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叔湘修改冯牧文章《澜沧江边的蝴蝶会》交流讨论会——中文系读 丹阳市吕叔湘中学官网

(讨论会第一场)

时间:2013年3月2日,星期日,早9:00

地点:院楼307

参加人员:韦盛年、蒋思琪、林业明、王珉、郑燕君,王瑞,曾璇,黄薇、韩宗定

主持人:韦盛年

记录人:郑燕君

人物简介:

蒋思琪是食品学院12级一位女同学,文学修养深厚,是由我(韦盛年)邀请来的。

曾璇带来了两位新人,一位是是数学系13级的林业明(男)同学,一位是选修了中文双学位的王珉(女)同学。

中文13级的同学有院篮球赛,故无法参加。因此读书小组的人数比往日少了一些。

开始讨论。老师要求大家先对冯牧原文(以下简称冯原文)和吕叔湘的修改之后的文章(以下简称吕改文)作个总体的对比,说出自己的感受。

黄薇大概的意见是认为吕改文较简练,但抠字太细。

蒋思琪认为两篇风格已经完全不同了。冯原文亲切,似游记。吕改文雕琢过多,似论文,文学意味大减,难以动人。

郑燕君认为冯原文有趣味性,而吕改文简练了。

王瑞倾向于吕文,觉得更好些。

老师总结说,有得有失。吕文有些地方改得很好,准确度提高了;但有些地方改得不好,使文学韵味减少许多。而且吕所说的一些生造词实际上并不是生造词。吕叔湘是个优秀的语言学家,但不是个优秀的文学鉴赏者。对比两文,还是更喜欢冯文多一些。但好文章是改出来的,写文章一定要态度严谨,写后一定要加以修改。吕先生的修改应该给我们这个启示。

然后是具体讨论文章的修改。在讨论的过程中,还就写作的人是否可以生造词展开了进一步的探讨。大家一致认为,文学作品生造词其实是很正常的现象,但需谨慎。生造得合不合理,要具体就语言环境而论。诗歌、小说、散文生造词多一些,特别是诗歌,应用类的文章就不要生造词。

(讨论会第二场)

时间:2013年3月7日,星期五,早8:30

地点:教5C302

参加人员:韦盛年、赖嘉敏、李彩丽、陈秋凤、黄凯茵、张颖、郭金芳、陈碧芸、祁缘

主持人:韦盛年

记录人:黄凯茵

这场讨论会多了一个新人,13级中文1班的祁缘同学。

讨论的过程和第一场差不太多。

最后总结的时候,老师让每个人都给冯原文打个分数,下个总体的判断。大家的意见不太统一,嘉敏给了很高的分数。张颖给了70分。老师给了80分。并说到,总体而言,这篇文章不能算是优秀的文章,感情感觉有些虚,并没有作者生命深处最深切的体验。当然这类文章也没法写出那些东西来。多少有点“奉命之作”的味道,和大家写的军训文章有点类似。

最后成文:韦盛年

因讨论的内容较为琐细,很难加以完整地记录,即以老师的原稿的修改图片记录如下:








吕叔湘修改冯牧文章《澜沧江边的蝴蝶会》交流讨论会——中文系读 丹阳市吕叔湘中学官网



















《澜沧江边的蝴蝶会》 冯牧

我在西双版纳的美妙如画的土地上,幸运地遇到了一次真正的蝴蝶会。

很多人都听说过云南大理的蝴蝶泉和蝴蝶会的故事,也读过不少关于蝴蝶会的奇妙景象的文字记载。从明朝万历年间的《大理志》到近年来报刊上刊载的报道,我们都读到过关于这个反映了美丽的云南边疆的独特自然风光的具体描述。关于蝴蝶会的文字记载,由来已久。据我所知道的,第一个细致而准确地描绘了蝴蝶会的奇景的,恐怕要算是明朝末年的徐霞客了,在三百多年前,这位卓越的旅行家就不但为我们真实地描写了蝴蝶群集的奇特景象,并且还详尽地描写了蝴蝶泉周围的自然环境。他这样写着:

“……山麓有树大合抱,倚崖而耸立,下有泉,东向漱根窍而出,清洌可鉴。稍东,其下又有一小树,仍有一小泉,亦漱根而出,二泉汇为方丈之沼,即所溯之上流也。泉上大树,当四月初,即发花如蛱蝶,须翅栩然,与生蝶无异;又有真蝶千万,连须钩足,自树巅倒悬而下,及于泉面,缤纷络绎,五色焕然。”

这是一幅多么令人目炫神迷而又美妙奇丽的景象!无怪乎许多来到大理的旅客都要设法去观觉一下这个人间奇观了。但可惜的是,胜景难逢,由于某种我们至今还不清楚的自然规律,每年蝴蝶会的时间总是十分短促并且是时有变化的;而交通的阻隔,又使得有机会到大理去游览的人,总是难于恰巧在那个时间准确无误的来到蝴蝶泉边。就是徐霞客也没有亲眼看到真正的蝴蝶会的盛况;他晚去了几天,花朵已经凋谢,使他只能折下一枝蝶树的标本,惆怅而去。他的关于蝴蝶会的描写,大半是根据一些亲历者的转述而记载下来的。

我在七八年前也探访过一次蝴蝶泉。我也去晚了。但我并没有像徐霞客那样怅然而返。我还是看到了成百的蝴蝶在集会。在一泓清澈如镜的泉水上央,环绕着一株枝叶婆娑的大树,一群彩色缤纷的蝴蝶正在翩翩飞舞,映着水潭中映出的倒影,确实是使人感到一种超乎常态的美丽。

以后,我遇见过不少曾经专程探访过蝴蝴泉的人。只有个别的人有幸看到了真正的蝴蝶盛会。但是,根据他们的描述,比起记载中和传说中所描述的景象来,已经是大为逊色了。

其实,这是毫不足怪的。随着公路的畅通,游人的频至,附近的荒山僻野的开拓,蝴蝶泉边蝴蝶的日渐减少,本来是完全符合自然发展规律的。而且,如果我们揭开关于蝴蝶会的那层富有神话色彩的传说的帷幕,我们便会发现:像蝴蝶群集这类罕见的景象,其实只不是一定的自然环境的产物;而且有些书籍中也分明记载着,所谓蝴蝶会,并不是大理蝴蝶泉所独有的自然风光,而是在云南的其他地方也曾经出现过的一种自然现象。比如,在清人张泓所写的一本笔记《滇南新语》中,就记载了昆明城里的圆通山(就是现在的圆通公园)的蝴蝶会,书中这样写道:

