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奥·马查多与“九八年一代”
安东尼奥·马查多被称作“时间诗人”和“梦的诗人”,
他喜爱黄昏时分在乡间散步。他用直觉来感受时间,感受生命之流的每个瞬间。
对于诗歌,他说:“诗的要素并不是词的音乐价值,不是色彩、线条,
也不是感觉的综合,而是一种深深的心灵的悸动。”
安东尼奥·马查多(Antonio Machado,1875-1939,西班牙)是欧洲二十世纪最伟大的诗人之一,文学流派“九八年一代”中最著名的代表人物。早年在西班牙自由教育学院学习,在马德里获得了博士学位,曾在巴黎大学深造,他还在巴黎听过亨利·柏格森的哲学讲座,并且在以后的日子里深受其影响。后来在索利亚长期担任中学法文教师。离开索里亚后,他先后在巴伊萨、塞戈维亚等地任教,并在塞戈维亚创办了“人民大学”。1927年当选为西班牙皇家语言科学院院士。共和国时期,他在马德里卡尔德隆学院和塞万提斯学院任教,西班牙内战结束后,独裁者佛朗哥夺取了政权,他不得不流亡法国,后来病逝于科利乌尔。他的作品在西班牙语国家和世界其他各国产生过重大影响。出版的诗集有《孤独、长廊和其他诗》、《卡斯蒂利亚的田野》等。他的诗歌是我们最深刻的文化财富的组成部分,在西班牙语民族中已深入人心,只有那些善于接近人类最深刻的真理的诗人才能如此。马查多的诗作主题为:土地、风光和祖国,早期有现代主义色彩,后来转向直觉型的“永恒诗歌”。他以优美的笔调描绘西班牙自然风光,关注社会政治生活。他的后期作品大多显示出深邃的存在主义观点和诗人的孤独。诗人的语言清新朴素,近似易于朗诵的西班牙民歌;内涵深邃、描写细腻。
忧国忧民之:谚与曲(二首)
我们的西班牙人在打哈欠
我们的西班牙人在打哈欠
是饿?是困?是厌烦?
——大夫,是胃部空虚吗?
——不,空虚的主要是头脑
又一个西班牙人想要生活
又一个西班牙人想要生活,
他的生活才刚刚开端——
在奄奄一息待毙的西班牙
与一个打哈欠的西班牙牙之间。
新来到世上的小西班牙人,
愿上帝保佑你长成。
直到两个西班牙之一
把你的心冻结成冰
(飞白 译)
“一八九八年一代”:西班牙文学史上一个重要流派
1898年,西班牙在与美国的战争中败北,丧失了古巴、波多黎各和菲律宾等最后几个殖民地,国势一落千丈,统治阶级的腐败无能暴露无遗。此时一群年轻作家为国事大声疾呼,企图挽救危局。他们都出生于1864至1880年之间,家庭出身和所受的教育彼此相似,同处于社会变革和思想动荡的时期,哲学和美学观点也比较接近,在文学上形成了一个流派,文学史上称之为“九八年一代”,或“半个黄金世纪”,或“苦难的一代”。其中最早在一起活动的有阿索林、拉米罗·德·马埃斯图(1875~1936),皮奥·巴罗哈和乌纳穆诺。他们对现代西班牙文学的发展起着重要的作用。其他主要代表作家还有巴列-因克兰和安东尼奥·马查多。1913年,阿索林首先使用“九八年一代”的名称。他认为这个文学流派的出现是由于丧失殖民地而引起的。这种说法虽遭到当时某些人的反对,但为大多数人所接受,遂为文学史家所沿用。
当时西班牙年轻的知识分子正在吸收欧洲上一世纪的文化,无政府主义、社会主义以及叔本华和尼采的哲学思想,俄、法等国的文学思潮等等,对这一代作家也产生了较大影响。他们关心祖国的命运,认为西班牙如要摆脱落后状态,必须全盘西欧化(主要以英法为楷模)。他们否定西班牙的一切。但当他们的主张无法实现时,又走向另一极端,重新肯定原来被他们否定了的西班牙的一切。在文学上的表现则是主张复古,作品脱离现实,陷入颓废主义。“九八年一代”的作家后因思想上和文学上的观点发生分歧而分手。
地平线
热带的夏季挥舞着长矛,
明朗的黄昏大得像烦闷一样。
一千个影子肃穆列队于原野
复制出我沉重的梦中幻象。
日落的壮丽是紫红的镜子,
火焰的玻璃.它把平原的
沉重的梦向古老的无限投去……
我听得我的脚步如马刺振响,
远远地反弹于血染的西方,
以及更远处的纯洁的晨曲。
(飞白译)
在苦味的土地上
在苦味的土地上
梦布下了路的迷宫——
蜿蜒曲折的小径,
开花的花园,阴暗,安详;
停棺的地穴,攀星的梯阶,
祭坛的浮雕:回忆与希望——
老年的忧伤的玩偶——
小小人形微笑,过场;
友好的形象呵——
小径于花间转弯处,
玫瑰的幻觉,
标志着道路……向远方……
(飞白译)
荒原赤裸
荒原赤裸——
心向苍白的地平线嗥叫
如一头饿狼。诗人啊,
你在落日里把什么寻找?
行路是苦味的.路
沉重地压在心上。寒风料峭,
夜色逼人,而痛苦是无尽的
迢迢!……一条白色路上
倒着僵而黑的树;
而远山上是
金和血色……大阳死了……诗人啊,
你在落日里把什么寻找?
