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露宿又加重了丘八爷的感冒症状,他强撑着身子,趁天色未明,趔趔趄趄地扛着铁块一样沉的被褥回到了家。他找了一包药,呷了半小口凉水,将药丸强吞了下去,关了门,又倒在了床上。鸡鸭们在外面聒噪了一阵,发现抗议无效,只好渐渐地散了。
丘八爷的头皮发紧,太阳穴发胀,牙齿发冷,眼睛发涩,喉咙发瘙,刚吞下的药丸又搅得肠胃里如飞沙走石。近一上午,他就像一叶小舢板颠簸在波涛汹涌的苦海上。
村东头发生的一切仿佛是他域外的春华秋实。
“咣当!”大门被推开了。
丘八爷从梦幻中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堂屋门又“咣”地一声被推开了。
“你成天家干的啥事!”声音和耀眼的白光浑似枪膛里射出。
“啥?”丘八爷像一盆凉水覆面,神智顿时醒了。杨金凤一脸怒气,凶神似地站在床边。但直到听了杨金凤的下一句,他才知道自己的行踪暴露了。
“你半夜睡人家麦秸垛头干啥?神经有病?”
“咋了?又碍谁啥事了?”丘八爷来不及琢磨哪儿出的差错,想折身起来,看儿媳靠近床边站,凸出的腹部逼向自己的脸,又侧身躺了下去。
“你说不碍谁事,可你想想,一个老头家黑更半夜,有家不住,窝在野外,究竟为了啥?”
“我有我的事!”丘八爷嗫嚅道。
“你啥事?”杨金凤紧逼。
“你甭管这么多!”
“我咋不管?你都不知道别人说的啥?”杨金凤怒不可遏,嗓门陡然高了起来。
“你别听别人胡咧咧。”丘八爷满腹疑惑,他猜不出别人会说什么,但从儿媳的架势看,他断定好不到哪里去,但也绝对想不到儿媳接下来所说的那一层。
“说你想当扒灰头!”杨金凤话一甩出,拧身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