“每岁孟夏,蛱蝶千百万会飞此山,屋树岩壑皆满,有大如轮,小于钱者,翩翻随风,缤纷五彩,锦色烂然,集必三日始去究不知其去来之何从也。余目睹其呈奇不爽者盖两载。”

张泓是乾隆年间人,他自然无法用科学道理来解释他在昆明看到的奇特景象;同时,由于时旷日远,现在住在昆明的人恐怕也很少有人听说过在昆明城里有过这种自然界的奇观。但是,张泓关于蝴蝶会的绘影绘色的描写,却无意中为我们印证了一件事情:蝴蝶的集会并不只是大理蝴蝶泉所独有的现象,而是属于一种云南的特殊自然环境所特有的自然现象,属于一种气候温煦、植物繁茂、土地肥腴的自然境界的产物。由此,我便得出了这样一个设想:即使是大理的蝴蝶逐渐减少了(正如历史上的昆明一样),在整个云南边疆的风光明丽的锦绣大地上,在蝴蝶泉以外的别的地方,我们一定也不难找到如像蝴蝶泉这样的诗情浓郁的所在的。

这个设想,被我不久以前在西双版纳旅途中的一次意外的奇遇所证实了。

由于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我看到了一次真正的蝴蝶会,一次完全可以和徐霞客所描述的蝴蝶泉相媲美的蝴蝶会。

西双版纳的气候是四季长春的。在那里你永远看不到植物凋敝的景象。但是,即使如此,春天在那里也仍然是最美好的季节。就在这样的季节里,在傣族的泼水节的前夕,我们来到了被称为西双版纳的一颗“绿宝石”的橄榄坝。

在这以前,人们曾经对我说:谁要是没有到过橄榄坝,谁就等于没有看到真正的西双版纳。当我们刚刚从澜沧江的小船踏上这片密密地覆盖着浓绿的植物层的土地时,我马上就深深地感觉到,这些话是丝毫也不夸张的。我们好像来到了一个天然的巨大的热带花园里。到处都是一片浓荫匝地,繁花似锦。到处都是一片蓬勃的生气:鸟类在永不休止地鸣啭;在棕褐色的沃土上,各种植物好像是在拥挤着、争抢着向上生长。行走在村寨之间的小径上,就好像是行走在精心培植起来的公园林荫路上一样,只有从浓密的叶隙中间,才能偶尔看到烈日的点点金光。我们沿着澜沧江边的一连串村寨进行了一次远足旅行。

我们的访问终点,是背倚着江岸、紧密相连的两个村寨——曼厅和曼扎。当我们刚刚走上江边的密林小径时,我就发现,这里的每一块土地,每一段路程,每一片丛林,都是那样地充满了浓丽的热带风光,都足以构成一幅色彩斑斓的绝妙风景画面。我们经过了好几个隐藏在密林深处的村寨,只有在注意寻找时,才能从树丛中发现那些而美丽精巧的傣族竹楼。这里的村寨分布得很特别,不是许多人家聚成一片,而是稀疏地分散在一片林海中间。每一幢竹楼周围都是一片丰饶富庶的果树园;家家户户的庭前窗后,都生长着枝叶挺拨的椰子树和槟榔树,绿荫盖地的芒果树和荔枝树。在这里,人们用果实累累的香蕉树作篱笆,用清香馥郁的夜来香作围墙。被果实压弯的柚子树用枝叶敲打着竹楼的屋檐;密生在枝丫间的菠萝蜜散发着醉人的浓香。

我们在花园般的曼厅和曼扎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我们参观了曼扎的办得很出色的托儿所;在那里的整洁而漂亮的食堂里,按照傣族的习惯,和社员们一起吃了一餐富有民族特色的午饭,分享了社员们的富裕生活的欢乐。我们在曼厅旁听了为布置甘庶和双季稻生产而召开的社长联席会,然后怀着一种满意的心情走上了归途。

我们走的仍然是来时的路程,仍然是那条浓荫遮天的林中小路,数不清的奇花异卉仍然到处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在路边的密林里,响彻着一片鸟鸣和蝉叫的嘈杂而又悦耳的合唱。透过树林枝干的空隙,时时可以看到大片的平整的田地,早稻和许多别的热带经济作物的秧苗正在夕照中随风荡漾。在村寨的边沿,可以看到坝树林和菩提林的巨人似的身姿,在它们的荫蔽下,佛寺的高大的金塔和庙顶在闪着耀眼的金光。

一切都和我们来时一样。可是,我们又似乎觉得,我们周围的自然环境和来时有些异样,终于,我们发现了一种来时所没有的新景象:我们多了一群新的旅伴——成群的蝴蝶。在花丛上,在枝叶间,在我们的周围,到处都有三五成群的彩色蝴蝶在迎风飞舞;它们有的在树丛中盘旋逗留,有的却随着我们一同前进。开始,我们对于这种景象也并不以为奇。我们知道,这里的蝴蝶的美丽和繁多是别处无与伦比的;我们在森林中经常可以遇到彩色的斑斓的蝴蝶和人们一同行进,甚至连续飞行几里路。我们早已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习于把成群的蝴蝶看作是西双版纳的美妙自然景色的一个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了。

但是,我们越来越感到,我们所遇到的景象实在是超过了我们的习惯和经验了。蝴蝶越聚越多,一群群、一堆堆从林中飞到路径上,并且成群结队地在向着我们要去的方向前进着。它们在上下翻飞,左右盘旋;它们在花丛树影中飞快地扇动着彩色的翅膀,闪得人眼花缭乱。有时,千百个蝴蝶拥塞了我们前进的道路,使我们不得不用树枝把它们赶开,才能继续前进。

