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晖中学 春晖中学16年一本多少
二十年代初,朱自清、夏丏尊、丰子恺等曾执教于此。今存一字楼、科学馆、图书馆、曲院等,各幢建筑均有长廊相连。当年经亨颐校长所居“长松山房”,丰子恺所居“小杨柳屋”,夏丏尊所居“平屋”等亦均完好。
筹办春晖
◆1919年12月2日,成立私立春晖中学校董会,王佐任主任校董,经亨颐等10人为校董;次年1月,推经亨颐为首任校长,定址白马湖。
二十年代的春晖
◆1922年8月,春晖中学开始招生开校,12月2日举行开校典礼。
◆1922年10月,创办《春晖半月刊》。
◆1923年6月,兼收女生,开全省男女同校先河。
◆1928年7月,私立春晖立案。
◆1928年8月,续办高中部成完全中学,至1936年因经费不足停办高中。
三十年代抗战时期春晖
◆1937年9月,奉令附设战时民校(县立战时中学)。
◆1941年5月,因日寇入侵,学校被迫解散。8月迁址虞南泰岳寺复校。
◆1942年10月,为保护白马湖校址,师生校友复办白马湖春晖中学。
◆1943年8月,泰岳寺春晖中学复办高中部。
抗战后的春晖
◆1945年10月,两所春晖中学在白马湖校址合并。
◆1946年12月,举行建校二十五周年纪念活动。
1949年至文革时期的春晖
◆1949年5月,上虞解放,8月,改组校董会,章育文任校董会主任,下半年停招高中学生。
◆1956年5月,学校由私立必为公立,同年下半年恢复高中部。
◆1957年2月,春晖中学列为宁波地区重点中学。
◆1958年7月,学校扩办“春晖大学”,设师专、农专班各一班。
◆1961年12月,举行建校四十周年庆祝活动。
◆1966年下半年,因文革停止正常教学,停招新生。
◆1967年4月,改名为继抗中学,次年4月迁址小越镇。
◆1973年9月,县教办开办白马湖中学(招生二届)。
◆1978年6月,恢复“春晖中学”校名,并于8月返回白马湖。
复校以来的春晖
◆1981年5月,定为省第二批重点中学,12月2日,60周年校庆活动。
◆1984年、1986年,受县委组织部委托设两届干部高中文化班。
◆1985年,停招初中新生,1987年成为单一高级中学。
◆1986年6月,举行夏丏尊诞辰100周年纪念活动。
◆1987年6月,举行经亨颐诞辰110周年纪念活动。
◆1987年6月,学校被命名为首批省级文明单位。
◆1989年12月,学校被定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1991年10月16日,举行七十周年校庆活动。
◆1995年12月,通过评估,学校被认定为省一级重点中学。
◆1997年8月,学校被定为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实验基地。
◆2008年10月18日, 一百周年校庆.
