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谷歌图书馆是阅读革命还是数字侵权？（《博闻天下》10月27日播出）
主持人：玉昆
嘉宾：著名媒体评论员、IT名博刘兴亮
主持人：最近全球最大的搜索引擎谷歌所搭建的全球最大的网上数字图书馆，遭到了全球图书出版界的抗议，包括一些中国非常有名的作家像韩寒这些人，在自己的博客当中都对谷歌数字图书馆的侵权做法表达了自己的气愤。这个事情是怎么回事呢？
说起图书馆，我们知道这是一种知识和信息分享的公共途径，我们到图书馆可以借到书，到那里去看书。所谓网上数字图书馆又是怎么回事呢？其实早在五年之前，具体来说也就是2004年的时候，全球最大的搜索引擎谷歌公司就宣布和美国的纽约公共图书馆、哈佛大学图书馆、斯坦福大学图书馆、还有密歇根大学图书馆，以及英国的牛津大学图书馆等这些知名的图书馆合作，把这些图书馆的馆藏图书通过扫描输入到网络上，制成电子版供用户免费地检索和阅读。谷歌的这个计划在当时震惊了世界，特别是引起了图书馆界的热烈反响，由此也引发了人们对图书馆未来的发展方向、数字图书馆的运营模式、知识产权如何来保护、以及图书馆业能否生存等问题的热烈讨论。
有人认为这个计划的实施，在若干年后，人们可能会发现它可以和当年古登堡发明金属活字的意义相媲美，甚至能够改变知识传播的方式，影响世界文化的发展与走向。这个数字图书馆计划实施几年以来，截止到2008年年底，谷歌数字图书馆已经收录了八百万部图书。但是最近谷歌图书馆的一些举动引发了越来越大的争议，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张抗抗表示在谷歌数字图书馆当中发现了有几十部属于自己的作品，在扫描和收录的时候并没有通知自己。上海作家陈村在谷歌上检索了一番，气也不打一处来，他有38本书被列入了清单，其中有12本著作和三本编辑书被非授权而做成电子文本。著名作家王安忆也发现了有一百本，而韩寒有36本书在谷歌上可以查到，据中国文字著作权协会的统计就显示，有570位中国作家的作品一共17922部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被谷歌扫描上网，仅中国社会科学院就有130多名学者的一千多部图书被收录，由于谷歌的行为涉嫌侵犯知识产权，导致已经经营长达五年的所谓数字图书馆这样的一个新生事物是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有人认为它确实是一种信息分享的非常好的模式，可以成本很低廉地让大家能够分享到好书，分享到知识，但是也有人说，它是对知识创造者的智慧产权的侵犯和不尊重，究竟如何来看待这样的一个问题呢？现在我们通过电话连线著名的IT名博，媒体评论员刘兴亮先生，刘先生你好。
刘兴亮：主持人好。
数字图书馆是公益性还是营利性？
主持人：说到谷歌的数字图书馆，按他的说法，说是把这些书扫描到网上，让大家来免费地分享。这个我们就觉得怎么会有这种好事呢？他究竟是怎样一个运营模式呢？它叫图书馆，跟我们一般的图书馆又有什么区别呢？
刘兴亮：确实最近这个事情炒得非常热，在网上各大搜索排行榜，搜索谷歌图书是非常热门的词汇，你说到它和现实中的图书馆有什么区别，我认为它是一个非常划时代的进步。在现实的图书馆里面，就是再大的图书馆，图书的馆藏量也是有限的，而且你在翻阅方面，还有维护成本等等，但是在电子图书馆就不会有这样的成本，从理论上来说不会有任何的损坏和其他的损耗，而且人们翻阅起来也是非常方便的。你要在县一级，因为我们每个人，尤其是写过论文的人去图书馆查阅一个资料是非常困难的，你想查到的资料不一定有，或者可能被别人借走了等等的，你要写一个论文，查阅资料如果说在谷歌上都有的话，对所有人来说是非常方便的，所以我说它可能是一个划时代的，具有非常重要意义的事情。
主持人：但是用户可以免费使用的，他要运行的话，投入肯定是相当大的，它靠什么来支撑呢？
