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彪等|做个上海防空洞爱好者(04.5.4) 上海防空洞分布
地下,并不总是阴暗潮湿。就像建筑大师贝聿铭上个世纪80年代为法国卢浮宫修造的金字塔入口,那里充满了阳光和现代感。始建于1190年的卢浮宫,曾经是王宫和大型堡垒,现今是世界第一大博物馆,但是上世纪末,它却日渐臃肿,原因就是巨大的卢浮宫却少有入口和服务设施,参观起来十分不便。于是,1981年,密特朗总统开始了对卢浮宫的现代化计划,而其中,由贝聿铭设计的透明金字塔虽然曾遭部分法国人的排斥,却最终成为整个国家珍爱的地标。
透明玻璃制的金字塔、尺寸和埃及吉萨金字塔完全一样,793块落板装玻璃,用结构硅胶粘结,每块玻璃的铅框都尽量小,以保证光滑表面的闪光效果,透明的金字塔后面,美丽的卢浮宫没受一点妨碍,相反,一个金字塔却盘活了整个博物馆,它为卢浮宫创造了空间、光线以及亟需的入口,地下门厅像个机场候机大厅,沸沸扬扬的参观者在这里可以被分流到博物馆的各个大厅中。而采光井的下面是一个购物区,可以买到旅游纪念品,还可以在咖啡馆一坐。让人叹为观止的是,坐在这里,一点没有地下室的局促不安,相反,商业空间和博物馆之间的倒置金字塔让阳光美美地反射进来,就像一池波光粼粼的碧水。地下空间,原来也可以充满活力与明亮。
这种地下空间的利用,让人心驰神往。每次经过外滩时,总不禁会想,这么多的老建筑、不能拆,也不能拔高;这么窄的路,怎么能容纳越来越多的车流,不如就开发地下空间吧,如果这里也有个玻璃金字塔什么的,我们是不是能够在美丽的充满自然光的地下享受黄浦江畔新世纪的“地下”繁华呢?
文/小卉
地下凝固了时间
文/小卉国外许多城市。已经将地下作为第二个城市来规划,在东京,无论你在哪里,总会在三四百米内找到一处地铁站。而加拿大的蒙特利尔有世界上最大最繁华的地下“大都会”,地下城里一年四季如春,街上铺着地毯,灯光五颜六色,艳丽夺目。这个寒冷城市发明的妙法,让人们可以在冰天雪地的日子里,穿着轻快的服装在温暖的室内环境中办公购物。
而更多时候,地下的世界带给我们的是神秘、好奇和想象。在那里,一切都如同被颠覆,就像一位探索地下世界的法国作者写道:在地下深处,我们对时间的感觉也发生了变化。这里没有关于白天和黑夜的参照物,地下深处的时间使人觉得像是凝固了一般,它与地上那个忙碌的沸腾的消费社会的快节奏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在巴黎,有许多数百年前留下的,废弃的采石场,那里常年出没着洞穴爱好者,他们中多数是年轻人,热衷于冒险,把在地下搞聚会看成时尚,地下墙壁上到处是他们涂抹的多彩图画,地下聚会最多时有200多人,“在光线昏暗、尘土飞扬的地下深处,他们纵酒狂欢。”还有一些洞穴爱好者并不是来寻找刺激,他们来到荒凉而寂静的涅?世界里,体验一种超然物外的心境,体验胎儿回到母体中的幸福感。洞穴爱好者甚至还包括那些怀才不遇的历史学家,他们被地下洞穴所吸引,成了洞穴专家,熟悉洞穴的分布就像那些世界有名的巴黎出租车司机熟悉巴黎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巴黎的地下,别有洞天。
怎么样,在喧嚣的尘世中,虽然没有地下采石场,我们是否也做一回防空洞爱好者,让城市地下的空间获得新的创意和活力?