春晖中学沿革 http://www.zjchzx.com.cn/century.asp?c_id=130
早期名师
草创时期的春晖中学,名师荟萃,夏丏尊、丰子恺、朱自清、朱光潜、匡互生、张孟闻、刘薰宇、吴梦非、冯三昧、杨贤江、王任叔、范寿康等都曾为春晖教育奠定扎实的基础。蔡元培、何香凝、黄炎培、沈仲九、沈泽民、舒新成、俞平伯、陈望道、李叔同、张闻天、柳亚子、刘大白、叶圣陶、胡愈之、张大千、黄宾虹、吴觉农等都在春晖中学留下足迹。
夏丏尊与好友叶圣陶、胡愈之等在春晖平屋前留影
朱自清与匡互生等在春晖时的合影
白马湖畔的春晖
浙江上虞白马湖曾是群贤毕至的地方,经亨颐、夏丏尊、李叔同、刘质平、丰子恺、朱自清、何香凝、朱光潜等人都曾在湖畔的春晖中学留下足迹。
麦草/文
白马湖在甬绍铁道的驿亭站,是个极小极小的乡下地方。在北方说起这个名字,管保一百个人一百个人不知道。但那却是一个不坏的地方。这名字先就是一个不坏的名字。据说从前有个姓周的骑白马入湖仙去,所以有这个名字。这个故事也是一个不坏的故事。假使你乐意搜集,或也可编成一本小书,交北新书局印去。
———朱自清《白马湖》
去浙江上虞的白马湖最好是春天,最好是在春天的午后,和煦的阳光或是斜风细雨都无所谓,要的是那份慵懒闲散的心情,带着些看望老朋友般的随意和欣喜,然后去接近那个心目中最美丽的白马湖。
在春晖路口下车,跨过无人看守的铁道线,前方的小路是窄窄的,却是修得很好的路面,依稀还可以看出点当年朱自清先生笔下煤屑路的模样,蜿蜒地伸展向远方。路边的景色很好,近处是湖,远方是山,枝头桃花正好,拂柳迎风飘散,河塘里是成群结队嬉戏的鸭子,常常还能见到几艘渔船在平静的水面上悠然驶过。
四周很宁静,身后偶尔有自行车清脆的铃声响起,微微侧身让开路,呼啸而过的是返校的春晖学子,一脸的稚气,一脸的意气风发,不由得让人想起半个世纪前这条小路上常来常往的那些人:经亨颐、夏丏尊、李叔同、刘质平、丰子恺、朱自清、何香凝、朱光潜……这些人的名字早已变做了铅字永远地留在了春晖的校史上,同样也留在了中国的近代史上。
上世纪20年代初,教育家经亨颐得到上海滩富商陈春澜的资助,选中了白马湖这块地方创立了春晖中学。经先生又以智者的眼光聘请到了学者夏丏尊、朱自清、丰子恺、朱光潜、匡互生、王任叔(巴人)等人来此地执鞭任教,蔡元培、俞平伯、刘大白、叶圣陶、胡愈之、陈望道亦曾应邀讲学。他们风尘仆仆地来,或停留、或畅游,都以亲身的感受,写下了许许多多的诗文来描绘白马湖,当时的白马湖简直就成了群贤毕至的地方,而这地处偏僻的春晖中学也与天津的南开中学一起被世人称做了“北南开,南春晖”。
在一排粉墙黑瓦前放慢了脚步,驻足张望,透过门间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一排脱俗的平房,抬起头来,果然便见外墙上“平屋”两个字朴实地挂在那里。这是夏丏尊先生的房子,先生曾留学日本,按日本建筑风格设计,因而取名为“平屋”,寓有平凡、平淡、平民之意。葡萄架子从进门开始一直延伸到厅前,把天井里的过道遮了个严实,院子的一角,夏先生手植的梅树还是那么的生机勃勃,仿佛先生的一生。
依次的一间是朱自清的屋子,厅正中挂着的是先生年轻时的照片,湖光山色从门里从墙头透进来,桌上椅上旧物依旧,一尘不染,竟让人疑心朱先生只是去了对面的学校授课,片晌就会回来。
