宫》这出戏就成为张火丁的“看家戏”之一。当时科里、校里一有演出,张火丁的《坐宫》几乎是必演的剧目。这个学期张火丁便来了个“双丰收”,不仅成功彩排了《起解》,还成功彩排了《坐宫》。后来科里又给她彩排了《卖水》。由于张火丁表现出色,被评为三好学生。

有人说张火丁机遇太好,进校时间不长便学会了好几出戏。尤其是“白拣”了一出《坐宫》。其实,机遇最爱有准备的头脑。张火丁学《坐宫》,在于她不是坐等机遇,而是主动出击,去寻找机遇。坐等机遇,机遇永远不会光顾你,只有主动出击,才能将机遇抓到手。

张火丁自费上戏校,使父母承受了很大的经济压力。张火丁刚入戏校时,家中还多少有点积蓄,当这点积蓄用光后,张一夫妇的生活不免有点捉襟见肘了。当时张一夫妇月收入250余元。夫妇俩每月存50元为张火丁积攒学费。每月给张火丁汇去生活费100元,给张火千汇去40元。这样就去掉了190元,老两口仅剩下60元的生活费了。好在当时住房和水电费花钱很少。当时两人可供粮食54斤,用20多元钱买粮食,再去掉买蜂窝煤的钱,张一夫妇仅剩下10多元钱,每天平均菜金只有5角钱。在这种极其困难的情况下,两人勒紧裤腰带,也要供女儿火丁上戏校。当时张一夫妇生活极为艰苦,馒头就咸菜是家常便饭,去市场也经常是买堆菜(挑剩下的菜)和便宜的菜。当时张一夫妇的生活拮据状况,由此可见一斑了。

张一夫妇很有爱心。即使生活如此困难,他们也未丢弃所养的两只猫。因为这两只猫是张火丁在家时养的宠物,曾给家庭带来很多的生活乐趣。那么,人的生活如此困难,如何来养猫呢?张一在逛市场时发现,有些卖鱼的在摔冰块时,经常摔剩下一些零碎的鱼头、鱼尾等。张一便将这些“零碎鱼”拣回家中,挑出刺儿,然后喂给猫吃。

有一位收发员师傅令张一终生难忘。那时戏校规定:每个月的生活费必须在当月30日前交上。那时张一发工资的时间是月初,打点不开。因为当时的经济收入,是一点富余也没有。当时管收发的一位老同志得知张一这个窘况后说道,老张,你用钱打点不开,可先从我这里垫上。就这样,张一每个月30日前先借100元钱给女儿火丁汇去。待到月初发工资时,再还给人家。就这样周转了几年。这位老者也算是为张火丁上戏校作了贡献。

南下四川初显身手

1987年元旦过后,四川省渡口市文化局、天津戏曲学校和渡口市京剧团联合举办“天津戏曲学校京剧渡口班汇报演出”。戏校决定让张火丁参加此次四川之行。他们要求张火丁演《坐宫》这出戏。

1987年元月上旬,张火丁一行由天津乘车到北京后,再换乘北京直达成都的列车。这是张火丁有生以来首次南方长途旅行。车窗外,阡陌纵横,山川秀美,旖旎风光,张火丁感受到了祖国山河之壮美,心胸也顿时开阔了许多。经过三天三夜的旅途颠簸,天津戏校渡口班顺利到达渡口市。

七天津戏校的学艺生活(8)

渡口市是四川的省辖市,因有攀枝花铁矿,又称其为攀枝花,后来改名为攀枝花市。该市位于川滇交界的金沙江与雅砻江汇合处,成昆铁路贯通全境,面积为7500多平方公里,人口85万。市辖东区、西区、仁和区、米易县和盐边县。该市于1965年始建市。城市绿化很好,郁郁葱葱,花团锦簇,风景十分秀丽,街道整齐划一,初具现代化规模。

这次天津戏校渡口班去四川演出,天津戏校和渡口市都很重视,搞得声势很大,也很隆重,还印有套色节目单。在张火丁的名字面前加有“插班生”,括号内注有“女,廊坊市,主要代表剧目戏有《坐宫》、《卖水》、《起解》等”。在到达渡口市后,张火丁一行受到当地政府和文化部门的热情接待。在休息两天后,戏校便安排了首场演出的日期和节目。

渡口市为了充实剧团的阵容,花了大量资金送学生到天津戏校学戏。学生四年来成果如何?这次汇报演出是块“试金石”。首场演出显得至关重要。学生家长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心切,自然都想亲眼目睹孩子的演出,亲戚朋友也少不了凑个热闹。因此,首场演出戏票成为抢手货。在自己家乡演出,又面对自己的亲人,同学们都跃跃欲试,心情自然很好。张火丁则不同,自己独在南方,加之对这里的气候不太适应,不免有点落落寡欢,更加思念数千里之外的父母。此次学校为张火丁安排的演出剧目是《坐宫》。当戏校公布首场演出剧目时,张火丁立马精神大振。原来首次演出的压轴戏为张火丁的《坐宫》,令张火丁很感意外,她立刻精神抖擞地投入到演出前的准备工作中。

张火丁成功演出《坐宫》,渡口市文化局负责人和市京剧团的老艺人以及主要演员都来向她表示祝贺。张火丁唱得是张派,渡口市京剧团的主演是张君秋先生的学生,也来和她切磋张派艺术,使张火丁很不好意思。但成功的喜悦还是溢满了火丁的心田,通过这场演出,她更加自信了,对未来也更有信心了。