就这样,在我们和蝴蝶群的搏斗中走了大约五里路的路程之后,我们看到了一个奇异的景色。我们走到一片茂密的坝树林边;在一块草坪上面,有一株硕大的菩提树,它的向四面伸张的枝丫和浓茂的树叶,好像是一把巨大的阳伞似地遮盖着整个草坪。在草坪中央的几方丈的地面上,聚集着数以万计的美丽的蝴蝶,仿佛是密密地丛生着一片奇怪的植物似的,好像是一座美丽的花坛一样,它们互相拥挤着,攀附着,重叠着,面积和体积都在不断地扩大。从四面八方飞来的新的蝶群正在不断地加入进来。这些蝴蝶大多数是属于一个种族的,它们的翅膀的背面是嫩绿色的,这使它们在停伫不动时就像是绿色的小草一样,它们翅膀的正面却又是金黄色的,上面还有着美丽的花纹,这使它们在扑动翅翼时却又像是朵朵金色的小花。在它们的密集着的队伍中间,仿佛是有意来作为一种点缀,有时也飞舞着少数的巨大的黑底红花身带飘带的大木蝶。在一刹那间,我们好象是进入了一个童话世界;在我们的眼前,在我们四周,在一片令人心旷神怡的美妙的自然景色中间,到处都是密密匝匝、层层叠叠的蝴蝶;蝴蝶密集到这种程度,使我们随便伸出手去便可以捉到几只。天空中好像是雪花似地飞散着密密的花粉,它和从森林中飘来的野花和菩提的气味混在一起,散出了一种刺鼻的浓香。

面对着这种自然界的奇景,我们每个人几乎都目瞪口呆了。站在千万只翩然飞舞的蝴蝶当中,我们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些多余的了。而蝴蝶却一点也不怕我们;我们向它们的密集的队伍投掷着树枝,它们立刻轰拥地飞向天空,闪动着彩色缤纷的翅翼,但不到一分钟之后,它们又飞到草地上集合了。我们简直是无法干扰它们的参与盛会的兴致。

我们在这些群集成阵的蝴蝶前长久地观赏着,赞叹着,简直是流连忘返了。在我的思想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难道这不正是过去我们从传说中听到的蝴蝶会么?我们有人时常慨叹着大理蝴蝶泉上的蝴蝶越来越少了,但是,在祖国边疆的无限美好无限丰饶的土地上,不是随处都可以找到它们欢乐聚会的场所么?

当时,我们这些想法自然是非常天真可笑的。我根本没有考虑到如何为我所见到的奇特景象去寻求一个科学解释(我觉得那是昆虫学家和植物学家的事情),也没有考虑到这种蝴蝶群集的现象,对于我们的大地究竟是一种有益的还是有害的现象。我应当说,我完全被这片童话般的自然景象所陶醉了;在我的心里,仅仅是充溢着一种激动而欢乐的情感,并且深深地为了能在我们祖国边疆看到这样奇丽的风光而感到自豪。我们所生活、所劳动、所建设的土地,是一片多么丰富,多么美丽,多么奇妙的土地啊!


澜沧江边的蝴蝶会

(吕淑湘修改版)

很多人听说过云南大理蝴蝶泉的蝴蝶会。三百多年前,有名的旅行家徐霞客在他的游记里有这样一段描写:

……抵山麓。有树大合抱,倚崖而耸立。下有泉,东向漱根窍而出,清洌可鉴。稍东,其下又有一小树,仍有一小泉,亦漱根而出。二泉汇为方丈之沼,即所溯之上流也。泉上大树,当四月初,即发花如蛱蝶:须翅栩然,与生蝶无异。又有真蝶千万,连须钩足,自树巅倒悬而下,及于泉面,缤纷络绎,五色焕然。

许多来到大理的旅客都要设法去观赏一下这个人间奇景。可惜的是蝴蝶会有时间的限制,游客难于恰巧在那个时间来到蝴蝶泉边。就是徐霞客也没有亲眼看见蝴蝶会的盛况。他去早了一个月,蝴蝶树还没有开花,他只能折下一个枝条,惆怅而去。游记中关于蝴蝶会的盛况是根据别人的叙述写下来的。

我在七八年前也探访过一次蝴蝶泉。我去晚了几天,但是我的运气比徐霞客好些,看到了蝴蝶会的尾声。在一泓清澈如镜的泉水旁边,环绕着一株枝叶婆娑的大树,成百的彩色缤纷的蝴蝶正在翩翩飞舞,衬着水中的倒影,确实是非常地美。以后我也曾遇见过看到蝴蝶盛会的人,根据他们的描述,比起记载或传说中的盛况来也已经大有逊色了。

其实所谓蝴蝶会并不是大理地方所独有。清朝乾隆年间,张泓的《滇南新语》中就记载着昆明城内圆通山的蝴蝶会:

每岁孟夏,蛱蝶千百万会飞此山,屋树岩壑皆满。有大如轮、小于钱者。翩翻随风,缤纷五彩,锦色烂然。集必三日始去,究不知其去来之何从也。余目睹其呈奇不爽者盖两载。

张泓的记载离现在已有二百年,现在的昆明居民恐怕很少有人听说过这回事了吧。

我有一个想法:蝴蝶会大概是云南所特有的自然环境的产物。昆明的蝴蝶会已经绝迹,大理的蝴蝶会也在衰落,也许都是由于居民富庶,游人众多的缘故。在交通不如昆明、大理的便利,游人不大走到的地方,也许还可以遇到这种奇妙的景象吧。

这个设想被我不久以前在西双版纳旅途中的一次意外的奇遇所证实了。

西双版纳的气候四季如春,然而春天仍然是最美好的季节。正是在春天,在傣族的泼水节的前夕,我们来到了被称为西双版纳的一颗“绿宝石”的橄榄坝。没有来西双版纳以前,人家告诉我们:谁没有到过橄榄坝,谁就没有看到真正的西双版纳。这个话一点也不夸张。当我们从澜沧江里的小船踏上这片土地时,立刻觉得好像来到了一个天然的热带大花园里。到处是浓荫匝地,繁花似锦。走在村寨之间的小径上,就好像是走在精心修建起来的林荫路上一样,只有从浓密的树叶的缝隙里洒下来太阳的点点金光。

我们沿着澜沧江边的一连串村寨作了一次旅行。这里的村寨人家分布得很特别,不是许多人家聚集在一起,而是稀疏地分散在林海中间。每一幢竹楼周围都是丰饶的果树园。家家户户的庭前屋后都生长着枝叶挺拔的椰子树和槟榔树,绿荫盖地的芒果树和荔枝树。在这里,人们用果实累累的香蕉树作篱笆,用香气馥郁的夜来香树作围墙。柚子树的被果实压弯了的枝条敲打着竹楼的屋檐,密密地长在枝丫间的菠萝蜜散发着醉人的浓香。

