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中警第一章撰作 警中警2

本文出自一道面试题,写就不忍删之,是故留存,实无心冒犯原作。

第一章

浓重的乌云久久徘徊着,低低地倦卧在贺阳市的上空。偶尔随风卷舒开合,露出几束茫茫天光,像极了注视苍生的眼睛。黑白相杂于地平线上,颇有水墨画的意韵。可惜往来匆匆的人们还未能够欣赏造物主随意挥就的美丽,天河便似被凿穿了一样,一时间大雨如注,直直地狠狠地落在成千上万的房上,伞上,贺阳市的角角落落;瞬间奏出欢快的乒乓曲,深沉回响在成千上万的伞上,车上,贺阳市的角角落落。闪烁的霓虹风骚地招惹落下的雨点,远看竟穿戴上了婀娜的光晕,四周环绕出一片动人的繁华。然而繁华不属于这里。

黑夜过早地降临了。雨幕中,惨淡的灯光照射着厚厚的墙壁,夜的黑暗在其上的一块白得刺眼的木板上写着“贺阳市看守所”。高高的电网落在地上的影子像是依墙而生的灌丛乱糟糟地伸向天空的爪子,狰狞可怖;噼噼啪啪的雨声不经意间更加衬托了这里骇人的宁静。突然——

“啊——”

一声痛苦的哀嚎裹挟着砖石与钢筋的生冷气从看守所的每个缝隙里传出来,犀利地刺破了夜完美的宁静,突然而又具备足够的力度。

紧接着,杂乱的跑动的脚步声响起,看守所的大院内的水泥地面上交织着许多一同涌向三监区的光影,随即就有人喊叫起来:“好多血!王佳强晕过去啦!”

“快来人,叫救护车,赶紧向局长报告。”

一双双奔跑的脚踏进水里,惹得积水不停地泛起层层涟漪,还没荡漾出去,又被另外几个给挡回来。十二点了,新的一天开始了,宁静已是属于昨天的状态了。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窗帘,全部都是干净的白色,完全不同于自己在恍惚的梦中怎么也挣扎不出的黑天黑地。王佳强努力睁开黯淡的双眼,迎面扑来的警徽再次深深刺痛了他的心,这才让他骤然感觉到喉颈处钻心的疼,以至于他根本没能在意那个急切的声音:“佳强,你终于醒啦。”陈志平忸怩地推了推鼻头,喜极而泣。站在她身后的省督察总队副队长龚志宏深吸了口气,怎么也不明白他们到底有着怎样的情谊,能让铁面无私的堂堂贺阳市公安局大案队队长陈志平哭成那个样子。对她而言,床上躺着的不过是一个嫌疑犯,虽然他曾经也是警察。

明媚的阳光温和地照进来。虚弱地王佳强似乎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应对目下的一切,他极力驱动疼痛欲裂的脑筋想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昨晚的一幕幕开始慷慨地涌向他。死亡的意志逐渐控制了他,他感动燥热无比。他对着那根竹筷——那是上午吃饭时藏在袜管里带出来的——呆呆地出神,这一切似乎是一场梦,一场谁都无法接受的噩梦。自己曾经那么快乐自信,心高气傲,发誓要做个好警察,干出一番名堂来,无愧于身上的一身警服。每次面对犯人他即充满了同情,又替他们可悲,但是当看到受害人的哭诉与惨状,他就会更加坚定自己的信仰,更加热爱自己的职业。可是现在的一切似乎都是对他无情的嘲讽:他戴上了沉重的脚镣,蹲进了坚实的监狱,穿上了灰布衫,天啊,自己曾经多少次穿着庄严的警服从监狱前神圣地走过啊!他恨邓光辉,就是这个老油条害得自己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他恨陈志平,多少年的兄弟啊,说翻脸就翻脸了;可他更恨自己,自己没用,全然不记得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了。“邓光辉你给我出来,你告诉我,我到底有没有杀死你啊……”除了回声,什么也没有,他适应不了这种窒息的安静。恐惧和坚定的矛盾在死的面前达到了高度统一,他最终还是把手伸向了那根筷子,猛得刺向自己的喉咙。死前他想,还是再说句话留个声吧,可是他什么也想不起,只好对着方方正正的窗户拼尽全力嚎了一声。血呛了他的嗓子,他吸不进气来,却感到周身被一种暖洋洋的云朵包裹着,软绵绵的似乎不存在。灯光开始晃动,最终全部黑了下来,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他想抓住点什么,可脑子里一片空白,空白得就像自己根本没有脑子似的。闭上眼倒下的时候他还在抽搐地想,这样死,终究窝囊了点……