张火丁的精彩表演引起了当地的关注。第二天,渡口市文化局主管京剧团的副局长、渡口市京剧团团长以及张火丁的班主任老师,一起找张火丁谈话。大意是:经过研究,渡口市京剧团决定要将她转为公费生,继续回天津戏校和班里同学一同学戏,毕业后来渡口市京剧团工作。以前张火丁自费的学费、伙食费都给予补发。但有一条,毕业后来渡口市京剧团工作,双方签订合同,如果张火丁同意,可马上拍板,随后马上办理关系,先把户口迁到渡口市。因为市里领导也看过张火丁的演出,对她的艺术才华很欣赏。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张火丁一点精神准备都没有。再说了,自己还是个孩子,这么大的事自己怎么能确定下来?得先向父母商量后才行。渡口市文化局领导爱才心切,又给张火丁指了一条路,如果你的父母不放心你,也可以来渡口市工作,对口安排。这时张火丁又说,我哥哥今年刚毕业还没分配工作,我父母不可能来。文化局领导当即拍板,你哥哥也可来渡口市京剧团工作,来了之后就分给一套房子,还保证兄妹俩都是主演。面对这么优惠的待遇,张火丁有些心动了。当时虽然未能答复,但回家后却向父母表达了想去渡口市工作的想法,其中一个重要因素就是想给父母减轻一些经济压力。父亲张一自然明白女儿的心思,但他明确表态,不同意张火丁去渡口市工作。张一语重心长地对女儿说:“如果为了生存,当年你在剧团好好待着,就不用辞职了。让你自费去戏校学习,初衷不只是让你混口饭吃。京剧、京剧,京剧就得上京城去唱!”张一还要求火丁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专心学习,不要考虑其他。

七天津戏校的学艺生活(9)

张火千自1987年6月毕业后,一直待在家中,等待去北京军区战友京剧团的消息。张火丁始终牵挂着哥哥的事。她从渡口到成都时,曾去成都最大的寺庙宝光寺为哥哥烧了三炷香,心愿是保佑哥哥能进北京。这多少显示张火丁还有点孩子气,但不久张火千真的进了北京军区战友京剧团了。张火丁有一次跟哥哥开玩笑说:“哥哥,你能去北京,可能是我去成都烧的三炷香显灵了!”

四川之行令火丁终生难忘,使她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

师承渠天凰、张芝兰习梅派

张火丁在天津戏校的第二位老师是渠天凰,她身材适中,圆脸庞,高高的鼻梁,大大的眼睛,双眸神采四溢。张火丁刚到戏校时,她是班主任,渠天凰毕业于天津戏校,后留校任教。

渠天凰心地善良,富有同情心,她感情细腻,待人真诚。张火丁在考戏校时,渠天凰是主考老师,所以在她入学后,师生关系比别的老师更近了一层。渠天凰十分关照火丁这位自费生,对火丁的学习和生活都十分关心。张火丁也愿意接近她,有什么心里话都说给她听。有时火丁周日去渠天凰家说戏,她总是让火丁在家中吃饭,说是给她改善生活。有时火丁和渠天凰去剧场观摩演出,回来晚了,渠天凰怕火丁出意外,就让她在自己家中留宿,有时她俩一聊就到了下半夜,渠天凰多是给张火丁讲些梨园趣事,使张火丁从中受益。

渠天凰身上的功夫很是了得,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令人感到美不胜收,而且有一股“帅劲”。张火丁刚到戏校时身上“小气”,总是放不开,为此没少受渠天凰的批评。后来张火丁向渠天凰提出,让她来教自己一出戏,通过教戏来改正自己的毛病。渠天凰认为这个方法很好。她与教务处研究后决定把张火丁分到她的课堂学习《贵妃醉酒》。1988年上学期,张火丁来到渠天凰的课堂。

《贵妃醉酒》是一出唱念做舞俱全的戏,做功要求很高。学这出戏对于改变张火丁身上的“毛病”,是十分有益的。《贵妃醉酒》是梅派名剧,剧情比较简单,表现的是唐明皇与杨贵妃约好在百花亭摆宴,唐明皇却失约去了梅妃宫。杨贵妃只有独酌独饮,唐明皇的失约使她的心情郁闷,落落寡欢,竟喝得酩酊大醉,说了许多醉话,出了许多醉态。到了深夜,杨贵妃带着一腔怨恨,由宫女扶着回宫。这出戏主要展示了杨贵妃在被唐明皇冷落后,借酒消愁的心境。

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在渠天凰的精心教授下,张火丁不仅学会了《贵妃醉酒》,而且在身段表演方面有了实质性的进步。

彩排那天,张火丁的父母专程来戏校看戏,这天天津戏校领导也都来了,张火丁演得很不错,无论从唱腔还是身段,都达到了比较高的水平,令老师和同学大感意外。渠天凰更加高兴,到现场观看的马超校长也赞扬道:“火丁这孩子唱得不错!”

七天津戏校的学艺生活(10)

在学完《贵妃醉酒》后,1989年,渠天凰又教了张火丁一出《思凡》。通过这两出戏,张火丁进步最大的是身上功夫,她的表演不再“小气”,动作放开了,身段更加舒展和优美了。

张火丁在向渠天凰学完《贵妃醉酒》后,马超让她学唱梅派青衣戏。马超作为一名戏剧名家,认为张火丁唱梅派更有发展前途。也许是马校长在看了火丁彩排《贵妃醉酒》后才产生这样的想法的。当科里和张火丁谈妥后,张火丁便把戏校的意见告诉了父亲。父亲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如果能打好梅派的底子,对于张火丁今后的发展是大有益处的。

教学计划公布后,张火丁被安排在张芝兰的课堂,剧目是《三娘教子》,是一出以唱功为主的梅派青衣戏。

张芝兰那年五十多岁,她中等身材,瓜子脸,双眸神采奕奕,显得端庄秀气。她性格温和,待人友善,稳重大方,和蔼可亲。张火丁一直对张芝兰印象很好,过去见面时,总愿意跟她打招呼,如今能在她的课堂学戏,张火丁感觉自己是三生有幸了。

张芝兰早就知道张火丁是自费来戏校学戏,她不解火丁为何要花这么多钱来戏校学戏。张火丁便直言相告:自己受哥哥的影响,喜欢上了京剧,以致后来到了着魔的程度。父亲为了帮助自己圆京剧梦,费了很大的心血。张芝兰听后很感动,她说,在京剧不景气的情况下,有你这样喜欢京剧的女孩,有倾力支持女儿圆京剧梦的父母,真是太难得了!这说明京剧振兴有望。张芝兰当场表示,一定要好好地教火丁,高质量地把《三娘教子》拿下来。张火丁也希望老师严格要求自己,自己一定要勤学苦练,尽快地把这出戏拿下来。师生间的一席长谈,进一步拉近了双方的距离,两人成了“知心朋友”。