在白马湖畔众多的名人故居中,丰子恺先生的小杨柳屋最具自己的风格和特色,据先生自述:“昔日我住在白马湖上,看见人们在湖边种柳,我向他们讨了一小株,种在寓屋的墙角里。因此给这屋取名为'小杨柳屋’。”踏进大门,迎面便是一堵照壁,西首是一间小客厅,东边的居室现已成为了纪念陈列室,陈列室的一角放着一架钢琴,掀开琴盖,密密麻麻的琴键已是高高低低,破损不堪,稍用力击键,仍能敲出几个音符来,由先生谱曲的春晖中学校歌《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想必就是在这钢琴的伴奏下响彻整个校园的。
白马湖畔还有一小幢弘一法师李叔同的“晚晴山房”。这座三开间的平屋是有着一番难忘来历的。1928年,一股灭佛逐僧的风气使得弘一处于“云水萍踪,居无定所”的苦漂之中,他的挚友夏丏尊、经亨颐和他的学生刘质平、丰子恺等人便募款集资在白马湖畔为他筑屋三椽。弘一法师于1929年初夏离开福建来此禅居,他每每在读书诵经之余出得屋门,凭栏看看门前的湖,屋后的山,再看看栅内外的花木,感到这境界充满着禅意,于是执笔自题此屋为“晚晴山房”。从夜夜笙歌到青灯古佛,从一翩翩俗世佳公子到律宗第十一代世祖,站在大师身前的遗墨“悲喜交集”前,歪歪斜斜、状若涂鸦的字体力透纸背直达我等看者之心灵深处,弘一法师这充满传奇的一生真是令人回味无穷。
沿着小路继续向前,跨过一座小桥,李叔同出家后骤变为拙瘦的字体映入眼帘,“春晖中学”四个字立在门前。她的校园是我所见过的最美的校园,鲜花似锦,绿树成荫,新老校舍错落有致,从“长松山房”到“蓼花居”,从《围城》中三闾大学的“校舍”到校园一侧的英语角,混迹在那些穿着校服匆匆而行的学子之中,迎面见到的都是善意的笑容,随处可以感受到那种朝气蓬勃,也许这种平静亲和的氛围正是来自于当年那些先生们的影响吧。
近一个世纪过去了,世事变幻,白云苍狗,春晖故人们的音容笑貌已不再,仿佛丰子恺先生画中的“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的场景,可是春晖中学犹在,“平屋”、“小杨柳屋”犹在,屋外的白马湖犹在,春晖的精神犹在,这一切仍吸引着后人们来接近它,品读它……
历史深处 春晖中学的背影
杭州北苑实验中学 王小庆
春晖中学的新教学楼和小桥
丰子恺的漫画《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画于他在上虞白马湖畔的春晖中学任教时,
现在的老师估计很难有这样悠闲的时光和心境了。
春晖中学校园内的经亨颐像
一个未能圆满的教育之梦
春晖中学并不在远处,但是,拜访春晖的人,却总带着一种梦游者的天真与好奇,在历史的梦境中忽悠自己,所以往往觉得它遥远而神秘。待猛然间发现历史并非当下,春晖也顿时还原成为了一个地域性的符号,梦游者的失落,也顿时愈发不可收拾了。
这大约便是傅国涌先生游历春晖的经验。傅先生在几年前的一个暑假里到了春晖,发现“校园里空荡荡的,招贴栏上墨迹犹新的是高考成绩光荣榜,文理科分数排列俨然”,于是,他感到,“这里已不是当年那个洋溢着创造乐趣、以求知为最终目标的春晖,而是全封闭教学、以考分决高下的春晖。”
当年的春晖如今还是春晖,离开上虞县城仍只是10里的路。只是这样的距离,在当年,可以很好地隔绝城市的喧嚣与邪恶,可以叫匡互生十分从容地去做他的“新村教育”,也可以叫朱自清、丰子恺十分从容地写作和绘画。但是现在,我们却因为浮躁、不安和功利的逼迫,因为整日地为教育的技术和效益奔波,而对这样的距离,竟觉得分外遥远了。
我这样说,并非以为春晖须是一个世外桃源。但是,当傅国涌先生以他怀旧的心思想着对当前教育进行救赎时,我们仿佛忘记了:历史到底是一种存在,即如现实亦是一种存在。春晖的历史,对于现今而言,有时犹若迷香那般:虽或有些醉人,却到底是一种摆脱不了的梦幻。
