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图：《そよかぜ（轻风）》中手拿苹果的并木路子
1945年12月10日，东京港区芝新桥的飞行馆，NHK在此进行公开录音。这是一场新歌演唱会，很多人到场。当那众所盼望的清澈女声唱响那首轻快活泼的歌，大家都陶醉了；然而歌者接下来的举动及其带来的反响，才真正堪载史册。清纯可爱的女歌手挎着小篮子，一边唱歌、一边走入观众席，从篮子里拿出鲜红水灵的苹果，挨个分发给观众。全场哗然，人们喧闹起来，纷纷从座位上跳起，争抢着还没发到自己手里的苹果，演唱会成了争夺战。小篮子里面的苹果是有限的，抢到了的人，珍爱地捧着自己的苹果，仿佛捧着自己接下来一整年的幸福；没抢到的人，则失望扫兴，乃至颓然——为了一个苹果罢了。这次是公开收录，收音机前，其实还坐着更多的听众，藉由电波，这首歌仿佛废墟焦土中新生的幼苗，让人感受到慰藉，看到了希望。日本投降，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一年多来，日本的人们终于切切实实地饱尝了战争强加给普通百姓的痛苦，而那位分发苹果的女歌手，无疑也是其中之一。她是并木路子，战争中失去多位至亲的她此时才24岁；而她那首不掺杂一丝虚假亢奋与颓丧气息的《苹果之歌》，作为日本战后第一号流行歌，激励几代人，从那时到今天。
1921年9月30日，东京浅草一户姓小林的家里诞生了最小的孩子，这个女孩被起名叫“庸子”，但她以后的人生却一点都不平庸。小林一家早早就跟随父亲搬去台湾，到日本设立的台湾第一大新式制糖厂、台湾制糖株式会社就任。庸子在那里生活到五岁，五岁那年，日本国内兴起了“新民谣·童谣普及运动”，那是大正年间文艺兴盛的产物之一，一批优秀的诗人和作曲家整理、再创作了日本各地的民歌与童谣，并亲身走向全国各地，向民间推广这些作品。当时已有众多日本移民的日据台湾也在推广范围内，担任推广讲师的是日本首位录音发行歌曲的“第一号歌手”佐藤千夜子。佐藤女士的童谣受到孩子们的喜欢，这其中十分积极的，就是从小喜爱唱歌的小林庸子，于是在推广活动的合影中，佐藤女士把五岁的庸子抱在膝上，但应该没有想到，自己抱着的孩子将来也会是一代歌坛巨星。
图：被佐藤千夜子抱在怀中的小林庸子
小林家其实有些艺术底子，庸子的母亲便是一位长呗师傅。不过在庸子懂事之后，日本就走进了流行音乐时代，那个邻居口中“啊，在唱歌了”的“小庸”，在小学毕业后的1936年进入了松竹少女歌剧学校，经过一年的基础学习与训练，转年参加公演，正式成为三大少女歌剧团之一的松竹少女歌剧团一员，这个剧团当时有一位台柱子，就是首先以短发造型登台的少女剧团男役、爱称为taki的“男装丽人”水之江泷子。少女歌剧团的演员都有另起的艺名，那时流行的歌曲有一首《并木之雨》，歌词有“並木の路に……”，意思就是“在那林荫小路上……”，在剧团担任娘役（扮演女性角色的女演员）的小林庸子，由此从爱听这首歌的二哥那里得到了自己的艺名，并木路子。
图：松竹歌剧团
然而，在此之前的1934年，日本修订了出版法，流行歌曲在发行出版前要经过审阅，未通过则不能发行。大量歌曲被迫接受内务省审阅，少女云集的松竹歌剧团被限制演出单纯表现恋爱与青春题材的剧目，作曲家作词家也被迫创作一些军歌，以达到政府的需求。这其中有作曲家万城目正创作了一首歌曲递交上去，本来的定位是“欢快的进行曲”，结果却被驳斥“战时的歌怎能如此柔弱”，直接刷了下来。然而这首歌却在战后大放异彩，用当权者和军人眼中的“柔弱”，征服了几代日本人的心。这就是文章开头提到的《苹果之歌》，勾画出一位可爱的少女，将自己纯洁的恋心寄托在鲜红水灵的苹果上，这样青春洋溢的画面，战后才被并木路子演绎在荧幕上，在战争时代却不吃香。用当时内阁情报部的话说，“音乐也是军需品”，这种情况在“七七”事变爆发后，变得更加严重。路子所在的松竹歌剧团，开始不再允许上演浪漫爱情与外国经典作品，而是改成历史题材和政治色彩极端浓郁的剧目，比如《跃进日本防共的誓言》，讲日本少女和西班牙青年相爱，西班牙青年却为了“从共产主义中拯救祖国”回国参与内战而死亡；《法兰西崛起》，以德意日三国同盟为背景，少女们不着红装着武装，整个舞台挂满了纳粹旗帜。这些作品和相关的音乐被称为“军国调”，是为政治服务的艺术；演员歌手们则时不时被编入慰问团派出去到前线演剧唱歌慰问日军，他们的朋友和亲人也难免被征召上战场。就拿并木路子本人来说，她有一位名校就读的恋人，这位文质彬彬的初恋情人，后来被“学徒出阵”，招入土浦海军航空队，二人得空见面的时候，还被警察呵斥“一个海军军人在战局下和女人共步成何体统”；路子的兄长也应召前往千岛。
