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之秦凤鸣的自白书 我的自白书 陈然

《说书人》之秦凤鸣的自白书 我的自白书 陈然


“我一直希望能够成为自己人生的棋手,可无论怎样挣扎,在人生这盘棋上,我依然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在下秦凤鸣,秦始皇的秦,凤鸣九天的凤鸣。

名字我很喜欢,因为它包裹着我的梦想。

我自小师从评书名家孙鹤亭并寄居师父家中,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所以,我对我的师傅和师娘一直是恭恭敬敬、忠心耿耿,我努力学习着说书,虽不能钻透那块醒木,但我总是期待有朝一日能够扬名立万,做一个底层百姓中的成功者。

当然,我还有一点点小私心,因为我非常非常喜欢我的小师妹福绒,一见到她,我就情不自禁的眉飞色舞,寄人篱下的我是那样迫切想寻求一份情感上的依靠,福绒便是我今生的归宿!我会给她一份好的生活,我会让她以夫为荣,我要和她生一窝孩子,让他们一起说评书,啊,老婆孩子热炕头是我的第二个人生梦想!

一切都在正常的轨道上顺利前行,一切都将顺理成章的“唾手可得”,可是,可是,人生却总是那么多的“始料未及”,这些“始料未及”都是从哪儿来的?你们去哪儿不好,却偏偏要闯进我的生活中来!!

最大的“始料未及”是个提茶壶的,他叫金凳。我一直瞧不上他,家里靠替人洗衣为生,他也只是个在茶馆跑腿的小伙计,怎么能和评书名家的大弟子相提并论。

当师傅说书气死佟一堂后,佟二他们来抓师傅,我是真害怕呀,可眼看着曲麻红被调戏,虽说麻红和金凳眉来眼去,但她毕竟是和我同在一个屋檐下长起来的,我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替麻红抵挡,一顿暴打是注定的,如果以我的被打替大家解了围,那我也算是英雄一枚,虽然英雄的有些狼狈,但是,但是,金凳恰恰此时回来,以一个真正英雄的姿态解救了大家,这让我在大家尤其是福绒面前情何以堪?

师傅要逃往天津,行前大家要去和师傅见面道别,,所有人都走了,我也想去看看师傅,可是金凳偏偏把我留了下来,留下来的结果是人生中的第二次被暴打。

后来师傅又因为金凳的冲动被押回了北平,我从心底里想去救师傅,可是我天生胆小,拿着把菜刀,轻轻揦了下手,真的很疼啊,犹豫不决的时候,我听见福绒来找我,在我喜欢的女人面前,我不能怂,便作势拿着菜刀去救师傅,福绒劝住了我。其实,我有时也挺鄙视自己的懦弱,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性格?难道是母亲怀我时受到了过分的惊吓?

不可思议的是,师傅居然在监狱收金凳为徒,一个提茶壶的成了我的师弟,说出来都让人笑话,反正我不认他。

师傅生死未卜,茶馆无人说书,这给了我天赐良机,我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说长书的机会,可是,我运气真的很背,此时,日本人在茶馆对面开了免费电影院加外送白糖,这我哪能干的过呀?雪上加霜的是,王掌柜居然同意金凳上台说书,更可气的是,金凳一说书,对面的电影院就让人给炸了,人和人的运气差别咋就这么大呢?而且,金凳居然把炸电影院的人救了,我很严肃的告诉他:我也恨日本人,但我们就是个小小的老百姓,保住我们的茶馆、保住我们这碗饭、保住我们这家人的命比你当英雄重要!!

没想到的是,金凳这小子,说书说的还挺叫座,这太让我无地自容了,我努力那么多年竟然说不过一个上台几天的臭小子,天分这东西还真是不讲理!

扬名立万是我的梦想,它关系着我的人生,我岂能轻易就让你抢走我的人生?抢走我的梦想?于是,我把我的师大爷江德广从天津请来,准备盘我师父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徒弟的道、携他的家伙,可是,人生又和我开了个大大的玩笑,金凳和江德广打擂居然打赢了,江德广还见证着金凳成为了师傅名正言顺的徒弟,我咬着牙笑着鼓掌,死的心都有了,被佟二他们暴打是一定的,我也抽我自己嘴巴,心说:我咋就这么背呢?我咋就这么背呢?

但我想:人生不能总是这么背吧?嗳,它还真就这么背!接下来金凳被抓,丁卯春让我为日本人说书救金凳。为日本人说书,亏他想得出来,让我师傅知道了还不得气死,我也恨日本人,我怎么可能去给他们说书?可是这时候,福绒站出来说要嫁给我,与我荣辱与共,我太感动了,我和大家说:有福绒在,我什么都不怕!真的,有一个爱我的女人站在我背后,我又有何惧?

于是,我来到茶馆为日本人说书,我拿起醒木,拍下去之前的那一刹那,我真是不愿意啊,我真是违心啊,但我得救金凳,我必须要说,说完书送走牛岛他们,我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尽管如此,我也成了北平人广而告之名副其实的汉奸了!

但我在之后干了一件令自己引以为豪的事情,和金凳、丁卯春设计铲除了佟二,这让我在一定程度上享受到了金凳当英雄的快感,真是爽啊!我和金凳的关系也开始缓和起来,可是我还没爽多久,金凳在佟二死后又去电台说书,让我一下子露出了马脚,仇良将我抓进监狱并要我交代出说书人就是金凳,我告诉仇良:不可能!我和金凳有再大的过节,可我们毕竟是师兄弟,你让我害死他,我不干!反正我是死定了,金凳活着还可以照顾好我的师娘和福绒,所以,打死我,我也不会承认说书人是金凳的!