张芝兰坐科于天津京剧团少年班,专攻梅派。她的嗓音纯正甜美,唱起来圆润动听,梅派韵味很浓。50年代,张芝兰便是天津小有名气的青年演员。有一次京剧大师梅兰芳来天津演出时,他看了张芝兰的演出后,对她十分赏识,认为她很有潜质。出于爱才心切,梅兰芳大师亲自为其指点《穆桂英挂帅》,并让其子梅葆玖和女儿梅葆玥陪着张芝兰演出。自此后张芝兰走红津门,无形中她成了未入梅兰芳师门的学生。

张芝兰在教张火丁《三娘教子》时,让她尤其要注意梅派唱腔的特点。在发音、咬字、吐气、韵味上,要特别讲究,差一点也不行。有时张火丁唱得不对,张芝兰也从不发火,而是更加耐心地加以指点。直到张火丁唱准确了,才能获得通过。时间长了,张火丁悟出了张芝兰教戏的特点,她以软磨硬,循循诱导,以达到实授的目的。这为张火丁的艺术之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以前张火丁在学戏时总是急于求成,恨不得一口吃成一个胖子,自从进了张芝兰课堂之后,张火丁方感悟到,学戏不能急于求成,要坚持科学态度,循序渐进,以得实授为终极目标。

七天津戏校的学艺生活(11)

在张芝兰的精心“打磨”下,张火丁经过一个学期拿下了《三娘教子》。彩排那天,父母来到戏校,首先拜访了张芝兰,感谢她对张火丁的精心培养。这天,张火丁尽情展示自己所学,唱得十分出色,老师和同学都说她声腔大有进步。张火丁听到这些赞美之词,自然十分高兴。张芝兰也很高兴,因为张火丁的进步验证了她的教学成果,她夸赞张火丁有点大青衣的派头了。

张芝兰为人随和,说戏时特别用心,给张火丁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对于张火丁今后如何做人和从艺,都大有裨益。

自从进戏校学戏后,张火丁才真正认识到成功要靠勤奋才能获得这样一个道理。她也是用勤奋叩开成功之门的。记得张一有一次去学校看望女儿,女儿还未下课,他就在传达室坐等。传达室的师傅问道:“您是谁的家长?”“我是张火丁的父亲。”老张答道。“哎呀!你那个姑娘可是个好孩子呀!天天晚上闭灯前在排练厅苦练,真是下了苦功。有时该关灯了,她便央求道‘爷爷,我学戏不容易,您就让我多练会儿,行吗?’看着都让人心疼。我来戏校这么多年,从来未见过像她这么刻苦的学生,她这三年可顶六年啊!老张,你有这么个好姑娘,有福呀!”戏校三年,张火丁付出了太多太多的汗水。正是由于她找到了勤奋这把钥匙,才打开了成功的大门。

聆听关肃霜的教诲

张火丁在孩提时代,就看过由京剧大家关肃霜主演的电影《铁弓缘》,当时对这位京剧大家佩服得五体投地。关肃霜的功夫好生了得,尤其是开打中的靠旗,简直是出神入化,令人眼花缭乱。

1988年秋,张火丁倾慕的偶像、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关肃霜率领云南京剧院来天津演出。张火丁自然不会错过向这位京剧大家学习的机会。她要一睹关肃霜的风采,她要从关肃霜的表演中吸取“艺术营养”。

关肃霜,1928年出生于梨园世家。父亲关永斋是著名鼓师。她自15岁时开始拜师学艺。1943年拜戴绮霞、王韵武为师,1959年又拜京剧大师梅兰芳为师。在长期的艺术实践中,她全面继承了京剧旦角的表演程式和艺术技巧,结合自己扮相俊美、嗓音圆润甜亮、文武全才的特点,转移多师,大胆借鉴,锐意创新,融合各家之长,逐步形成了自己新颖独特的关派艺术风格。

关肃霜来天津头一天打炮戏是她的成名作《铁弓缘》。那天,张火丁为看这出戏,是有点急不可耐了。她提前吃了晚饭,来到了演出的地点中国大戏院。用节省下来的伙食费,买了一张戏票,张火丁进门后直奔后台,因为火丁对这位京剧大家仰慕已久,太想亲眼目睹关肃霜的风采了。到了后台,张火丁向管事人员说:“我是天津戏校的学生,我想看看关肃霜老师。”管事的人很热情,把张火丁领到关肃霜扮戏处。张火丁看到关肃霜已化妆完毕,正在等着包头。她中等身材,体型苗条,长方型脸庞,目光炯炯有神,两个酒窝特别显眼。张火丁忐忑不安地来到关肃霜身边,忙说道:“关老师您好!”关肃霜看着火丁,脸上溢满微笑,显得十分亲切。在见关肃霜之前,火丁还有点心中打鼓,关老师是个大艺术家,她能接见我这个小学生吗?未曾想关肃霜不仅没有一点架子,而且十分平易近人,待人十分热情,使人如沐春风。关肃霜紧紧地握住了张火丁的手,详细打听她都学了些什么戏,老师是谁。张火丁一一回答了关肃霜的提问。

七天津戏校的学艺生活(12)

张火丁是个有心人,她人小“鬼”大。这次她是带着问题来请教关肃霜的。“关老师,我的圆场总是跑不好,你能指点我一下吗?”张火丁一脸的虔诚,关肃霜看着眼前这个好学的小姑娘,微笑道:“圆场是很吃功的,不但传统戏用,现代戏也要用。圆场有很高的艺术观赏力,讲究稳、快、美,上身不能摇晃,要纹丝不动,两脚要跑得快如风,看上去像水上漂一样,还要掌握好节奏。”关肃霜还热情地对火丁说:“圆场要天天跑,还要具有扎实的腰腿功,不然跑不出好的圆场来。”关肃霜面对一个小学生,讲得如此认真,真是大家风范,令人敬仰。

关肃霜正与火丁聊着,这时化妆师过来催关肃霜包头。张火丁不能再打扰关肃霜了。这时,小姑娘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日记本,请关肃霜签字留念。关肃霜挥笔在本子的首页签了字“火丁同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署名“关肃霜”。张火丁十分珍惜关肃霜的签字,至今仍然珍藏着。