这样的梦幻,先是存于对“学校文化”的理解之上。我们一旦提起春晖、南开、扬州中学,便先急急地在脑子里浮现出文化繁荣的图景,然后又叹口气,对这些学校的“文化衰落”捶胸顿足。可是,怎样才是“学校文化”,我们却似乎从未有过一种统一的认识。当然,认识的统一,有时未必是好事,但我们仍是孜孜不倦地去企求。我们唯蒙眬地感到,当年的春晖、杭高、北师大附中,是“有文化”的——虽然这种蒙眬而默契的认识,要化作文字去表述,十分艰难。
我之前曾顽固地坚持一种朴素的观点:以为文化无非是学校师生的思维定式和行为规则,简单地说,是一种习惯。因此,校长对教师的专制,学生对教师的革命,只要成为习惯,亦统统可以叫做文化。现在看来,这样的自说自话缺了“历时”的考虑,因此对“传统”的建构,贡献甚少。
春晖的学校文化,便是一种“传统”,所以不能“打造”,亦不需“重整”。
说它是传统,是因为它借了人的力量,使瞬间获得了永恒的意义。春晖之永恒的意义,正基于它1922-1924年中“白马湖作家群”活跃的思想和踏实的教育实践。
白马湖作家,大致说来,包括朱自清、夏丏尊、李叔同、丰子恺、俞平伯、朱光潜、匡互生、刘薰宇、刘叔琴、叶圣陶、郑振铎等人,他们即使并不专在春晖教书,也与春晖有着密切的关系,因此,算是春晖文化的一分子。
严格地说,这些只是作家罢了,并不专门做教育。但他们偏因为是作家,承担着对社会和历史的责任,故不仅做教师的技术和学问,更做着对人性的思考。因此,他们于教育的思想,便超乎职业的教育者,而更能沁入人心,影响人的生命了。姜广平先生在他的《春晖中学:一个未能圆满的教育之梦》中道:“社会责任感与教育虔诚甫一结合,便产生了伟大的效应。这一点,可能是此前或此后的教育工作者都难以达到的高度,至少在这两点上,无法再有文学的基础与平台。文学,一方面可以完美的阐释教育,一方面又可以作为放飞教育的平台。”
可见,白马湖作家群去做教育,虽或有些理想,有些自由主义,却到底能使教育更加地关切人性,更加地关切心灵的净化和陶冶。
所以,无论是经亨颐的人格教育,夏丏尊的爱的教育,还是匡互生的感化教育,都将人置于最要紧之处。对人的推崇,似乎是历代教育的一个要义,当代春晖的李培明校长亦是这般说法。不过,对“人”的理解差异,又使得我们的学校文化有了不同的走向。当我们忙于从概念和物理学上诠释人及其发展时,当我们以分数和技术的成就而界定人的功用时,我们正无可奈何地媚着社会的俗而失去了人心,于是,“遥想当年”,春晖中学对人心及人性的持续关怀,更显得恒久美丽了。
中学到底需要怎样的教师
显然,学校文化最根本的是人。这个人,不仅是学生,亦是教师自己。过去的春晖,一直依其“以哲人统治之精神自谋进行”,故学校的文化,教师功劳最大。20世纪20年代的春晖,最令人心潮澎湃的,恐怕是夏丏尊先生以他的人格魄力和学识号召力,笼络了一大批的文化人来做春晖的先生。照现时的说法,当时的学校,“师资力量雄厚”。老实说,这些文化人的学识,对于教授中学生而言,实在是绰绰有余。但是春晖的学校文化传统,正因此而生。
这里便有了一个疑问:中学到底需要怎样的教师?我们平日常说,大学老师到了中学,未必能教好书。这话自然不错。不过,相信诸位一定同意,学校里的教育,不仅只有教书;教师之于学生的影响,亦远不止他的知识讲授。倘只以知识而论,白马湖作家们的文字功夫和对文学的理解,能有多少为十几岁的孩子接受?经亨颐的金石书画本事,到底有多少能转换成“教学资源”?
