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最后的决战——志愿军的“第五次战役”
正当东线进攻的中国志愿军39军、40军、42军在遭受惨烈伤亡,不得不退出战场之时,还在西线死死阻击联合国军反攻的志愿军第38军、第50军此时也陷入了灭顶之灾。
在彭德怀发动的“第四次战役”中,志愿军38军、50军担负着西线战场的阻敌任务。为了确保东线横城反击战的胜利,这两个军在汉江以南的山岭地区构筑了数道防御阵地,拚死阻击联合国军的进攻。
由于交战双方实力相差悬殊,38军、50军官兵只能以血肉之躯苦苦死守汉江南岸,在美军飞机大炮的猛轰下,演绎一场又一场“火海洗人海”的人间惨剧。这场惨烈的阻击战不到一个星期,志愿军第38军、50军的10万精锐就被美军的炮火消灭了一半。
志愿军在邸平里惨败以后,2月16日彭德怀司令下达了全线撤退的命令,38军和50军的残余几万人马趁着黑夜撤至汉江边,然而,令人恐惧的一幕呈现在志愿军士兵面前:汉江已经解冻了,茫茫江面上只有几条孤零零的小船,4万多名志愿军士兵乱哄哄地拥挤在汉江岸边,由于没有架桥设备,大部队根本无法过江。
天亮以后,美军飞机发现了这支溃逃的中国军队,在连续8个小时的猛烈轰炸下,38军和50军官兵惨遭覆没------
就在志愿军全线溃退之时,2月21日,李奇微将军发动了代号为“屠夫行动”的进攻。自此,联合国军队在朝鲜战场转入反攻。中国军队节节败退,彭德怀发动的“第四次战役”就此破产。
2月23日,美步兵24师渡过汉江;
2月24日,美陆战1师拿下了横城以南的高地。
3月4日,美陆战1师越过横城,进抵“亚利桑那线”,“屠夫行动”的目标顺利完成。
由于美军在“屠夫行动”中并没能大规模地围歼中国军队,3月7日,李奇微将军又发起了代号为 “撕裂者行动”的进攻。
3月7日,美步兵25师渡过双江,经过3天激战,击溃志愿军第66军;
3月14日夜,驻扎汉城的志愿军和北朝鲜人民军弃守,韩首都第1师未经战斗开进汉城;
3月15日,美陆战1师和美第1骑兵师击溃志愿军第40军,夺取洪川;
3月21日,联合国军司令部得到情报,在汶山地区聚集着一支近12万人的中国军队。为了截断这支中国军队后路,23日,美军实施了空降作战,3445名美187空降团的士兵在战斗轰炸机的掩护下,成功地在汶山地区着陆。然而这次空降作战并不理想,仅仅打死中国士兵200多人,俘虏111人,中国军队主力已在美187团空降前一个晚上逃过了临津江,只留下了两个连在原地阻击。
3月22日,联合国军兵不血刃挺进至临津江,中国军队在“第三次战役”中取得的战果尽行吐出。
“撕裂者行动”的最大收获是美军于3月21日夺取了春川。
春川是中国军队的一个重要的补给站和交通枢纽,坐落在一个道路纵横交错的盆地中央。美军根据空中侦察得到的情报断定,中国军队在该地区储备了大量补给物资。联合国军进攻春川时,遭遇到9万多中国军队拼死抵抗,自3月8日起,美军就出动B—29轰炸机群对春川实施大规模攻击,经过数周地毯式轰炸,大部分中国士兵被消灭,剩余的躲进了山洞,由于美军的飞机与大炮无法摧毁这些深深挖进山里的永备工事。美陆战队士兵不得不逐个地用炸药和火焰喷射器将躲在洞里的中国士兵消灭。
3月21日中午,美骑兵第8团进入春川市区。
联合国军全面发动进攻以后,整个朝鲜战场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溃不成军,中共的“抗美援朝”战争已陷入全面的崩溃阶段,总司令彭德怀见战场形势危急,于二月下旬离开战场,匆忙赶回北京急见毛泽东,向毛报告志愿军面临的危险处境,请求毛火速派部队增援。
毛在听完彭的报告后,思忖半饷,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能速胜则速胜,不能速胜则缓胜!”
中共出兵朝鲜不到5个月的时间里,志愿军士兵已经阵亡了30万人。然而在中南海的毛并没有因为中国军队遭受如此惨重伤亡而打算停止战争进程。毛告诉彭,苏联援助的100个陆军师的武器装备已经到位,他答应彭将加快人民解放军入朝速度(在此之前,已有90万人民解放军以“志愿军”的名义陆续投入到了朝鲜战场)。毛毫不顾及中国士兵在战场上的惨烈伤亡,在毛的眼里,中国有着辽阔的后方和用之不竭的兵员,即使解放军在这场战争中被打败,也无非是中国革命晚几年成功。至于战争给中国百姓的生命、财产和家庭带来的巨大灾难,在毛眼里根本算不了什么。毛要彭在百万大军入朝以后,继续筹划发动一次大的战役,“一定要将美帝国主义坚决、彻底、干净、全部赶出朝鲜半岛。”
在中共的驱使下,又有近百万年轻的中国士兵被当作炮灰输送到了朝鲜战场。得到毛的承诺,3月7日,彭返回朝鲜战场,开始重新策划进攻方案。
4月6日,彭德怀在朝鲜金化东北山岭距上甘岭几公里处的一座巨大的废弃金矿矿洞举行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部第五次战役作战会议。参加会议的除了“志司”指挥机关的首脑之外,聚集了大部分志愿军军以上干部,其中包括首次入朝的第3兵团代司令员王近山,第19兵团司令员杨得志,以及5个月前在长津湖战场被美陆战1师打得支碎破离的志愿军第9兵团司令员宋时轮,北朝鲜方面的人民军高级军官也列席了会议。
由于国内补充兵员的源源不断到来,志愿军总司令彭德怀两个月多来的焦虑心情一扫而空。新入朝的百万志愿军部队中,除了步兵以外,坦克部队、炮兵部队、铁道工程兵部队、防空部队等大批现代化新兵种也出现在了朝鲜战场。
此时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已不再是战争初期“小米加步枪”的农民武装了,而是一支用全新苏制武器装备起来的强大的现代化军团。志愿军已经拥有了1500辆包括T-34坦克、HC-2重型坦克、ISU-122HСУ-122自行火炮在内的重装甲部队,同时还配备了2个BM-21火箭炮师、4个榴弹炮兵师、2个反坦克炮兵师、33个高射炮团以及1个雷达团、8个独立雷达营。每个军都配备了“舟桥装备”的工兵团,就连步兵使用的枪支也大都换成了火力强大的苏制波波莎冲锋枪。毛泽东还将苏联交付的7000多辆卡车悉数投入到朝鲜战场,毛和彭决心用这支装备先进、兵员庞大的军队,在朝鲜战场上再一次和美军一决高下。
这场在志愿军总部展开的关于第五次战役的战前讨论会上,新入朝的志愿军高级将领们一个个神采奕奕、斗志高昂。
新的部队开赴朝鲜之前,中共军委专门组织了朝鲜战场“英雄报告团”向全体指战员传授作战经验,这些“战斗英雄”们在报告会上告诉入朝新兵,美国兵个个都是老爷兵,是纸老虎,一点也吃不起苦,没有牛奶咖啡、面包香肠,就不能打仗。美军的防御如同鸡蛋壳一样,表皮虽然硬一点,但戳破之后就是空的,根本经不起中国军队的穿插迂回攻击------
中共军委还向新赴朝部队发放由志愿军第39军作战部门编写的《云山战役战斗经验总结》的小册子,上面写道:
“美军后方一旦被切断,它就丢弃重装备,就地放下武器四处逃散……;
美军步兵战斗力极差,怕死,一旦后方被切断就失去进攻和防御的勇气……
美军只能在白天进行战斗,不习惯于夜战。白刃格斗的能力也很差。非常害怕后方被切断,断绝补给后,就丧失战斗意志------。”(注: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负责编写这本小册子的39军参谋人员已经被打死在邸平里战场)。
后来被美军在战场上缴获的志愿军19兵团的《打好出国第一仗的战斗动员令》则写道:
同志们!加紧准备,等待攻击的命令吧!
你们大显身手的机会来到了,只要命令一下,上级指到哪里,就向哪里前进。不怕敌人的飞机、坦克、大炮,要打落敌人的飞机,炸毁敌人的坦克,夺取敌人的大炮。不管我们面前的敌人是美国兵、英国兵,还是李匪军,都要狠狠地打,痛痛地打,怎么打得重就怎么打,怎么打得狠就怎么打,怎么能彻底消灭敌人就怎么消灭敌人------
在中共的宣传欺骗下,新的入朝部队官兵一个个意气风发、斗志昂扬,他们从心底里瞧不起美国军队,认为美国大兵跟国民党反动派一样,根本不经打,只要解放军一出现在战场上,美国鬼子就会屁滚尿流,逃之夭夭。
当时志愿军新入朝部队中最广泛流传的一句口号是:从北到南,一推就完!