我们的访问终点是背倚江岸,紧密相连的两个村寨——曼厅和曼扎。我们参观了这里的公社,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然后怀着满足的心情踏上了归途。我们走的仍然是来时的路,仍然是那条浓荫遮天的林中小径。透过树间的空隙,有时可以看到平整的田畴;在村寨的边沿,在巨人般的梖叶林和菩提林的荫蔽下,佛寺的屋顶和金塔闪出耀眼的金光。

一切都和我们来时一样,可是又觉得有点不一样。原来多了一群旅伴——成群的蝴蝶。在花丛上,在枝叶间,到处都有三五成群的彩色蝴蝶在迎风飞舞;它们有的在树丛中盘旋逗留,有的却随着我们前进。开始,我们也不以为奇。这里的蝴蝶本来很多,旅行者常常会遇到彩色斑斓的蝴蝶跟着人们一同行进,有时一直跟上几里路。人们早已把蝴蝶看作是西双版纳的美妙的自然景色的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可是这一次我们越来越觉得所遇到的景象不寻常。蝴蝶一群群从树林中飞出来,越聚越多,结队向着我们要去的方向前进。它们上下翻飞,扇动着彩色的翅膀,闪得人眼花缭乱。有时候,大群的蝴蝶堵住了我们的道路,不得不用树枝把它们赶开。

就这样,在和蝴蝶群搏斗中走了大约五里路之后,我们看到了一个奇异的景象。在一片梖叶树林的边上,一块草坪的中间,有一株高大的菩提树,它的向四面伸张的枝条和茂密的树叶像一把大伞似的遮盖着整个草坪。在草坪中央的几方丈的地面上,聚集着数不清的蝴蝶,仿佛是一座五色缤纷的花坛。它们互相拥挤着,攀附着,重迭着;它们的体积不断地扩大,新的蝴蝶群不断地加入进来。这些蝴蝶大多数属于一种,它们的翅膀的背面是嫩绿色的,当它们停止时就像是一片绿草,它们的翅膀的正面却又是金黄色的,上面带着一些花纹,当它们飞动时就像是朵朵金花。在它们的密集的队伍的中间,仿佛是有意来作为一种点缀,飞舞着少数巨大的黑底红花身带飘带的大木蝶。在一刹那间,我们好像是走进了童话世界。在我们的眼前,在我们的周围,在美丽的自然景色的中间,到处是密密匝匝、重重迭迭的蝴蝶;蝴蝶密集到这样的程度,我们随便伸出手去就可以捉到几只。我们向它们中间投掷树枝,它们立刻向天空飞散,但是不到一分钟又集合到草地上来:我们简直无法干扰它们的盛会。在它们周围的天空中,雪花似地飞散着密密的蝶粉,和树林中飘来的菩提花和别的花的香气混和在一起,散发着一种扑鼻的浓香。

面对着这自然界的奇景,我们个个目瞪口呆。站在千万只飞舞的蝴蝶当中,我们觉得自己好像是多余的了。然而我们长久地观赏着,赞叹着,简直不想走开。这时候,我想起大理的蝴蝶泉,也想起了人们因为那儿的蝴蝶越来越少而发出的慨叹。我要告诉他们,祖国的江山是如此多娇,随处都可以发现迷人的美景,在一个地方失去的东西会在更多的地方找到。


评讲《澜沧江边的蝴蝶会》

吕叔湘

这是一片描写景物的散文。这篇文章写得不坏,现在选来作为评讲的对象,主要是作为“可以挤掉点水”的例子,也就是说,不够简练。词语句方面不是没有问题,但不是评讲的重点。

写文章的理想应该是象宋玉形容他邻家的女子那样,“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但是要实现这样的理想,谈何容易?一般说来,古代的文人讲究简练(虽然从另一角度看,有些文章根本不值得写,怎么简短也是多余的),现代的作者多数不太吝惜笔墨,因而往往伤于冗长。

“挤水”的办法有两种:一是删,二是改。先生说过:“写完后至少看两遍,即竭力将可有可无的字、句、段删去,毫不可惜。”这当然也不容易,因为写成一篇文章无异于生下一个儿子,要动他一根头发也有点舍不得,所以先生才说要“毫不可惜”。可是删还是比较容易,更难的是改,改繁就简。有些话实在说得太罗嗦,得换一种说法。改之所以难,因为一个人有一个人爱好的笔调,久而久之成为习惯,要换一种说法颇不容易。比如说惯了“加以……”、“予以……”、“进行……”的人,要叫他不用这种说法,简直是将他的军。

古代作家有以修改自己的文章出名的,例如欧阳修。《朱子语类》里有一条:“欧公文多是修改到妙处。顾有人买得他《醉翁亭记》稿,初说滁州四面有山,凡数十字,末后改定曰‘环滁皆山也’,五字而已。”这是删还是改,不清楚。可能是兼而有之。总之是欧阳修认为这五个字比那几十个字好,朱熹也同意。

当然也有不可删改而删改的例子。有一个笑话,说有人爱改古人诗句。他说:“清明时节雨纷纷”这首唐诗不好,应该把每句头上的两个字砍掉。他说:“什么时节都可以雨纷纷,何必清明?行人总是在路上的,‘路上’二字无用。‘酒家何处有?’已经表明是问话,不用‘借问’。遇到的人都会指点杏花村,不是非牧童不可。”这样一首七绝就让他改成了一首五绝。这当然是一个笑话。我今天也要在这里作些删改工作,做得好不好请大家研究。如果是象那位同志乱改唐诗一样,那就一概不算。并且向原作者道歉。

现在分段评讲如下:

第一段

我在西双版纳的美丽如画的土地上。幸运地遇到了一次真正的蝴蝶会。

这一段可有可无,与第八段内容重复。删去本段,留第八段,比较好些。

第二段

许多人都听说过云南大理的蝴蝶泉和蝴蝶会的故事,也⑴读到过不少⑵关于蝴蝶会的奇妙景象的文字记载⑶。从明朝万历年间的《大理志》到近年来报刊上刊载的报道⑷,我们都读到过关于这个反映了美丽的云南边疆的独特自然风光的具体描述⑸。关于蝴蝶会的文字记载,由来已久⑹。据我所知道的,第一个细致而准确地⑺描绘了蝴蝶会的奇景的,恐怕要算明朝末年的徐霞客了⑻,在三百多年前,这位卓越的⑼旅行家就不但为我们真实地⑽描写了蝴蝶群居的奇特景象,并且还详尽地⑾描写了蝴蝶泉周围的自然环境。他这样写道:

