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央视的相声大赛,我注意到台上评委席里,张颐武端坐其中。我记得他是北大中文系的老师,搞文学评论的。主办方请他来当评委,看来对新作品创作是比较重视的,但愿能有引领作用。
新作品创作,是个莫衷一是的老话题。过去的相声大赛中的新作品,一般有着明显的创作腔,一言以蔽之,主题先行,书桌上杜撰出来的。但只要旋律比较主,能量比较正,主流媒体喜欢,往往能够力压对手,让那些后来证明能够传世的好作品(如《纠纷》)徒唤奈何!
说到创作腔,除却文革中及文革后的歌颂相声不论,我爱举曾受好评的原建邦为例。原氏创作,师胜杰表演的几个得意作品,如《好市长》、《小鞋匠》,都有非常明显的创作腔,作品内容并非来源于生活,虚无飘渺地高于生活十公里。但,那样的作品政治正确,就是受主流媒体的欢迎。《夜来麻将声》也是类似主题先行的凭空“创作”,尽管马志明费了大功夫重新整理,但仍难完全漂白,这个话题多年以前在这个论坛讨论过,一时翻不出那个帖子了。
这次比赛,有个作品《寻犬》,也有一定的创作腔。我注意到作者是刘俊杰,有功力的老演员了,故略有些不解。
其实检验一个作品是否脱离生活,有无创作腔,只需要想象一下:如果这段作品放到业务场,放到茶馆里,让听众买票去听则其效果如何,听完了是否心疼票钱,基本就能把握个八九不离十。《寻犬》这段,即便生活中真有这样的事,那也是很偶然的个案,没多大的艺术典型性。但,两个久占茶馆的演员,扭身登上比赛舞台,就煞有介事地演绎这段有创作腔、舞台腔的新作品,让人惶惑不已。似乎只能说,演员们组织素材、驾驭作品的能力,都有待继续提升。
又回到了一个讨论过多次的老话题了。传统相声之所以宝贵,抛开艺术性、文学性不论,其理由之一在于,前辈们数十年上百年的成功表演实践,为每段经典作品铸就了现成的表演范式,年轻演员只要钻到现成的套子里,该响的包袱儿响了,就基本算成功,可以鞠躬下台了。但,悖论往往如半农所说,为什么包袱儿这么设计?包袱儿为什么响了?前辈的设计玄机,似乎年轻一辈演员不怎么心领神会,他们只管按现成套路去演下来,缺乏主动驾驭作品的能力,当然更缺乏马志明打磨《大保镖》、《文章会》、《报菜名》的主动功力。至于创作新作品,则升华生活、把握素材、驾驭作品的能力就更不具备了,大约只能拿到现成的本子,做些修改,按台词顺下来,至于有没有包袱儿,听众有没有共鸣,舞台效果如何,就基本无力驾驭了。

除了创作腔,在最近这两次电视相声大赛上,那种散漫凌乱无形无神的积木相声、砖头相声、糖葫芦相声、流水账相声……大行其道,奇怪的是还大受评委欢迎。比如这次的《百家讲坛》还处于散乱未理顺的状态。只能说,某些评委端坐评委席,也只是被动的听众,唯一不同的,是作为业内人士,可以凭表演经验给予臧否指点。至于主动提炼生活,驾驭素材,创作新作品的能力,他们也未必具备。
想起了一则旧闻。文载,当年《好市长》在天津获某奖项后,于世德特别登门向张寿臣老先生的遗孀挥泪报喜:“师娘,我获奖了,我获奖了!”其实这段根本不是什么可传世的好作品,比张寿臣留下的作品差太远了,莫非老演员、新演员对创作腔、舞台腔都没有很好的判断能力?
看到张颐武,做了一些浪漫想象,不知道其后能够听到他的真心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