此时,在志愿军总部召开的作战会议上也到处洋溢着乐观、轻敌和骄狂的气氛,解放军高级将领们一个个神采飞扬,情绪高亢,他们对装备先进、人数众多的中国军队即将取得朝鲜战争的最后胜利已毫无悬念,只是相互在争论应该采取何种作战方法取得“胜利”。
志愿军副司令员洪学智最先发言,他提议把美军放到金化、铁原地区再打。因为他担心如果在铁原、金化南面打,志愿军一出击,美军就会往回缩,因而达不到成建制消灭美军的目的。他说:“如果把美军放进来,我们就可以拦腰一截,全部解决。”
总司令彭德怀则认为,以志愿军现在的武器装备完全可以在铁原、金化以南同美军展开决战。彭说:“以我们现在的装备和实力不需要再退了,把敌人放到进来打坏处很多。物开里那里还储存了很多物资、粮食,怎么办?”
洪学智大大咧咧地拍了拍胸:“这好办,我保证2夜之内将它全部向北搬完。”洪学智现在确实有底气说这个话了,因为苏联援助的汽车已大批涌入朝鲜,解放军高射炮部队也开进了朝鲜,志愿军的防空能力有了显著提高。而且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军事机密——苏联红军的2个空军师300架最新式的米格—15战斗机已经进驻沈阳,将以“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名义参战。美军的空中优势将在这场战役中被彻底打破。
其实彭德怀主要担心的是怕杜鲁门总统命令联合国军在三八线前停止前进,并且构筑成防御阵地,那么这场毛和彭精心策划的百万大军的“世纪大决战”就要泡汤了。如果说第四次战役是彭在毛的命令下被动发起的话,那么第五次战役则是毛与彭共同策划的产物。
此时志愿军的大批后续部队正在源源不断地进入朝鲜,在朝鲜战场上的中国军队总数已达到空前的130万人,成为一支名副其实的百万大军。彭德怀总司令的意见是:反攻,主动打出去!
彭的观点得到了新入朝的9兵团司令宋时轮、3兵团代司令王近山和19兵团司令杨得志的一致赞同。
在长津湖战场被美陆战1师打得七零八落而“回国休整”的志愿军第9兵团,此时以全新姿态出现在朝鲜战场上。该兵团已扩充至20万人,全副苏式装备,下属的每一个师都配备了炮兵团、高炮营,每个步兵团都增设了无后坐力炮连、高射机枪连和一个120毫米迫击炮连。整个9兵团的火炮就达1000门,其中大口径火炮200余门,司令员宋时轮将军为了报长津湖战役一箭之仇,更是求战心切。
志愿军第3兵团因司令员陈赓在国内养病,由副司令王近山代理。王近山在解放军中绰号是“王疯子”,是中共“华野”部队中赫赫有名的“煞星”。在淮海战役惨烈的“大王庄争夺战”中,王近山的“四纵”面对黄维兵团精锐的国民党第18军,死伤惨重。为了弥补兵员不足,王近山下令给一万多名“支前”的民工,每人发1颗手榴弹,让他们和解放军士兵一起冲锋。当时有个40多岁的民工躺在地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嚎着“上有老,下有小”死活不愿意干,苦苦哀求解放军放他一条生路时,正巧被纵队司令王近山撞见,王当场掏出手枪打碎了他的脑壳。在场的其他民工嚇得魂飞魄散,全都乖乖的去领了手榴弹,“王疯子”的绰号也从此传开了。
会上,王近山傲气十足地对彭德怀总司令说,“美国佬有多少兵?就算加上李承晚的伪军,还抵不上咱的一个军区,不够咱一个淮海战役打的!我看把美国鬼子赶下海不成问题,朝鲜多大个地方?在三八线上尿泡尿就能滋到釜山去!我的一个兵团,吃掉一两个美军师总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志愿军19兵团司令杨得志,也是解放军中一员悍将。1947年10月,时任晋察冀野战军司令员的杨得志率部围攻徐水。将驻守石家庄的国民党援军——第3军引至清风店,经过30小时的战斗,全歼国民党第3军两万余人,活捉军长罗历戎,创造了解放军在平原上远距离“围城打援”的成功战例,一时间名声大振,获得了朱德总司令、聂荣臻参谋长的赏识。杨得志司令也竭力支持王近山的观点,表示以志愿军现有实力,完全可以一鼓作气,将美军赶下大海。
这次在志愿军总部召开的作战会议上,要求“打出去”的呼声占了上风,彭德怀特意安慰洪学智副司令:“这次打胜了,全体指挥员的功劳算一半,后勤也算一半!”
此时彭德怀及其所有志愿军高级将领一个个似乎胜券在握,已准备论功行赏了,没有一个人料到这场战役将以志愿军更加惨烈的失败而告终。
当天的会议在结束时,志愿军司令部所在地区就遭到了美军的炮击,联合国军的前锋部队已经距离“志司”仅有十几公里了。为了防止意外,志愿军司令部不得不向后方转移。途中由于害怕遭美机的轰炸而不敢开灯,志愿军副司令员洪学智乘坐的吉普车被卡车撞翻而受伤。
“志司”转移到空寺洞新驻地不久,防空警报再次响起,美军飞机将彭德怀防空洞前堆的沙袋打了70多个窟窿眼,“志司”指挥所的建筑也被火箭弹打得千疮百孔,只差一点没把志愿军正副司令报销------
4月7日,志愿军某部汽车4团进入朝鲜不久就被美空军发现,近百辆卡车全部被炸毁------
4月8日,志愿军在三登库区的287万吨粮食,33万吨豆油,40多万套单衣衬衣,19万双胶鞋和不计其数的其他物资被美机投下的凝固汽油弹付之一炬。整个库区内豆油没膝,黑烟冲天,东线志愿军部队换季衣服全部被毁------
志愿军还未发起进攻,就已遭受了惨重的损失。
4月9日,美第8集团军再次发动进攻,这次进攻的代号为“狂暴行动”。
西线和中线的美第1军、第9军和东海岸的南朝鲜第1军以及东线的美第10军和南朝鲜第3军,全面突破志愿军的防御阵地,兵锋直指“堪萨斯线”(位于三八线以北20公里处,从临津江口开始,经过板门店,斜穿三八线,一直延伸到华川水库直至东海岸南崖里的一条战场线)。至此中国军队在“第三次战役”中取得的所有战果尽行吐出。
联合国军推进至“堪萨斯线”后,对中国军队的指挥与补给中心——“铁三角”地区(位于铁原、金化和平康之间)构成了严重的威胁。
就在中国军队兵败如山倒,联合国军一路朝北挺进的同时,美国总统杜鲁门与联合国军总司令麦克阿瑟将军之间在关于朝鲜战争军事打击范围的问题上产生了越来越严重的分歧。1951年4月10日,杜鲁门总统通过新闻媒体宣布解除麦克阿瑟将军联合国军总司令的职务,由美第8集团军司令官李奇微将军接任。
4月14日,范弗里特中将被新任命为美第8集团军司令。詹姆斯.A.范弗里特,接任美军第8集团军司令之前,正在美国国内负责训练新兵,这是一名从士兵成长起来的将军。
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诺曼底登陆时,范弗里特只是美军第29师的一名团长。当时美29师登陆奥哈马海岸时,遭到德军的猛烈反击,全师伤亡惨重,被压在海滩边连续5天,动弹不得,唯独范弗里特指挥的部队率先突破德军防线,占领了“犹他”滩头,打开了美军前进道路。视察前线的艾森豪威尔和布莱德雷决定撤销第29师师长职务,让范弗里特团长代理师长,于是,“全师就像苏醒了一样”。不久,范弗里特转为正式师长,接着又被破格提升为军长。
李奇微将军对范弗里特的评价是:“这是一个擅长战斗并且追求完美的军人,即使一个小规模的战斗,他也要获得全胜。”
范弗里特将军来到朝鲜战场后,于4月17日亲临前线视察。
4月18日,联合国军收复华川水库;
4月21日,联合国军与志愿军在铁原展开激战,击毁志愿军卡车222辆,击毙1335人,俘虏32人;同日,美军坦克部队渡过临津江。
正当联合国军一路乘胜挺进之时,美侦察机上的飞行员发现:朝鲜北部通往前线的山间小路上,行进着大批步行的中国军队,其队伍蜿蜒长达十几公里;在肃川至平壤的公路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大规模运送中国军队的卡车、炮兵车队和坦克;美军情报部门通过无线电监听,发现不断有中国军队新的部队番号出现;与此同时,美军也发现,溃退的中国军队的抵抗越来越顽强,一些中国士兵开始填平公路上被炸的深坑-------
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中国军队正在积极准备一场大规模反击作战。
4月21日,在中国军队发动第五次战役的前一天,日本《朝日新闻》登出了一条醒目的标题:
《范弗里特将军:欢迎共军进攻!》
正如联合国军司令部所预料的那样,1951年4月22日晚,100多万中国人民志愿军以及5个军团的北朝鲜人民军,在总司令彭德怀指挥下,发动了一场中共自建军以来规模最大、参战人数最多的世纪大进攻——“第五次战役”。
宽度达240公里的正面战线上,中国军队的数千门大炮展开了有史以来最猛烈的炮击,成千上万颗炮弹呼啸地落在美军阵地上,夜空被炮火燃烧得通红,整个大地为之震动------
战斗打响以后,彭德怀以志愿军第3兵团为主力从正面实施突击,以第9兵团作为左翼、第19兵团作为右翼、同时发起进攻。彭德怀采取“尖刀分割、铁钳合拢”的战术,把战斗力强悍的王近山第3兵团作为攻坚尖刀,意图从金化至加平划开一条缺口,把联合国军割裂成东西两块,然后利用志愿军在人数上的绝对优势,迅速合钳、围歼陷入包围圈中的联合国部队。
按照彭的计划,王近山的志愿军第3兵团从中央突破后将攻击之矛迅速转向两边,协同两翼进攻的宋时轮、杨得志兵团围歼韩1师、英29旅、美3师、土耳其旅和韩第6师共5个师,然后,再集中兵力围歼美24师、25师。彭德怀计划在这场史无前例的历史大决战中,把“联合国军”前线主力悉数歼灭,其中包括美军的3个师,彭把第一阶段的战役目标直指韩国首都汉城。
从彭德怀的第五次战役计划上看,这次战役可谓规模庞大,其投入兵力之多,攻击面之宽,,开创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以来的历史之最。彭德怀将军目标宏大,他要在这场空前规模的战役中至少歼灭联合国军五个整师!