关肃霜主演的名剧《铁弓缘》,火了中国大戏院。关肃霜扎实的功底,优美的唱腔,精彩的武功,将陈秀英演活了。看得张火丁心旌神摇,心中久久难以平静。戏演完了,但火丁仍感到意犹未尽。张火丁这次看戏收获不小,不仅看了一出自己有生以来最为精彩的戏,而且亲自聆听了这位大艺术家的教诲,真是不虚此行,收获多多。

师承孟宪嵘习程派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张火丁到天津戏校已进入第三个年头。经过两年的勤学苦练,张火丁的艺术水准提高很快,已算得上是“科里红”了。但有一件事成为张火丁的心结,那就是高音问题。嗓子痛快时还可以上得去,一旦嗓子不痛快,任你怎么努力也上不去。这种不稳定的状态,令火丁感到十分苦恼。那时张火丁总想寻一名师,帮助自己找准发音部位,以解决自己高音上不去的问题。

天津戏校京剧科有位老师孟宪嵘,自50年代就来戏校任教,由于她教戏有方,桃李满园。

孟宪嵘那年50多岁,她身材高挑,双眼有神,端庄大方。解放前,她是大家闺秀,由于酷爱京剧艺术,大学毕业后进了菊坛,下海演戏,拜了不少名师。其中程派名票陶汉祥就曾亲授过她程派戏。孟宪嵘音乐基础好,发音很科学,张火丁早有耳闻,而且她还能创腔。张火丁在校学过的《打神告庙》的唱腔就是她写的。由此可见,孟宪嵘的艺术底蕴和文化底蕴都十分厚实。由于孟宪嵘未教过张火丁,所以火丁从心里仰慕她,但又不便和她接触。

机遇开始垂青张火丁,正好科里安排火丁向孟宪嵘学《打神告庙》唱腔,张火丁感到机会来了,自己可以大胆地向孟宪嵘请教唱腔技巧了。孟宪嵘为人热情,教戏特别认真。在学声腔中,孟宪嵘极为详细地给张火丁讲了发音方法,帮助她找高音区的发音部位。经过一个阶段的学唱,火丁的嗓音大有长进。一般的高音,她基本上都可以掌握,但有时还不是太有把握。由于《打神告庙》全剧是京剧科老师集体创作的戏,孟宪嵘在教完张火丁唱腔后,又去别的课堂任教了。张火丁与孟宪嵘学唱时尝到了甜头,自我感觉收益很大,进步很快。为了巩固自己刚刚掌握高音区的发音成果,所以在《打神告庙》彩排结束后,张火丁正式向科里提出,要去孟宪嵘课堂学戏,科里答应了张火丁的要求。1988年下学期,张火丁正式来到孟宪嵘的课堂。

七天津戏校的学艺生活(13)

当时孟宪嵘按照教学计划,正在教程派“春秋亭”,给张火丁开的戏是《断桥》。张火丁学过梅派和张派,从未学过程派。因此她一直对程派有一种好奇心。也许该着张火丁与程派有缘,一天,跟孟宪嵘学程派“春秋亭”的同学因病休学,回四川老家休养去了,被称之为“戏痴”的张火丁一看机会来了,便对孟宪嵘说:“老师,我想跟您学学程派戏‘春秋亭’,您能教教我吗?”孟宪嵘看着一脸虔诚和渴望的张火丁,心中顿时一热。因为孟宪嵘知道火丁十分爱戏,而且爱得很痴迷,教教这个自费生也无妨。于是,孟宪嵘答应了张火丁的要求,教她演唱程派《锁麟囊》中的选段“春秋亭”。当时张火丁对京剧大师程砚秋了解并不多,但对学习程派艺术一直十分向往,如今有了机会,张火丁自然不会错过。

说起程派,不能不说到程砚秋。程砚秋,京剧艺术大师,京剧四大名旦之一。他本不姓程,1904年1月1日诞生在京城一世袭爵禄的正黄旗籍旗人家庭,为第四子,名承麟。他一岁丧父,家境随之破落。他六岁从艺,后改“承”为程姓。早年艺名程菊农,后更名艳秋,号御霜。1932年易名砚秋。

程砚秋六岁拜在荣蝶仙门下学武生,后改学花旦与青衣。他11岁正式登台参加演出,渐渐名声鹊起。他13岁时便嗓音高亢、响亮,唱来满宫满调,人称其唱很有青衣耆宿陈德霖的味道。程砚秋两次倒嗓几乎断送了他的艺术生命,幸遇诗人罗瘿公,不仅为他治好嗓疾,还请来阎岚秋、乔惠兰等名师为其授课,并于1919年介绍他拜在梅兰芳门下,成为梅派开山弟子。

程砚秋的天赋并不好,尤其声音发自脑后,内行称之为“鬼音”,所谓“祖师爷不赏饭”,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不是唱戏的料。但程砚秋并不向命运屈服,在王瑶卿先生的辅导下,通过努力钻研,居然因人设腔,逐步形成独树一帜的程派艺术。尤其在唱腔方面,其创新的气度和力度可谓登峰造极:缜密绵延,低回悠扬,幽咽婉转,若断若续,起伏跌宕,恪守音韵,别致新颖,细腻传神……把这些唱腔特点融于一身者,程砚秋乃第一人。同时,他的表演也自成体系,将人物性格融入传统程式,尤以出神入化的水袖技法闻名遐迩。

程砚秋的创新精神体现在全方位的革新创造。他的创新精神不仅仅体现在自身表演的范畴,甚至延伸到相关的各个层面,这一点为很多的后来者所不能及。他在考察了西方的戏剧和音乐现状后,大开眼界,并融会到自己的艺术实践中,如净化舞台,改进化妆,丰富乐队,运用灯光等,令繁陈的京剧艺术焕然一新。

程砚秋艺术思想的核心是提倡“唱必须有情”。他提出“习用科学方法的发音术”,强调气息调节和控制;他主张“导演者高于一切”,将导演喻为创造舞台艺术的引导者、组织者和设计师;他还提出“逐步完成以弦乐为主的音乐”的设想,并在1942年在上海演《春闺梦》时试用小提琴伴奏;他建议“国家以戏曲、音乐为一种教育手段”,主张剧目内容有时代精神和教育意义,如此等等,均体现了艺术大师的风范。程砚秋的创新精神还体现其意义上的混乱不挡。他的戏路很宽,不仅演青衣戏一派大家风范,即使刀马戏也驾轻就熟,游刃有余。程砚秋的本戏有《荒山泪》、《春闺梦》、《锁麟囊》、《梨花记》、《梅妃》等29出。程砚秋参演的传统剧目有《二进宫》、《玉堂春》、《龙凤呈祥》、《百花公主》、《出塞》等,共84出。