人啊,还真是奇怪,平时争来争去,死到临头了,才发现,争的原来不过都是些浮云罢了!

再后来,师娘被仇良害死,我对仇良恨之入骨,但我的力量是那样弱小,我没有办法为师娘报仇,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但我告诉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就在仇良要对我和麻红赶尽杀绝的时候,秦团长及时赶到解救了我们并带我们前往东北投靠师傅。

一路上,我心潮澎湃,孤苦无助的孩子多么渴望寻求一湾避风的港湾,我想象着与师傅团聚时的种种温暖的画面,我想象着与福绒相拥时的种种幸福的影像,我的人生在经历过波折之后将重新起航,我要鼓起生活的勇气,我要为了我那两个梦想而继续奋斗、奋斗、再奋斗!

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等待我的竟然是更大的始料未及!

来到东北与师傅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师傅收金凳为徒和金凳与福绒的婚礼上,我脑子一片空白,这到底是怎么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呀?师傅没有告诉我答案便驾鹤西去,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措手不及,这不是我想象的样子啊!

我和麻红身穿孝衣想替师傅守孝,被福绒和金凳赶了出来,他们把师傅的死怪罪到了我们的头上。金凳把师父的休书给了我们,原来在我来东北路上幸福憧憬的时候,我就已经被师傅逐出了师门。

其实,其实,那时的我还奢望着误会解除后,我的福绒还会回到我的怀抱中来,结果,我等来的却是误会解除后福绒那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强行来为师傅送葬,换来的又是福绒的一顿歇斯底里,福绒啊福绒,你可曾知道,你捧着师傅的遗像撞我而去的时候,我的心是怎样的冰凉透底!我跪着追赶师傅的棺木,我要告诉师傅:凤鸣是冤枉的!凤鸣真的是冤枉!但师傅在我眼前渐行渐远,他听不到我的哭诉了,永远永远!

哀莫大于心死,金凳毁了我的第一个梦想,福绒毁了我的第二个梦想,我要报复,我要让他们尝尝我心里的苦!

第一步,迎娶麻红,当福绒在我的婚礼上气的含泪而去的时候,我心里痛快的肆无忌惮,可是,可是,肆无忌惮中怎么会有丝丝痛楚在作祟?

第二步,驱逐金凳出东北。金凳的存在是我的心头大患,我时常生出:既生凤鸣、何生金凳的感慨!在赖济臣屡屡要对金凳下黑手的时候,我却屡屡劝阻。无论如何,我不能要了金凳的性命,先不说他是我的同门师弟,单说他万一有什么意外,留下福绒一个人可怎么生活?

我不是个什么好人,那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看不清楚!

然,时局变换,我也被时代裹挟着身不由己的前行,秦团长让我前往帽儿山劝降宰秃子,其实,我的心里实在是发怵,宰秃子可是悍匪呀,上山容易下山难,上去就是生死未卜。但是,秦团长一直待我不薄,在他需要我的时候,我怎么能束手不管呢?做人还是要讲点良心的。

没想到等我上山时,金凳已经先我而到,他要劝宰秃子加入共产党,我要劝宰秃子加入国民党,师兄弟二人在非你死即我死的关头一番唇枪舌战,我又败下阵来,被关进了大牢。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在我人生转折的关口,金凳却总是有意无意成为我的绊脚石?

在大牢中我被土匪们毒打灌尿,受到非人的待遇,我恨死了金凳,我要报仇,我要让他付出代价以解我心头之恨!我在金凳的早餐中下了药,我要让他闭嘴!

嘴没闭上,他的嗓子哑了,秦团长也被共军收编,我又一次被孤独包围,我如丧家犬般窝在家里懊恼我的未来,祸不单行,麻红被赖济臣绑架,我无人相求帮忙,于是只身前去救麻红,可我打不过赖济臣,于是,我只能跪下哀求赖:我一无所有了,我只剩下麻红这点依靠了,我还能活下去,就剩这点指望了!求你放了麻红吧!结果,我也成了赖济臣的人质,赖济臣勒着我的脖子,我挣扎不开,但我还是本能的想活下去,但我知道,我做了太多坏事,没人会帮我的,万万没有想到,又是金凳出手相救,那一句:师兄如我的手足,我失去了我的师傅,我不想再失去我的手足!让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崩溃了,在我生死关头,出手救我的竟然是我伤害最大的人!我有何颜面再去面对金凳?

新中国成立了,在师傅的坟前,金凳原谅了我,犹如做了一场噩梦的我也暗暗发誓重新做人,尽力弥补自己这些年来的过错!

再次回到北平,旧貌换新颜,先是除掉仇良为师娘报了仇,了了我心中的一个大大的心结,然后我们在大酉茶馆重新登台说书。

又一次始料未及扑面而来,金凳与时俱进说起了新书,而我固守着师傅的传统,这份固执最终让我无法为生,为了生活,我被迫从一个说书人沦落为煤场工人,拉着板车送煤,一干就是七年,七年的时间落到我单薄的身上,就是那未老先驼的脊背和早生的华发缕缕!

但我说书的心从未死过,在金凳的帮助下,我终于站回了说书的舞台!

从20多岁到年近半百,将近三十年的人生,了了数千字便已道出,人生真真如戏,如果我能够和秦凤鸣对话,我想告诉他:纵使只能做一枚棋子,我们也要在人生注定的棋盘上走出别人舞不出的姿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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