至于志愿军在长津湖和邸平里的惨败,彭认为主要归咎于当时志愿军在武器装备方面的落后。当时志愿军的一个兵团连一门重炮都没有,而现在的志愿军不仅拥有大批苏制重炮,而且每一个兵团都装备了数百辆装甲雄厚、火力强大的苏制重型坦克,已经完全有把握消灭被包围的美军部队了。
直到现在,志愿军总司令彭德怀依然不了解中国人民解放军——这支以农民为主体的军队与西方国家军队之间的真正差距。虽然此时的中国志愿军已经全部装备了最新式的苏式武器,其火力与机械化程度已远远超过战争初期的北朝鲜人民军,在亚洲也已首屈一指,但这支军队与美军最大的区别是:统帅美国军队的军事将领们普遍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从沃克将军的“釜山保卫战”、麦克阿瑟将军的“仁川登陆”以及李奇微将军的“磁性战术”等一系列战役中可以看出,美军将领大都有着渊博的知识和敏锐的洞察力,对敌我双方的实力与弱点了如指掌。同时对美军将领来说,每一场战役的实施和运作依靠的是整个现代化的军事系统,各军兵种之间协同、配合至关重要,而不是靠某一名指挥官的武断决定,即使军事将领发生变动(如麦克阿瑟将军的革职、沃克将军的车祸、李奇微将军的升迁等),也不会影响战争发展的进程。而中共解放军将领中绝大多数人出生贫穷,没读过书(包括彭自己),有的甚至连字都不识,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更是寥寥无几,许多军官是靠提着脑袋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缺乏起码的军事常识,个性凶悍且不顾惜士兵生命,其理念依然停留在武装暴动、啸众山林的层面。这支军队本质上与明末农民暴动领袖李自成、张献忠率领的农民军及清咸丰年间洪秀全领导的太平天国运动毫无二致,“弱时为匪、强时成阀”,因而导致中国士兵在朝鲜战场上的大量死亡,酿成了一次又一次惨烈的人祸。
(注:朝鲜战争以后,中共开始组建南京军事学院,由刘伯承元帅任校长,以苏联军事理论为教育体系,对解放军军以上军官进行全面培训)。
此时联合国军的前线兵力为14个师、3个旅,再加上3个南朝鲜师,近30万人。面对百万中国军队的凌厉攻势,李奇微将军采取了“缩回拳头、避敌锋芒”的策略,命令美第8集团军且战且退、节节抵抗,晚上撤退、白天布防,规定每天后撤不得超过30公里(志愿军一夜行程为20公里),时刻保持与中国军队的接触,同时依靠美军先进的武器优势,用飞机大炮来对付中国军队的“人海攻势”。
第五次战役打响以后,排山倒海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向联合国军阵地发起猛烈的冲击:
左翼宋时轮的第9兵团迅速突破联合国军的防御前沿,击退美第24师和南朝鲜第6师各一部,23日已挺进敌纵深达30公里。
右翼杨得志的第19兵团的3个军在炮火的掩护下,强渡临津江,其下属的第63军(军长傅崇碧)在进攻前,利用美军认为中国军队白天不敢行动的特点,冒着被美国空军轰炸的风险,将部队潜伏在江边。因此战斗打响后,仅十几分钟就渡过了临津江,插入纵深15公里,割裂了美3师和英29旅的联系。傅崇碧指挥63军顺着撕开的防线缺口向前猛进,先后击溃了阻挡在前进道路上的土耳其旅、比利时营和菲律宾营。
为了掩护汉城正面的联合国军撤退,美第8集团军司令范弗里特的命令突出在战线前沿的英军第29旅:“坚守阵地”。
4月23日英29旅下属的格罗斯特营被志愿军第63军包围于雪马里地区。
格罗斯特营是英军中一支历史悠久的功勋部队,为了表彰这支部队150年前远征埃及时建立的战功,该营士兵被特许在军帽上佩戴两颗帽徽。22日晚,担任主攻的志愿军63军187师乘夜向格罗斯特营据守的阵地发起猛烈进攻,连续两个晚上的攻击,均被英军士兵打退,187师死伤惨重。军长傅崇碧孤注一掷地将预备部队188、189师也投入战场,到了24日早晨,格罗斯特营的英军士兵也伤亡过半,全部退守至营部所在地——雪马里西山235高地上(后被命名为格罗斯特山),四周已被密密麻麻的中国士兵包围。营长卡恩中校在一份发给旅长布劳迪的电报中说:“我们现在处境很糟糕,但如果需要我们守下去,我们将会继续坚持”。
几架美军直升机飞抵战场上空,尝试接出格罗斯特营的伤员,由于四周中国军队的火力猛烈直升机根本无法接近。24日白天,英29旅派出一支坦克部队前去解围,也遭中国军队阻击,没有成功。格罗斯特营已经被四面包围,缺少食品、饮用水和弹药,最致命的是联络用的无线电电池已接近枯竭,只能维持10个小时,如果无线电失灵,那么美军重炮将无法提供有效的火力掩护。
24日黄昏时分,美军飞机投下了一些补给品和弹药,卡恩中校被告知,英军第29旅已开始撤退,将不能提供炮火支援。同时命令格罗斯特营“继续坚守阵地”。
24日晚22:00,志愿军的进攻又开始了,经过一个晚上的激烈战斗,志愿军187、188、189师终于从四面渗进该营防线。25日早晨6时,格罗斯特营终于接到了撤退的命令,但为时已晚。
上午8.30,通信联络的无线电电池耗尽,部队失去了和旅部的联系。蜂拥而来的志愿军士兵爬向英军占据的山头,格罗斯特营最后的时刻来到了。
拥有622名士兵的格罗斯特营此时包括伤员在内,只剩下了300人。卡恩中校决定:伤员留在阵地上,其余士兵以连为单位,分成A、B、C、D四部实施突围。
卡恩中校自己则做出了悲壮的选择:他与牧师雷维.戴维斯、军医希基上尉决定和伤兵们一起留在阵地上,等待被俘的命运。
撤退的四个连中,除了39名D连士兵杀开了一条血路,成功突出重围外,其余三个连的士兵全军覆没。
(注:英军格罗斯特营虽然最后被消灭,但其在雪马里地区的战斗将中国军队阻延了4天,为联合国军重新部署和建立新防线争取了时间。1951年5月8日,格罗斯特营和第170独立迫击炮连C排被美国政府授予了美国总统团队嘉奖令,战后,被俘释放的营长卡恩中校也被授予了维多利亚十字勋章和美国优异服役十字勋章)。
志愿军19兵团的另外两个军——64军和65军就没有如此幸运了,22日晚上战斗打响后,64军在炮火的掩护下强渡临津江,遭到韩1师和英军第29旅的顽强阻击,没能取得突破,此时后继部队65军的两个师也渡过临津江跟了上来,6万多人马乱哄哄地被堵在在临津江南岸20平方公里的狭小地域内。
此时正值白天,美军飞机和炮兵群,连续两天对没有防空能力的中国士兵进行了铺天盖地的轰炸和扫射,致使5个师的士兵伤亡过半,数万具血肉模糊的中国士兵尸体地密密麻麻地横卧在了临津江南岸------
作为“攻坚尖刀”——担任中路进攻的王近山兵团并没有表现出其“迅猛穿插、直捣汉城”的锐利攻势,在美军第3步兵师的阻击下,3兵团这把“尖刀”成了“钝刀”,每天的推进距离同左右两个兵团一样,也在美军安排的20公里以内,彭德怀将军计划中的百万志愿军“穿插迂回、合拢围歼”的大战略,在实际战场上演变成了志愿军的3个兵团60万士兵一起拥挤着朝前“平推”的局面。
25日,联合国军按计划撤退至锦屏山、竹叶山、县里树平、春川等二线阵地。中国军队紧随其后,把战线向前推进了五、六十公里。
28日,联合国军将主力撤至昭阳江以南,汉城和北汉江一线。
东线的志愿军第19兵团也随即推进至国祀峰、梧琴里、白云台地区;
中线的志愿军第3兵团推进至自逸里、富坪里地区;
西线的志愿军第9兵团推进至榛伐里、祝灵山、清平里、加平、春川地区。