想起肇嘉浜路的地下通道
文/伊安
女作家素素还在上学的时候,恰逢“林彪坠机”事件刚结束。学校里组织小朋友们参观社会主义成就,便把全校人都拉去看肇嘉浜路,给他们介绍如何把一条臭水沟改造成一条社会主义大道,其中就包括肇嘉浜路下的地下通道,当时仅作为备战备荒而用。时间长远,素素怎么也想不起当时的具体场景,好像岳阳路、枫林路桥这里有个临时入口,下到地底。素素只记得那是个老大老大的空间,天花板上一溜日光灯深不见底地一直排向远方,只感觉像极了现在看到的越江隧道。
30年后,重新提这段旧事,素素这才想起当年那个感觉极震撼的地下空间竟然再也没有关心过。这条地下通道是否安在?如果在的话,现在派何用场?将来又作何打算?实在有太多有趣的话题值得拾起。
去年有本书叫《巴黎的地下世界》,揭示了那座浮华城市地下的秘密。即便是地道的巴黎人也只是模模糊糊地知道,在沥青马路下面,在城市的庞大内脏里面,在喧闹的灯火辉煌的城市下面,还有一个引起人们的无限遐想的空间。当巴黎拒绝长高的时候,地下空间的发展正蓬勃蠢动着。如今的上海虽然广厦万千,却终有一天会停止向天讨要生存的空间。
本地著名的妖店“萤七”、“穹六”、“无二”是连锁餐厅,其余的“竹一”、“砚三”、“泷四”、“泉五”都设在台北,据说全部开在地下。只因地面上的店租实在太贵便索性转到地下发展。他们在地下种竹、养鱼,蔚为大观,其妖怪状一点不输上海的几家。其实上海许多观念前卫的店家大可以为了节约成本而转入“地下”经营,而不至于暂时的超前而带来巨大的财务负担。这样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新鲜玩意都可以在地下“试炼场”里汇集,在这里试试深浅。
有趣的派对也可以在这里容身,从“光天化日”走入“地下”的感觉本身便是神秘的符号,在这里玩创意最能事半功倍。
再加上四通八达的地铁网将这些地下空间统统串起,一个地下的上海便由此诞生,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上海与地面上的阳光灿烂并行不悖。
如今肇嘉浜路的地下通道不管是否还存在,至少告诉我们上海的地下也有自己的秘密,也有让人产生无限遐想的去处。只是暂时被人遗忘了而已,几乎被人遗忘的地下世界在上海究竟还有多少处?实在值得慢慢发现。
原点印象的地下沙龙
文/杨彪
在我眼里,所有的地下室都是暗自窃喜的部分,它们是整座城市揣在心窝里的小心思,肮脏也好,天真也好,从来不会“咣当”一声摆出来,只等你在某些时刻自己寻了进去———地下室只能是“闷骚”的。
印象中到过的地下室,无论用来藏物还是藏人,都是有些浊乱的“囚首垢面”,这个浊乱还有股理所当然的洒脱劲儿,仿佛因为生来“不上台面”,暗乎乎的再怎么打扮也明艳不起来,索性不打理不修容,反倒自在,而地下室的好玩,往往就在这粗率的自在中。
坐落在法华镇路东镇小区里的“原点印象”沙龙却颠覆了地下室给我的一贯印象,这个颠覆有点邪乎,它不是把乖囡囡颠成了皮大王,而是把皮大王颠成了乖囡囡。从来没有想到,一个地下室居然可以这么洁净。
当我沿着簇新的白色台阶踏入地下通道时,格外地小心,不是因为光线暗怕踩空了,而是担心踩脏了地板。接下来的空间更是竭尽全力来突显这一尘不染的洁净,格局不大,也不小,沿着走廊看得到尽头,有一扇扇门通向每一间包房,里面白墙,白沙发,白方桌,被摆放得规规矩矩,沙发上点缀着水果糖一般的彩色靠垫,让人猜想是女人布置的温馨的育婴堂,一抬头看见天花板上白色吊灯上绘有水彩荷花,又想到了高级公馆里的浴室和瓷砖,我顿时自惭形秽,暗想:这个艺术沙龙倒是雅得很独特。随处都有看似坐起来很舒服的沙发,可我就是不敢随处坐下。不知哪个角落响起“MYWAY”的轻音乐,在死寂的地下室里拘谨地浮荡着,我有点发困的时候,才想起应该看看那些画。
