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宝莲灯》相关影视电视动画的推广,以及《西游记》原著对二郎神对孙悟空的武力映衬,对二郎神崇拜程度越来越高,一度我也曾作为二郎神的粉丝而存在,因而对二郎神的身世作了不断地猜想,一则二郎神劈桃山救母传说被我当作是二郎身世的官方版本,在其中二郎担山逐日,劈山救母。充满上古神话的悲壮色彩,这个传说我一直深信不疑。我一直都认为他比《宝莲灯》的沉香版劈山救母更为悠久,只是由于太于悠远,记载已遗失而已。可是随着对二郎神传说的了解,特别是《宝莲灯前传》这种肥皂剧,让对这种桃山救母的传说越来越怀疑,这不只是沉香劈华山与二郎劈桃山,到底谁先谁后的问题,更是二郎劈桃山真实性的问题。
让我一步步来分析一下,要了解《二郎桃山救母》必须从《宝莲灯》出发,《宝莲灯》尽管当今很流行,但在明清以前,元杂剧有《沉香太子劈华山》《劈华山救母》宋、元戏文亦有《刘锡沉香太子》,但均亡佚。早已看不到他的真身,无从考证。玉皇大帝是东汉年间才兴起的神祀,而玉皇大帝的七个女儿七仙女更是在两晋之后才兴起的民间传说,二郎神是玉帝妹子所生很明显不可能是上古神话,而是明代以后文学家的创作,其次,瑶姬作为是王母女儿身份出现是在唐杜光庭《墉城集仙录》,在这里面只写瑶姬相助大禹治水,没并有记载瑶姬与杨君的关系。因此二郎是瑶姬之子仍旧缺乏上古神话依据。
而作为联系两则劈山神话的关键人物三圣母,即华岳三娘,最早记载则是唐代戴君孚的《广异记》华岳神女一篇,原文是:(近代有士人应举之京。途此关西。宿于旅舍小房中。俄有贵人奴仆数人。公主来宿。以幕围店。及他店四五所。人初惶遽,未得移徙。须臾。公主车声大至,悉下。店中人便拒户寝。不敢出。公主与户前澡浴。令索房内。婢云。不宜有人。既而见某。群婢大骂。公主令呼出。熟视之曰。此书生颇开人意。不宜挫辱。第令入房。浴毕召之。言甚会意。使侍婢洗濯。舒以丽服。乃施绛帐。铺锦茵。及他寝玩之具。极世奢侈。为礼之好。明日相与还京。公主宅在怀远里。内外奴婢数百人。荣华盛贵。当时莫比。家人呼某为驸马。出入器服车马。不殊王公。某有父母。在其故宅。公主令婢诣宅起居。送钱亿贯。他物称是。某家因资。郁为荣贵。如是七岁。生二子一女。公主忽言。欲为之娶妇。某甚愕。怪有此语。主云。我本非人。不合久为君妇。君亦当业有婚。知非恩爱之替也。其后亦更别婚。而往来不绝。婚家以其一往辄数日不还。使人侯之。见某恒入废宅。恐为鬼神所魅。他日。饮之致醉。乃命术士书符。施衣服中。及期形体皆遍。某后复适公主家。令家人出止之。不令入。其初不了其故。倚门惆怅。公主寻出门下。大相责让云。君素贫士。我相抬举。今为贵人。此已于君不簿。何故使妇家书符相间。以我不能为杀君也。某视其身。方知有符。求谢甚至。公主云。吾亦谅君此情。然符命已行。势不得住。悉呼儿女。令与父诀。某涕泣哽咽。公主命左右促装。即日出城。某问其居。兼求名氏。公主云。我华岳第三女也。言毕诀去。出门不见。)在这一篇中,三圣母是作为华岳的第三女存在的。他在包店澡浴时,一士人未及回避,因而自荐枕席,七年之中之先后生二子一女,后为这书生娶妇。这里面的华岳三娘跟泰山三子炳灵公有一定的对应渊源,正如西王母跟东王公的关系,在清无垢道人《八仙得道中》劈山救母的既不是二郎,也不是沉香,而是王泰,而压三圣母的不是桃山,也不是华山,而是泰山,这也算是华岳三娘跟泰山关系的中保留的残余片断,在这一篇中可算是《宝莲灯》故事的开端记载。
而最初形成的《宝莲灯》完整故事链的则是宝卷《沉香太子全传》所记载,大致情节是:(“汉代士子刘向上京赶考之时,路过华山神庙,题诗戏弄庙神华岳三娘,三娘怒欲杀之。玉帝遣太白金星告以与刘有姻缘三宿之分,三娘乃幻为大宅,候刘于途。俟刘投宿,诱迫而成亲焉。三宿已过,三娘道出真情。刘以沉香一块赠别,云他日生子取此为名,用作记认。三娘亦赠刘以夜明珠、玻璃盏等三宝。刘进京时考期已过,方欲献宝邀宫,又遇奸相凯觎,劫其三宝,反诬以盗名,绑赴法场,正待处决。三娘知之,遂作法令“飞沙走石”,刑不能举,使刘冤终得昭雪。“宝贝、文章,一齐献上皇帝”,钦赐扬州府巡按,“走马上任”。三娘在华山,值王母寿辰,诸仙俱赴蟠桃会庆寿。三娘因孕,托病未去。其兄二郎神觇得其情,乃怒提华山,压之于地下洞中。