至此,中国军队兵临三七线,开始部署对汉城的最后攻击,以完成战役的即定目标。
然而,令彭德怀郁闷的是战役发展至今,除了63军在雪马里围歼了英国的格罗斯特营以外,其他部队没有包围任何美军营以上编制的部队。中国军队几乎天天顶着美军飞机大炮的狂轰滥炸,承受着巨大的伤亡,每天最多向前推进20公里。靠两条腿走路进攻的中国士兵,只是尾随在美军后面,根本形成不了任何包围圈。
此时联合国军司令部得到情报,中国军队即将进攻汉城,并打算于5月1日在汉城举行盛大集会,庆祝共产国家的“五一国际劳动节”,以此向全世界炫耀“中国人民志愿军”强悍的战斗力。
获知这一情报的李奇微将军于28日在东京宣布,联合国军将不会放弃汉城。
美骑兵第1师、美步兵第25师、韩1师、英29旅奉命在汉城周围地区设防。
联合国军队在汉城防线设置了长达几十公里的环状铁丝网,阵地前埋设了十几万颗地雷,安放了很多盛满汽油的燃烧桶,布下数道由坦克、重炮和地堡所构成的交叉立体火力网。
28日,美空军对逼近汉城的志愿军第19兵团进行了39次猛烈空袭,美炮兵部队也连续5个小时展开炮击,每个连平均发射炮弹3000多发,志愿军前进的道路上烈焰滚滚、仿佛人间地狱,数以万计的志愿军士兵倒在了通往汉城的途上------
29日,美军发现在汉城西南方向有6000多名中国士兵正在乘小舟横渡汉江,企图对汉城实施迂回包围。美军立即出动空军对正在渡江的中国军队实施了猛烈打击,大部分中国士兵葬身于江中,鲜血把江水也染成了红色,到达南岸的志愿军残余士兵则被南朝鲜第5陆战营全部消灭。
与此同时,汉江与北汉江的汇合处也出现了一支企图越过汉江的中国军队,被防守南岸的美第24师和第25师击溃。
攻击汉城的志愿军第19兵团在伤亡了2万多名士兵以后不得不停止了进攻。
第五次战役从1951年4月22日始,到4月29日止,历时仅七天,中国军队的“礼拜攻势”就已进入了尾声,前线作战的志愿军部队的粮弹出现了短缺,许多士兵开始挨饿,部队已经没有继续发动进攻的力量了。
中国军队的“礼拜攻势”攻势停止后,范弗里特将军对媒体宣布:这是中国军队 一次失败的进攻。
然而,中共当局千方百计隐瞒志愿军在朝鲜战场的真实战况,继续制造谎言欺骗国内民众。1951年“五一”劳动节,中共又一次在全国各地举行了大规模的群众游行和集会,庆祝“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朝鲜战场取得的“辉煌胜利”,游行队伍人山人海、情绪激昂:“打到美帝国主义!”、“战无不胜的志愿军万岁!”等口号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在各地的反美集会上,中共当局还安排了周信芳、常香玉、严凤英等艺术家;荣毅仁、卢作孚等资本家;章伯均、罗隆基、储安平等民主党派代表上台表演“捐飞机、捐大炮”、支持中共“抗美援朝”的闹剧。(注:据资料统计,中共通过“募捐”,一共搜刮到人民币55650多亿元(旧币),折合新币5亿5千6百多万元,可买苏米格—15战斗机3710架。一架印有“香玉剧社号“的战斗机至今还放在北京的中国航空博物馆内,成为这一时代的缩影)。
然而,中共的红色历史是残酷无情的,这些在集会上参加募捐“表演”的艺术家、资本家和民主党派人士,共产党并没有因此而善待他们,在以后的“三反五反”、“反右”和“文命”等政治运动中,他们均遭到中共的残酷迫害,无一幸免,其中卢作孚、储安平、周信芳、严凤英等人均死于非命。
4月29日,向南进攻的数十万志愿军被美军拦截在汉城正面的战线上,由于联合国军司令部做出了“不放弃汉城”的决定,因此美军主力也集中在汉城周围,摆出了与志愿军决战的态势。彭德怀意识到继续攻击汉城只能招致志愿军更大的损失。
彭德怀仔细研究了战场状况,发现目前战线处于一条由西南向东北倾斜的形态,战线东面是战斗力较弱的南朝鲜第3、第5、第9三个师,其位置已凸出在战线上。如果志愿军将主力东移,趁南朝鲜军队侧翼暴露和美军把防御重点放在汉城之即,先集中力量消灭战斗力较弱的南朝鲜3个师,然后兵锋转向,以西迫东,继续扩大战果,改变志愿军在汉城正面战场的僵持局面。
彭德怀又一次发现了“战机”,他决定放弃原定进攻汉城的计划,集中力量首先攻打位于战线东南方向的南朝鲜第3军团下属的第3、第5、第9三个师。
为了不暴露中国军队主力东移的企图,彭德怀命令志愿军第19兵团和人民军第1军团在汉城以西的汉江下游北岸及汉城以东的汉江上游继续实施佯攻,以迷惑美军。
其实彭德怀的这种战役构思,同志愿军第四次战役时的“横城反击战”如出一辙。彭并没有汲取志愿军在邸平里的血的教训,在策划战役时,彭只看到敌方的弱点和自己的力量而看不到自己的弱点和敌方的优势,以致于在朝鲜战场上出现了一种“奇异现象”:中国军队一直处于攻势,却屡遭败绩、死伤惨重。
此时李奇微将军也意识到中国军队下一步的主攻方向可能将是中线,他命令范弗里特将军把美第7师被调至揪谷里、龙头里地区,将南朝鲜第2师调至禾也山、鼎排地区,用来加强联合国军在中线和东线的防御。这次调防使得东线南朝鲜3个师的侧后力量得到了加强。事后证明,这次调防对美军后来迅速封堵由南朝鲜第3军团崩溃所造成的缺口,起到了重要作用。
5月6日晚,彭德怀司令下达了第五次战役第二阶段作战命令,其主要内容是:
以东线宋时轮的第9兵团和人民军第3、第5军团首先集中力量歼灭县里地区之南朝鲜第3、第5、第9师,而后相机歼灭南朝鲜首都师和第11师;
中路王近山的第3兵团担负割裂美军与南朝鲜军队联系的任务,阻击美第10军东援;
西线杨得志的第19兵团负责牵制汉城正面之敌,配合东线作战。
命令要求各部于5月10日前带足粮弹,于9日或10日夜间向攻击准备区域开进,限各部队于14日拂晓前集结完毕。
1951年5月16日,这天,江雾弥漫、风雨交加。
黄昏时分,昭阳江对岸冠岱山的山后面突然升起一连串信号弹,彭德怀指挥的志愿军第五次战役第二阶段的攻击开始了。
中国军队的炮火准备其猛烈程度是空前的,从昭阳江北岸射过来的炮弹,集中覆盖了南岸韩7师的整个防线,在2个小时的猛烈炮击下,韩7师的通讯联系被打断,指挥系统瘫痪。中国军队的步兵还没有开始冲击,位于韩军阵地后面的炮兵团就已仓皇收拾炮车向南溃逃了。
志愿军炮兵的猛烈炮火摧毁了韩军阵地的铁丝网,引爆了地雷,炸毁了岸上的防御工事,不到4个小时,南朝鲜第7师前沿阵地就被志愿军攻击部队突破,紧随其后的中国士兵犹如决堤的洪流,蜂拥而至,开始了大规模渡江。
昭阳江(麟蹄汇合处),河宽l00—200米,水深在1米以下,可以徒涉。昭阳江两岸此时人山人海、声音喧杂,到处都是涉水过江的中国士兵。志愿军工兵部队也在江面上支架起一座浮桥,6小时以后,中国军队的苏制坦克和炮车隆隆驶过浮桥,迅速朝南开进。
韩7师的溃败,使得战线东南方向的南朝鲜第3军团三个师的侧翼完全暴露给了中国军队,尤其是其后方战略要地五马峙的丢失,给南朝鲜第3军团造成了极大的恐慌。
17日零时,在下珍富里指挥部的南朝鲜第3军团长刘载兴少将得知五马峙已被中国军队占领的消息,吃惊得目瞪口呆。他计算了一下:从昭阳江到五马峙,地图上的直线距离是18公里,地面实际距离是29公里,靠两条腿走路的中国人怎么能够在夜间地形不熟悉的情况下,在3、4个小时之内,不但突破了韩7师的防线,而且如此快速到达并且占领了五马峙?难道中国士兵长了翅膀?唯一的可能就是韩7师没有抵抗就放弃了阵地!
