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无法承受之轻》 书评 生命无法承受之轻

得不到的人,恰是最爱的人;看不懂的书,定是最好的书。好象是米兰.昆得拉的一个圈套一样,他的书因为让人难以理解而受到了不少读者的欢迎。有一种说法是,现在的小资,最最推崇的三个作家就是昆得拉,哈维尔和杜拉斯,而卡夫卡已经追赶不上时代的潮流了,更别提雨果,巴尔扎克,托尔斯泰等泰斗级的作家了。而小资们一面因为晦涩而对昆得拉的书苦皱眉头,一面昂起脸来,无比自豪地说,昆得拉的书是很棒的书的同时,殊不知,昆得拉的《生命中无法承受之轻》却在重笔反复嘲讽一个普遍存于世的一种意识形态——kitsh(媚俗作态),而这,恰恰是对那些手捧昆得拉,而不知何其言之的小资的莫大反讽。然而,或许,媚俗并不向我们想象的那样,它在昆得拉眼里或许有着更为深刻的阐释。 ­

《生命中无法承受之轻》 书评 生命无法承受之轻
昆得拉的《生命中无法承受之轻》看了两遍,因为早已听闻其文晦涩难读,因此看的时候就会格外留心,作了一些笔记。最后,却发现,我还是不能深入到这个作家的内心深处,对其要表达的思想依然不甚明了,所幸,我抓住了他文中的一些关键词,并企图以此为切入点,力图达到他文字背后深层的批判意识。背叛,谎言以及媚俗就是昆得拉在文中的聚焦点,而他则透过这三个焦点把读者离散的视线会聚到轻与重这个基本的论题上来,但我认为,昆得拉或许是出于一种着意要耐人寻问的写作形式,或许是笔力所限,他最终没能灼穿这个轻与重论题的表面,而达到一种明示于读者的真理状态,这种写作手法类似于中国现代流行一时的问题小说,即提出问题,但并不解答问题,只是引导读者的思考方向,唤起读者的思考意识。因为他对问题的不解答,才会导致众多读者阅读后的茫然无绪,这正是由于文中提了太多的问题,但却并不一一解答的缘故。 ­

首先是谎言,这是昆得拉文中最表层的语意。昆得拉说:“有一个公众,就意味着生活在谎言之中。”这种对于人类的不信任态度,看似偏激,然而,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我不是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真诚的人的存在,昆得拉也不是这个意思。那我们为什么会“生活在谎言之中”呢?昆得拉认为,如果把一个人置于一个透明的可以被任何人任意窥伺的环境中的时候,没有人可以表现出他的真实的一面。犹如一个人在照镜子,当他在镜子前摆着各种姿势的同时,他便遗失了自我,因为当一个人站在镜子面前或者别人的目光中的时候,他的脑中就出现了一个(或许完全是无意的)虚拟的公众,在这种公众中生存,尽管沉重,但似乎谎言是无可避免的。谎言是一种奇特的黏合剂,它将人与人之间的的裂隙缝补起来,天衣无缝,貌合实离。于是,背叛冲杀出来,将虚伪的外壳打个粉碎,将瑕疵展于世人,并妄图通过这种颠覆将自身的重负卸掉,完成从重到轻的转变。 ­

然而,背叛能否完成这个任务呢?可以看出,昆得拉在他的文中倾力于此,并试图找到一个适合的答案。先看其文中的人物,塔丽莎背叛了她的母亲,从母亲的世界里挣脱;托马斯在和萨宾莎在一起的时候背叛了塔丽莎;萨宾娜背叛了弗兰茨;弗兰茨背叛了他的妻子和女儿。故事中的主人公皆背叛了他们自己原本的生活,难道仅仅是诗人兰波说的“生活在别处”?昆得拉有意在文中说明一个问题--背叛的目的。 ­

背叛是什么?昆得拉说:“背叛是意味着打乱原有的秩序,背叛意味着打乱秩序和进入未知。”塔丽莎的母亲把她放在了一个玻璃做的笼子里,没有隐私和羞耻,“如果一个母亲是人格化了的象征,那么一个女儿便是无法赎补改变的罪过”,她如同负着原罪一样整日负着深深的原罪感,塔丽莎在母亲傲慢,粗暴,自毁的世界中感到了沉重,于是,她逃离里母亲,选择了举止优雅的托马斯。然而对于多情的托马斯,塔丽莎又算是什么呢?“塔丽莎之于托马斯象一个放在树脂涂覆的草筐里乘水漂来的孩子,而托马斯在床榻之岸毫不费力的把她捞起”。本既非情人,又非妻子,但一切仅仅由于塔丽莎的一次高烧和她紧紧抓住他的手使他爱上了她。而对塔丽莎沉重的爱又让托马斯感到了痛苦,他还是不能摆脱和萨宾娜等情人肉体的缠绵,托马斯在肉体上背叛了塔丽莎。弗兰茨把自己的爱建立在对萨宾娜的崇拜上,他终于对自己的妻子说出了和萨宾娜的关系的同时,萨宾娜却“似乎感觉到弗兰茨撬开了他们隐私的大门,而决定了要给她们的交往划上一个句号。”其结果很有昆得拉式的幽默,“弗兰茨骑着萨宾娜背叛了他的妻子,而萨宾娜骑着弗兰茨背叛了弗兰茨本人”。还有萨宾娜,她是连接托马斯和弗兰茨俩个互不相识的人的世界的纽扣,而她的形象,也是文中最复杂的。我甚至怀疑,萨宾娜在文中是否存在真正的爱情,她可以同时作托马斯或者弗兰茨的情人,也可以轻易的离开他们。是否,萨宾娜才是文中最“轻”的一个人物呢?当她离开了弗兰茨,去了巴黎之后,她的背叛似乎轻得失去了意义——“在此之前,她的背叛还充满着激情与欢乐,向她展开一条新的道路,通向种种背叛的风险。可倘若这条路走到了尽头又怎样呢?一个人可以背叛父母、丈夫、国家以及爱情,但如果父母、丈夫、国家以及爱情都失去了——还有什么可以背叛呢?萨宾娜感到四周空空如也,这种虚空就是她一切背叛的目标吗?”她终于明白了,“当路滑向尽头,背叛的对象将变为自己,她将不能背叛”。这就是背叛的终极目的? ­