三娘于洞中产子,取名沉香,遣夜叉送去扬州认父。时刘已娶王氏,生子秋儿,乃同抚育长大,入学读书。同学有秦丞相子官保,讥沉香为无娘子,沉香、秋儿怒,同打死官保。王氏以秋儿入狱抵罪,纵沉香逃难,且往救其母。几经波折,沉香终到华山。遇何仙姑授以仙法,并窃得洞中萱花神斧,而与其舅二郎神大战于华山,变化易形,各显神通。诸仙咸来救助沉香,二郎神亦得众神之助,神仙混战,胜负未分。玉帝乃敕太白金星下界说合二家,责令收兵。沉香因得斧劈华山,救出亲娘,母子团圆,玉帝敕封仙职。沉香乃返家,复于法场救出秋儿,“刘向奏明皇君”,皇君赐封沉香为“太子”。故沉香又称“沉香太子”。)在这里面,后世《劈山救母》的主要人物基本都已具备,《宝莲灯》神话自此成型。
随着《劈山救母》的进化,《劈山救母》中间的一段被被京剧等折子戏保留了下来,成传统保留剧目《二堂舍子》,而其它部分则分化成为《宝莲灯》主要情节,这是《宝莲灯》的故事发展。而到在明嘉靖三十四年无名氏《清源妙道显圣真君一了真人护国佑民忠孝二郎宝卷》中讲述了杨二郎的身世。"有一人,姓杨名天佑,金童临凡",与斗牛宫"仙女云华侍长"发生关系,云华生下一子杨二郎。孙悟空奉命将云华压在太行山,而"斗牛宫里西王母,来取二郎上天宫"。二郎长大后,得知此事,劈山救母。他有"开山斧、两刃刀、银弹金弓",与"梅山七圣"结拜弟兄,有"白马、白犬",他救母后还将孙悟空压在山中。这里的记载才是二郎神劈桃山救母的开端。它有着改造《劈山救母》神话的嫌疑,而从古本弹词《宝莲灯华山救母》更可以循见劈山故事的改造痕迹,在开篇序曾提及二郎劈山救母缘起:大致如下:西汉书生杨天佑修道桃山,张仙姑下山与杨配合,生一男一女,男名二郎,女名三娘。事闻玉帝,敕旨压仙姑于桃山以罚之,得二郎劈山救免。弹词《宝莲灯华山救母全传》开场的白话念诵的引子是这样写的:“话说西汉明帝年间,湖广荆州府有一书生杨天佑,在桃园洞中修读。斗牛宫张仙姑下凡,与他配婚姻,生下一男一女,男名二郎,女名三娘。被玉帝闻之大怒,将仙姑压在桃山受苦。后来二郎劈山救母。玉帝见喜,封二郎为西川灌口妙道真君,三娘封为西岳华山三仙圣母,两处享受香火。”在这两段记载中,《二郎救母》才开始初具雏形,但也只是沉香化形外公外婆责舅忘本张本,是民间传说的创造,除此之外,其余沉香故事包括二郎故事。除唱本鼓词所写而外,今别无所见。由此可见,假如《二郎神救母》故事真的存在,他也是依附《宝莲灯》的情节而流传的,没有单独的记载。
而作为《二郎神救母》的母本《宝莲灯》。真正定形是在小说《西游记》广为流传之后的清代。这从沉香师从孙悟空等情节可见一斑,真正让二郎神与玉帝发生关系的,只有在《西游记》中吴承恩的创造,从观音菩萨口中说出“乃陛下令甥显圣二郎真君,现居灌洲灌江口,享受下方香火。”从孙悟空口中说“我记得当年玉帝妹子思凡下界,配合杨君,生一男子,曾使斧劈开桃山的,是你么?可以得出结论在《西游记》中,二郎神才明确成为玉帝的外甥,之前这种记载从未出现。而《宝莲灯》真正流行则是在新中国建国以后,五十年代拍的著名舞剧《宝莲灯》中,当年的红太阳就是毛主席的情况下,二郎神由于是追山赶日,二郎神变得“面目可憎,六亲不认”,之后各地方戏剧多以此为蓝本。《宝莲灯》才开始流行。从这样的源流来看,我们可以先看得这故事的源流情况,首先是先有泰山炳灵公,其次出现了对应的华岳三娘,再后来出现了三圣母及沉香,到最后才出现了二郎神传说,而所谓瑶姬,其实是后人的穿凿附会。
随着电视剧及动画片的热播,二郎神的形象越来越鲜明,拔乱反正后的二郎神一时间立体了起来,随着而来二郎劈桃山的神话也开始流行开来,甚至盖过了沉香劈山救母的风头。其实这正是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二郎神强大的生命力,他不是诞生上古神话,而是起源于人民美好的想像,扎根于人民的思想崇敬英雄的文化土壤里面,传说中的二郎神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神明。因他有能力随着人民的喜好而变化的能力。西游中的二郎神有七十三变不是空穴来风,而这才是二郎神的真正强大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