刘兴亮：首先说谷歌它是一个搜索引擎，它的主体收入是靠广告带给它的收入，它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情？也是基于它的商业目的，它要让用户来这儿什么都可以搜得到，当然图书是非常非常重要的资料。还是基于它的大搜索的战略，让用户更加方便地搜索到他所需要的知识。
主持人：就是说它通过增大点击率也就可以吸引更多的广告商的青睐了？
刘兴亮：对。
主持人：通过广告的收入来弥补他运作数字图书馆的投入，这种模式我们怎么来评价它？比如说图书馆我们知道，一般来讲我们把它看做是一个社会公益性的事业，像谷歌的数字图书馆，它是一种赢利的模式呢，还是一种非赢利的机制呢？
刘兴亮：从整体上来说，谷歌肯定是一个商业化的公司，它是有赢利的。但是基于谷歌图书馆这个项目，我认为它应该是一个公益的，或者是半公益的事情，就好像它也会推出一些电子邮件啊等等的，都是免费的，应该是公益或半公益的性质，我觉得它做的是好事。但是也有人认为，比如我们中国作协的作家就空前地团结，众口一致地对准了谷歌，在作协的历史上很少有作家这样齐心协力的，因为我也仔细看了相关的条款和他们相关的一些报道，我觉得可能大多数作家对谷歌还是误解了，因为我仔细看了一下，它大概是分这么几类，一类书是没有版权的，他会把它全部扫描上去，免费阅读。
主持人：就是保护期已经过了的？
刘兴亮：对，比如说孔子的《论语》，比如说《三国演义》这样的已经过保护期的。还有一类是作者还在世或者是有版权的书，他会网上有一个目录，或者是有一个介绍，顶多有两三行字的介绍。这是一种很常见的，我们现在去当当网、卓越网、卖书的地方，在淘宝网上都会有这样的介绍。
主持人：有一个内容梗概。
刘兴亮：因为你没有这个介绍的话，用户怎么去买呢？这个应该说不算侵权。还有一种方式，如果作者有抗议，他会把所有的东西都删掉。我觉得在现在的互联网上出现这样一些简单的信息，比如说一个简单的内容简介，或者是一个简单的目录封面，我觉得是非常有必要的。我们现在试想一下，因为我也在写书、也在出书，如果互联网上都找不到你的书的任何信息的话，你的销量估计不会好，这应该是一个相辅相成的。因为我看到有版权的书，现在人家也没有完全列出来。当然谷歌已经把这些东西都扫描到他的里边去了，但没有公开，我们保护这个版权就是说它是不是侵犯了你的版权，就看有没有用于商业行为。比如说我买了韩寒的一本书，我把它扫描放到电脑里我自己看，但没有用于商业行为，这就不应该算侵权。当然，谷歌是商业公司，它既然扫描了这么多书，肯定会有公开的那一天，但这一天他肯定也要处理好版权因素的。
谷歌究竟有没有侵权？
主持人：实际上现在谷歌这样的一个行为已经引起很大的争议，特别是有一些对知识产权特别强调的人，他们甚至对于一些传统图书馆，在自己内部的网络当中建立一些所谓数字图书馆，就是你到他那个图书馆去用电脑可以看这些东西。有人认为这都是侵权，认为你也是使用了我们的作品，你得征得我们同意呀。他们认为像谷歌本身并不是一个公益性的机构，你毕竟是一个市场主体吧，你还是要赢利的嘛，所以你这样的一个服务，最终也是为了你的赢利来服务的，即便你只是说把我的片段录入了，或者是弄了一个梗概也好，你也必须征得我的同意。
刘兴亮：现在抗议声音最大的是韩寒那本书，我在网上看了一下，谷歌只提供了一个三行字的摘要，包括封面，是哪个作者、哪个出版社、定价多少钱，书号是多少，我觉得这个应该是一个非常公开的信息，不应该算作侵权。因为人家也是帮助你传播你这个书的相关信息，对这个信息感兴趣的人们可能会买你的实体书。如果完全没有这种信息的话，你这个书也不可能卖得好。但如果说它是大段大段的，整本书或者是整个章节都扫描进去让读者看的话，我觉得这样就是侵权了，也就是它光提供一个摘要的预览，或者说是光提供一个目录，这个不算侵权。
数字图书馆的深远影响
主持人：谷歌的数字图书馆，大家认为它是一个非常创新的举动，或者说是在文化上有可能会造成深远影响。比方说图书馆就在看这样一个事情，对我们传统图书馆业未来会造成什么影响呢？
