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要创意只有颠覆，改编才有意义
——以36集电视剧《倾城之恋》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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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媒体鼓吹了一年多的36集电视剧《倾城之恋》，是根据张爱玲同名小说改编，邹静之、刘亚玲编剧，梦继导演，陈数、黄觉、王学兵等明星领衔主演的爱情大戏。这部戏在广大张迷的期待下，终于在2009年3月登上央视黄金档与观众见面了。尽管此前《倾城之恋》有过电影版本，①但因其改编完全忠实于原著，只是复述了张爱玲的故事而缺少创意，倍受观众责难。那么，36集电视剧的改编有没有创意，其创意的手法和技巧如何，对原著有没有损害，都成为了观众特别留心和关注的对象。
看罢全剧，感觉电视剧对原著进行了较大范围的改编，其创意非常突出，主要表现在剧情设置和人物设置两个方面。对于核心内容是白流苏离婚后邂逅范柳原，因战事而得以成婚的故事，原著仅有两万多字，以第三人称叙事的方式交待事件和人物，对白流苏的不幸婚史、范柳原的过去经历、白公馆大家族里的争斗等均一笔带过，这就为电视剧的改编提供了补充前戏的可能性。同时，原著中的人物及人物关系都很狭隘，白流苏及其家人关系对立，范柳原独往独来，尽管有萨黑荑妮公主和徐先生徐太太，人物关系及其简单。36集电视剧《倾城之恋》的改编在剧情设置上突破了狭小的叙事空间，让结构更宏大，事件冲突更复杂。改编者还对原著人物进行了重新调配，并新增了人物，使人物关系出现参差，人物命运更加跌宕，使主要人物白流苏、范柳原的形象更充实、完美。
一、前戏的补充让全剧更好看
所谓前戏应当是影视改编中对原著中没能充分展开的事件的称谓。文学作品讲究主次详略，“一笔带过”时常被评论家称道和赞赏。但是，面对具有强大叙事功能的电视连续剧，这“一笔带过”就成为了改编者合理补充剧情和拓展自己想像的对象。
小说《倾城之恋》中有多少“一笔带过”的事件呢？电视剧的改编告诉我们，既有白家公馆里复杂的人物关系，又有白流苏前夫家庭背景、人物关系、婚姻生活和离婚原因，还有范柳原的出生背景、生活内容，等等，以至于36集的叙事空间，可以被用去三分之二。这样就使原著所叙述的单调故事更复杂精彩，在原有冷峻情愫下更通俗时尚，在整体故事框架下不断的事件冲突更吸人眼球。于是，让全剧更好看。下面以电视剧设置的剧情，把补充的内容及作用略作分析。
（一）“富”“贵”人家的貌合神离
白流苏的婚姻是两个家庭相互祟慕，又相互蔑视下的利益结果。白家是高门贵族，唐家是新兴暴发户；白家日薄西山，唐家兴旺发达。正是这样的反差，双方家庭都把对方看做互为取舍的最佳选择。白家出于过去名门望族的地位与暴发户结亲是有失身价的，但捉襟见肘的经济困境不得不把自己的不合适宜的身价收藏起来。唐家以现代大商人的姿态面对走向没落的白家，耀舞扬威，颐指气使，好在唐父认为自己富得没有根底，于是想通过儿子的婚姻来实现富贵合一，②才接受了白家的遗老般的酸腐。所以，婚前两家在暗地里就较上了劲，唐父让全家着西装以现代西化来压制白家的陈腐，白家老太也不甘示弱以身作责动员全家要“风风光光地”的把流苏嫁出去，“免得叫别人小看了我们白家”。用唐父的话来说，“就是要比，就是要比个高下。”于是，第二集婚宴场景中，把两家人在衣着、行举、言语和神态进行了对比式的点染，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让谁，甚至于进行不顾及场面的争斗。好在大家闺秀出身的白流苏出面，息事宁人，才把争斗化解。
白家炫耀贵族的排场和旧式礼数，唐家炫耀新贵的富有和现代场面。这种对立和争斗最经典的莫过于“流苏回娘家”的细节设置。唐家为了显富，唐父让儿子准备了庞大的购买计划，连白家佣人都有一份厚礼；白家为准备代表了贵族排场的席桌，白老太亲自督战煞费苦心。可是，唐一元的到来，双方为展示自己所长就开始了争斗。唐一元要显示礼物，白老太要展示席桌，孰先孰后要争；唐一元带来的礼物，当看还是不看要争；席桌上的菜好吃不好吃要争。总之，是白家与唐家在比高低。最后，唐一元吃出白家最拿手的海参里面有沙，把白老太从精神到物质都击败了。但，白家把唐一无带来的礼物弃之门外如敝屣，给予还击，白老太大快人心。这样的争斗，却苦了处处都要去斡旋的流苏。