可是,当年的春晖,仍一如既往地招徕文学的名士,招徕学问的大家;或者教师来到春晖时,尚不能称之文学的名士或者学问的大师,但春晖学校的文化,仍是使他们在不久之后学有所成,且以他们的学问品行,影响着学生一辈子。这大约便是具有文化传统的学校的共同的特征。对教师及教师之学问的态度,决定着一个学校的品位是否真正属于“文化”,也决定着它是在“教学”还是在“教育”。
当然,我们恐怕会指责时代对我们造成的压迫,为我们的不学无术开脱。我们仿佛只有做教师的本事,对于学问和思想,从不敢有所奢求,也不敢如此要求自己。学中文的,不能做文章,也不能研究国故;学物理的,不知道相对论是何物;而学外语的,最害怕的,竟是遇着外国人。“学科专业”上想要有所成就,“除非考研究生”,或者“进大学教书”。“教师的专业素养”,其实便是教授方法的日益精湛,而与学科的学问和思想无关。教育专家们亦经常告诫我们,中小学的教师,无需过于关心教育的大理论,只关注自身的教学行为,便是科研了。这话的实质大致是,中小学教师的“出身”不好,教育的兴旺大事,轮不到他们去关心。而我一直以来向往的教师的学问、思想,好似更为不务实际,与教学无关了。
这恐怕已经不仅是一种务实的做法了,它更像是一种无为的借口,一种缺乏自信和自强的表述。应当承认,时代的变迁,使我们对教师的职业有了一个新的理解,但自身涵养的发展,却依然是个硬道理。20世纪20年代的春晖,确实具有了现在所没有的环境和条件,但是,也一样具有了我们所不具有的限制。因此,20世纪20年代的春晖倘能成为一个神话,能够在培植学生的同时亦培植教师,不仅是因为教育者的梦想和信念,也更是因为他们的勇气和远见。
从春晖中学重拾教育的信心
我们在回忆中学的学习和生活时,往往并不记得课堂上的教学内容,也往往记不清那些孜孜不倦、勤苦教学的先生。当然,他们是好人,是我们教育的基石。但是,能对我们的一生产生剧烈影响的,却是学校以及其中老师们的个性:学识、品行、思想、行动。南开中学允许学生对各种思想观点开展讨论,每周的周会上,学校会邀请持各种不同观点的社会名流来演讲,周恩来、冯玉祥、马寅初、孔祥熙、何应钦……都名列其中,甚至来访华的美国副总统华莱士都被请去作报告;在春晖,蔡元培、何香凝、黄炎培、俞平伯、陈望道、李叔同、叶圣陶等无数大师亦留下足迹,播下了思想的种子。一个学校,只有达到了学术的独立和思想的自由,人的发展和完善(无论是教师还是学生),才可以真正发生。因为在这个过程中,学校的每一成员,并非囿于知识的泥潭,他们与时俱进,将自己的学习和人生,置于一种对社会的责任之中,并无时不在与社会进行着对话。
因此,功利性的教育,一定不是发展的教育,一定不是实际的教育。经亨颐在他的《勖白马湖生涯的春晖学生》一文中说:“白马湖不是避人避世的桃源,是暂时立于局外,旁观者清,不受牵制,造成将来勇猛的生力军的所在。”春晖留给人的,不仅是历史的想象,也不仅是对乡村生活的回忆。它使我们重新获得了对教育的信心,以及对文化的重新思考。
《中国教育报》2008年7月11日第4版
白马湖寻梦
李镇西
白马湖不是一个湖,而是一个水系,是曲曲折折大大小小许多湖的总称;白马湖也不是著名的风景区,但有人却将它与西湖相提并论:“西湖如摩登女郎,白马湖像村女”(《马蓝:《白马湖之恋》》)。这里的所谓“村女”不是贬义,而有朴实、素雅、幽静等赞美之意。
