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八路译自日本网络http://shanxi.nekoyamada.com/
在中日事变初期的山西作战中(察哈尔和太原攻略战),人们不能理解的是,率领第五师团的板垣征四郎将军的意图。板垣兵团无视参谋本部和北支那方面军一而再、再而三的命令,协同关东军持续进行山西要地的攻略(*****)。关东军攻入察哈尔是以内蒙独立和华北分治为目的的,可是,板垣以非常的热情,担当了山西的攻略。关于这件事,板垣没有特别谈及就那么被处以死刑而离开了人世,在相关者的证言里,也没有启发或暗示其意图的内容。即使是阎锡山的正式记录,关于板垣的记述,除了作为对峙于忻口的敌将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记述了。以情报参谋而从军于第五师团的美山要藏,战后,他向板垣传记投寄了这类稿件——“太原攻略作战的基本理念为‘控制了山西就控制了华北,控制了华北就控制了全中国’这一基于中国古来一般观念的理念。”可是,这么从容不迫的、不痛不痒的考量,当然不可能决定近代的军事作战。这位美山要藏所讲的,是旧军官僚所喜欢的说法,其真实的用意另有所谋。
阎锡山和板垣征四郎的关系,始于阎在陆军士官学校留学,板垣为学生队副的时候。这个时候,一般认为两人相互认识。之后,为人所知的他们二人公开的会面,大概是在二十年后的1931年(昭和6年),阎反蒋战争失败后逃到大连的时候。这个时候,板垣担任关东军参谋的职务,庇护了阎,据说为阎重返山西竭尽了全力。而且,认为他们二人之间定有合作的密约。但是,阎返回山西后,哪怕是表面呢,我们并没有到到显示两者关系的那一类的动作,要是认为阎锡山爽约,那么再加上绥远事件,也能将山西作战说成是板垣的报仇雪恨,可这样的见解并不那么简单。
阎从大连返回山西,等待他的是自身的政治影响力的低下,这就是由蒋介石和张学良等政敌施加的压力,以及由盘踞在邻省陕西的中国共产党带来的赤化。日中事变的前一年,1936年(昭和11年)牺牲救国同盟会的成立,标志着赤化在山西达到了顶点(*****)。这个时候,山西就像众所周知的那样,不但傅作义、薄一波这些人,就连二号人物赵戴文在内,很多老党员都是中共的同情者。阎是一个具有社会主义倾向的人,他有可能与中共交了心。但是,他自我认同的归属意识,说到底是站在了作为参加了辛亥革命的、国民政府革命党员的那一边,而且,他的这种意识,与以暴力恐怖来统治国民政府,成为独裁者的蒋介石也是不相容的。他策划了要利用赤化来排蒋,这也许是出人意料的离奇看法。只是由于中共的唆使,张学良发动了西安事变,阎才顺水推舟,就坡下驴,向蒋送个人情,而张却成为对手失足落马了。
1937年(昭和12年)夏,中国与日本的战端一开,既是敌人又是恩人的板垣,就以山西为目标,从北边攻了进来,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决定在山西省北部的要害之地忻口决战,双方集中兵力,进行了长达三周的交锋(*******)。但是,这个时候处于挨打位置的不是阎军,而是国民政府的中央军,指挥正面战场的是由国民政府中央派遣的卫立煌,而且决战的结局是不尽兴致的收场。由于防卫不足的省东部娘子关战线的奔溃,从而导致背后受到威胁,阎才不得不全军从忻口撤退。
娘子关若是陷落,忻口就变得危险了,这是起初就完全明白的事情。可是,据娘子关战线的责任者黄绍竑说,阎认为,处于华北平原的国民政府军,其存在就是对日军的牵制,因而没有(把娘子关)放在心上(*******)。即使从战略上来看,也不能说判断的不正确,可实际上,国民政府军的存在并没有起到牵制的作用,仅仅五个师,连炮兵都没有的、战力不足的娘子关防卫军,就被日军压倒了。因为黄绍竑是蒋介石指名派遣到山西的人物,所以由于娘子关失陷而导致的山西省的战败责任,就没有被阎锡山问及。
暗示阎与日本方面关系的证据,就是太原失陷之际的措施。第一,阎把作为山西独立基础的西北实业公司的工厂群,几乎完整无损地交给了日本。后来,阎把这些工业群委托给从满洲请来的河本大作。据战败后与阎会谈的城野宏说,阎计划要利用日本人之手来扩充工业群,战胜之后再收回。所谓的“战胜之后”就是结果论,从字义来说,理解成“停战之后”或“归顺之后”也不抵触吧。