“……山麓有树大合抱,倚崖而耸立,下有泉,东向漱根窍而出,清冽可鉴。稍东,其下又有一小树,仍有一小泉,亦漱根而出。二泉汇为方丈之沼,即所漱之上流也。泉上大树,当四月初,即发花如蛱蝶,须翅栩然,与生蝶无异;又有真蝶千万,连须钩,自树巅倒悬而下,及于泉面,缤纷络绎,五色焕然。”

⑴ 这里用“也”字,那就是说这许多人都是不但听说过,并且也读到过。这可不一定。改用“或者”好些。

⑵ 说这种记载不少,是对的。说许多人都读到过不少这种记载,那就不见得对。

⑶ 记载总是用文字,“文字”二字可省。

⑷ “刊载的”三字可省。

⑸“关于这个反映了美丽的云南边疆的独特自然风光的具体描述”,太罗嗦。“美丽的云南边疆”,“独特的自然风光”,下文屡次出现同类词语,应该尽可能避免重复。“描述”前面也无须加“具体”。整个可以简化为“关于这个蝴蝶会的描述”。

⑹ 这一句如果放在上句之前,还可以要,但也不是必要。放在上句之后,完全失去作用。

⑺“细致而准确地”,⑼“卓越的”,⑽“真实地”,⑾“详尽地”,这些形容词(包括语法上的形容词和副词)没有多大必要。

⑻ 逗号改为句号。

⑿谈谈这段引文。徐霞客的《游记》是日记体,这一段见于《滇游日记》,在己卯年(一六三九年)。这一段引文前面是“……半里,有流泉淙淙。溯之又西半里,抵山麓。”可见“山麓”二字属上句,不是“山麓有树”为一句。这一段引文之后,有关系的还有几句:“游人俱从此月群而观之,过五月乃已。余在粤西三里城,陆参戎即为余言其异,至此又以时早未花。询土人,或言蛱蝶即其花所变,或言以花形相似,故引类而来,未知孰是。然龙首南北相距不出数里,有此二奇葩,一恨于已落,一恨于未蕊,皆不过一月,而各不相遇。乃折其枝图其叶而后行。”从这里可以看出:①蝶树从四月初开花,过五月才完,徐霞客是去的,不是“晚去了几天”(见下第三段),而是早去了一个月,蝶树还没有开花。②徐霞客的主要目的是看花,看蝴蝶会是次要的。前一天的日记里记他到三家村访“十里香”奇树,这种树的花“自正月抵二月终乃谢”,可是徐霞客是到那里的,“已无余瓣,不能闻香见色,惟抚其本辨其叶而已”。他第二天到蛱蝶泉访蝶树,偏偏又太早,还没有开花。所以他说,“一恨于已落,一恨于未蕊,皆不过一月,而各不相遇”。(日记中的“龙首”是“龙首关”,“俗谓之上关”,在三家村之南,蛱蝶泉之北。)就这两点说,本文作者对引文的理解是不正确的。

第三段

这是一幅多么令人目眩神迷而又美妙奇丽⑴的景象!无怪乎许多来到大理的旅客都要设法去观赏一下这个人间奇观⑵了。但可惜的是,胜景难逢,由于某种我们至今还不清楚的自然规律⑶,每年蝴蝶会的时间总是十分短促并且是时有变化的⑷;而交通的阻隔⑸,又使得有机会到大理去游览的人,总是难于恰巧在那个时间准确无误⑹地来到蝴蝶泉边。就是徐霞客也没有亲眼看到的⑺蝴蝶会的盛况;他晚去了几天,花朵已经凋谢⑻,使⑼他只能折下一枝蝶树的标本⑽,惆怅而去。他的关于蝴蝶会的描写,大半是根据一些亲历者的转述而记载⑾下来的。

⑴“令人目眩神迷而又美妙奇丽”,堆砌形容词并不解决问题。如改为“令人神往”,虽然只有四个字,实际效果却好得多。这里的“而又”也用得欠妥。“而又”是表转折的连词,一般只在多少有点矛盾,至少是不一定相联系的两种属性之间采用“而又”,例如“辽廓(应是“辽阔”,疑为印刷错误。——高注)而又荒凉的土地“,“纤细而又清晰的笔划”。这里的“令人目眩神迷”和“美妙奇丽”是有联系的。

⑵ “观赏……奇观”,两个“观”字最好改掉一个,“奇观”可以改成“奇景”。

⑶ 既然“我们至今还不清楚”,说它作甚?

⑷ “时有变化”的意思不明白,是时间的长短每年不同呢?还是日期的早晚每年不同?

⑸ “阻隔”二字下得太重。交通阻隔就是去得了去不了的问题,不仅仅是准时来到的问题了。

⑹ 有了“恰巧”,可以不再说“准确无误”。

⑺ “真正的”用得不妥,因为没有别的蝴蝶会。

⑻ 与事实不符,见上段注。

⑼ 这里为什么要用“使”?按汉语的习惯,连“他”字也不必要。

⑽ 应为“折下蝶树的一个枝条作为标本”。“一枝蝶树”不妥,未折之前也不能成为标本。

⑾徐霞客没有看到蝴蝶会,它的记载是“完全”根据别人的叙述,不是“大半”。(现在有些人爱在文章里多用几个“一般”、“基本上”之类的字眼,为的不把话说死,保险些。不过也得看情况。象这里就绝不可用“大半”。)

“转述”是甲把乙的话转告丙。这里既是“亲历者”直接告诉徐霞客,就不能用“转述”。

“‘描写’……是……‘记载’下来的”。搭配上有点问题。

第四段

我在七八年前也探访过一次蝴蝶泉。我也去晚了⑴。但我并没有象徐霞客那样怅然而返。我还是看到了成百的蝴蝶在集会。在一泓清澈如镜的泉水上面,环绕着一株枝叶婆娑的大树,一群彩色缤纷的蝴蝶正在翩翩飞舞,映着水潭中映出⑵的倒影,确实是使人感到一种超乎常态⑶的美丽。

⑵改为“我去晚了几天”。光说“去晚了”,就意味着没赶上蝴蝶会了。

⑵两个“映”字两个意思。前一个“映”字是“映衬”的意思,后一个“映”之是“反映”(反射影像)的意思,用在一句之中,容易引起混淆。“水潭中的倒影”就很好,“映出的”三字本来可以不要。