她当然是美的。湖面波平如镜,泛着碧绿的光,因为湖岸的山峦、灌木林还有野花野草都在湖水中荡漾。但这不过是中国许多乡间湖泊常见的景致。的确,和江南许多河汊湖塘相比,白马湖似乎并没有独特之处。
然而,朱自清却这样写她:“湖水有这样满,仿佛要漫到我的脚下。湖在山的趾边,山在湖的唇边;他俩这样亲密,湖将山全吞下去了。吞的是青的,吐的是绿的,那软软的绿呀,绿的是一片,绿的却不安于一片;它无端的皱起来了。如絮的微痕,界出无数片的绿;闪闪闪闪的,像好看的眼睛。”(朱自清:《春晖的一月》)
1933年冬天的一个夜晚,已经定居上海的夏丏尊先生,听到外面的呼呼的风声,禁不住想起白马湖来,他充满深情地对家人说:“白马湖不知今夜又刮得怎样厉害呢!”(夏丏尊《白马湖之冬》)
白马湖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竟然能够攫住朱自清和夏丏尊的心?不仅仅是朱自清,不仅仅是夏丏尊,还有丰子恺,还有李叔同……他们都曾对白马湖一往情深。
――这一切都因为白马湖畔有一所中学,它的名字叫“春晖”。
春晖中学创办于1922年,第一任校长是中国现代著名的教育家经亨颐先生。从某种意义上说,春晖中学也是“五四”的产儿,因为经亨颐先生一开始就高扬“民主与科学”的大旗,倡导学术自由,以开放的胸襟,广揽天下贤才,一时间,大批名师硕彦云集春晖:除了前面提到的朱自清、丰子恺、夏丏尊,还有朱光潜、王叔任、匡互生、杨贤江等等,另外,先后前来讲学或考察的蔡元培、何香凝、黄炎培、沈仲九、沈泽民、舒新成、俞平伯、陈望道、李叔同、张闻天、柳亚子、刘大白、叶圣陶、胡愈之、张大千、黄宾虹、吴稚辉等都在春晖中学留下足迹。特别要说明的是,在这一个个掷地有声的名字中,既有杨贤江(曾任春晖中学教务主任)这样的共产党人,也有吴稚辉那样的国民党人,真正是“海纳百川”!
我第一次知道春晖中学,是读朱自清先生的散文《春晖的一月》和《白马湖》,我知道了在浙江上虞的一个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的地方,有这么一所美丽的乡村中学,在那里曾经出现过一道中国教育史和中国文学史的辉煌景观。于是,多次向往有一天能去春晖中学看看。
2002年秋天,我终于来到了春晖。比起当年,校园当然有了很大的变化,但从学校仅存的教师宿舍楼、苏春门等几处老建筑中,我还是可以依稀见到春晖旧日的风韵。我走进苏春门长廊,想像着当年朱自清、丰子恺们一定经常在这里散步吧;我情不自禁用手抚摸着那一根根色彩斑驳但依然整齐屹立的木柱,心想朱自清一定也这样抚摸过――这样想着,便感觉到木柱上分明还留着朱自清手掌的余温甚至指纹;我闭上眼睛,就恍然觉得回到了上世纪二三十年代。
老校门前的小桥还在,朱自清曾在《春晖的一月》中充满感情地写道:“最系我心的,是那小小的木桥。桥黑色,由这边慢慢地隆起,到那边又慢慢的低下去,故看上去似乎很长。”那桥现在已经是钢筋水泥做的了,但造型依然是“由这边慢慢地隆起,到那边又慢慢的低下去”,我在桥上慢慢走着,眼睛看着桥面,仿佛在搜寻着朱自清的脚印。走过小桥往东拐,是一条山边小路,这一定就是朱自清所说的:“有一条狭窄的煤屑路。那黑黑的细小的颗粒,脚踏上去,便发出一种摩擦的骚音,给我多少清新的趣味。”不过,现在这路也变成水泥路了,多少让我有些遗憾――如果仍是煤屑路,让我也听听那“摩擦的骚音”体会一下那“清新的趣味”,该多好!