第二,是把文教官僚出身的苏体仁作为省长而保留下来,苏不仅在日本战败后没有被问以汉奸罪,而且在阎归还太原后,又重新回到省政府,更为甚者的是,由于中共军队攻击,在太原危急的时候,他与阎一起逃向了台湾(也包括逃避到台湾后的朴实生活),苏是阎终生同甘共苦的心腹。据说,当时的相关人员都异口同声地认为,傀儡省长苏体仁是“逃亡地主的代理人”,对于日本方面,苏本人也没有卑躬屈膝的行为。据当初担任河本秘书的平野零儿说,苏担任省长的人事本身,就是阎和板垣商量的结果。这样的认识是让人吃惊的。也就是说,1937年11月太原陷落后,阎对住在北京的苏发出了指示,让他归回日军占领下的太原组织省政府,可是,那个时候,就省长的人事与板垣进行了商量,其结果是变更了阎当初的人事构想,将板垣推荐的苏安置于省长位置上的。平野零儿与逃避到台湾后的阎苏二人也有亲密的交往,所以即使从其自白的内容来看,也不能考虑是在吹牛皮说大话。
不管三七二十一,盲目地进攻山西的板垣,在无视参谋本部和方面军命令的这一点上,被追问抗命罪是不奇怪的。即使在同僚之间,由于在山西战线的持续苦战,其评价也是不佳的。丢尽了颜面的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等人,甚至将板垣骂成是“丢失皇军名誉”之辈。然而,当时的板垣,在山西作战后的1938年,却以陆军大臣的身份进入了近卫内阁,是荣升。这就意味着板垣的山西作战,被陆军本部认可了。当初反对山西作战的人物,就是参谋本部作战部长石原莞尔之流,他把解决事变的交涉对手看成了蒋介石。另一方面,板垣等关东军的同情者,都是华北分治派和驱蒋派。山西作战得以放开手足进行的时侯,是在石原被革职之后。陆军本部的政界斗争,反映在事变初期的山西作战上,这是明确无误的。
陆军大臣时代的板垣,在和谈条件上加进了让蒋下野的条款,因而使谈判破裂。其后,板垣以支那派遣军总参谋长的身份,回到大陆任职,他通过养子田中隆吉(第一军参谋长)来推动促使阎锡山归顺的工作(对伯工作)。对伯工作的目标,就是将阎从国民政府里离间出来,将华北一带委托给阎的一项计划。这是一项上达天皇的重要谋略,回到日本内地的田中,尽管他的立足地在陆军省兵务局,但为了促使谋略的进展,却再三地出差于山西,这就暗示了没有按照正规的命令系统而被强行推进的事实。支那通岩田义雄将军,他在当地担任第一军司令官的时侯,对伯工作有所进展,甚至努力到签署临时停战协定的地步,不过最终没有结出果实。
那件与阎锡山谈判破裂的事情,似乎就发生在板垣晋升为大将,作为朝鲜军司令官而离开了大陆的这个骨节眼上。随着日阎两方谈判的破裂,苏体仁也离开了省长的之职,离开了太原而辗转到北京。日本方面把河本大作招呼到山西产业社长的位置上,来维持与阎方的接触,不过对伯工作没有大的进展,就在日军日复一日地与国民政府军作战、讨伐中共的期间,阎的晋军只是一味地闲居在邻省陕西,白吃俸禄,一直到战争结束。与对伯工作并行而加以探讨的四川作战,就是以驻扎在山西省的第一军为主力,攻入西安、重庆,来使蒋屈服的宏大作战构想,部分人员已经在准备工作上着手了,可是这一计划也因南方战局的恶化而放弃了,转而在陆军本部,探寻摸索以蒋为对手的和睦工作。
1945年(昭和20年)日本向同盟国投降。其后,激烈的国共内战在山西打了四年,阎从被中共军包围的太原逃出,之后,逃避到台湾。阎临时作为行政院长而营运了政权,蒋到达台湾后,他让出了政权的宝座。此前的1948年(昭和23年),由于蒋的指名,板垣在东京审判上被作为甲级战犯,通过处以死刑而离开了人世。
将这些史实的片段组合起来,即使去掉平淡的自白,阎锡山和板垣征四郎私通这件事,也似乎是没有过错的。事变初期的山西作战,即使不能说成是滑稽戏,但也不是单纯地分成敌我两方的战争,其背后政治上的交错点自不待言,那就是“反蒋”。阎锡山,其人深谋远虑,一直到日本战败,一以贯之地任意摆布国民政府、中共和日本。而板垣征四郎,被评价为庸才,其人气度非凡,胸襟宽广。对此,我们唯有钦佩和叹息而已。
2012.1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