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死成。他还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疼痛迫使他再次艰难地挣开了眼睛。

“大夫,他醒啦,他醒啦。”陈志平一把抹去泪水。

大夫仔细看了看各个仪器中的数据,转身说:“病人情况稳定,应该没什么问题了。真险啊,再朝上那么一点就——他还很虚弱,需要休息。我看你们还是不要打扰为妙。”

“好的,我们这就走。”龚志红从口袋中拿出双手伸向大夫:“你们辛苦了,谢谢你。”

“谢什么嘛,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大夫爽朗地笑了,走了出去。

龚志红看着大夫走出去,搓着双手凑到病床前望向王志强,故作轻松地说:“王佳强同志,你好好养伤,大家都很关心你。省公安厅才厅长很重视你的案子,指派我全权负责调查,我向你保证,我把事情的真相调查清楚的。请你相信,法律是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的。”她看到,王佳强舔动着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声音也没有,忍耐了很久的滚烫的眼泪自眼角匆匆滚落在枕巾上,王佳强急忙侧过头去,极力忍耐着才没有发出声音。多么温暖地话语啊,这来自同志的问候、组织的关怀和相信,比任何药物都能医治自己的创伤,拯救自己让自己坚强地走下去。

龚志宏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只是不敢再看他的双眼,那是自己的同志受了委屈之后无以言表的痛苦,那不是身体上的痛苦,是警察热忱的信念、高尚的自尊,被无情的伤害之后无处申诉的痛苦。那比敌人的尖刀与子弹,敌人的血腥与残忍,更使人无法忍受。她想快点离开这里。她害怕自己动摇,害怕会冤枉一个好同志,害怕会放过一个犯罪分子。

陈志平望着王佳强像纸一样的脸,久久未动。他无法看见佳强的眼睛,他知道,他在怨他。但是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佳强应该怨自己,甚至应该骂自己一顿打自己一顿。佳强是个好兄弟,自己不配做他的兄弟。龚志宏走上前拉起他的胳膊,轻轻说道:“陈队长,我们还是先走吧,明天我们再来看望他吧。”

陈志平怔怔起身,走向门口又转过身来,酝酿良久才沙哑着嗓子说:“佳强,好好养伤,我在队里等你。”

医院的走廊上永远都只有一个味道,永远都走动着三种人。消毒水,医生护士,病人,家属,似乎成了众多医院的群相。

“他永远都不能说话了,这是为什么啊?”陈志平一拳擂在墙上,惹得过往的人诧异地看个不停。

“王佳强有你这样的好兄弟,我真替他高兴。”

“我不配。”

“何必这么说呢。你也是——”龚志宏很想说些什么安慰一下眼前的这个朋友,同事。可是一时之间,她发现自己的语言竟是那么得乏匮无力,怎么也翻找不出一句,哪怕是一个词语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我请求你还他一个清白。”陈志平突然转过甚来,认真地看着龚志宏。

“我们谁也不知道事情会怎样发展,我会履行我的职责的。”

“怎么,你不相信他?”

“不,你恰恰错了。正因为我相信他,我才敢于这么冷静地思考问题。你我都是警察,荣誉就是我们的生命,这点你该比我清楚。”

“谢了,龚大队长。”陈志平多少有些不乐意地摔上车门,一溜烟开走了。那身得体的褐色夹克让他看起来永远那么潇洒。

“还是那么爱较真,那么冲动。”他们曾多次合作破案,彼此了解不浅,但都是基于工作的。陈志平今天的表现完全不是龚志宏印象里那个果断勇敢、机智灵敏的大案队队长。龚志宏翘着嘴角拢了拢短发,快步走向停车场。她在心底盘算着如何开展工作,决定先去探探市局的深浅,尽量争取市公安局副局长白荣喜的支持。

龚志宏拿出钥匙正要去开车门,忽然感觉肩头被人轻拍了两下,急忙转过头去却什么也未看见。

“姐,你怎么每次反应都那么迟钝啊?有点进步好不好。”龚志伟不知何时从她的前面出现,嬉皮笑脸的嘲笑着。龚志伟长得高高大大,国字脸,冷起脸来不怒自威,天生就适合当法官。