⑶“超乎常态”一般不用于正面的性质如“美丽”之类。用在这里,修辞色彩不很调和。

第五段

以后,我遇见过不少曾经专程探访过蝴蝶泉的人。只有个别的人有幸遇到了真正的蝴蝶盛会⑴。但是根据他们的描述,比起记载中和传说中所描写的景象来,已经是大为⑵逊色了。

⑴ 这一句的内容已经包含在第三段里,可省。

⑵ “为”字应改为“有”。

第六段

其实,这是毫不足怪的。随着公路的畅通,游人的频至,附近的荒山僻野的开拓,蝴蝶泉边蝴蝶日渐减少,本来是完全符合自然发展规律的。而且,如果我们揭开关于蝴蝶会的那层富有神话色彩的传说的帷幕,我们便会发现:象蝴蝶群集这类罕见的景象,其实只不过是一定的自然环境的产物;而且有些书籍中也分明记载着,所谓蝴蝶会,并不是大理蝴蝶泉所独有的自然风光,而是在云南的其他地方也曾经出现过的一种自然现象。比如,在清人张泓所写的一本笔记《滇南新语》中,就记载了昆明城里的圆通山(就是现在的圆通公园)的蝴蝶会,书中这样写道:

“每岁孟夏,蛱蝶千百万会飞此山,屋树岩壑皆满,有大如轮、小于钱者,翩翻随风,缤纷五彩,锦色烂然。集必三日始去,究不知其去来之何从也。余目睹其呈奇不爽者盖两载。”

第七段

张泓是乾隆年间人,他自然无法用科学道理来解释他在昆明看到的奇特景象⑴;同时,由于时旷日远⑵,现在住在昆明的人恐怕也很少有人听说过在昆明城里还曾经有过这种自然界的奇观⑶。但是,张泓关于蝴蝶会的绘声绘色⑷的描写,却无意中为我们印证了一件事情⑸:蝴蝶的集会并不只是大理蝴蝶泉所特有的自然现象,而是属于一种云南的特殊自然环境所特有的自然现象,属于一种气候温煦、植物繁茂、土地肥腴的自然境界的产物⑹。由此,我们得出这样一个设想:即使是大理的蝴蝶逐渐减少了(正如历史上的昆明一样),在整个云南边疆的风光明丽的锦绣大地上,在蝴蝶泉以外的别的地方,我们也一定不难⑺找到如象蝴蝶泉这样的诗情浓郁的所在的⑻。

这两段要合并讨论,因为内容的安排需要调整。第六段的内容,按原文的次序是:①蝴蝶会由胜而衰,由于自然环境的改变;②蝴蝶会只是适当的自然环境的产物;③蝴蝶会不是大理所独有,昆明也曾有过,见于记载。第七段的内容是:④昆明的蝴蝶会由胜而衰;⑤蝴蝶会不是大理说独有,而是云南那样的自然环境的产物;⑥在云南的别的地方还有可能找到蝴蝶会。这样一分析,不难发现这两段的内容有重复,第六段的次序也不合逻辑顺序(第一小段承上文第五段,是可以的,但是用“而且”一转,入第二小段,如何转得过来?又用一个“而且”转入第三小段,也勉强)。调整的办法是:把六、七两段合并成三个内容,重排次序:①蝴蝶会不是大理所独有,昆明也有过,见于记载;②由此可知,蝴蝶会是适当的自然环境的产物;蝴蝶会由胜而衰时由于环境的改变(人来的多了),在自然环境未起变化的地方应当还能找到蝴蝶会。其中,①有引文,可以单独作一段,②③合为一段。

第六段没有多少次句问题,只第二句“并不是大理蝴蝶泉所独有”之后的“的自然风光”五字可以去掉,直接下文,末了的“自然现象”可以整个托住。第七段有些词句问题:

⑴“他自然无法用科学道理来解释”,作者又何尝能解释?也无非说是“一定的自然环境的产物”,仍不具体。而且第二十段明明承认“根本没有考虑到如何为我所见的奇特景象去找一个科学的解释”。那么又何必说张泓“他自然无法用科学道理来解释”呢?

⑵ “时旷日远”,生造。

(3)“现正住在……”这一句太罗嗦。“在昆明城里还”这六个字可删,“曾经有过……”承上指昆明,不至于误会是指一切地方。“自然界的”四字更可删。

⑷ 常用的是“绘影绘声”,形容尽描写之能事,因为影子和声音是画不出来的。

⑸这里说是“事情”,不恰当,只是一个假设.“假设”不用“印证”,用“证实”。“事情”也不用“印证”,“印证”的意思是从不同来源得来知识,彼此符合,互相支持。

⑹两个“属于”都无必要,可删。这两句解释,第一句比较抽象,但没有毛病;第二句“气候闻煦、植物繁茂、土地肥腴”,好像比较具体,实际仍然不免一般化,也适用于云南以外的地方。(蝴蝶可能是某种花树的香味引来的,但无科学证明,不如不说。)

⑺ “一定”和“不难”可以去掉一个。

⑻ 这里用“诗情浓郁的所在”代“蝴蝶集会的地方”,不妥。

第八段

这个设想,被我不久以前在西双版纳旅途中的一次意外的奇遇所证实了。

第九段

由于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我看到了一次真正的蝴蝶会,一次完全可以与徐霞客所描述的蝴蝶泉相媲美的蝴蝶会。

这两段都很短,意思也有些重复:“意外的奇遇”和“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这个设想,被……证实”和“看到了……蝴蝶会”。可以合并成一段,或删去一段。留一段。

“和徐霞客所描述的蝴蝶泉相媲美的蝴蝶会”有语病,“泉”和“会”不好比较。其实“蝴蝶泉”三字完全可以删去。“描述”不如“描写”。

第十段

西双版纳的气候是四季长春⑴的。在那里你永远看不到植物凋敝的景象⑵。但是,即使如此⑶,春天在那里仍然是最美好的季节。就在这样的季节里,在傣族的泼水节的前夕,我们来到了被称为西双版纳的一颗“绿宝石”的橄榄坝。

⑴“四季如春”或者“四季常青”比较普通。

⑵ 这一句可省,“四季如春”就包含这个意思。

⑶ “即使如此”四字可省。

本文的结构是:第一段点题,第二段到第七段讲大理、昆明的蝴蝶会,适陪衬,第八第九两段转入正文,第十段到第二十段描写在西双版纳预见的蝴蝶会。大致区分,前半篇是宾,后半篇是主。作者用力也是前半篇清而后半篇重,这是对的。后半篇的描写确实引人入胜,有不少如画之笔。可是作者似乎忘了后半篇中仍有宾主之分,西双版纳的一般风景是宾,蝴蝶会是主。作者用四段(第十一到第十四段)篇幅着力写西双版纳的一般风景,这就不免有宾主不分之嫌了。我把这几段压缩了一下,请看后面的改本,在分段评讲时就不一一指明了。