图：1941年公映歌剧《法兰西崛起》，以德意日三国同盟为背景
陷入极端思想和战争之泥淖的日本，加速着下沉的进程。1944年3月，松竹歌剧团赖以演出、也是并木路子初次登台所在的浅草国际剧场被迫关闭，“松竹少女歌剧团”也被迫解散，被重新组合、命名为“松竹艺能本部女子挺身队”；一年后的3月9日，美军出动B-29轰炸机，进行了东京轰炸。在这场将三分之一东京焚毁的轰炸中，并木路子所住的浅草是轰炸的第三目标区，她和母亲在刮起火龙卷的街道上逃窜，不得已跳入了浮油火球滚动的隅田川，二人因彼此未抓牢而流散。后来路子被救了上来，母亲却不见踪影。几天后，隅田川上漂满死者，人们将遗体捞上来，从怀揣画有松竹纹样工资袋的特征，辨认出来路子的母亲。悲伤懊悔到极点了的路子，却在仅仅一个月后，被歌剧团召回去，又编入慰问团，这回她们在军队的押送下，来到了中国。松竹慰问团到了上海，慰问公会堂等地驻扎的军人，又深入内地。这期间，并木路子还见到了李香兰，穿着中国服装的李香兰演唱的《夜来香》让松竹的艺人们非常陶醉，为此，一行人要走了乐谱。虽然是慰问艺人，但军方对待这些女孩就像押解犯人一般，用毛布紧紧盖着卡车，用一圈士兵将艺人们围在中间，严禁向外看，违者甚至会遭到殴打。路子作为其中一个艺人班的班长，坐在车头，有幸得以一窥外面。结果她却看到，自己乘坐的军用卡车在疾驰的过程中，将一位牵牛的中国老人撞倒，开车的日本兵不仅熟视无睹，还加油门开过去了。这让路子深感战争的残酷与悲哀。开动战车碾压邻国的日本，此时也进入最后的疯狂。语言中的外来语被称为“敌性词汇”，大量摒除，比如铅笔，不再用“H”“B”标明型号，而是“1硬”“1软”；并木路子艺名来源那首歌的演唱者、从属于日本哥伦比亚唱片公司的歌手“MissColumbia”，也被迫改回原名“松原操”；有的地方甚至连麦克风都犯了忌，因为那是“敌国英美”制造的东西。
从上海回到东京的两个月后，日本投降了。一些以前作为期盼来假想的等待，仍然是等待。并木路子的父亲、兄长、恋人，统统没有音讯；之前疏散走的其他亲人也全部失联。这样，月底，松竹又唤走了路子，这回公司想让她主演电影《轻风》，剧中那个梦想当歌手的少女，唱着的就是《苹果之歌》。连哄带劝，好不容易路子才同意当这个女主角。其实这部电影并非战后临时起意，而是松竹早在战时就策划，参照德国一部叫做《希望音乐会》的音乐电影，想要给国民以一些轻松的氛围。结果日本战败了，这部电影就送到了GHQ的相关部门去进行审查，讽刺的是，1941年并木路子被编入松竹慰问团去菲律宾马尼拉慰问的时候，还在当地日军带领下参观过当时的败军之将麦克阿瑟匆匆离去后的司令部居室，但现在，松竹的人员却要小心翼翼奉上《轻风》，等待GHQ、等待麦克阿瑟将军为这部影片批示“OK”。结果，荧幕上有了拿着苹果欢快奔跑在秋田苹果园中的女主人公“小路”，唱着“将红苹果靠近唇边，静看头顶蓝天……”。这便是日本战后第一部通过审核上映的电影和第一首流行歌曲。战后日本食物极度匮乏，像并木路子这种著名歌剧团大干部级别的人，当时每天的食物是“稗子混着芋头”，普通百姓可想而知。而苹果的价格，在那个工薪族月薪200元的时候，黑市上是5元一个。但《轻风》借着各地那被烧得所剩无几、连座位都不一定有的影院，《苹果之歌》借着人们从废墟里扒出来的收音机，大红特红起来，于是就出现了文章开头那一幕。
视频：电影《轻风》中《苹果之歌》部分（无法观看的话请点击链接）
http://v.youku.com/v_show/id_XMTI0OTcxNzkyMA==.html?from=s1.8-1-1.2