刘载兴少将把情况报告给美军司令部,请求撤退,范弗里特将军的回答干脆而坚决:“无论发生何种情况,决不准后退!”
军团长刘载兴少将不得不亲自督战,他于17日下午2时乘直升机飞抵韩3师师部,会见了韩3师师长金钟五、韩9师师长崔锡,命令他们立即派部队夺回五马峙阵地,解除第3军团被包围之忧。
然而2小时以后,一个令刘载兴少将目瞪口呆的消息传来:韩9师派出的两个营的部队根本没向中国阻击阵地进攻,而是绕过了五马峙山峰,往南面的芳台山方向逃跑了。
第3军团军团长刘载兴勃然大怒,质问第9师师长崔锡这是谁下的命令,崔锡师长说他根本没下过这样的命令,肯定是他们惊慌害怕而自作主张了------
南朝鲜第3军团的混乱就此开始了:拥挤在公路上的南朝鲜步兵和车队还未等到撤退的命令下达,士兵们就纷纷弃车逃命,成建制的大炮、坦克和卡车被遗弃在阵地上,军团长刘载兴命令第3师和9师分别派出第18、30两个团,朝芳台山方向打开一条通路,但很快发现派出的两个团也逃跑了。
山谷中到处是南朝鲜士兵擅自烧毁各种装备而引起的山火。漫山遍野的南朝鲜官兵不成建制地乱哄哄地向南择路而逃,军官们也一个个把军衔标志摘下丢弃汇入逃跑洪流,朝着各自认为可以活命的方向四处逃散------
为了防止3个师的装备落入中国军队手中,当晚10:20分,美军飞机紧急起飞,将这批重武器装备统统炸毁。
5月22日,不战而溃的南朝鲜第3军团被联合国军司令部取消番号,其所属部队全部编入美军战斗序列。
(注:六十年代中期,原第3军团长刘载兴、第9师师长崔锡、第3师师长金钟五回忆了当时战役的情形,把责任都推到美第8集团军身上,声称是在美第8集团军的要求下,才于5月11日撤走了驻守在五马峙的一个营。然而他们全都回避一个事实,即:五马峙虽然被中国军队占领,但南朝鲜第3军团的三个师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在阵地上至少坚守3天,如同美步兵23团在邸平里、英格罗斯特营在雪马里一样)。
第五次战役第二阶段一开始,中国人民志愿军发动的凶猛进攻,势如破竹,把南朝鲜军队打得落花流水,望风而逃。
5月17日,宋时轮的第9兵团的20军、27军推进至无名线——加里山一带;
5月18日,志愿军第9兵团推进至春川;与美陆战1师展开激战;美军部队向南退至无名线——丰岩里一带,
然而在美军的防御阵地前,王近山的志愿军第3兵团开始碰壁了。
挡在第3兵团前面的是美步兵2师,其中包括大名鼎鼎坚守邸平里的美步兵23团和法国营。美2师在其防线设下了铜墙铁壁,尤其是美23团下属的3营,在防守的加里山788高地上,修筑工事用去钢筋了6000根、砂袋23.7万包、铁丝网385捆,还埋设了38个汽油和火药混合而成的大型地雷燃烧捅,布下了无数的照明和防步兵地雷,788高地因此被命名为“掩体高地”。美23团3营官兵就守候在阵地里,等待中国军队的进攻。
5月17日,志愿军第12军开始攻击美23团占据的加里山阵地,早已严阵以待的美军士兵,展开了猛烈还击,但不畏生死的中国士兵依然一波又一波地向前冲锋,当大批中国士兵涌进美军布下的障碍区时,美军士兵引爆了大型地雷燃烧桶,一瞬间地动山摇,烈焰冲天,飞溅的火团散发出的温度竟高达华氏3000多度,数百名冲进障碍阵地的中国士兵瞬间都被点燃成了火球而活活烧死。
由于12军在白天也投入了进攻,致使士兵伤亡惨重,其中35副师长蔡启荣、作战科副科长李超峰、105团副团长赵切源均在这次战斗中被打死。
第12军军长曾绍山接到战况不利的报告后立即打电报请示兵团司令宋时轮(12军已配属给第9兵团),建议改变原定计划,把跟随9兵团南进的第31师留下,合力围歼加里山的美步兵23团。但是9兵团司令部回电只同意把31师的99团留下,31师继续南进完成预定作战任务。由于志愿军通讯设施落后,99团并没有接到这一的命令,继续往南开去。曾绍山军长只得继续用35师实施攻击。激烈的战斗进行了2天,18日晚,美23团退出加里山,撤至寒溪一线。12军在付出极大代价之后,终于占领了加里山。
事后12军军长曾绍山为31师没被留下而懊恼不已。(注:被第9兵团司令宋时轮派到南面的31师,因插得太远,后来在美军的反击之下全军覆没)。
5月20日,中国人民志愿军和北朝鲜人民军在东线战场已经向南推进了50-60公里,尤其是志愿军第9兵团,突破以后插得更远,配属给它的12军31师已到达三七线,其属下91团更是插到了三七线以南的下珍富里。
然而,中国军队致命的“软肋”也就此暴露在了美军的面前:
一.朝鲜山脉大都为南北纵向,其特有的地势形态严重制约了中国军队的横向机动,志愿军各部队之间互相不能交汇,形成不了包围,所有参战部队只能沿着仅有的几条公路,靠士兵的双腿在向南追击。而美军却可以利用其机械化部队的快速机动,既能迅速撤离战场,又能保持战场接触。由于彭德怀在这场战役中投入的部队众多,兵力密集,白天成为美军飞机轰炸的极佳目标,士兵伤亡惨重,加上志愿军昼夜连续作战(白天挨炸、晚上追击),部队疲惫不堪,开战仅几天,就已成强弩之末------
二.南下的志愿军兵团已距离鸭绿江450公里之遥,战线拉得越长,后勤补给就越困难。中国军队由于得不到空中保护,其作战急需的补给物资和补充人员都不能运到前线。只要战役时间超过7天,前线作战志愿军部队就将陷于“缺弹少粮、忍饥挨饿”的局面,由于没有“制空权”,志愿军的运输卡车白天不敢在公路上行驶,大批伤员也无法向后方输送,只能被弃置在野外,造成了许多原本可以避免的死亡。到了开战的第5天,前方部队要求补充兵员、补充弹药和粮食的电报,像雪片一样发到志愿军司令部。中国军队特有的“礼拜攻势”再一次走到了尽头------
三.美军强大的空中打击力量,给了实施进攻的中国军队猛烈的杀伤。
从第五次战役的第一天起,美国空军就对实施进攻的中国军队进行了大规模的地毯式轰炸。白天,一批又一批美军轰炸机群,从美航母编队以及美军在太平洋的关岛、冲绳岛等军事基地起飞,对中国军队后方的港口、公路、桥梁以及所有的军事目标进行大规模的定点轰炸。据统计,在第五次战役期间,美空军共炸毁桥梁700余座、建筑物2200余幢、卡车2100余辆、坦克700余辆。中国人民志愿军在美军“空中优势”打击下,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
美国远东空军的作战飞机此时已从志愿军第三次战役时的1,000架增加到了3,000架,空中打击力量更加猛烈频繁,美空军已经具备了一次同时袭击志愿军全部军事目标(包括后勤补给线在内)的能力,中国军队首次投入战场的数千辆苏制卡车,炮车和坦克,由于目标显著、不易隐蔽,在美军飞机的轰炸下,损失了三分之二,运往前线的军用物资,70%在半路上被美军飞机炸毁,到达前线的不足30%,为了躲避美军的飞机,志愿军的后勤运输不得不又回到了昼伏夜行的“骡马时代”。
由于斯大林害怕直接同美国发生冲突,苏联派驻中国东北的两个空军师被严格限制在三八线以北区域活动,在三八线以南地区作战的志愿军部队全部处在美军飞机的猛烈打击之下,伤亡惊人,斯大林承诺的“空中保护”成为了一句空话。
在朝鲜战场上,中国军队每发动一场进攻,都付出了令人震惊的巨大的伤亡。志愿军总司令彭德怀终于发现中国军队在战场上毫无持续作战能力——这一致命的“软肋”!
