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怀念
去了一个稻田边,吹着夜风,一片漆黑,安静的只有蛙鸣。
不知为何,突然就很怀念小时候。
记得从前,夜晚天上有明亮的星星,而树林里,小溪边,杂草堆里,也有一片小小的星空。
萤火虫。
现在,仍然是晚上,只是相隔了十几年之久。在同样的夜里,这里一片漆黑,没有萤火虫,没有明朗的星星。它们停留在很久很久的过去,消失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闭上眼睛,还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点状的印记,在发着微微的光。
那时候真的还很小。我还住在外婆家里,那个小地方。却是真的美好。
夜里,天气总是很凉快。到了这个时候,外公就会将家里的那张竹床,抬到那棵榕树下。然后,一圈的邻居,就一起围到那棵大榕树下,开始了他们的闲谈。时而是他们的放声大骂,然后是大家的大笑。而我们小孩子,心安理得的占据了那张大床,开始了一天的“茶会”。而所谓的茶会,不过是凉白开,加上几颗家里的盐炒花生米。就算是那么简答的东西,也成了小孩子争相抢食的美味。因为外婆的宠溺,我能拿出来的花生,总有那么一大碟。于是,等他们吃完了,我就可以雄赳赳的,给他们分食。想来自己真的是很厉害,盖世英雄。有一种自豪,就会在此时不自觉的露出来了。吃罢,我们便会开始哄闹。大街上,是我们的大家的谈笑声,伴随着渐渐加浓的夜色,渐渐的隐去。留下路灯,欣赏大家离去的依依不舍。
就是那么简单的东西,却带给我无尽的快乐。花生米越吃越香,白开水都成了最好喝的美酒。那一场场嬉戏是游乐场换不了的快乐。
在这样的夜里,印象最深刻的,却是萤火虫和星星。
萤火虫是我们小孩子的最爱。扑闪扑闪的,就飞在我们的身边,一点也不怕人。有的还会停到竹床边,和我们一起嬉戏。它是那么小,米粒一样的在我们边上,闪着绿幽幽的光芒,一点一点。他们顽皮的像是小精灵,引诱我们去抓住他们。而我们,自然喜欢上了抓住这个小东西的活动。于是,大街的角落,充满了他们逃窜的身影,也充满了我们坏坏的心。
一场斗争兴起。大家都冲着这些迷人的小精灵去了。他们是那么灵活的飞舞,我们总是难以有所斩获。只要有抓住一两只,就会开心的大叫,然后大家围在一起研究这个小东西。都在思考的,是为什么这个小东西能够发出光亮,还一闪一闪的,像是星星。抓住了星星。而老人,总会说:“以前有个厉害的人,用萤火虫看书嘞,你们也要好好读书。”我们纷纷满不在乎。得了吧,这么点光,看什么书~而把萤火虫关起来,会闷死的,这个人是坏人!绝对的!
萤火虫一闪一闪,像星星。而且是我们手里的星星。
玩的累了,我们便成排的,趴在竹床上乘凉了。蝉儿很是聒噪,带着青蛙以前,一个大晚上不停歇的唱着难听的歌。伴着大人的聊天声。我们便不自觉的看起了天上的萤火虫。星星就像萤火虫停留在叶片上,一动不动,扑闪扑闪的发光发亮。躺在竹床上,看着天,然后,我们就开始说星星。星星离我们好远又好近,那么一大片一大片的,好像是河里的石头。那这个星空,就成了一条河。河里全是石头,石头会发光,是萤火虫在上面。然后,大家就七嘴八舌的,说着哪里的星星连起来像什么,像猫,像狗,像鱼。然后迎来一片的赞同和一片的反对,然后又有孩子继续说着,星星连起来像是什么,就这样吵闹不休的躺着,刚刚和萤火虫嬉戏的疲惫早就跟着萤火虫一起飞走了。
那些星星点点,就像我现在看到的这个亮点一样。
站在这个稻田边,享受着过去。
睁眼的时候。蓦然发现,没有了萤火虫。抬头看看天空,阿猫阿狗早就跑了,鱼儿也游得飞快,早就不见踪影了。他们随着时间飞走,已经不见了。想想时间,原来已经十多年之久了。
十多年,那张竹床,仍旧很安静的躺在家里的过堂里。可是,每个夜里,也没有了那闲谈,没有了座谈会。小时候的玩伴们,早就已经各自叫不出名字,也不会不知道小时候那些俗气的小名哪里去了,更不知道各自在做着什么了。就像是一只只萤火虫,各自飞啊飞,飞的那么远。
我再也没有见过萤火虫。他们成了记忆里的东西。他们或许是怕了这个红灯酒绿,远远的躲起来了。那些新修的堤坝,那些不属于自然的强行插入,将他们隔得远远的。再也不与我接触了。他们逃到我找不到的深山远林,躲在那里怡然自得的生活。而我,只能呼吸着浑浊的空气,看一片漆黑的夜色,毫无生机,死气沉沉。甚至那些凉风习习也躲了起来,卷来的,是一阵阵带着粉尘的沙尘。一阵阵蛙声,也变得那么聒噪,是害怕,是恐惧。任何人,都像是星星一样,看着是那么亲近,可是却又是那么遥不可及。
抬起头,确实看不到星星,以前的繁星,已经成了现在的孤星。那么三三两两,被那浓重的污垢遮蔽。就像是逝去的萤火虫一样,再也找不到了。就像那个模糊的一点,他们显得那么模糊不清,被一层层遮蔽,那光亮折射不到我们的心里。
萤火虫一样,越躲越远了。
明明知道,萤火虫早就躲了起来,星星也被这个俗世遮蔽,再也看不到从前,找不到从前,却又存有一点点的信心,萤火虫很爱我们,他们只是去度假了,他们会带着星星回到这片夜空下。让我能够真真实实的看见,而不是怀念。
可是,现在我又偏偏怀念。
可怜我的偏偏怀念。
可是可喜的是,我还有我的偏偏怀念。
2013年7月4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