龚志宏疲惫地摊摊双手,嗔怒道:“吆,是我们的大法官啊,我说你有点创新好不好,每次都玩这个,不烦啊,”她径直走到弟弟身旁,爱抚地拍拍他的头,“你什么时候能长大点啊,都当了法官了,你们领导可真有魄力啊。”

龚志伟拉着姐姐的手靠在车子上,像个被宠坏的小孩子似的:“姐,你别瞧不起人啊。”

“我哪敢啊。”弟弟调皮的样子逗得龚志宏笑了出来。

“算了,我不和你贫了,还是聊聊正事吧。”

“什么正事啊?你小孩子能有什么正事啊?”

“姐,你——我不说了。”

“行行,我错了,你说吧。”两兄妹自小感情甚笃,相亲相爱。尤其是龚志伟,没有参加工作以前对姐姐特别依赖。龚志宏处处爱护弟弟,俨然慈母。因为,她明白,弟弟的童年什么也不缺少,单单缺少一份母爱。她不能够享有的,她要让弟弟拥有。而她,只能在内心深处怀念她那因车祸丧生的苦命妈妈,怀念那份母爱的味道。

“我听说你这次来贺阳,是要办一件案子。是邓光辉致死案吗?”龚志伟郑重其事,与刚刚的情形判若两人。

龚志宏不免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早上才接到的工作通知。”

“白荣喜告诉我的。你准备怎么办?”

“尽快开展调查,还事情一个真相。”

“姐,我希望你最好不要插手这件案子。”龚志伟深情的望着姐姐,发现她满脸的疲态。

“为什么?”

“不为什么。有些事情——”

“就为王佳强因为你抢他女朋友打过你一次?”

“姐,你一直都那么小看我。那样我就太不配做一个法官了。坦白和你说,那是我判决的第一个案子,我不希望它存在任何异议。当然,那个案子是趟浑水,我不想你涉足进去。”龚志伟撇开目光,他不敢再对视姐姐严峻的眼睛。那不是一个姐姐在看弟弟,而是一个家长在审问说谎的孩子。

“志伟,”龚志宏换了柔和些的口吻说:“我是一个警察,一个督察警察,我有我的原则与纪律,我也有我的信仰和职责。我们都是国家的工作人员,法律赋予我们权力也赋予我们义务,那就是维护法律的公正公平。这些你都能理解,但是姐姐还是希望能够时时刻刻铭记,不要对不起我们头上的国徽。”

“姐,你知道我当上法官的第一天,我的领导和我说过什么吗?他告诉我说,作为一个法官,只有第一步走对了,才能迈出第二步,不然就算用多少努力去弥补也永远都是有污点的。我不想做一个有污点的法官,我努力地维持公正了,我没错。”

“你就那么自信?”

“铁证如山。你不能因为那个狡猾的小警察吞筷自残就怀疑我的判决。你当了那么多年警察,还是那么不理性。”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没有不理性。我和他都是警察,我明白他那种感受,直截了当地说,我相信王佳强是个合格的警察,他是被冤枉的。”龚志宏有些激动,她不明白弟弟为何如此偏执。

“你竟然宁愿相信一个杀人犯而不相信你的亲弟弟?姐,你让我很难受。”

“志伟,对不起,但这不是相信谁不相信谁的问题——”

龚志伟显然恼火至极,竭力忍耐着怒气。一脚把一个空易拉罐瓶子踢出很远,稀里哗啦的声音被车水马龙的喧闹顷刻湮没。但是在龚志宏听来,依然那么刺耳。龚志伟不想再理论下去,姐姐已经不是那个姐姐了,他一时难以接受。他大跨步走出几步又回过身来咆哮道:“去找那个王佳强啊,有本事你就把那个案子推翻。”

龚志宏呆呆望着志伟离去的背影。他是长大了,那么高,那么壮实。她从没有发觉弟弟像今天这么陌生。尽管如此,她还是想冲上去拉住弟弟,说声“对不起”。但她不能,她很明白自己要做什么,王佳强的眼神她再也无法忘记。她是一个警察,这高于一切,包括亲情。

龚志宏毅然发动车子,开出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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