七天津戏校的学艺生活(14)

程砚秋的爱国主义气概更是从艺者之楷模。面对社会的黑暗和人民的困苦,他义愤填膺,创编了许多具有爱国主义和民主主义思想的剧目,如《文姬归汉》、《春闺梦》、《荒山泪》、《亡蜀鉴》等。这些剧目表达了反封建、反内战、反侵略的斗争精神,代表了人民的心声。

程砚秋著有《程砚秋文集》,其中的《戏曲表演艺术的基础——“四功五法”》、《谈戏曲演唱》、《创腔经验谈》、《谈窦娥》等文章对指导戏剧创作实践有着重要的意义。

同学病休这个小小的变故,被张火丁当作机遇抓住了。未曾想,张火丁首次接触程派,便迷上了程派,感觉程腔委婉细腻,韵味浓郁,个性鲜明。这时孟宪嵘通过给张火丁教“春秋亭”,发现她的嗓音宽亮,特别适合唱程派。这时一个爱学,一个愿教,张火丁很快便把“春秋亭”拿下来了。孟宪嵘又给她“规整”了一段时间,决定让张火丁参加期末彩排“春秋亭”。这对于张火丁来说,又是个意外之喜。自己迷上了程派,现在又有了彩排程派戏的机遇,真是喜事一桩。这要感谢孟宪嵘,是她发现了张火丁,给了她机遇。

当张火丁把彩排程派折子戏“春秋亭”的消息告诉父母时,父母大感意外,这丫头啥时又学了程派?带着这个谜,张一夫妇来到了天津戏校,老两口还带上了照相机,准备给女儿拍拍剧照。那天是孟宪嵘给火丁扮的戏,“春秋亭”是压轴戏。全校各科同学都来看戏,有的同学开玩笑说:“看看火丁漂程派!”校领导也都来观看。看到这个场面,张火丁并不紧张,反而更加放开了,因为她心里有底。张火丁按照孟宪嵘教的发音方法演唱,一字一句,有板有眼,唱得酣畅淋漓,一气呵成。虽然唱得并不十分完美,但唱出了程派的韵致。她那宽亮的嗓音唱程派真是太有韵味了。老师和同学对张火丁的演唱报以热烈的掌声,对她的演出给予极高的评价。当时孟宪嵘更是高兴,她进一步发现了张火丁唱程派的潜质,认为她唱程派“有饭”,并劝她改唱程派。但那时张火丁会梅、张二派的戏更多一些,加之孟宪嵘还要给自己说《断桥》,所以未能确定。但程派的艺术魅力已经攫住了这颗年轻的心。后来孟宪嵘在教张火丁《断桥》时,又教给她《锁麟囊》中“找球”的一场。自此后,张火丁一直坚持学习程派,一直到毕业为止。张火丁最终与程派结缘,孟宪嵘应是她的“引路人”。

记得伟大诗人布莱克有句名言:“修凿可以使道路平直,但只有崎岖的未经修凿的道路,才是天才的道路。”张火丁自考戏校开始,她的道路始终是崎岖的,坎坷不平的。但正是这条充满荆棘和坎坷之路,才磨练出张火丁这样一位艺术天才。

八师承李文敏(1)

张火丁凭着自己的艺术天赋和艺术功力,叩开了北京军区战友京剧团的大门,团里将她作为苗子重点培养,特聘程派名教师李文敏为张火丁的老师,让张火丁专攻程派。此后,张火丁正式踏进程派艺术之门。

考入战友京剧团

1989年10月4日,是张火丁人生发生重大转折的日子。这天下午,她在天津戏校乐队和父亲的陪同下,来到北京军区战友京剧团参加考试。战友京剧团始建于1970年,是北京军区政治部所属的一个艺术团体,也是解放军中唯一的一个京剧团,当时该团演职员平均年龄三十多岁,是一个年纪轻、阵容整齐、行当齐全的文艺团体,整体水平在国内京剧院团中是属于一流的。战友京剧团对于张火丁的应考十分重视,团长刘章寅和七名中层领导都来到了考场,惟有政委王伯贤因开会未能到场。

经过一个月的认真备考,张火丁心态平和,轻松上场,一段《玉堂春》唱段唱得酣畅淋漓,高腔如穿云裂帛,低腔婉转而富有韵味。这时考官私下里窃窃私语,感到这个小姑娘唱得蛮有水平。有的问张火丁的年龄,有的问张火丁的老师是谁,显然对张火丁十分关切。当张火丁唱完《贵妃醉酒》唱段时,考官们瞪大了惊奇的眼睛,显然被张火丁的精彩表演所打动。这时有的考官与张火千开起了玩笑,说道:“火千,你可不如你妹妹。”张火千不仅不恼,反而高兴地回答:“那是!那是!”考官朱宝光赞扬张火丁说:“这孩子眼睛会说话。”当张火丁自报第三段唱腔是“春秋亭”时,考官们都笑了起来,有的考官说:“看来火丁要将四大名旦全包圆。”这不是挖苦,而是惊奇。

当张火丁唱完程派的“春秋亭”后,考官们反响更加强烈了,未曾想这位小姑娘的程派也唱得中规中矩。有趣的是考官们之间出现了分歧。有的说张火丁唱梅派好,有的说她唱程派更好。考官们当着张火丁的面争论不休,火丁感到很有趣,说明自己这两个流派都唱得不错。当张火丁完成《扈家庄》的“走边”后,考官们也给予了嘉许,开玩笑似的说这是青衣的“走边”。

这次应考,张火丁发挥得游刃有余,展示了自己的真实水平,众考官普遍对张火丁留下了良好的印象,认为张火丁是个人才。有的问这问那,有的给予鼓励,场面十分热烈。有的考官还是天津戏校的校友,聊起来更显亲切了。团长刘章寅还向天津戏校乐队的老师道了谢。种种迹象已经说明:张火丁的这次考试十分成功。父亲张一也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张火丁在目睹父亲的表情后,心中一酸,差点流下热泪。父母把主要精力、财力都用在自己和哥哥身上了。这一笑包含的内容实在太多太多……