直到这时彭德怀才想起了林彪将军在中共出兵朝鲜以前,在中央军委会议上的一段发言:“我个人的意见最好不出兵,如果真要出兵,那也只能是“出而不战”,屯兵于朝鲜北部山岭,以防御为主,能不打就不打,这是上策。”
等到彭德怀真正领悟了林彪这段话的含义时,中国军队已在他的指挥下,又一次付出了数十万士兵的生命------
还在南部作战的几十万志愿军已经处在岌岌可危的境地,彭德怀突然意识到如果美军转入进攻,中国军队将面临全线崩溃。想到这一点,彭德怀不禁浑身冒出了冷汗,他做梦也没想到,这场由毛和他精心策划的志愿军的“百万大决战”,只进行了短短一个多月就不得不匆匆收场了,失败的阴影马上就要降临到了中国军队身上。
5月21日,彭德怀给还在前线继续进攻的志愿军下达了迅速回撤的命令。
然而,一切已为时过晚------
5月22日,联合国军在长达400公里的战线上开始了大规模的反攻,密集的炮火、冲天的烈焰,再一次席卷了中国军队阵地------
美军的反击是经过长时间的筹划和精密组织下进行的。这次反击是朝鲜战争爆发以来联合国军进行的最大规模的全线反击,反击的目标被定为三八线以北的“堪萨斯线”——这是一条联合国军在军事上一直追求达到的目标线。
早在5月19日,中国军队攻击势头正悍之时,联合国军司令李奇微将军就从东京飞抵美第10军指挥部,与第8集团军司令范弗里特、美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以及美第9军军长霍克一起商讨美军将要采取的攻击行动。
会议决定在中国军队的“礼拜攻势”(5月16日——22日)结束时,出动3个军13个师的兵力,在空军、海军和远程炮兵的支援下,沿汉城至涟川、春川至华川、洪川至麟蹄的公路,实施多路快速的反击。
其中:
西线的美第1军所属的美骑兵1师、美步兵25师、英28旅、加拿大旅以及韩1 师沿汉城——铁原轴线实施主要进攻;
中线的美第9军所属的美步兵24师、美步兵27师,韩2师和韩7师向春川、华川方向进攻,夺占春川地区以西的高地;
东线的美第10军所属的美陆战1师、美187空降团、美步兵2师、美步兵3师与东海岸的韩第1军团策应,协同美第9军右翼部队向麟蹄、杨口方向发起进攻。
李奇微将军下达给美军的命令是:抓住他们!消灭他们!
朝鲜南部的地势较北部平缓,这给机械化重装备的美军提供了良好的作战环境。
公路上,数以千计的坦克、重炮和满载士兵的卡车汇聚成巨大的钢铁洪流,朝着北方滚滚而去;天空中,一批又一批美轰炸机群掠过地面部队的上空,飞向北方。
中国军队的噩运就此降临了---
尽管彭德怀在电报中明确规定各兵团撤离战场时,必须留1至3个师的兵力用来防御和阻击美军,掩护大部队安全撤离。然而直到21日还在每天“乘胜追击”的中国军队,连防御阵地也没有来得及构筑,就在美军密集的炮火和空袭下,被炸得四分五裂。
战场上浓烟蔽日,爆炸声不断,数百架由美空军第5航空队、第20航空队、第13航空队的F—80C、F—82、以及B—26、B—29组成的战斗轰炸机群朝着战场目标发动了猛烈攻击,被击毁的苏制坦克和卡车冒着滚滚浓烟在路边燃烧。美军第一天所消耗的弹药量超出了平时的数倍,整个战场已变成火海一片,一天前还在实施进攻的“志愿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反攻击一下子打得措手不及、晕头转向,进攻顷刻间演变成了溃逃,在美军猛烈炮火的追逐下,志愿军的团与师、师与军、军与兵团之间失去了联系,争相逃命,从爆炸声隆隆不断的战场上溃逃出来的中国士兵,如同非洲草原上被猎豹追逐的牛羚,密密麻麻,漫山遍野地向北狂逃-----”。
战场局势一下子发生如此惊天逆转,也出乎全世界的意料之外。
“志愿军”——这支在朝鲜战场上曾令世界为之震惊和恐惧的蚂蚁大军,如同仁川登陆后的北朝鲜人民军一样,居然一夜之间就土崩瓦解了------
5月23日,美第10军收复寒溪、自隐里;
5月24日,美第9军推进至加平、洪川及春川以西。
通往北方的公路上,到处都是向北挺进的联合国军机械化部队,士兵们头上的钢盔在阳光底下一闪一闪,不见首尾。这与两星期前的景象正好相反。
为了扩大战果,美军迅速组建了几支以坦克、摩托化步兵为主的“特遣突击队”,直接朝中国军队后方猛插,对溃不成军的中国军队实施“切割”手术,以达到大规模围歼之目的。
在所有“特遣突击队”中,最为著名的是一支被称为“纽曼尖兵”的特遣先锋部队,这是一支由4辆坦克、两辆吉普车、两辆卡车以及40名步兵组成的突击部队,指挥官是坦克营的副营长纽曼少校。
5月24日中午,“纽曼尖兵”组建完毕,出发前,美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将军亲自飞临自隐里,向纽曼少校下达命令:无论遇到任何情况,决不能停止前进,一定要尽快到达目的地!
这支特遣突击队沿着公路高速向前开进,公路两侧的山岭上不断有中国士兵向特遣部队开火,路旁也不时窜出抱着炸药包冲向坦克的中国士兵。特遣队一边用机枪猛烈扫射,一边依旧高速向前疾驶。
在离开自隐里8公里的地方,“纽曼尖兵”接到美联络飞机的报告:“几百名敌人埋伏在前方公路的东侧,如果请求实施空中攻击,请以黄色信号弹为标记。”
然而,纽曼少校不愿意等待空军攻击而让特遣队部队停下,他命令坦克一面开炮一面前进,经过短暂战斗,“纽曼尖兵”冲垮了中国军队的阻击阵地,还俘虏了30多名中国士兵。
在建伊岘峡谷口,有20多名中国士兵把“纽曼尖兵”当做了自己队伍,站在路边朝坦克挥手致意,被坦克机枪手全部打死。
特遣队通过一个村庄时,遇到了中国军队200多人的阻击。在坦克炮火攻击下,中国士兵四处逃散,几十名中国士兵向美军士兵投降。
此时被“纽曼尖兵”俘虏的中国士兵已达80人,纽曼少校不得不留下4名美军士兵看守他们,自己则带着部队开足马力,继续向前开进。
当特遣队到达桥洞(地名)时,发现约有1个连的中国军人,牵着20多匹骡马,驮着重武器正迎面走来,特遣队的坦克距离他们只有200米时,中国士兵依然没意识到即将大祸临头,一个个站在路中间看着。在一阵密集的机枪子弹扫射下,100多名中国士兵当场被打得人仰马翻,尸横公路。
此时纽曼少校才意识到由于自己推进速度太快,以致于中国士兵根本没有意识到美军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后方。这时美联络飞机飞临特遣队上空,告知纽曼少校:前方1.5公里处,约有四千多名敌人!请原地待命,等待空军进攻之后再前进!”
纽曼没有理会这一警告,继续朝前开进。没多久,特遣队就遭到中国军队的阻击。此时美军攻击机群飞临战场,对中国军队进行了密集的轰炸,离阵地几百米以外的纽曼少校也感受到了爆炸产生的巨大气浪以及凝固汽油弹燃烧时散发出的近千度的高温------
猛烈轰炸持续了1个小时,中国士兵的抵抗消失了,“纽曼尖兵”的坦克隆隆碾过了硝烟弥漫、尸横累累的战场,到达了青邱里南山口。
在这里,纽曼少校和他的士兵看到了昭阳江。
昭阳江——是一个星期前中国军队发动第五次战役“第二阶段进攻”时的出发点。
此时的昭阳江已在美军的狂轰滥炸下成为焦土瓦砾。岸边,到处是烧焦的中国士兵尸体,被击毁的苏制坦克和燃烧的卡车还在冒着滚滚浓烟;血染的江面上,漂荡着数以百具浮尸;江的对岸,溃逃的中国士兵还在急促奔跑着------
在没有任何抵抗下,纽曼特遣队渡过昭阳江,占领了江北岸的渡口。
“纽曼尖兵”——这支规模如此之小的美军特遣部队,居然连续3个小时,在庞大的中国军团腹地强行穿插了20公里,占领了对中国军队来说性命攸关的重要关隘——昭阳江,卡住了正在向北撤退的中国军队的退路,这在世界战争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战例。
昭阳江的失守,意味着还在三七线附近拼死战斗的东线“志愿军”几十万官兵,已全部被困在了美军的后方。
“志愿军”的末日来到了------
配属给宋时轮的志愿军第3兵团31师,这支在“第二阶段”战役中插得最远的一支中国军队,此时被3个美军师困在了后方,其左右两翼的志愿军第27军和北朝鲜人民军已经逃走,31师处在孤立无援的境遇,几千名官兵命悬一系。
31师师长赵兰田和政委刘渲经过反复研究,决定部队向东沿着东海岸的山地寻找北撤的道路,因为东边是高山大海,美军不可能布下重兵。为了突围便利,31师不得不抛弃了所有的伤员和重装备,在夜色的掩护下秘密涉过南汉江,钻入了茂密的山林。一路上他们靠挖野菜,啃树皮度日,有不少士兵饿死在逃亡路上。由于一路上不断地遭遇联合国军队,又有许多士兵在战斗中牺牲。撤退前尚有6000余名官兵的31师,十几天以后,历尽艰辛、九死一生活着回到三八线以北的只有900余人。
西线作战的志愿军第63军,也遭遇了同样的命运。这支在第五次战役一开始就迅速突破南朝鲜军队阵地,并全歼英军格罗斯特营的志愿军“王牌军”,此时也深陷在美军的后方,战场局势十分混乱,几支追击而来的美军师已经出现在63军的两翼,傅崇碧军长下达了紧急撤退的命令,由188师负责断后,187和189师迅速北撤。
黑夜中,63军军部和187师在涉水过北汉江时,发生了惊人的一幕:在1公里处的江面上,出现了一支也在涉水过江的美军部队。傅崇碧军长得知这一情况后,惊得脸都发白了。幸运的是,美军以为对方是正在渡江的南朝鲜部队,因此双方相安无事,擦肩而过。
渡过汉江之后,傅崇碧立即命令部队钻入大山,迅速和美军脱离接触,。
这时,傅崇碧接到了第19兵团司令部的电报,得知志愿军第3兵团和第9兵团的退路已经被美军切断,西线作战的志愿军撤退的方向只剩下铁原,兵团已命令65军在议政府阻击美军,掩护兵团大部队的撤退……
