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部涉及到民族议题的电影来说,它很难让议题的双方都满意。《黄海》也正是如此,表面上,它是一部将目光凝聚在了在韩朝鲜族悲惨生活状况并对其进行审视的电影,但从电影的最终成果来看,它实际上泄露的是某种并不十分清晰的政治倾向,而要明白无误的解读,恐怕只有导演本人才能做到。
《黄海》的导演罗宏镇,上一部为世人所瞩目的电影是《追击者》,一部曾经风头狠劲的影片。两部影片关注点不同,但实际上却彰显了导演一脉相承的某些东西。无论从主题或是影片的画面和掌控,两部影片清楚的展示了这位年轻导演的功力,确实让人赞叹。
《黄海》的题材比较容易挖掘出深度,中国的朝鲜族一直是一个敏感的话题。对于韩国人来说,身在他国的朝鲜族早已不是他们大韩民国旗帜下的纯正朝鲜族人,而对于那些中国的朝鲜族人来说,韩国,又是一个说不清是什么感情的地方。就我个人与一些朝鲜族同学的交流来看,他们有国家认同,但心底对韩国的现代却又有那么一些的向往,同时,他们也深知韩国人对朝鲜族人的轻视,这种矛盾逐渐积累和演化,便在生活中上演了诸多悲情凄凉的故事。
正如电影《黄海》所讲述的这个故事,主人公久男生活艰辛,成日混当在底层的社会中。为了寻找去韩国六个月之久的妻子,也因为一笔金钱利益的诱惑,他偷渡到了韩国完成一个杀人的使命。然而,阴错阳差的是,他目睹了自己要暗杀的对象被人杀死,却在现代化监控仪器的记录中成了杀人凶手,而这之后,他所遭受的更是警方和另外两股势力的同时追捕,于是,一路的逃亡,一路的悲情……影片的最后久男死了,他的妻子却最终踏上了家乡的土地……
戏剧化的故事情节却是一件如假包换的真实事件,单从这一点,便可以知晓,在韩国社会的发达外壳之下,潜藏了多少如此类因种族因国籍的悲剧。
对于这样的一个故事来说,要讲好并不容易。导演罗宏镇精彩的一点在于它掌握住了这个题材,最起码在视觉观感上给了观众以极大的体验。他看似简单的将故事分成了四个部分,但却丝毫不乱的在每一个章节中过度着故事的节奏和紧张,从最初的单线索叙事到后来的多线索交叉进行,观众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罗宏镇所编制的现实世界当中。
除此之外,观众最为揪心的,便是主角久男的悲剧命运,当他满怀希望的来到韩国时,既“无辜”的背上了杀人的罪名,也耳闻了妻子的“死讯”,这一切的悲剧,都如大山般的像久男一个人压来。导演在演绎这个朝鲜人的命运之时,穿插的揭示了韩国民众的一些劣根与清高,警察的无能,看客的无情,政府的效率与冷漠,久男的悲剧并不单是个人的后果,是整个社会环境将他推向了一个无法后退也无法前进的两难处境。
于是,久男如同困兽般向前冲,却无法找到出路,即便他从高高的船体跳下,也无法逃脱身后力量的探寻,最终的死亡,对于久男很难说不是一种解脱。然而,出路在何方?影片并没有指出这种出路,虽然久男的妻子最终回了家,但这却只能是导演所营造的温情版结局,不至于让朝鲜族在韩国的命运在一部影片中全部终结,但是,对于这些韩国的弱势群体来说,究竟该如何突破这样的困境,导演没有提出自己的答案。
如同《撞车》一样,同样探讨民族问题,但前者显然真实很多,《黄海》的缺憾在于它的目的性太过明显,导演为了达成自己的设想,不惜将韩国警察都描述成一堆废物,也不惜将久男幻化成一个个人主义英雄,这都极大的弱化了影片的真实感。
也正因为一些或大或小的缺点,《黄海》只能是一部好电影,却无法真正成为经典,它关注了底层,关注了社会现实,却只是解读,远没有重构。但对于一个年轻只执导过四部电影的导演来说,这样的掌控能力是值得钦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