小路边的山脚下,静静矗立着一排平房。在我看来,这一排朴素的房子,是春晖中学乃至白马湖的灵魂所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路边山坡上几间屋子,校长介绍说这是弘一法师(李叔同)晚年一度居住过的房子。弘一法师自小就喜欢李商隐的诗句:“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所以他特为自己的屋子题写了匾额:“晚晴山房”。屋子是建在夯实在坡基上面的,我们拾级而上,却没有能够进入房内,因为门锁着而掌管钥匙的人又一时找不着。但我站在石阶上,看着静静矗立的“晚晴山房”,仍能感受到弘一法师的气息。一位超群绝伦的艺术大师,何以突然遁迹空门,至今是个迷;但他钟情于白马湖山水,则是肯定的,不然他不会特意来到这里住下。当年弘一是夏丏尊好友的身份来到白马湖的,并没有在春晖中学担任任何教学,而是整日独自静坐于这晚晴山房,手捻佛珠或研习佛学著作;然而,我相信校园内孩子们的歌声一定常常飘进这“晚晴山房”:“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寒,夕阳山外山……”这首由李叔同填词创作的《送别》又在我耳畔响起,此刻正是傍晚,眼前恰好是校园的长亭、山坡下的古道、还有路边的芳草和拂柳,以及远方山梁上的夕阳,让我感到,我就正置身于《送别》意境中。
走过晚晴山房,是夏丏尊的故居“平屋”。 夏丏尊先生曾留学日本,所以他按日本建筑风格设计自己的住所,并取名为“平屋”,寓“平淡、平实、平和、平凡、平民”等意。对于这个“平”字,夏先生的确有着自己独到的理解,在其文《读书与冥想》中,他说:“高山不如平地大。平的东西都有大的涵义,或者可以说平的就是大的。”又说:“人生不单因了少数的英雄圣贤而表现,实因了平凡的民众而表现的。啊,平凡的伟大啊!”屋内陈设很简单,但当我走进他的书房时,朋友指着那书桌告诉我:“夏丏尊就是在这张桌子前翻译完成的《爱的教育》。”我心中一震:我珍爱的《爱的教育》就是在这里翻译的?我第一次知道夏丏尊的名字,是读他翻译的意大利亚米契斯的小说《爱的教育》,这是一部感人至深的作品,也是我从教以来我给我的每一个学生推荐的必读书,比本书也深深地影响着我的教育。想不到,现在我就来到翻译这本书的桌子前,这普通而且陈旧的木桌顿然在我眼中变得神圣起来,我坐在书桌前,久久不愿离去,心里默诵着夏丏尊先生写在翻译《爱的教育》时写在序言中的一段话:“这书给我以卢梭《爱弥尔》、裴斯泰洛齐《醉人之妻》以上的感动。我在四年前始得此书的日译文,记得曾流了泪三日夜读毕,就是后来在翻译或随便阅读时,还深深地感到刺激,不觉眼睛润湿。这不是悲哀的眼泪,乃是惭愧和感激的眼泪……”
紧邻平屋,就是朱自清先生的故居了。我在扬州也曾瞻仰过朱自清先生在那里的故居,但从某种意义上说,朱自清先生在这白马湖畔的故居更让我感到亲切,因为他当时在这里的身份是中学国文教师。作为中学语文教师,我一直把朱自清当作心中的偶像。屋内没有更多的陈设,大都是图文资料,从中我了解到作为中学语文老师的朱自清的一些教学思想。比如,在作文教学中,他强调一个“真”字,他对学生说:“真是自然,藻饰过甚,真意转晦。”他要求文章的语言“回到朴素,回到自然”,反对华而不实的文风!我再次感到,无论做人、作文,还是教学,朱自清先生都崇尚“真诚、朴素、自然”,这也应该是我的追求。徘徊于屋内,我总觉得到处都是朱自清的身影,甚至看到那书桌,我就仿佛看到正伏案备课的先生。正是在这小屋内,朱自清写下了大量传世名篇:《白马湖》《春晖的一月》《白水漈》《航船中的文明》《刹那》……据说先生的代表作《荷塘月色》也是取材并孕育于此的。小屋的门前,原来是一条煤渣小路,先生天天踏着他往来于教室与宿舍之间,后来,先生正是从这小屋走出,走过小路,走到北京、走进清华大学中文系,走向他学术的高峰和人生的辉煌……
过了朱自清先生的故居,便是丰子恺先生的“小杨柳屋”。在一般人眼中,杨柳妖媚柔软,因为往往遭到贬斥,但丰子恺曾专门写过一篇《杨柳》的散文:“我赞扬杨柳美丽,但其美与牡丹不同,与别的一切花木都不同。杨柳的主要的美点,是其下垂……它长得很快,而且很高,但是越长得高,越垂得低。千万条陌头细柳,条条不忘记根本,常常俯首顾着下面,时时借了春风之力,向处在泥土中的根本拜舞,或者和他亲吻。”由于如此喜爱杨柳的品格,所以他当年住在白马湖边时,看见人们在湖边种柳,便忍不住向他们讨了一株来种在自家小院的墙角里,并给自己的房屋取名为“小杨柳屋”。在“小杨柳屋”的几间屋子内,墙上所挂全是丰先生创作的漫画。在中国现代美术史上,丰子恺被公认为中国“漫画”第一人,而他一生中大多数漫画包括许多代表作,都是在这“小杨柳屋”里创作完成的。我细细品味着那一幅幅线条简洁、意境优美或涵义隽永的漫画,不止是一种享受,也感到一种思想的共鸣――尤其那一幅幅讽刺非人教育的漫画,不也是对今天应试教育的鞭挞吗?
