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元宵,也是我的生日,也恰巧公司放假,于是便想好好逛逛。前日听说西湖有花展,一直想去看,刚巧今天是个得空的日子,心里计较了一番,当即决定先去西湖看花展,回来时转到南后街看元宵灯会。
逛逛西湖,再去宝龙的闽台庙会文化节上吃些小吃,夜幕已开始笼罩下来,天色微暗。在这个时间坐上公交,到南后街时刚好就是夜色转浓,花灯尽燃的时候,此时人也不多,不至于你拥我挤,正是观灯的好时机。
只是到南后街时,却失望了。古街是新翻修的,没有了残破的印迹,到底少了历史的气息;花灯也少,多数的花灯都在沿街的小铺中,街上的花灯只是沿着街灯悬挂,并不多出多少,贴切一点来说,这不太像是看灯,应该是逛福州的古街——三坊七巷。惊喜总在后面。花灯虽少,但也有独特之处。在澳门路上放着几个高约2米的大花灯。转动的花灯上是近现代福建名人的照片和生平简介,林则徐、林徽因、严复、沈葆桢、冰心、林觉民等都在其中,看到林觉民的花灯,我想起紧挨着南后街口的那个宅子,就是林觉民的故居。又由此想到自己十分喜欢的林觉民《与妻诀别书》。
《与妻诀别诗》行文几千余,情深、不舍婉转于字里行间,情坚意真、哀婉如杜鹃啼血。
意映卿卿如晤:
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是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成为阴间一鬼。吾作此书,泪珠和笔墨齐下,不能竟书而欲搁笔!又恐汝不察吾衷,谓吾忍舍汝而死,谓吾不知汝之不欲吾死也,故遂忍悲为汝言之。
吾至爱汝,即此爱汝一念,使吾勇于就死也。吾自遇汝以来,常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然遍地腥膻,满街狼犬,称心快意,几家能够?语云:“仁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吾充吾爱汝之心,助天下人爱其所爱,所以敢先汝而死,不顾汝也。
汝体吾此心,于啼泣之馀,亦以天下人为念,当亦乐牺牲吾身与汝身之福利,为天下人谋永福也。汝其勿悲!
汝忆否?四、五年前某夕,吾尝语曰:“与其使我先死也,无宁汝先吾而死。”汝初闻言而怒;後经吾婉解,虽不谓吾言为是,而亦无辞相答。吾之意,盖谓以汝之弱,必不能禁失吾之悲。吾先死,留苦与汝,吾心不忍,故宁请汝先死,吾担悲也。嗟夫!谁知吾卒先汝而死乎!
吾真真不能忘汝也。回忆後街之屋,入门穿廊,过前後厅,又三、四折,有小厅,厅旁一室,为吾与汝双栖之所。初婚三、四个月,适冬之望日前後,窗外疏梅筛月影,依稀掩映。吾与汝幷肩携手,低低切切,何事不语?何情不诉?及今思之,空馀泪痕。又回忆六、七年前,吾之逃家复归也,汝泣告我:“望今後有远行,必以见告,我愿随君行。”吾亦既许汝矣。前十馀日回家,即欲乘便以此行之事语汝;及与汝对,又不能启口。且以汝之有身也,更恐不胜悲,故惟日日呼酒买醉。嗟夫!当时余心之悲,盖不能以寸管形容之。
吾诚愿与汝相守以死。第以今日时势观之,天灾可以死,盗贼可以死,瓜分之日可以死,奸官污吏虐民可以死,吾辈处今日之中国,无时无地不可以死,到那时使吾眼睁睁看汝死,或使汝眼睁睁看我死,吾能之乎?抑汝能之乎?即可不死,而离散不相见,徒使两地眼成穿而骨化石;试问古来几曾见破镜重圆?则较死为尤苦也。将奈之何!今日吾与汝幸双健,天下之人,不当死而死,与不愿离而离者,不可数计;锺情如我辈者,能忍之乎?此吾所以敢率性就死,不顾汝也。
吾今死无馀憾,国事成不成,自有同志者在。依新已五岁,转眼成人,汝其善抚之,使之肖我。汝腹中之物,吾疑其女也;女必像汝,吾心甚慰。或又是男,则亦教其以父志为志,则我死後,尚有二意洞在也。甚幸!甚幸!
吾家日後当甚贫;贫无所苦,清静过日而已。吾今与汝无言矣!吾居九泉之下,遥闻汝哭声,当哭相和也。吾平日不信有鬼,今则又望其真有;今人又言心电感应有道,吾亦望其言是实。则吾之死,吾灵尚依依汝旁也,汝不必以无侣悲!
吾爱汝至。汝幸而偶我,又何不幸而生今日之中国!吾幸而得汝,又何不幸而生今日之中国,卒不忍独善其身!嗟夫!纸短情长,所未尽者尚有万千,汝可以模拟得之。吾今不能见汝矣!汝不能舍我,其时时于梦中得我乎!一恸!
辛亥三月二十六夜四鼓 意洞手书
至此,已不知该说什么,似乎说什么也不合适,无言便是对此情此意的最佳肯定之词。唯有一句还是要说:林觉民乃真英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