当张火丁和考官们回到排练厅时,这时刘章寅有点惋惜地说:“可惜政委未能看到张火丁的表演,要是政委在那该多好啊!”也许是天意吧!团长的话音刚落,政委王伯贤便来到了排练厅。团长一看政委到来,十分高兴,说道:“王政委来了,火丁再唱一遍吧!”张火丁欣然进行了第二次考试。这时战友京剧团的演员们得知张火丁是张火千的妹妹,也都来观看张火丁的演唱。杜元田也和王政委并坐着听张火丁演唱。在张火丁演唱过程中,他俩不时地露出满意的微笑。当张火丁表演结束时,杜元田对王伯贤说:“这孩子的嗓子少有,像戴着胸麦克一样。”一位唱丑角的贾老师有点疑惑地说:“我在楼上听演唱时,还认为谁这么厉害,考试还戴着胸麦克。原来是张火千的妹妹!”他的一番幽默,把大家都逗笑了。

八师承李文敏(2)

张火丁在考完后,心中依然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毕竟还没有考试的结果,能否去成战友京剧团还是个未知数,但她期待着能踏上战友京剧团这个平台。就在张火丁焦灼等待的时刻,她的哥哥张火千来信了,信的大意是,过两天政委和团长要来咱家中做客,其它并没写什么,尤其是关于火丁考试的事,张火千的信中只字未提。
张火丁在收到哥哥来信后的第三天,也就是1989年10月16日,战友京剧团团长刘章寅、政委王伯贤在哥哥的陪同下,乘车来到张火丁的家中。那时张火丁的家因为没有自己的房子,就住在廊坊市文化宫的活动室,屋内十分简陋,父母就在这里接待了他们。刘章寅他们一进门就说道:“我们是来家访军属的,其实,我们早就应该来了。”张一赶快说道:“欢迎二位首长的光临!”接着大家就唠起了家常,气氛十分融洽。

刘章寅接着说,团里已把张火丁的关系报到了北京军区政治部,政治部的首长也同意接收张火丁,就等着履行手续了。为了怕你们一家着急,特来提前通知一下。此时最高兴的是张火丁了,自己长这么大,吃了太多的糖果,但却没有首长的这几句甜呀!幸福来得太突然,张火丁有点不知所措了。

刘章寅、王伯贤临走时,告诉张火丁先在家中作好准备,过几天团里给安排好住处后便来接她。在送走两位首长的当天晚上,张火丁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往事一幕一幕地在自己的眼前浮现。从自己开始做京剧梦后,为了圆这个梦,父母、哥哥以及各位老师为自己付出了太多太多的心血。尤其是父亲,他几乎把自己所有的智慧和心血都用在自己身上了。张火丁清楚地记得,当年哥哥上戏校时,父亲总是嘱咐哥哥:练功,练功。待火丁进入戏校后,父亲又是嘱咐她:练功,练功。直到今天张火丁才真正明白了父亲的教子宗旨,那就是让我们兄妹二人必须掌握技能,增长才干,否则,就不会在社会上有立足之地。

1989年10月20日,也就是刘章寅、王伯贤走后的第三天,张火千突然进了家门,一脸兴奋地说:“我特地回来接火丁,团里让她提前入伍,并有任务交给她,行李先不用带,以后再送。”张火丁听后心花怒放,这回悬在心上的石头彻底落地了。第二天,张火丁与哥哥一同来到战友京剧团。到了团里顿时感受到了大家庭的温暖。由于哥哥进团已经两年了,人也比较熟悉,同事们一看是火千的妹妹来了,都十分热情地向她打招呼,张火丁真是如沐春风,心中比喝了蜜糖水还要甜。

1989年11月22日,北京军区政治部命令正式下达到团里,张火丁被批准入伍。团里专门派队长朱宝光与张火千为张火丁办理入伍手续。当张火千来到天津戏校为妹妹办理有关手续时,老师们知道张火丁有了一个好的归宿,都为她高兴,有的同学还对张火丁十分羡慕。校方也给张火丁作了一个很好的鉴定。

八师承李文敏(3)

穿上军装的张火丁,英姿飒爽,感受到作为一名军人的荣耀。她不由地想起哥哥当年入伍之艰难来。当年父亲在战友京剧团往返了14个月,哥哥才穿上军装。她细细地一算,自己于1989年10月4日参加考试,11月22日入伍,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穿上了心仪的军装,实在是太幸运了。

师承名师,专习程派

张火丁入伍之后,战友京剧团的领导找她谈话,大意是现在团里旦角梅派和张派比较多,却没有程派旦角。团里决定让张火丁向程派方向发展,由团里出资送她去北京戏校向李文敏学戏,专工程派。

人有时就是这样,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张火丁如愿穿上了军装,圆了京剧梦,如今团里又让自己专工程派,真是好事连连。

李文敏,当代卓有成就的京剧程派教育家。她于1952年考入艺培戏校(北京戏曲学校前身),课外随熊承旭研习程派,1957年毕业。同年,由熊承旭牵线搭桥,李文敏正式拜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赵荣琛为师,她是赵荣琛的得意弟子。在向赵荣琛学戏中,李文敏深得程派之奥妙,曾在程派剧团——50年代的北京青年京剧团任主要演员,后改任戏曲教学工作。李文敏在教学中注重发挥程派艺术在表演上讲究方法、注重规范的优势,将之与基础教学相结合,因而成为全国知名的程派教师。当时唐山京剧团的李海燕就是她的学生。

能投在李文敏的门下,专习程派,张火丁深感幸运。是年李文敏50岁,中等个子,相貌慈善,说话和气。张火丁第一次见到李文敏就喜欢上她了,总感到与她之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没有距离感。团长刘章寅将张火丁向李文敏作了介绍,张火丁赶忙亲切地说:“李老师,您好!”李文敏上下打量了一下火丁,然后亲切地拉她坐在自己的身旁。“你今年多大年龄了?”“我18岁了。”“哟,才18岁,很年轻嘛!”李文敏话不多,张火丁的话也不多,师徒俩这一点很相似。刘团长将张火丁的基本情况向李文敏作了说明,并一再说张火丁老实、勤奋,很能吃苦,无非是让李文敏对火丁留下一个好印象,最终能收张火丁为学生。