既然是艺术沙龙,当然要有艺术家的手迹,这里每一面墙上都挂了色彩斑斓的画作,只是周围的白色实在太霸道,让整个空间仿佛穿上了卫生衣,再飞扬跋扈的形态往这儿一放,都变成了僵冷的标本,再也放纵不起来。入口处有数十位与原点相关的艺术家的照片和介绍,我不记名字,只留心看了每一幅画,似乎沙龙主人的口味比较年轻,挑选的作品趣味相近,有点波普,有点时髦,有点青涩,但都不能给人深刻的印象。靠里面的“包房”里有两件“志趣古远”的作品———立轴抽象水墨画,和微型陶俑,摆置在白色基调里,显出几分半旧不新的诡异。服务生递给我的纪念卡上写着:“在‘原点印象’的氛围中,所有参与者都应该有一种最自然、最单纯同时又最直接的对艺术的感悟和体会。”但我总觉得,在一个过分干净(这个干净更多是实用意义而非审美意义的,也就是说是样板房式的,而非写意留白式的)的环境里,人会失去对艺术的判断力,仿佛眼前一黑,什么自然、单纯统统看不见。
一个地下室能被弄成像日光暖房,这本身倒是一件幽玄的行为,不过如果要找一个地下室让自己散漫一下,我宁可去法华镇路另一头的一个地下酒吧,那里没有艺术家,却可以横七竖八伸展心灵,还能在任何一面墙上乱涂乱画。
TheCaveClub洞里俱乐部
文/小卉
《黑客帝国》里有一个地下城叫Zion,那里是人类的家园,也是他们反抗机器人的最后阵地。当人类已经发明出各式各样卫星、火箭,甚至已经登陆其他星球的时候,我们对地球母亲的身体内部却知之甚少。但是土地,总能带给我们母亲的怀抱般的安全感。其实,除却文人的情愫,泥土确实能抵挡轰炸,于是,城市的地下,遍布了各种防卫布置,伦敦地铁有直通英国议院大厦和首相府的绝密通道,莫斯科许多地铁同样不知道通向何方,据说都是为准备大规模战争爆发生存而做的。
父母讲过他们小时候流行的口号:深挖洞、广积粮,那个充满干劲的年代,每家每户都有挖地道的任务,老老小小齐上阵。想一想也挺好玩的,爸妈说他们就曾跟着父母“备战备荒为人民”,每天扛着铁锹挖坑,再向坑里砌砖。这种“小儿科”的东西和后来正规的防空洞简直有云泥之别,上海市当年建设田林、曲阳、仙霞和崂山等新村时,都是按新村人口配置防空洞数量,特别的准确、仔细,防空洞的品质都达到世界先进水平了,光长宁一个区,防空洞就有几十万平方米,这样粗粗一算,这座城市少说也有上百万米的地下堡垒。只是可惜,人们的生活品质却没有同时配套上去。不过,21世纪的我们,回头看看这些整齐的防空洞,心底却油然升起一个“酷”字,我们的父辈还真是厉害啊,生生在地下弄了个潜水艇!可是,和平时期,防空洞难道就这样闲置、任由污水遍地、蚊虫孳生?于是,长宁区人防办放手开发商进驻防空洞。
于是,武经理他们把坐落在安龙路上的防空洞取名为“帝酷”,英文名字就更直白了,TheCaveClub(洞里俱乐部),真是酷啊,明摆着要作“地下最酷的宫殿”,而且一开就是1400多平方米,是上海已知最大的地下娱乐场所,想不酷都不行!
走进厚厚的大门,昏暗的灯光中走下三大段宽宽的台阶,你就进入了一个地下迷宫,歌舞厅、酒吧间、包房、足浴室曲曲折折分布着,初来者还真得记着点来时路。这里的装修风格有那么一点“妖”,墙上阿拉伯式的花纹,沙发周围的垂布帷幔和金色珠帘;巨大的黑棕色三角吧台,以及仿古铜式弯曲而成的金属椅和烛台,立成一排的竹子……地下的“帝酷”,充满了东方的神秘主义。这里的演出也很有特色,没有艳舞,却有中国传统艺术的表演,民族舞结合Disco一起跳,京剧的变脸配上流行音乐一道演,甚至还有阿拉伯舞蹈———防空洞里的娱乐,还真不俗。看来,歌舞升平的今天,防空洞带给我们的,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这里,你尽可以放声歌唱、纵情欢笑,因为,防空洞里的声音决不会吵到周围熟睡的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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