NHK是历史悠久的电台，就是由它放送了至今还存在的日本最长寿的节目《去年来年》，这是从1927年开始，每年12月31日23:45至新年1月1日0:15播送的节目，为听众直播一些著名宗教场所跨年的场景和新年钟声，当时还叫《除夕之钟声》。然而1945年，出现了一台新节目。这节目以男女歌手交互唱歌的形式演绎，被命名为“红白音乐试合”。一开始策划人还想用“合战”，结果被GHQ说“战败国还想打仗不成”，改了名字。这就是今天著名的“NHK红白歌合战”的前身，当年12月31日22:00-次日0:00播送。当时在乐坛歌坛有一定地位和代表性的人士被邀请出场，并木路子在里面还是个新人。今天，每届红白都有人在网站或卫星电视蹲守，看着当年正红的演员歌手们华丽丽盛装登场，内心兴奋无比；然而当年那一场唱歌比赛却极其寒酸。主持人古川绿波事后回忆“十点多到十二点，男军我主持，女军是taki（水之江泷子），挨个报幕，然后一个个上去唱，无聊透顶……主持两个小时，累死我了。”也没判定红白两组谁赢，也没有应援团，大年夜也没有车能回家，离得远的出场歌手当晚就只在录音室里椅子上囫囵睡了；歌唱的节目却已经通过电波，传到夜幕下的千家万户。这情景在今年（2015年）年初被排成特别纪念剧，叫做《红白诞生之日》，片中唱着《苹果之歌》的并木路子，由目前非常有人气的吉他弹唱创作女歌手、同样24岁的miwa小姐来饰演。相关制作人称“想找声音纯净、又有歌唱实力的人来扮演并木”，与身材娇小、初次登台即被揶揄“你可能会去演小孩子”的老前辈相应，这位扮演者身高也只有148.9cm，应该算是很合适。然而当时的情景，真的如剧中所说那样感人至深吗？从其他资料看，似有不同，更有洗白之嫌；并木路子本人的自传所叙也与该剧中涉及其经历部分有所出入，对出席红白音乐试合则只字未提，这里也就无法进行对比和描述了。
图：剧中《轻风》的看板以并木路子为主角，实际原物看板以剧中另一演员二叶亚纪子为主角
图：《红白诞生之日》中miwa小姐的并木路子造型
图：“taki”水之江泷子（左），松竹歌剧团一期生，日本女性歌剧史上首位短发男役。是并木路子的前辈，也是“红白音乐试合”的红方主持人，剧中角色由宝冢宙组男役出身的大空祐飞（右）饰演。
在今天的环境下听《苹果之歌》，不过是一首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充满“偶像气息”的歌曲，甚至没有任何可以稍稍升华它意义的歌词，那欢快和甜蜜的曲调，让人很容易给它一个贴切的定义——“靡靡之音”。这让人有点联想到我们国家，那噩梦般的十年后，一些从港台几经转录的歌曲，哪怕是普通的小情歌，在脱下了灰蓝绿衣服的人们耳中，是如此陌生而又亲切，原来，还可以有这样唱到心里的歌曲。对饱经劫难后的人心来说，这是梦里都不一定有过的奢侈品，是作为“人”才懂得的温柔。其实已无需从中挖掘出什么上纲上线的“意义”与“能量”，最贴近人性需要的，就是最受欢迎的。如果我们的长辈会深刻地怀念《庐山恋》，怀念《甜蜜蜜》；那么同理，日本的老人也会在心底铭记《轻风》，铭记《苹果之歌》。相貌并不十分出众、唱功也并不一定过人的并木路子，之所以被如此追捧，大概也是因为上面的理由吧！
图：哥伦比亚唱片公司发行的《苹果之歌》（与雾岛昇合唱）
废墟和黑市的上空，从此回响起了轻快的曲调。人们在黑市上不仅搜寻食物，还搜寻录有《苹果之歌》的唱片。这首歌正式以唱片形式发行是在1946年1月，当时的官方定价是17元50钱，而黑市上这张碟被炒到100元。即使这样，发行的三个月内这张碟便卖了七万张，三年累计33万张。别忘了，战后物资匮乏的情况下，连制作唱片的树脂，都在被控制范围内，每年可以制作的唱片量是被限制的。这首歌还被用作迎接遣返侨民的归乡之曲。那三年里，并木路子又带着这首歌辗转了几场音乐会，无不受到热烈欢迎，虽然其中还有人翘首以盼她再发些苹果。之后，日本走上了经济和文化复苏的道路，退出了松竹歌剧团的并木路子又参演了一些新电影，演唱了一些新歌曲，其中不乏佳作，但也没有像《轻风》和《苹果之歌》那样如此大热，用业界的话说，并木前辈是“一发屋（一部作品一时大热）”的始祖。