张火丁深知,要当李文敏的学生,殊非易事,必须要有真才实学才行。李文敏也挺怪的,她教程派偏不听程派,而是让张火丁唱梅派和张派。由于张火丁在天津戏校时,在张派和梅派的演唱上已打下了很好的基础,她的表演得到了李文敏的嘉许,并喜欢上了内秀的张火丁。1989年12月,张火丁正式成为李文敏的学生。

李文敏当场便为张火丁确定了开蒙戏《六月雪》中的“探监”一折。因为当时北京戏校住处紧张,决定让张火丁先走读学习,每天早上去,中午归。由于李文敏下午有课,上午专教张火丁一人。

八师承李文敏(4)

亮相京城

1990年3月,由北京市戏剧家协会、北京市京昆协会、北京市戏曲学校联合主办了李文敏教学汇报演出。这次活动是为了纪念京剧大师程砚秋逝世32周年和检阅李文敏程派的教学成果。北京市青年京剧团、北京军区战友京剧团、唐山市京剧团和北京戏校中所有的李文敏的学生,都参加了这次演出活动。乐队由北京戏校组成。艺术顾问由赵荣琛、白登云、翁偶虹、钟世章、于世文、熊承旭担任。

这次演出活动全部是程派折子戏,这在中国京剧史上还是第一次,因此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在演出前《北京日报》和《北京晚报》都作了专题报道。其中有篇文章中写道:“北京市戏曲学校优秀老师李文敏程派教学汇报演出,三月中旬将在吉祥戏院举行。李文敏自幼热爱程派艺术,曾拜程派传人赵荣琛为师,功底扎实,成绩突出。在戏校任教30余年来,众多程派演员均出自其门下。这次演出正值程砚秋逝世32周年,届时她的得意学生李海燕、张巨萍、张火丁、李海青、鲁彤以及年龄稍小的曹曼、郭伟将分别演出程派戏选场……”

这么大规模的演出,自然要在演出前进行排练。所有参加演出的演员均在北京戏校排戏。排演的艺术指导是李少广、孙振泉、刘耀增和著名京胡演奏家燕守平。在排演过程中,张火丁见到了师姐、唐山京剧团的李海燕。李海燕身材修长,瓜子脸,双眸熠熠闪光。她为人热情朴实,很有亲和力。李海燕曾跟李文敏学戏长达6年之久。而当时张火丁跟李文敏学戏还不到半年。那时李海燕早已在全国青年京剧电视大奖赛上荣膺金奖,是一个在全国走红的青年程派演员。在排练中,张火丁发现李海燕功底扎实,唱念做舞都很出色。在这期间,张火丁向李海燕汲取了不少“艺术营养”。

演出在北京吉祥戏院举行,时间是3月16日、17日晚。主持人是著名电影演员李建和戏剧评论家胡金兆先生。这二位老者作主持真是别开生面。演出的剧目是鲁彤、曹曼、郭伟的《锁麟囊》、《贺后骂殿》、《坐宫》选段,张火丁的《六月雪》中“探监”一折,张巨萍的《路归》,李海青的《牧羊》,大轴戏是李海燕的《荒山泪》中“夜织”、“抢子”两折。

张火丁在3月16日出场,这天父母也专程来京城看戏。那一天,吉祥戏院门前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戏票成为“抢手货”,那时谁若是有张余票,立马会有数十人前去抢购。“黑票”的价格已经翻了好几番。这天的开场戏,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李文敏的师父赵荣琛也来了。

赵荣琛,安徽人,1916年出生,少年时就读于北京师范大学附中,酷爱程派艺术。1934年在山东省立剧院学戏,成为一名京剧演员。抗日战争时期他去四川,组织大风剧社,在重庆等地演出。在此期间曾投帖程砚秋门下,受执弟子礼,程砚秋以函授方式加以指点,使赵荣琛技艺精进。1946年,赵荣琛在上海向程砚秋补行拜师礼。赵荣琛解放前曾与京剧名家孙毓堃、贯盛吉等在北京等地合作演出。解放后参加东北戏曲研究院实验学校剧团。1959年以北京青年京剧团为基础建立程派剧团,任主要演员。赵荣琛向程砚秋先生学戏时间较长,受益亦多,成为程砚秋三大弟子之首。经过几十年的舞台实践,赵荣琛对程派唱腔的发声吐字,四声韵律精心揣摩,能以腔传情,以字达意,字正腔圆,声情俱佳。

八师承李文敏(5)

赵荣琛是一位学者型艺术家,他不仅表演技艺高超,而且将程派的庄美、纯正、深沉、凝重、幽远的个性演绎得淋漓尽致。他还十分注重艺术的传承,自编自演了《皇帝与妓女》、《风雪破窑记》、《火焰驹》、《苗青娘》等一批新剧目,说明赵荣琛对程派艺术的追求是在继承中求发展的。当年程砚秋曾对赵荣琛说:“学习程派艺术,不一定都学我的嗓音,你的嗓音好,要多用立音……”

在程砚秋大师去世后,周恩来总理曾对赵荣琛说:“程派艺术艰深难学,传人不多,一定要多培养人才,把程派艺术传下去。”赵荣琛时刻铭记周总理的教诲和重托,视程派艺术如同生命,视承前启后为已任。他殚精竭虑,恪尽职守,培育了一批又一批新人,为程派艺术的光大与传承作出了卓越贡献。1981年,赵荣琛曾应美国邀请,以客座教授的身份到美国10所名牌大学讲学,为促进中美文化交流、传播京剧艺术作出了很大的贡献。程派的后继者李世济、张曼玲等名家均得到过他的指点。李文敏16岁时拜赵学琛为师,是向他学戏时间最长的弟子。