(注:傅崇碧军长接到这一电报时,向南溃逃的65军实际上根本没有在议政府止住逃跑的脚步,而是一口气狂退至涟川以北后,才停下来稍作喘气,致使议政府根本无兵把守,门户大开。可见当时战场上状况之混乱)。
此时的傅崇碧军长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滋味,一个月前几十万志愿军以排山倒海之势突破邵阳江时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年仅35岁的傅崇碧军长当时信心百倍,他确信在强大的志愿军攻势面前,美军被赶下大海的日子已经不远了。然而没想到,每天都在“乘胜追击”的中国人民志愿军,仅仅一天的功夫,就被美军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不得不拼死南逃。
疲劳、饥饿和绝望一齐涌上心头,傅崇碧已经走不动了,只得让警卫员搀扶着躲进一条山沟里休息。这时他得知了188师563团在清平里渡口阻击美军的战斗中全部覆没的消息,禁不住热泪纵横。
虽然沿途不断受到美军飞机的拦截和轰炸,历尽艰辛的志愿军第63军依然保持着完整建制向北撤退,然而比轰炸更为可怕的是部队已经严重断粮,就连军长傅崇碧每天也只有一把黄豆充饥,士兵全靠挖野菜吃草根度日,不少士兵因为吃了有毒的植物而不幸身亡。
第63军好不容易撤退到涟川时,兵团的急电也到了,63军被命令立即接替早已溃逃的65军的防御任务,在涟川、铁原之间宽25公里、纵深20公里的地区,阻击美军北进。
铁原位于三八线以北,是汉城至平壤铁路的必经之地,也是几条重要公路的交汇地,这里山峰耸立,山岭连绵。是中国人民志愿军囤积和转运物资的重要交通枢钮。铁原与金化、平康也是军事防御上的“铁三角”,尤其铁原位于志愿军司令部的前沿,其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当时整个战场局势骤然逆变,由于中国军队一路溃退,联合国军迅速逼近“铁三角”地区,如果铁原被美军突破,那么位于空寺洞的志愿军司令部就将处在十分危险的状态。彭德怀一面严令63军坚守铁原,阻滞联合国军的迅速推进;另一方面把在后方休整的42军紧急调来护驾。据记载,为了保住这一生命防线,彭德怀把电话直接打给第19兵团司令杨得志,命令他立即派编制还算完整的63军接防铁原,杨得志司令表示有困难时,彭德怀在在电话中怒吼道:“就是把63军打光,也要在铁原坚守15至20天!
傅崇碧军长接到兵团电报以后呆住了,63军一路翻山越岭,不断遭受美机轰炸,好不容易撤退到涟川,部队伤亡非常巨大,士兵已经疲惫不堪,更要命的是所有的重武器都被丢弃在南部战场,现在要63军在如此宽阔的战线上阻挡住美军的机械化装甲部队的攻击,几乎是不可能的!
然而军令如山,63军的命运已经被“志司”决定了,傅崇碧只得抱着一死的决心,带着死里逃生、刚刚突出美军包围圈的2万多名士兵,又投入了惨烈的“铁原保卫战”。
63军系华北野战军中的主力部队,隶属志愿军第19兵团,入朝前部队在丹东集结时全军共有士兵57000人;铁原阻击战前全军有2.4万人(叶雨蒙《出兵朝鲜纪实》),战役结束以后,63军只剩下了2500人-------
据中共军史记载:铁原阻击战(1951年5月28日——6月12日),历时14个昼夜。联合国军先后投入了7个师(美第1骑兵师、第3师、第24师、第25师和加拿大旅及南韩第1师、第9师和陆战第1团)共9万多兵力,疯狂进攻志愿军189师阵地。美军在1300余门火炮、180辆坦克以及几百架作战飞机的强大支援下,以每分钟4500余发炸弹,对63军阵地实施猛烈的轰炸。
志愿军第63军在战场上与美军血战了14个日日夜夜,打退了敌人的一百多次进攻,阵地多次易手,双方士兵的尸体重叠在一起,又被猛烈的炮火再次炸烂------
经过63军全体官兵14天的浴血奋战,终于胜利完成了“志司”布置的阻击任务,于6月12日撤离战场。
战役结束以后,彭德怀总司令亲自前去前沿看望刚刚撤下来的63军官兵,当他看见士兵们浑身的衣服已变成了一缕一缕的布条,看到上到师领导干部下到普通士兵赤膊着身子,仅剩下一条粘满血迹和烟痕的裤衩时,彭德怀司令感动得流下了眼泪,他大声地对士兵说道:“你们是真正的铁军!祖国感谢你们!人民感谢你们!”
彭德怀问63军军长傅崇碧有什么要求时,傅崇碧哽咽地说,部队伤亡实在太大------”
彭德怀说:“给你补充两万!”
然而这场空前绝后、惨烈悲壮的“铁原大阻击”,无论是在美军的战史还是在韩国的战史中,都找不到它的的影子。
李奇微将军战后在其回忆录中描写铁原战役的也只有以下几行文字:
“尽管大雨不断,并且敌人顽强地进行抵抗,向铁三角底边实施的进攻作战仍然一直持续到六月份。美军第3师和第25师向前猛打、猛攻,他们用火焰喷射器把中国人从圆木构筑的掩体中赶了出来。铁三角西端的铁原于6月11日为我夺占,东端之金化,敌人未继续抵抗便放弃了。此后,两支步坦协同的特遣部队迅速穿过铁三角地区进至平康,平康守敌亦全部撤光”。
作者查阅了韩国国防部战史委员会编写的《韩国战争史》一书,其描述铁原战役也只占了有关章节中的极小一段。整个6月期间,三八线以北的联合国军的作战任务主要由美国远东空军部队实施的空中打击,其中一份资料显示:
联合国军空军在6有份的出动记录达到21395架次。其中,直接支援出动2030架次,遮断轰炸出动7037架次,投下7432吨炸弹和2228吨凝固汽油弹,同时提供了7136架次空运支援。
资料还显示,在铁原与志愿军第63军作战的是隶属美军第3师的韩9师(注:被联合国军司令部撤销番号的南朝鲜第3军团中的3个师之一),且主要作战部队是其属下的第28团。
1973年8月20日,原韩28团团长李昌祯上校接受记者采访时,回忆了当时战场的情况:
我师在县里地区撤退作战中失败后,到下珍富丽重新编组,于6月初配属美第3师参加宝盖山、高台山地区战斗。这时,中共军一面掩护宝盖山、高台山地区主力部队撤退,一面为了赢得时间建立展开迟滞作战,敌督战队占领能控制铁原地区要地高台山进行顽强抵抗,我团奉命进攻高台山。各营逐次攻占高台山后,沿棱线前出到铁原南端。我师在这次战斗中洗刷了在县里地区撤退作战中失败的耻辱。
同日,原韩28团第3营营长孙德均少校也回忆道:
我团在县里地区作战中损失最少,所以这次作为师先遣队第一个投入铁原地区。是经过金水亭前出到楼岱地区的,并在那里发起进攻。敌人进行迟滞作战,在主要山岳地带留有中共军的掩护部队。由于美军不善于进行山地作战,我师便超越美第3师向敌人发起进攻。当时,美第3师机械化部队从侧面沿着通向铁原的公路并进。
第9连先占领最终目标高台山。战斗结束后,第9师转移至金化地区。
如果美韩战史所记载的内容是真实的话,那么中共战史中所描述的志愿军第63军的“铁原大阻击”,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2008年12月的一天晚上,一位作者在北京一家餐厅招待了一名神秘的客人——原中国人民志愿军63军189师师长蔡长元将军的幼子,酒足饭饱之后,将军幼子透露了一段鲜为人知的内幕:“其实我父亲最难过的,是发生在阻击战中的那场大雨”。
然后他详细叙述了从父亲那里听来的故事:
进入6月,由于在美军的轰炸中伤亡惨重,189师被缩编成了一个团。为了躲避美军的轰炸和炮击,189师巧妙地在山坡反斜面底部挖掘坑道作为战士的隐蔽部,以便在美军疯狂的炮击中尽力减少人员伤亡。这一招果然有效。于是父亲自带着官兵在阵地上修筑了许多这样的掩体。不料6月4日晚上大雨倾盆,河水猛涨,结果许多躲在隐蔽工事里的战士被突如其来的洪水淹死了------。
牺牲的同志几乎都是第五次战役的幸存者,堪称九死一生,现在却因为意外的暴雨洪水而殉难,难怪父亲会如此悲痛。
如果把将军幼子叙述的故事和韩国国防部编写的《韩国战争史》放在一起对照的话,从中不难看出,所谓的“铁原大阻击”中,志愿军第63军面对7个师的联合国军疯狂进攻,血战14个昼夜,打退敌人上百次的冲锋------,纯属中共当局杜撰出的谎言,铁原根本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地面战斗,63军所面对的也仅仅只有隶属于美第3师的南朝鲜第9师。63军惨烈的死伤,主要是由于美军的远程炮火和飞机轰炸以及暴雨所引发的洪水造成的。
1951年5月28日——6月11日,美军对依然占据铁原周围宝盖山、高台山的63军阵地连续实施了整整13天的地狱般轰炸和炮击,防御阵地的志愿军第63军死伤惨烈,即使躲在隐蔽工事里的士兵也很难幸免,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人在这场持续的大轰炸中存活下来,最后彭德怀不得不放弃铁原——这一对中国军队来说极为重要的战略重地,无奈地撤出了战场------
“铁原阻击战”—— 这场在中共军史中“惊天地、泣鬼神”的大血战,其实只是中国军队“长津湖战役”、“邸平里战役”和“汉江阻击战”的翻版,是中共在朝鲜战场上以“人海战”对决美军“火海战”的又一个缩影。
由于美军在第五次战役中所使用的弹药量超过平时的五倍以上,以致于美国一些议员提出要调查范弗里特将军在战场上滥用弹药的情况。久埋在范弗里特将军心中的愤怒终于爆发了,他对着联合国军总司令李奇微将军吼道:让这些政客到战场上来看一看中国士兵的尸体吧!如果他们不敢来,就让什么“范弗里特弹药量”统统见鬼去吧!