但每当舞台上响起熟悉的前奏，人们还是会以热烈的掌声欢迎这位虽然时光流逝但却似乎不曾老去的歌后。而《苹果之歌》，也被人们称为“复兴之歌”。1995年的阪神淡路地震，再度呈现的废墟让日本人心底的恐惧又一次泛起，那时已73岁的并木路子不顾年迈，深入被害极为严重的神户市东滩区，《苹果之歌》又一次飘扬在废墟之上。类似的工作还有很多，北至青森，南至冲绳，并木路子投身公益活动与慰问演出中，用自己的歌声，抚慰着需要抚慰的人们。为表彰她长年在文化艺术方面做出的贡献，1999年，日本政府授予她勋四等瑞宝章。
图：阪神大地震中与身高151cm的童谣歌手·山野智子一同演唱《苹果之歌》的并木路子
日本投降的四年后，并木路子才得知自己的父亲、兄长，因为所乘舰被鱼雷击沉，早已死在帕劳与千岛的海面上；而那位曾让路子决心嫁给他的初恋，最后作为特攻队队员，驾着载有炸弹的飞机，撞向美国海军舰艇。并木路子直到三十八岁那年才结婚，本名变为南乡庸子；晚年丈夫去世，她便过着独居生活。2001年4月8日下午，因为当天晚上在埼玉县草加有一场慈善演唱会，哥伦比亚唱片公司的工作人员去涩谷区这位老歌手的宅子迎接她，但却怎么也叫不开门，于是便联系了住在附近的她的儿子南乡秀人。南乡先生用钥匙打开门进去，在浴室里发现了毫无知觉的母亲，救护人员接电赶来，但已回天乏术。一代歌后并木路子病逝家中，享年79岁，医护人员判定其诱因是急性心梗，死亡时间应在前一天晚上。
图：并木路子墓
并木路子离开很多年了，但她的《苹果之歌》，依然被传唱。阪神大地震的废墟上，担心年迈的前辈体力不支，年轻的童谣歌手山野智子赶来接替老人唱下去，鼓励那些在灾区学校里避难的人们；2011年东日本大地震，又有岩手县警察乐队在灾区的学校礼堂里演奏着这首歌。今年，这首歌又乘着miwa小姐那充满活力的清新歌声，再度让人们深深铭记。这首跨越了七十年的歌曲，相信会有一代代歌手接过传承，将它传唱给一代代后人。
视频：miwa小姐演唱的《リンゴの唄》，2015年3月17日，NHK歌謡コンサート
http://v.youku.com/v_show/id_XMTI3Nzg2MDcwNA==.html?from=y1.7-1.2
《リンゴの唄（苹果之歌）》歌词（翻译by作者）
作詞：サトウハチロー、作曲：万城目正
赤いリンゴに 口びるよせて
だまってみている 青い空
リンゴはなんにも 云わないけれど
リンゴの気持ちは よくわかる
リンゴ可愛や 可愛やリンゴ
あの娘よい子だ 気立のよい子
リンゴによく似た 可愛い娘
どなたがいったか うれしい噂
軽いクシャミも とんで出る
リンゴ可愛や 可愛やリンゴ
（リンゴがたてる 香りに咽て
泣けてもくるよな 喜びよ
若さに濡れてる リンゴの瞳
快き頬が 光ってる
リンゴ可愛いや 可愛いやリンゴ）
朝のあいさつ 夕べのわかれ
愛しいリンゴに ささやけば
言葉は出さずに 小くびをまげて
明日もまたねと 夢みがお
リンゴ可愛や 可愛やリンゴ
歌いましょうか リンゴの歌を
二人で歌えば なおたのし
皆で歌えば なおなおうれし
リンゴの気持ちを 伝えよか
リンゴ可愛や 可愛やリンゴ
将红苹果靠近唇边
静看头顶蓝天
苹果当然什么都不会说
但它的心情很好揣测
苹果多么可爱呀，
多么可爱的苹果！
那姑娘性情很不错
苹果一般可爱
哪里来的传言让人兴奋
轻轻的喷嚏都打出来
苹果多么可爱呀，
多么可爱的苹果！
（深嗅苹果飘出香味
即使哭泣也高兴
沾湿了青春的苹果之眸
愉快的面容焕发光彩
苹果多么可爱呀，
多么可爱的苹果！）
早晨问候傍晚分别
对心爱苹果细语
也羞得垂首无言
一脸沉醉似又在说“明天见”
苹果多么可爱呀，
多么可爱的苹果！
一起唱苹果之歌吧
两人唱更快乐
大家都唱的话就更好啦
传递苹果的美好心情
苹果多么可爱呀，
多么可爱的苹果！
注：括号部分为只在原电影与今年剧中出现的特别加入部分，通常歌词里并不包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