参观完几位大师的故居,倘佯在故居前的小路上,白马湖水再次映入眼帘。一轮夕阳,在软软的湖水中浸泡着,如喝了喜酒的新郎,醉得微微晃荡。而那绿树掩映的春晖校园便在湖面飘浮着,也在微微晃荡。此情此景,让人不得不遐想:80年前,青春勃发、风华正茂的朱自清、丰子恺们,在这小路上,在这湖中央,或开怀畅谈,或纵情狂饮,青春的歌声和笑声回荡于这湖光山色之间……
我突然看到学校新校门旁的墙上,镌刻着四个大字:“与时俱进”――这是春晖中学的校训。我开始还以为这个校训是学校根据江总书记七一讲话精神新拟的,可校长告诉我,从1922年春晖中学开办之初,“与时俱进”便是学校的校训。校长还告诉我,经亨颐为学校概括的校风是:“人格自尊,行为自律,学习自主,生活自理”,并提出了“智、德、体、美、群”全面发展教育原则。今天看来,春晖中学建校之初的办学理念与我们现在提倡的素质教育完全是吻合的。
但是,今天的春晖真的与过去春晖一样吗?
漫步于白马湖畔,我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我们今天所追求的素质教育之梦,是早已在春晖校园内出现过的真实的景观;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道景观渐渐失落了,以至于它成了我们今天向往的一个“梦”。
不是吗?春晖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现在春晖的老师应试压力相当大,升学指标都是分解到各个班的。吃饭时,我突然问了校长一个问题:“如果今天朱自清还在春晖中学,他的高考成绩会怎样?”校长无奈地苦笑道:“如果朱自清还在我们学校,那他的升学成绩说不定还不如一个二级教师!”
是呀!如果朱自清还在春晖中学,叫他也来解释一下什么是“灰溜溜”,叫他理解一下“地方法院今天推翻了那条严禁警方执行市长关于不允许在学校附近修建任何等级的剧场的指示的禁令”这个句子的含义,叫他说出“凹、凸、鼎、蹩 ”等字的笔顺,叫他答出《过秦论》选自作者那本书、陶渊明的生卒年代祖籍何在以及当时人们叫他什么什么先生之类的“文学常识”……总之,也叫他做做现在那些令人头昏脑胀的标准化模拟题,他能做对多少?
不仅仅是朱自清,如果丰子恺现在也在春晖中学,我估计日子也不好过。很简单,他教的音乐、美术既非中考科目也非高考科目,不但学生不会认真学,说不定这两门学科还会被砍掉以保证高考学科!
唉,真为朱自清们庆幸呀――他们没有生活在这“应试教育”的时代!
湖光依旧,故居犹在,但此春晖已非彼春晖了--她果真“与时俱进了”!这当然不能怪今天春晖中学的领导和老师们,严酷的教育环境――其实还不仅仅是教育环境――迫使他们不得不在“应试教育”的战车上悲壮地拼杀,因为今天的中学,不需要朱自清!
因此,上个世纪20年代白马湖畔的春晖文化景观,对今天的人们来说,的确宛如一个美丽的梦。只是――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拾起这个“梦”呢?
2002年10月10日
怀念一位中学校长——经亨颐
怀念一所中学——春晖中学
《春晖》
http://www.siminwenhua.com/books/book_2_index.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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