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记旅美著名男低音歌唱家 田浩江
杜晓梅
成功来之不易呀！
田浩江出生在北京，父母都是山西晋城人，父亲是解放军总政歌舞团的指挥家田耘，母亲是作曲家陆原。虽然出身音乐世家，但田浩江小时侯并不喜欢音乐， 8岁时才在指挥家父亲的威逼下学习钢琴。
促成田浩江走上歌唱生涯的，是一番当锅炉厂工人的经历。"当工人，对我走上歌剧舞台，最大的帮助就是叛逆。那6年是叛逆的6年，我绝对不是个好工人，每天都在想离开工厂，很多时间都在拉手风琴，弹吉他，自弹自唱。"
然而田浩江的音乐之路，却并不是顺风顺水。上世纪50年代出生的田浩江，经历过三年自然灾害、十年动乱。从1966年，父亲在北京被审查，田浩江在晋城整天跟着表哥、表姐去种地、收庄稼、看场子，到不满16岁就当工人，和师傅说谎，然后偷跑到旷野上吼几嗓子的练声；从摔坏胳膊仍要上台演出到1983年带着仅有的50美元只身到美国的拜师学艺。一路走来，田浩江经历了一个人所能经历的各种酸甜苦辣。
"我记得上学第一天到学校报到就去了学校的食堂刷碗，碗像山一样传送到我的面前，我是什么工作都干过，为了赚钱，给人家端盘子。有一次实在饿得不行，端饭的时候，乘拐弯的机会，偷一点，最可笑了。"
然而，老天对他的考验，可不只是身体上的。作为中国人，要走进西方的文化尤其是作为西方文化精品的歌剧，需要付出的艰辛可想而知。西方人看到一个中国艺术家演唱歌剧往往表现出偏见和不信任，田浩江也因此有过伤心和愤怒。和多明戈合作法国歌剧《将军》时，面对导演的挑剔和歧视，"简直到了敌意的样子。"田浩江说，"所以在两三个月的排练中，我倾注了所有的精力，唱词、眼神、动作，都下了空前的功夫。"后来他成功了，
得到了那个导演的祝贺，田浩江深有感触："来之不易呀！"
"歌唱家很难掌握心理的平衡。你要有自尊，也要在某些场合放下自尊。要有自信，但成为狂妄，就无法在艺术上进一步前进。不自信，也不能到自卑的地步，那样便无法上台表演。所以如何掌握不卑不亢、自尊和自弃的平衡，说来容易，其实很难。我在歌剧生涯中几个关键的转折点，都是因为有一股孩子打架的狠劲和拼劲，银行里只有几十块钱的时候，就会拼了。到纽约去闯，去学习，去受拒绝。比如试唱，过分自尊就会毫无意义，能不能承受住因为自身原因或者种族隔阂导致的拒绝？很简单的心理。好在我在'文革'中被拒绝过太多次，有各
种经历，心理调节能力很强。有时会想想'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对艺术的追求永无止境
我感慨他不能停止的脚步--挑战总在出现。田浩江平静地提及一个意大利歌唱家的故事。70多岁的老艺术家还在练喉咙打开的功夫。曾经，这位意大利歌唱家的老师上课时告诉他，你是男高音，他高兴得不得了；第二次又告诉他，不行，你是男中音；第三次告诉他，你是一个Bass（男低音）。他回家去哭了一场。"我是唱低声部的，我能理解他为什么哭，因为男低音总是在台上唱老人家、瞎子、魔鬼，我就没有离开过这些角色。所以，在意大利利威罗纳剧场演唱歌剧《图兰多特》，唱罗密欧，我花了很多时间去想怎么唱。"田浩江的解释让我明白：挑战可以丰富自己的角色。
"这么多年在西方舞台上演出，我认为发音、呼吸支持、打开喉咙是很重要的。一位意大利歌剧指导曾经问我音乐在哪里，我一时没有答出来，他说音乐往往在音与音之间。我又学到了新东西。确实在音乐进行的时候，甚至在两个音之间、休止符里都充满着音乐。我在意大利将近两个月，除演出、排练外，其他的时间背着书包老老实实地上学，学意大利语。因为语言是很重要的，声音的运用、声音色彩的把握与语言掌握有很大的关系。这么多年，我唱过很多意大利歌剧，但意大利语还是不能够讲得很好。所以，要做学生，坐在老师面前，恭恭敬敬地打开本子，记录，用录音机录下来。我是中国人，唱中国歌很顺溜，歌剧要做到一开口就像用母语在唱，很不容易，但必须要朝这个方向努力。"为了艺术上更进一步，他从来没有停止过学习的脚步。
2003年8月21日，田浩江在保利剧院举行阔别北京21年来首次独唱音乐会。随着琴声响起，《看烈火冲天》的壮美旋律也开始回荡。亨德尔的这首古典艺术歌曲被田浩江演绎得气势昂然，听众都陶醉在他沉稳浑厚的声音里。接下来田浩江演唱了《诽谤是一阵微风》，为配合歌词内容的表达，他时而抬头，时而俯首，时而又作出托腮状，虽然都是一瞬间的动作，但足以烘托渲染歌声里的情绪。
在扮演过的角色中，田浩江最喜欢的是《唐卡罗斯》中的菲利浦国王和《浮士德》中的魔鬼梅菲斯特。"我喜欢复杂的角色，因为能融入我更多的人生感受。"正是他丰富的经历加深了他对艺术的感受和对角色的理解。
"我的第一个50年过了，第二个50年来了，我还想学东西。最想的是能给我机会演中国新的歌剧，我生长在北京，强烈希望能够塑造中国历史上的人物。"
歌剧院是心灵的净土