刘兴亮：我觉得对传统图书馆业影响非常大，它可能就会让现在的传统图书馆的功能和主业失去它本来的意义，图书馆可能会成为一个博物馆，或者是成为一个有纪念性意义的地方。举个例子，比如说蜡烛。以前蜡烛有照明这个功能，当电灯出现以后它的照明功能就失去了，所以作为照明功能的蜡烛已经消亡了，但是作为一种艺术收藏品，作为特殊时期点的东西，它长期存在。比如说在结婚，在一些庙里面，或者是很多人把它作为一种艺术收藏品，它作为一种实体还会长期存在，但是作为照明的功能蜡烛是逐渐消亡了。我们现在的图书馆，作为一种大家浏览、阅读的功能的图书馆，我觉得有可能会消亡了。
主持人：可能被谷歌的电子图书馆给替代了。
刘兴亮：以后它可能会变成一个博物馆，变成一个收藏，或者是有纪念意义的一个地方，作为一个大众阅读、浏览、借书的地方，我认为它总有一天会消亡的，会被谷歌图书这样的载体去代替。
主持人：谷歌数字图书馆的模式对互联网的信息服务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刘兴亮：我觉得它的信息可能会更加趣味化，比书本上的更加有趣味一些。第二个，它会系统化，因为毕竟有这么多资料上去了，可以分门别类，分成人文、地理、历史、社会学等等的，分门别类的，很系统。我认为主要一个是趣味化，一个是系统化，第三个就是集中化。你去了这个地方就能找到你要找的所有资料，就像我们以前去图书馆一样，以后只要去谷歌图书馆就够了。我认为主要是这三块。
主持人：还有一个可能现在还不太能认识到的一个问题，就是它对世界文化的影响，举个例子来说，比如谷歌数字图书馆出来以后，法国人就特别敏感。为什么呢？因为谷歌主要以英语作为它的语言，这个数字图书馆出来以后，上面大量的信息都是英美的图书馆提供的，包括对一些历史、文化的解读，就带有很深的英美他们的价值观，或者说他们的主流观点。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当年法国纪念大革命200周年的时候，要筹划纪念活动，于是有很多人去找资料，发现找了很多的资料都是英美的资料来源。这个就涉及到很多内容是从英美的史学观点来看待法国的大革命，这让法国人很不爽。谷歌的数字图书馆计划无疑会强化英语在世界上的垄断地位，从而对世界文化造成一定的影响。
刘兴亮：对，你说的这个影响它是完全可能存在的，比如说我们以前说到一个国家的实力的时候，我们总是会说到一个国家的硬实力或者软实力，现在有一种新的说法叫巧实力，或者叫做智慧实力。所以说基于知识的、基于语言的实力，在未来的时候可能会决定一个国家的整体实力。所以类似于比如像维基百科呀，类似于像电子图书馆，我们中国、我们汉语也要掌握自己的话语权，我们要做自己的东西。
主持人：我们来看一看听众朋友有什么样的观点，0939的朋友说：谷歌没有错啊，那些自以为是的作家不在网上谁知道他们是谁呀，谢谢谷歌还来不及呢。6758的朋友说，看来谷歌似乎是有所图谋，其志远大，有长期的目标，无利不起早啊，还是不能任其为所欲为，需要一定的防范。
谷歌数字图书馆计划所带来的一种新的信息共享的模式将会对图书馆业、互联网业，乃至世界的文化版图都产生深远的影响。与此同时，在信息的共享和知识产权保护之间，也有着博弈和较量，如何在这二者之间保持一种适度的平衡，恐怕是对数字图书馆的考验，也是未来对这一新生事物所提出的一个要求。我们期望在数字图书馆这个事情上，知识产权能够得到必要保护的同时，也可以最大限度地让信息、知识被广大的公众所分享。我们希望二者之间不是一个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关系，而是可以兼得的关系。
刘兴亮：对。
主持人：好，谢谢刘先生分享您的评论，我们今天的《博闻天下》就到这里了，感谢各位听众的收听，我是玉昆，咱们明天的节目时间再会。
收听本期《博闻天下》：http://audio.rbc.cn/play.form?programId=401&start=2009102716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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