白流苏的婚姻及其破灭，通过电视剧的设置，可以见出是因为唐白两家的矛盾对立和唐家公子唐一元风流成性两大因素造成的。如果说，前者用白流苏出生于大家闺秀，善解人意加下小聪明能够大事化小的话，后者却让白流苏试尽办法而无功而返。电视剧通过白流苏学舞、回娘家不归、尝试离婚，到去绑匪赎回一元都注定了白流苏婚姻的失败。最后，一元暴亡给予了流苏以前妻身份为唐家过继嗣子享受富贵的机会，但这一以牺牲自己后半生为代价的诱惑并没有打动流苏。
（二）范柳原的官司和爱情
电视剧为范柳原性格的生成组织了一系列的情节，如流落码头沦为绑匪的帮凶、继承权的起落官司、寻找出生证的死里逃生、爱而不得又惭愧的爱情经历、勇救抗日游击队长桃花┅┅等等，都是原著中没有的，但都符合原著所提供的背景和造成范柳原玩世不恭性格的可能。于是，电视剧中出现了范柳原由落泊公子到巨商，由劫匪到正人君子，由爱得专一到爱的轻佻的人生经历，最大可能的设置了原著的前戏。
范柳原是香港著名商人范天和的私生子，父亲辞世后因受范家排挤无法获得应有的继承份额而流落到码头做了装卸工。因为他能讲一口纯正的英语，被黑社会绑匪刘哥看上，被迫干上了绑票抢劫的行当。因为，在一次抢劫印度公主萨黑荑妮时，范柳原用英语通报了抢劫行动并让她报警而受到刘哥的怀疑，下手绑架了恋人洪莲。为救洪莲，不得已打劫了范先生，才得以逃离绑匪。
三角爱情的设置是为了范柳原需要一场官司来改变沦落人生。律师邱先生喜欢洪莲，受洪莲所托决定帮助无钱打官司的范柳原。范柳原经历了英国之行的生死搏斗，得到自己的出生证明，赢得了官司的胜利。
爱而不得并让恋人死去的设置，是范柳原沉沦的关键。当范柳原高兴出生证来证明自己已经咸鱼翻身说服唯利是图的洪莲哥嫂时，自己爱恋的情人洪莲却成了他人妇。天和公司的成立日，也是洪莲的出嫁日，范柳原没有欣喜，只有悲伤。此后，范柳原在心灵上承袭了巨大的伤痛，无心事业，只在醉生梦死中度日。只有当他为拯救抗日游击队队长桃花而奋不顾身英勇斗争中，才见一些活力。直到洪莲去世，范柳原失去了一切抗争，并准备为范家找回的范天和新遗嘱夺回他的继承权时，也无心官司的输赢，变得越来越玩世不恭。这样，范柳原这个在落魄无助的时候都还对生活爱情充满了希望的人，在遭遇爱情的失落和恋人死去打击后，开始变异的性格得以生成。
（三）上海、香港两组人物并行及穿插文艺作品无论是小说还是电视剧给予观众的审美都是立足于叙事这个本位要素的。叙事的方式，既可以是采用流线型的平铺直叙，又是可以采取双线并进交叉穿插。但是，创作者在选取方式时，也不是随意的。应当是基于所叙事件的容量和矛盾冲突的多寡来确定。
小说《倾城之恋》是平铺直叙的，符合中国传统叙事技巧。在单线而平静中有叙述交待，有人物对话，还有心理描绘，把故事讲述得连续不断，头尾相生。这是张爱玲叙事的贯技。
电视剧在叙事上把故事人物分成上海、香港两组，采用了并行讲述，互为穿插的方式来把白流苏的故事发生在上海，范柳原的故事发生在香港，分别讲述两个主人公在接触之前的前戏故事。然后通过双方与徐先生徐太太的关系来达到交叉，让白流苏与范柳原发生关系。
这样的设置可以显示出叙事上的三点优势。第一，事件存在的立体性。尽管有先后的次序，但两个有缘的人总是在相同的时间里完成了与双方有关联的事情。第二，事件接受的空间感。对于观众来说，总是想知道，此时此刻的对方在做什么。这种空间的隔阂感正是调动观众参与想像的一种方式。第三，事件传达的陌生化。陌生化的方式是多样的，但开动多头绪的事件进程是电视剧最有效的刺激方法，直接的效应可以避免观众因厌倦而放弃观看。当然，以上三者并不是分别显示来完成叙事的，而是三者有机结合下的分工。比如，第一集一开始，画面上字幕显示出：上海。接着镜头进入深宅大院，是白老太召开家庭会议要把白流苏“风风光光”地嫁出去，让各屋出钱。但这个出钱会议总是被白流苏在徐太太陪伴下去照相馆与唐一元拍结婚照的镜头打断，被唐家唐一元的亮相打断。这三组交替的镜头组成的蒙太奇都是叙上海之事，即白流苏在准备婚事。但是，当白流苏、唐一元走出照相馆后，打断上海之事的是字幕显示：香港——范柳原亮相。此后，由白家、唐家分别组织婚礼和范柳原在香港去邮局、典当手表、码头蒙生等镜头交替组接。这样，通过时空事件频繁的穿插交叉组接（光白老太组织开会就被九次打断），立体性、空间感和陌生化共同让叙事更完美、丰富、和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