第十一段

在这以前,人们曾经对我⑴说:谁要是没有到过橄榄坝,谁就等于没有看到真正的西双版纳。当我们刚刚从澜沧江的小船踏上这片密密地覆盖着浓绿的植物层的⑵土地时,我马上就深深地感觉到,这些话是丝毫也不夸张的⑶。我们好像来到了一个天然的巨大的热带花园里。到处是一片浓荫匝地,繁花似锦。到处都是一片⑷蓬勃的生气:鸟类⑸在永不休止地啭鸣⑹;在棕褐色的沃土上,各种植物好像是在拥挤着、争抢着⑺向上生长。行走在村寨之间的小径上,就好像是行走在精心培植⑻起来的公园林荫路上一样,只有从浓密的叶隙⑼中间,才能偶尔看到烈日的点点金光。我们沿着澜沧江边的一连串村寨进行⑽了一次远足旅行⑾。

⑴第一句用“我”,第二句一处用“我们”,一处用“我”,第三句用“我们”,显得参差。当然有这样的可能:人们只对我一个人说过如何如何,也只有我一个人感觉如何如何,因此不好说“我们”。但是文章里的“我们”往往实际上指时“我”个人,这里也似乎没有分别一个人几个人的必要,统一作“我们”读起来较顺。

⑵ 下文有纤细描写,这里的“密密地覆盖着浓绿的植物层的”可省。

⑶ “这些话丝毫也不夸张的”这一句可以挪前,让上下文连成一句,似乎紧凑些。(参看改作。)

⑷作者好像很喜欢用“一片”二字,本段有两个“一片”,第十二段有四个“一片”,第十四段有一个“一片”,第十七段有三个“一片”,第二十段有一个“一片”,,一共有十个“一片”。特别是象第十二段第四句和第五句头上,在一行半之内连用三个“一片”,在声音有点敏感的人读起来会感觉不舒服的。当然,有些地方是非用不可,但是也有完全可以不用的,例如这里的“一片”,第十二段“林海中间”前面的“一片”,都是可以不要的。此外,“一个、一种”等也有可以不要的,如第十七段“进入了一个童话世界”,“散出了一种刺鼻的浓香”。

⑸ “鸟类”的科学气太重,用在这里不调和。

⑹ “啭鸣”生造。

⑺ “争抢着”生硬,不如“抢着”。如果觉得跟“拥挤着”不好连接,可以把“拥挤着’改为“互相拥挤”。

⑻ “林荫路”用“培植”不妥,用“修建”或“建造’好些。

⑼ “叶隙”生硬。

⑽ 不必“进行”。

⑾ “远足”与“旅行”重复。

第十二段

我们的访问终点,是背倚着江岸,紧密接连的两个村寨——曼丁和曼扎⑴。当我们刚刚走上江边的密林小径时,我就发现这里的每一块土地,每一段路程,每一片丛林,都是那样地充满了秾丽⑵的热带风光,都足以构成一幅色彩斑斓的绝妙风景画面⑶。我们经过了好几个隐藏在密林深处的傣族村寨,只有在注意寻找时,才能从树从中发现那些美丽而精巧的傣族竹楼。这里的村寨分布得很特别⑷,不是许多人家聚成一片,而是稀疏地分散在一片林海中间。每一幢竹楼周围都是一片丰饶富庶的果树园;家家户户的庭前窗后,都生长着枝叶挺拔的椰子树和槟榔树,绿荫盖地的芒果树和荔枝树。在这里,人们用果实累累的香蕉树作篱笆,用清香馥郁⑸的夜来香树作围墙。被果实压弯了的柚子树⑹用枝叶敲打着竹楼的屋檐;密生⑺在枝丫间的菠萝蜜散发着醉人的浓香。

⑴ 这一句放在第十三段头上比放在这里好。

⑵ “秾丽”生造。

⑶ 全句似乎是着力描写,其实是一般化,不起多大作用。

⑷看了下文就知道,分布得很特别的不是村寨,而是一个村寨内的那些人家。如果把“分布得”改为“的构成”,那倒讲得通,但是不如在“村寨”之后加“人家”二字,后面仍用“分布得”。

⑸ “馥郁”形容浓香,不适用于“清香”。夜来香树大概属于浓香一类。

⑹ 被果实压弯了的的是树枝,不是树。

⑺ “密生”生硬。

第十三段

我们在花园般的曼厅和曼扎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我们参观了曼扎的办得很出色的托儿所;在那里的整洁而漂亮的食堂里,按照傣族的习惯,和社员们吃了一餐富有民族特色的午饭,分享了社员们富裕生活的欢快。我们在曼厅旁听了为布置甘蔗和双季稻生产而召开的社长联席会,然后怀着一种充实的心境⑴走上了归途。

参观公社和蝴蝶会关系疏远,不宜详叙,应一笔带过,与下一段合并。

⑴ 这里应是“心情”,不是“心境”。无论是“心情”、“心境”,都不能用“充实”来形容,该是“满足”。

第十四段

我们走的仍然是来时的路程⑴,仍然是那条浓荫遮天的林中小路⑵,数不清的奇花异卉仍然到处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在路边的密林里,响彻着一片鸟鸣和蝉叫的嘈杂而又悦耳的合唱。透过树林枝干的空隙,时时可以看到大片的⑶平整的田畴,早稻和许多别的热带经济作物的秧苗正在夕照中随风荡漾。在村寨的边沿,可以看到梖叶林和菩提林的巨人似的身姿⑷,在它们的荫蔽下,佛寺的高大的金塔和庙顶⑸在闪着耀眼的金光。