田浩江酷爱舞台的一个原因，用他自己的话说便是"逃避现代社会"。这是一个怎样的现实和社会呢？说逃避有点过分，或者说寻找另一个世界比较恰当。舞台上有更多的情感，无论是悲欢离合还是爱恨情愁，都比冷淡的现代社会更深一层。这个社会太现实，功利化、商品化、物质化。人们追求的精神成分越来越少。包括影视作品。"不过学习音乐的好处，在于音乐是力量和情感，能够化解人性的冷漠、对物质的欲望和人与人之间的隔膜。"
由世界著名音乐家莱文担任音乐总监的大都会歌剧院，可能是目前歌剧界传统之作的最后一块阵地了。
田浩江坦言自己的一生都历经变革和转轨--国内大环境，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自己的小舞台上，歌剧界的导演制歌剧兴起和视觉因素的偏重。对于后者，歌唱家怀着非常开明的态度，接受能够说服自己的制作，但也对一些无法自圆其说的导演，诸如《诺玛》中站在垃圾桶上手拿冲锋枪演唱" 圣洁的女神 "和《弄臣》开场公爵官邸的贵族们全部脱下裤子对着观众坐在马桶上等激进恶搞的做法有所保留。当意大利歌剧 500年的魅力正在逐渐消失，新兴的美女帅哥成为一味求变的导演手中的筹码时，也许，也许只有掏出大都会歌剧院的 DVD，欣赏那些中规中矩的保守布景和老派演唱能让我们感受到音乐的魅力。
歌剧的未来在中国
"我个人已经有一种紧迫感，中国歌剧事业正在涌动不已，很快会迸发，喷薄而出，艺术事业的盛世即将来到。从我个人来讲，一方面我要尽力帮助国内年轻的歌剧演员到海外学习，另一方面我会经常回国，把自己在西方歌剧舞台上表演的经验传达给国内的同行。"
近些年，西方的歌剧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中国的舞台上；同时，在欧美的歌剧舞台上，也出现了多部中国剧作家创作的歌剧。谭盾歌剧《茶》在里昂的首演，每场结束，观众都要站立鼓掌15到20分钟；《蔡文姬》在美国引起轰动；谭盾为纽约大都会歌剧院写的大型歌剧《秦始皇》，更是歌剧史上划时代的事情。
我们可以相信，中国歌唱家在西方的歌剧舞台上用自己的母语演唱中国的歌剧将会越来越多。海外有文章提过："古典音乐的未来在中国"，我说句不过分的话："歌剧的未来也在中国。"
田浩江中西融合的厚实根基承担起他的梦想：为中国的歌剧推向世界做出铺垫，让西方观众通过中国歌剧了解中国的文化、历史。据悉，由田浩江饰演的中国现代歌剧《诗人李白》将于今年7月7日在美国科罗拉多州举行世界首演。
"到晋城给父老乡亲开音乐会"
如今在亚欧美三大洲四处演出的田浩江，提到真正的家，和普列文的回答如出一辙。"我真正的家在想象中。这次来北京，我回到1966-80年住过的地方，一个部队大院，发现我们1966年钉在门上的竹帘子还在，钉子还是我钉的。家在心里，这是一种感觉。"
来自中国，根的涵义深深植入田浩江的心中。2002年中国申博期间，上海方面在法国举办音乐会，田浩江被邀请参加演出。此时，美国正好组织一个电视直播音乐会，并将在全美播放，田浩江作为惟一的华裔艺术家被邀请参加，但他最后的决定是放弃。经纪人不理解他的选择。他平静一笑，用自己的心回答，他属于中国！
2005年是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六十周年。8月8日在北京音乐厅，田浩江再一次为首都观众带来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独唱音乐会。田浩江特意邀请他从前的师长、同事、亲友等，一起来到演唱会现场，他忘不了和他们一起度过的岁月。
田浩江虽然并没有在山西生活过多少时间，但在心中，他一直把自己看成是三晋儿女。"虽然我生在北京，但我是晋城人。晋城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有着这种家乡故土的感觉。1966年，当时我父亲在北京的时候被审查，我回到晋城整整住了7个月。这7个月在我这一生中是非常重要的。那是我第一次有机会接触到故乡的山、故乡的水呀，这个印象非常非常地深刻，所以说我总觉得那7个月在我的生命中是非常非常重要的7个月，我很想回到晋城
给父老乡亲开个音乐会……"
2006年10月19日晚，田浩江终于如愿以偿，《故乡情》独唱音乐会在泽州会堂成功举行。当晚的泽州会堂座无虚席，这位旅居海外23年的赤子，用心灵的歌声为故乡亲人奉献了一台国际水准的个人演唱会，他优雅的黑色燕尾服，亲切的微笑，赢得了全场观众的热烈掌声。他先后用意大利、英、中、法四种语言演唱了《诽谤》、《美梦》、《伟大的祖国》、《彼岸》、《魔鬼小夜曲》等8首中外歌曲。他浑厚温润、充满魅力的歌声，令全场观
众深深折服。90分钟的音乐会，掌声不断。演唱会结束时，千余名观众掌声雷动，经久不息，不肯离席，直到田浩江返场演唱了两首歌曲才完美谢幕。"当我面对着祖国同胞歌唱时，这种交流不仅是艺术层面上的，而且带有浓厚的亲情和血缘的关系，渗透着一种超越时空的情感。"
田浩江无疑是有很高的音乐天分的，但他的成功更多的来源于艰苦的努力。田浩江的奋斗经历无疑是很令我们敬佩的，他对艺术的理解，对人生的感悟，对祖国对家乡的热爱更让我们很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