50年以后的2008年2月,日本《朝日新闻》一名位名叫中野旭的记者来到铁原,寻找当年战场遗迹,他看到了周围依然是五十多年前那场恶战留下的痕迹——烧黑的残垣断壁和随处可见的弹孔。向北走不到三千米,一块红白相间的标志牌警告他,那里至今是没有排除的雷区。
铁原位于南北朝鲜对峙的军事分界区(DMZ),所以这里保留了战后原始的风貌,这座城市完全被美军远程炮火和飞机轰炸摧毁了,这些残存在烧焦的残垣断壁上的累累弹孔,成了志愿军第63军官兵惨遭屠戮的历史见证------
第五次战役,是中共军队历史上迄今为止损失最为惨重的一场战役,在此战役中,志愿军死伤及失踪人数高达30万人,其中绝大部分死于轰炸和饥饿。在朝鲜战争期间被俘的2万多名志愿军战俘中,竟然有1.7万人是在这场战役中被俘的,占整个志愿军战俘人数的80%,其中志愿军180师整建制向联合国部队投降,创下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有史以来最为惨痛的记录。
第五次战役后期,中国军队全线溃败,部队士气低落,已经形成不了有效抵抗。朝鲜南部通往北方的几条为数不多的地面道路均被美军切断,到了最后阶段,这些道路区域成了被困在南部的数十万中国军队的“死亡区域”,丢弃了全部重装备的中国军队一路翻山越岭,拼命逃生,大批溃散的志愿军士兵甚至逃回了中国境内。
原志愿军政治部主任杜平在其回忆中曾提到当时远在中国境内的丹东市里竟也出现了成群结伙、四处流浪的志愿军逃兵------
为此,东北边防军不得不在中朝边境设置了多道关卡和巡逻小分队,用来堵截逃兵------
第五次战役的惨烈结局,使得毛泽东和彭德怀如梦初醒,真正体会到了美军现代化的强大作战能力。此前毛彭认为虽然美军占有空中优势,但中国军队在人数上拥有绝对优势,战争胜负最后还是要靠地面战斗来决定(注:伊拉克总统萨达姆在90年代“海湾战争”时与毛彭的观点完全一致,最终导致了亡国)。正是由于毛彭这一战争指导思想错位,给中国军队带来了巨大毁灭。第五次战役之后,毛彭企图把联合国军赶出朝鲜战场的梦想就此化为了泡影。彭德怀终于发现在美军强大的空中和地面炮火的打击下,志愿军连最起码的后勤支援和补给都无法做到,更谈不上围歼美军“几个整师”了------
5月26日,一贯“伟大正确”的毛泽东致电彭德怀,又一次发表了其足以“誉载史册”的英明的论断:
“历次战役证明我军实行战略或战役性的大迂回,一次包围美军几个师,或一个整师,甚至一个整团,都难以达到歼灭任务。这是因为美军到现时还有颇强的战斗意志和自信心。为了打落敌人这种自信心以达最后大围歼的目的,似宜每次作战野心不要太大,只要求我军每一个军在一次作战中,歼灭美英土军一个整营,也就够了。”
电文下面是毛关于歼灭一个整营的具体办法,并列举了解放战争时期如何打蒋介石的战例。这与几个月前毛亲自发给彭的“力争歼灭美英军七个整师”电报时判若两人。
由于朝鲜战争中毛的所有电报都必须禀报斯大林,斯大林于5月29日给毛的答复也颇有讥讽意味:“还没有任何根据可以认为,英美军会像蒋介石那样愚蠢,使他们能够按照你们的选择,每次被歼灭1个整营地歼灭其军队。”(引文参阅沈志华编《朝鲜战争:俄国档案馆的解密文件》)
联合国军队大举反攻、节节胜利,至6月初,已经越过三八线挺进至了“怀俄明线”,中国军队被打得狼狈逃窜,颜面尽失。5月30日,联合国军总司令李奇微将军在东京对新闻媒体发表谈话时指出:“敌人在战场上已经没有获胜的希望,他们将会盘算通过外交途径解决问题的好处。”
果不其然,毛泽东开始心虚了。6月3日,毛派高岗陪同金日成到莫斯科请求苏联出面呼吁停战。这与几个月前毛坚决拒绝印度和埃及等13个中立国家提出的停战议案、发誓一定要把“美帝国主义赶下大海”时的坚定立场,简直天地之别。就这样,毛、彭精心策划的志愿军第五次战役,以中国军队在战场上死伤30余万人的巨大代价而惨淡收场。
5月29日(美军发动反击后的一个星期),彭德怀致电各兵团、军及中央军委。指出部队“作战指挥存在严重的缺点。对公路未控制足够兵力和火力,而高级指挥机关过早离开部队,使建制也紊乱。”
6月1日 彭德怀给毛泽东的电报中不得不承认:“3兵团损失很大,四处溃逃,企图回国现象严重,现正派人分途拦挡归队”。
6月16日彭德怀电毛泽东:“如敌6月下旬在元山登陆(6月可能性小,7月可能性大),南北对进,平康、元山线及其以东必须放弃”。
从以上三封电报中可以看出,大批志愿军的师、军、乃致兵团一级指挥机关,在这一期间丢下部队擅自逃跑,部队建制被打得支离破碎,志愿军全线崩溃,连总司令彭德怀也在着手准备向鸭绿江撤退了------
如果联合国军能够继续乘胜追击,全面越过三八线,朝鲜战争完全有可能以韩国的统一而宣告结束,朝鲜半岛也不会有北朝鲜——这一至今威胁全世界和平的独裁专制国家。
然而,当时的美国总统杜鲁门却是一个平庸无能、缺乏战略眼光的政客,正是由于他在执政期间推行的“绥靖政策”,使得美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打败德国和日本以后,却将胜利的成果拱手让给了斯大林的苏联,同时还培育出了另一个更具威慑和攻击性的共产国家——毛泽东的“红色中国。”此时,杜鲁门总统还在为停战而煞费苦心,早在5月16日,朝鲜战场第五次战役正如火如荼进行时,其内阁就在国会抛出了停战谈判的议案。当联合国军大举反攻,乘胜追击之时,杜鲁门更是严令美军不得越过“三八线”,使得联合国军队不得不于6月10日在三八线以北的“怀俄明线”一带停止了追击,让中共军队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6月23日,苏联驻联合国代表马立克在联合国发表演说,提议“朝鲜交战双方谈判停火与休战”,“双方把军队撤离三八线”。
6月25日,中国政府宣布:“中国人民完全支持苏联驻联合国代表马立克的建议,并愿为其实现而努力。”
同一天,美国总统杜鲁门也在田纳西州发表谈话,表示“愿意参加朝鲜问题的和平解决。”
李奇微将军晚年在其《回忆录》中不无遗憾地写道:“我和第8集团军一样深信,如果我们得到命令,我们完全能够在1951年春季一直推进到鸭绿江边”。
尽管第8集团军司令范弗里特将军再三要求让联合国军队越过“三八线”拿下平壤,但杜鲁门还是坚持认为:“美国的真正敌人是克里姆林宫,而且不会忘记,只要这个敌人在幕后操纵,就不能浪费美国的力量。”
由于杜鲁门总统不允许范弗里特将军越雷池一步,联合国军不得不在三八线一带停止了前进的脚步,朝鲜战争进入了僵持阶段------
转:你所不知道的朝鲜战争之四:志愿军的“第五次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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