⑴ 只说“走路”,不说“走路程”。

⑵ 前面用了“路”字。这里可以改作“小径”。

⑶ 从树林枝干的空隙处看出去,恐怕未必能见到“大片的”田畴。

⑷ “身姿”生硬。

⑸ “佛寺的庙顶”,“庙”与“寺”重。

第十五段

一切都和我们来时一样。可是,我们又似乎觉得,我们周围的自然环境和来时有些异样。终于,我们发现了一种来时没有的新景象:我们多了一群新的伙伴——成群的蝴蝶。在花丛上,在枝叶间,在我们的周围,到处都有三五成群的彩色蝴蝶在迎风飞舞;它们有的在树丛中盘旋逗留,有的却随着我们一同前进。开始,我们对于这种景象也并不以为奇。我们知道,这里的蝴蝶的美丽和繁多是别处无与伦比的;我们在森林中经常可以遇到彩色斑斓的蝴蝶和人们一同前进,甚至连续飞行几里路。我们早已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习于把成群的蝴蝶看作是西双版纳的美妙自然景色的一个不可缺少的部分了。

本段语句稍嫌繁冗,可以简化。

第十六段

但是,我们越来越感到,我们所遇到的景象实在是超过了我们的习惯和经验⑴了。蝴蝶越聚越多,一群群、一堆堆从林中飞到路径上⑵,并且结队成伙地在向着我们要去的方向前进。它们上下翻飞,左右盘旋;它们在花丛树影中飞快地扇动着彩色的翅膀,闪得人眼花缭乱。有时,千百个蝴蝶拥塞⑶了我们前进的道路,使我们⑷不得不用树枝把它们赶开,才能继续前进⑸。

⑴ “超过了我们的习惯和经验”,说法别扭,只说“不寻常”就够了。

⑵ “越聚越多”挪在“从林中飞到路径上”之后,顺序较合理。

⑶“拥塞”生硬。

⑷“使我们”可省。

⑸ “才能继续前进”,不言而喻,也可省。

第十七段

就这样,在我们和蝴蝶群的搏斗中走了大约五里路的路程⑴之后,我们看到了一个奇异的景色⑵。我们走到了⑶一片茂密的梖树林边,在一块草坪上面,有一株硕大的菩提树,它的向四面伸张的枝丫⑷和浓茂⑸的树叶,好像是一把巨大的阳伞似的遮盖着整个草坪。在草坪中央的几方丈的地面上,仿佛是密密地丛生着一片奇怪的植物似地,聚集着数以万计的美丽的蝴蝶,好像是一座美丽的花坛一样⑹,它们互相拥挤着,攀附着,重迭着,面积和体积⑺都在不断地扩大。从四面八方飞来的新的蝶群正在不断地加入进来。这些蝴蝶大多数是属于一个种族⑻的,它们的翅膀的背面是嫩绿色的,这使它们在停伫不动时就象是绿色的小草一样,它们的翅膀的正面却又是金黄色的,上面还有着美丽的花纹,这使它们⑼在扑动翅翼⑽时又象是朵朵金色的小花。在它们的密集着的队伍中间,仿佛是有意来作为一种点缀,有时也飞舞着少数的巨大的黑底红花身带飘带的大木蝶。在一刹那间,我们好像是进入了一个童话世界;在我们的眼前,在我们的四周,在一片令人心旷神怡的美妙的自然景色中间,到处都是密密匝匝、层层迭迭的蝴蝶;蝴蝶密集到这种程度,使⑾我们随便伸出手去便可以抓到几只。天空中好像是雪花似地飞散着密密的花粉,它和从森林中飘来的野花和菩提的气息混在一起,散出一种刺鼻⑿的浓香。

这一段和下一段,正面描写蝴蝶会,是全文的中心。作者很用气力,整个说来,写得很好。只是词句间还有些小毛病。

⑴ “五里路的路程”,后三字应删。

⑵ “景色”用于大范围,这里用“景象”较好。

⑶ 删去“我们走到了”,加一“在”字,跟上句衔接更紧。

⑷ 这里不是“枝丫”,应是“枝条”。(第十二段末句的“枝丫”用得对。)

⑸ “浓茂”生造,可用“茂盛”或“茂密”。

⑹“数以万计”太死,“无数”或“数不清”好些。“仿佛是密密地丛生着一片奇怪的植物”和“好像是一座美丽的花坛”意思重复,可删一留一。这里应该断句。

⑺ 体积扩大,面积自然也扩大,光说“体积”就可以了。

⑻ “种族”多用于人类,植物学上只有“种”和“属”,这里笼统点用“一种”好了。

⑼ 两处“这使它们”可省。

⑽ “翅翼”生造。

⑾ “使”应删。

⑿ “刺鼻”用于不愉快的气味,这里该用“扑鼻”。

第十八段

面对着这种自然界的奇景,我们每个人⑴几乎都目瞪口呆了。站在千万只翩然飞舞的蝴蝶当中,我们觉得我们自己好像是有些多余的了⑵。而蝴蝶却一点也不怕我们;我们向它们密集的队伍投掷着树枝,它们立刻轰涌⑶地飞向天空,闪动着彩色缤纷的翅膀,但不到一分钟之后,它们又飞到草地上集合了。我们简直是无法干扰它们参与盛会的兴致。

本段独立不如前两句连下段,后两句连上段。

⑴ 不必“几乎”。

⑵ 这一句好,是传神之笔。

⑶ “轰涌”生造。

第十九段

我们在这些群集成阵的蝴蝶前长久地观赏着,赞叹着,简直是流连忘返了。在我的思想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这不正是过去我们从传说中听到的蝴蝶会么?我们有人时常慨叹着大理蝴蝶泉的蝴蝶越来越少了,但是,在祖国边疆的无限美好无限丰饶的土地上,不是随处都可以找到它们欢乐聚会的场所么?

第二十段

当时,我的这些想法自然是非常天真可笑的。我根本没有考虑到如何为我所见到的奇特景象去寻求一个科学解释(我觉得那是昆虫学家和植物学家们的事情),也没有考虑到这种蝴蝶群集的现象,对于我们的大地究竟是一种有益的还是有害的现象。我应当说,我完全被这片童话般的自然景象所陶醉了;在我的心里,仅仅是充溢着一种激动而欢乐的情感,并且深深地为了能在我们祖国边疆看到这样奇丽的风光而感到自豪。我们所生活、所劳动、所建设着的土地,是一片多么丰富,多么美丽,多么奇妙的土地啊!

第十九段末句修改一下就可以结束全文,第二十段是多余的。文章可结束的时候就该结束,一罗嗦反而没有余味了。

总起来说,这篇文章描写蝴蝶会,基本上是成功的。缺点是不够简练:⑴实际不起作用的形容词语太多;⑵好些字面不一样而意思相同的话应该删并;⑶有许多本身可取党与主体无关的细节应该“割爱”。底下是修改后的样子:(另见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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