(飞白译)
水车
黄昏正在降临
多尘而哀愁。
水在吟唱
它的民间歌谣——
用慢慢转的水轮
和一个个戽斗。
骡子已在做梦
这疲弱的老牲口……
伴着水声里的
阴沉的节奏。
黄昏正在降临
多尘而哀愁。
我不知哪个诗人
曾把柔和的和声
与如梦的水流
联结这永恒的
转轮之苦味
和蒙住双眼的
疲弱的老牲口!……
但我知道一个
崇高的诗人,
一颗心在暗影
和知识中成熟。
(飞白译)
致伟大的零
一当“存在”创造出了“无”,
就去休息,它功德圆满;
昼如今有夜,人的伴侣呢?
人就与爱人的缺席为伴。
人的思想出现了:“要有暗!”
他把空的宇宙蛋高高举起,
无色彩,无重量,也无热力,
只是空无实质的烟雾一团。
这总体的零,空洞的球体,
你想看见它,就必须挺立,
今天,人的腰杆代替兽的背,
如今实现了“不存在”的奇迹,
诗人,从边界上祝一首诗——
向死、向寂、向遗忘,举杯!
养老院
这是一所养老院,外省的古旧养老院,
衰颓的大房子,瓦片都发了黑,
夏天成了褐燕做窠的地方,
冬夜只有乌鸦在上面号寒。
它的山墙向北,在古老城堡的
两座高塔之间,这所破毁的房屋
裂缝的墙,肮脏的壁,是一个
永远阴沉的角落,古旧的养老院!
正月的太阳送来微弱的光芒,
凄凉的白日笼罩住冷落的田野,
天色近晓的时候,一个窗户口显现出
几张苍白而呆板的病容的脸,
凝望着远方群山紫蓝的峰峦;
啊,灰暗的天空.仿佛在一片墓地上那样
飘下莹白的雪花,落到寒冷的大地上,
落到寒冷的大地上的沉默的雪花啊!……
(王央乐译)
诗作目录:孤寂、长廊及其他诗篇(1899~1907)
孤寂
II 我走过许多道路
III 广场上
V 童年记忆
VI 那是夏日一个明亮的下午
VII 洁净、优雅的喷泉上方
X 迷宫般的小巷
XI 我将梦见傍晚的条条道路
XII 亲爱的,微风谈论着
XIII 夏天的太阳
XV 街道笼罩在阴影中
XVI 你总是在逃避
XIX 一个个翠绿的花园
道路
II 时钟敲着十二响那是锄头
IV 道路上
VI 飘过贫瘠土地的长袍
VII 每日,门廊里
VIII 傍晚仍将为你的祈祷
IX 我们想在爱情中
X 孤独而纯洁的少女啊,我的伴侣
XIII 黑色的柏树后面
XIV 亲爱的
XV 一个春天的黎明曾告诉我
XVI 一天,我们坐在小路旁
XVII 一天,一个年轻的形体
XVIII 噢,年迈的情人
歌集
I 四月花儿鲜
IV 一个春日的傍晚
幽默,幻影,笔记
I 水车
XII 劝告
XIV 昨晚我入睡时
XV 我的心已经入睡?
长廊
I 导言
V 童年的梦
VII 如果我是一位殷勤的诗人
VIII 明朗的一天
IX 现在你将徒劳地
XII 多么可爱的房子啊
XIII 在下午苍白的画布前
XV 我,如同阿那克里翁
XVII 一个消沉、混乱、灰色的下午
XVIII 魔幻世界要和你一起死去?
XIX 大地一片赤裸
XX 田野
XXV 春天温柔地
XXVI 昨天
XXVII 再生
XXX 树木还保持着
杂录
IV 世俗的歌谣
V 冬天的太阳
卡斯蒂利亚的田野(1907~1917)
I 肖像
II 在杜埃罗河畔
V 伊比利亚的上帝
VI 杜埃罗河畔
VIII 道路
XIII 秋天的黎明
XIV 火车上
XV 夏夜
XVII 索利亚的田野
XIX 致老榆树
XXII 路
XXIII 主啊,你夺去了我的至爱
XXIV 希望说:总有一天
XXV 那边,在高原
XXVI 我梦见你把我带走
XXVII 一个夏日的夜晚
XXVIII 当积雪消融
XXX 致何塞·玛丽亚·帕拉西奥
XXXI 另一次旅行
XXXII 一日之诗
XXXIV 祷文
XXXV 短暂的过去
XL 箴言与歌谣(选二十七则)
XLI 寓言
XLII 我的小丑
颂歌
I 致堂·弗朗西斯科·吉内尔·德·罗斯·里奥斯
III 致哈维尔·巴尔加塞
IV 山蝶
VI 献给年轻的西班牙
IX 致鲁文·达里奥大师
X 悼鲁文·达里奥
XlI 我的诗人们
XlII 致堂·米格尔·德·乌纳穆诺
XIV 献给胡安·拉蒙·希梅内斯
新歌集(1917~1930)
I 道旁的油橄榄树
II 随笔
III 向着低地
IV 长廊
V 月亮、影子和小丑
VI 高地之歌
VII 歌
VIII 杜埃罗河上游之歌
IX 谚语与歌谣
X 附录
XI 旅行
XII 龙萨点评及其他诗韵(选五)
XIII 十四行诗
XIV 老歌
集外集(选四首)
1 春天
2 火的玫瑰
3 爱的战争
4 罪行发生在格拉纳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