看过徐友渔的一篇文章,他把背叛理解为“消解”或者“解构”,“背叛即是对固有价值的消解,对既定意义的解构。”我认为,所谓的解构就是如尼采所说的“重估一切价值”,我们生来就有一套完整的价值体系和文化传统环绕,我们置身其中,却渴望它的对立面,这也是为什么前一段时间周星驰的《大话西游》得以风靡各大院校的原因吧。而当我们把存于世的价值体系层层消解,脱离了秩序的吸引力之后,我们的生命就轻松了么?它可能产生两种后果,其一,我们再无引力桎梏,飞升于天;其二,我们无所依傍,所凭借的,只有虚空和恐惧。对于这种巴门尼德式的生或死的抉择,无疑,强大的思想力度是消解的前提条件,而直面虚空则需要我们的勇气。 ­

背叛?我们背叛的是什么?答案似乎已经昭然了,用昆得拉的话说,我们背叛的是“媚俗”。“媚俗起源于无条件地认同生命的存在”,昆得拉如是说。书中,托马斯曾写过一篇短文,主张曾经制造过冤案的人不能以自己不知情或信仰纯洁而开脱责任,苏军占领期间,有关当局命令他收回此文,不然就不能继续从事医务和科研工作。尽管所谓收回只是私下写个纸条,尽管周围的同事都料定他会妥协,尽管他在自己的职业中寄托了生命的意义,但他拒绝收回。这是一次在声誉和他称为生命意义之间的抉择,托马斯以他后半生的生命为代价,选择了重。此外,他同样拒绝在一次呼吁政府赦免政治犯的声明上签字,因为他认为这样的行为毫无作用,只是一种看上去很美丽的无意义的签名罢了。并且,他说:“把一只半死的乌鸦从地里挖出来,比交给主席的请愿书重要的多。”托马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拒绝了媚俗,却以他的整个后半生为代价,这到底是社会的悲哀呢,还是托马斯本人的悲哀?萨宾娜没有托马斯那样旗帜鲜明,但她似乎更接近于反媚俗的本质。萨宾娜上学的时候,每逢五一游行,就会躲到学校的电梯里躲藏起来,她只是为了避免一次无意义的活动吗?不,正如萨宾娜所说,“在共产党当局和法西斯之外,在所有占领与入侵之外,潜在着更本质更普遍的邪恶”(在我看来,这似乎有些偏激)。但毋庸置疑,昆得拉想说的是媚俗。面对媚俗,在弗兰茨身上,昆得拉式的幽默便发挥了其不动声色的嘲讽作用。在我看来,昆得拉对于弗兰茨,似乎倾注了一种鲁迅之于阿Q般的感情,看看他如何写那次文化精英进军柬埔寨的吧,每个人都打着人道主义的旗帜,却各有所图,女明星为了她的知名度,男歌手为了受人注目,弗兰茨为了证明自己对于萨宾娜的忠心,而摄影师则是为了新闻的噱头,乌烟瘴气,莫大的反讽。最后,弗兰茨被几个打劫的人杀死,而“刻薄”的昆得拉到死都没有让他逃出妻子的怀抱。昆得拉将他对媚俗的厌恶感统统加于弗兰茨一人的身上,甚至让人有些不忍读之。昆德拉议论说,争取自由、正义,反抗暴政的政治运动虽然像是令人陶醉的伟大进军;但实际上是一种政治媚俗,它对局势的改变于事无补,那些参与者不过是要表现自己的无所畏惧,因此,在他的笔下,欧美文化名流进军柬埔寨充满了出风头和倾轧,纯属一场闹剧。昆得拉用无不嘲讽的语气说:“媚俗会引起两种紧接的眼泪。第一种眼泪说:看见孩子们在草地上跑着,真好!第二种眼泪说:和所有的人类在一起,被草地上奔跑的孩子所感动,真好!第二种眼泪下的媚俗更胜一筹。媚俗作态将成为地球人博爱的基础。” ­

看完昆得拉,尽管或许是由于意识形态和自身能力的原因,对他的一些观点和思想不甚理解或者不敢苟同。但却被他作品中浓郁的哲学思想和老练的文字的完美融合深深震撼,他的作品直指人心的力量也让人叹为观止。王朔有个大致的说法,说通俗小说是往人心里搁东西的,意即用情节来演绎大众熟知的道理,而真正的小说是从人心里掏东西的,它定然是个性化的,不熨贴的,看了让人唏嘘不已或者心绪迷茫的。昆得拉的小说,无疑是真正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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