3月16日的演出,前面的演出反响很好。该张火丁出场了,主持人胡金兆比较详尽地介绍了张火丁的状况,还褒扬了战友京剧团慧眼识才。这些溢美之词,无疑是对张火丁的一种鼓励。张火丁上台前就憋着一股劲,一定要放平心态,发挥出最佳水平,为李老师和战友京剧团争光。出场后的张火丁先搭了一个“架子”:“妈妈容禀。”台下立即给了满堂好。乐队的配合也是严丝合缝,这时张火丁倍受鼓舞,越唱越起劲。一段唱段一气呵成,酣畅淋漓,激情四溢。张火丁演完后,观众反响强烈,三次谢幕观众还不答应,高喊着让张火丁再唱一段。幸亏胡金兆巧妙地为她解了围。

整场戏演出结束后,张火丁穿着军装参加谢幕。当李文敏扶着赵荣琛上台与观众见面时,全场顿时欢声雷动,高潮迭起。观众纷纷向李文敏献花,李文敏又把鲜花转献给自己的恩师赵荣琛。张火丁目睹了这种梨园师徒的真情,一股热浪向心头袭来,她被这种动人的场面深深打动了。

随武丑泰斗津门行

1990年春季的一天,张火丁认识了当代武丑泰斗张春华。当时的张春华是战友京剧团的顾问,曾给张火丁的哥哥张火千说过戏。张春华看过张火丁的戏,感到这个小姑娘极具艺术潜质,并提出有机会让张火丁陪他演《秋江》。张春华艺德高尚,他一遇到青年演员中的可造之才,总是毫无保留地传授技艺。

张春华,1924年生于天津。7岁开始学戏,10岁入“稽古社”科班。少年时代张春华便以练功刻苦、技艺不凡受人称道。出科后又投师叶盛章,继续深造。新中国成立后,张春华在艺术上有了更大的发展空间,他技艺不凡,声名鹊起,深受戏迷的喜爱。张春华进入中国京剧院后,先后到世界各地30多个国家和地区演出,深受海内外观众的欢迎和赞誉。

八师承李文敏(6)

张春华很善于利用自己脆亮明快的念白、矫捷灵巧的翻跌和火爆猛烈的开打,来展现人物的性格。他以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脆、快、帅、美,创造了一批独具特色、光彩照人的舞台形象。张火丁曾看到过他主演的《九龙杯》中的杨香武、《三岔口》中的刘利华、《打瓜园》中身残艺高的陶洪、《小放牛》中天真活泼的村童及《秋江》中幽默恢谐的老艄公。这些艺术形象都给张火丁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张春华时年66岁,自他初登天华景算起,到这年已经第55个春秋了。为了纪念张春华从艺55周年,天津市文化局、中国京剧院、天津青年京剧团、北京军区战友京剧团联合主办了张春华舞台生活55周年纪念演出。演出地点在天津中国大戏院和天华景戏院。张春华的演出班底由战友京剧团担任。中间的垫戏由战友京剧团和天津青年京剧团演出。张春华对张火丁很赏识,把她的《六月雪》中“法场”一折安排在10月26日晚中国大戏院中轴演出。这对张火丁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当年张火丁在天津戏校学戏的时候,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杨荣环来天津中国大戏院演出,张火丁与同学们担任过宫女,登过中国大戏院的舞台。那时张火丁对这个大戏院非常憧憬,感到这个大戏院太棒了!自己若是有机会在这个舞台演出,那该多好啊!未曾想仅仅过了两年,自己的愿望即变为现实。作为天津戏校的学生,自己要把最好的艺术奉献给天津观众。

天津一行,张火丁陪张春华演出了两场戏,亲身感受到了这位老艺术家的艺术魅力和人格魅力。张春华谢幕达五次之多,大幕仍未合上,观众纷纷上台献花、合影,台下的欢呼声和掌声如雷鸣般在剧院回荡。张春华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以自己的艺术和艺德征服了观众,55载的辛勤耕耘,春华秋实,其中包含着多少酸甜苦辣啊?这对于年轻的张火丁是个很好的启迪。只有用心血和汗水浇灌出的艺术之花,才会姹紫嫣红,光彩照人。

心系京剧方执著

张火丁自进战友京剧团那一天起,就被团里作为程派演员进行培养。自1989年11月至1992年11月,张火丁从师于李文敏,主工程派。当时李文敏还有教学任务,张火丁的学戏时间是在李文敏教学的间隙进行。规定的时间是每周的二、四、六。张火丁开始住在北京戏校,后来因校方住宿紧张,只好回到军区宿舍,往返走读。

战友京剧团在西山八大处,北京戏校在洋桥,是正西至正南,几乎环绕了半个北京城,路途十分遥远。张火丁每天倒车四次,往返百余里。每天用在路上的时间就需要五个多小时。如果一旦坐车不顺,就得用六个小时以上。寒来暑往,雨雪风霜,三年时光,张火丁在求学的路途上不知耗掉了多少时间。尽管路途遥远,出行不便,但张火丁严格遵守学习时间,三年来从未误过一次,张火丁执著的学艺精神可见一斑。

自从张火丁跟李文敏学戏那天起,她便确定了一个信念:一切事情都可以误,惟独去戏校上课的时间不能误。只要有课,张火丁便放弃一切活动,学戏雷打不动。

1992年1月,八一电影制片厂的一位导演发现了张火丁,认为她的气质和形象十分适合担任他执导的一部故事片的主演,于是力邀她加盟,但张火丁婉言谢绝了。那位导演不甘心,又找到战友京剧团领导,让团领导帮助做做工作。当时张火丁对团里的某位领导说:“我的工作是京剧,我的程派没唱好,别的都不考虑。”由于京剧不景气,进军影视圈是不少戏曲演员的一个梦想。而张火丁面对这样一个绝佳的机遇,却不为所动,有点令人不可思议,有不少人为她感到惋惜。进军影视圈又出名又挣钱,这样的美事居然未能打动张火丁的心,说明她心中只有京剧,京剧是她心中最为神圣的事业。只要自己能学到京剧艺术,其他都在所不惜。如今张火丁成为京剧大角儿,与她心系京剧,拒绝各种诱惑不无关系。

三年时光,转瞬即逝,但张火丁却充分利用了这三年的宝贵时光,在李文敏的言传身授下,先后学会了《六月雪》、《朱痕记》、《锁麟囊》、《三击掌》和《武家坡》的全部唱段,自己在学习和继承程派艺术方面,又有了新的跨越。向李文敏学习的这段学戏生涯,成为张火丁学习程派艺术的“奠基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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