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运动会的第二天，梅老师找我谈话了。
从上次的徐老太事件之后，我发现，我很尊敬她，因为她处理问题的方式。我喜欢这样的老师，比那些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型强多了。
她和我谈了一个中午，一直在表扬我，说我运动会多么出色，说班里的同学们多么佩服我，说我多么懂事。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地夸奖我——除了原来的教练老刘夸过我体育有潜力外，她还是我的班主任，还是一个我尊敬而又佩服的人。这让我激动的真有点找不到北。
可是谈话的最后，她给我提了一个唯一的要求，那就是既然不练体育了，就应该把重心放在学习上。
“既然那么辛苦的训练你都坚持下来了，我相信学习难不倒你，我也相信一年后的高考，你会和昨天一样辉煌出色。”梅老师很真诚地看着我说，并且给我一份复习和学习计划，很详细。
“知道你家经常你自己，很难控制自己。高三很辛苦，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搬来我家，免费供应饭菜啊。”威严的小老虎竟然也有调皮的时候。
我的眼睛有点湿润了，这也是妈妈走了后，第一个这么关心我的生活和学习的人。
我找了个理由拒绝了老师的好意，可是我知道如果再不把学习弄上去，我真的是没有人性了。
开始努力，不为自己，不为父母，为我的老师。
17
决心容易下，可真的做起来是何等的难啊。争分夺秒，像天书一样的英语，像经文一样的历史，还有枯燥的政治，我头大。还好，有郭小燕这个强手帮着我，她仿佛对小老虎的话更是唯命是从，一点也不通融我。但成绩真是噌噌地往上走，我感觉这几天徐老太看我的眼睛都有点温暖了。
晚自习，小老虎讲的正带劲的时候，“法国人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社会极端的黑暗……”停电了。
“梅老师，你把电都讲没了，这下真黑暗了。”缸子喊，班里哄的笑了。
其他班也有的开始吹口哨了，因为这预示着得放学了，我也开始收拾书包。
“静一下，现在不能走，太黑了，容易出事的，一会就会来电的，我们等一下放学。”梅老师喊了一声。我听到班里的叹息声。
“又学习不了，坐着做什么啊……”有人发牢骚了。
我在角落里享受着这黑暗，自从有了光明，人类就很少享受黑暗了。黑暗让我浮躁的心能静下来，让我孤独的心能温暖起来，让我能好好的思考一下自己的过去和未来，所以我享受黑暗。
坐在黑暗中，我开始想念丫头，好几天没上网了，估计她一定急的什么似的了。想到这里，我有点想笑，也有些甜蜜——有人在默默的关心着你，怎么能不快乐呢？
“哎，你想什么呢？反正也放不了学，我给你提几个单词吧。”郭小燕推了推我说。
“我日，一分钟都不让休息啊。”我在心里骂了一句，不过嘴上说“我正在背呢”。
班里乱乱得唧唧喳喳的时候，不知道谁喊了句“梅老师给我们唱首歌吧，不然毕业就听不到了”，一下子全班开始起哄。
几秒钟后，“哦好的，虽然我五音不全，不过今天就唱一个，你们可别一会吓的不敢回家啊。”听她说话，我感觉她那白皙的脸一定有点红。
一个磁性的女中音，远非她说的五音不全，却是好听极了。
“欢呼的声音又响起
寂静的楼道变拥挤
手电的光芒又晃来晃去
可憋闷的心情又放了刑期
有的人成双成对出去
谈一谈彼此的秘密
有的人点起了蜡烛
默默无声地继续学习
我们的歌声开始出现
划破了沉寂的天边
孤独的朋友请过来一起
让我们一起来欢迎黑暗
你怎么还不开口去唱
在这个停电的晚上
这样的心情不适合流浪
可这样的时候不需要伪装
黑暗中我们又握起了手
共同的话不必说出口
我们的生活幸福而安详
可是没有失败我们如何成长
下一分钟就要灯火通明
如同雨过以后一定天晴
明天的功课还要去面对
今后的生活还需要准备
我们的歌声再次出现
划破了沉寂的天边
孤独的朋友请过来一起
让我们一起来点燃黑暗
沉默的节奏就是这样
我们不应当只严肃紧张
这样的旋律还会在剧场
在下一个停电的晚上
啦……”
嘈杂的教室安静了下来，有一点点的哀伤。甚至在灯亮了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又迅速地关掉了，生怕这个磁性的歌声被打断了。
没有音乐的清唱，确实远比任何流行歌曲都让我感动。沉浸在歌声中，突然发现我的学生生涯是如此的美好，也突然发现梅老师有如此细腻温情的一面。
是啊，我们的生活不只是严肃紧张。这样的时候不需要伪装。
18
那次停电之后，一到课间，只要是梅老师的课，总有学生央求她给唱歌，可是她却再也没有唱过。那个夜晚也就显得更加珍贵，我有点后悔哪天怎么听傻了，都不知道录下来。
家——学校，两点一线。天气渐渐冷了，我发现上学和放学我很难见到太阳。早晨6点多出发太阳还没出来，下晚自习的时候，太阳早下山了。中午在梅老师办公室吃饭，她给我补习。
有时候她打趣地问我班有没有人说她坏话，对她有没有意见，或者是有没有早恋的。
“那我不成了叛徒了啊，自古以来叛徒都没好下场。”我笑着说。
“你这个臭小子，我是你老师，问你问题你也敢不回答。”她弹了下我脑袋说。
我喜欢她对我们的称呼。从来班里的男生在她嘴里都是臭小子，女生都是臭丫头，这不但没有让我们感到反感，反而更觉得亲切。
这样的生活枯燥，单调，却又不能抛却。我和梅老师的关系渐渐熟悉起来。
周二下午自习的时候，出事了。
因为刚月考完，小老虎在班里盯自习的时候讲一道历史题，突然她停住了。
“哦可能有点胃疼，不好意思你们先上会自习。”她无力的摆摆手，有点内疚。
班里的女生赶紧扶她坐了下来。
班里哪还上得下去，我也一样，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办。正在想是叫校医生还是送医院的时候，梅老师却冲到了教师后面垃圾桶前，哇哇地吐了。
班里乱了，我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郭小燕推了推我，“你傻啊，你跑最快，叫校医去啊！”
“哦”，我如梦初醒地奔下了楼。
“妈的，怎么让我们高三住四楼。”我一边跑心里一边骂。
“张大夫，我们班主任不行了，您快去。”我拉着胖校医就走，不顾她惊讶的目光和她的训斥。
“你这学生，什么叫不行了，哪个班啊，哪个老师啊？”
哎。她怎么那么胖，她怎么还穿个破一步裙，虽然我知道她在尽力快速了，可是我还是着急，想起梅老师惨白的脸。
19
等我们到了班里的时候，梅老师好像已经好多了，虽然脸还是苍白，胖校医摸摸了她的额头，又把了把脉。
“哦早晨吃什么了，是不是着凉啊？”
“好多了，估计坐会就没事了，可能是中午没吃好吧。”她有点不好意思。
“那找个同学给你们老师打杯热水，不行就去单身宿舍躺一下，估计没多大事。”
哎，什么医生，从来都是大病她看不了，小病也用不着她看。听说是校长的亲戚，才进来的，谁知道她有没有行医资格。
辛苦请来的大夫就站了几分钟，给开了一杯水的药方，走了。
“同学们上会自习，我坐一下就没事了，吐了就好了，一会麻烦值日生把垃圾倒了。”她这时候还说麻烦。
同学们都回座位了，可我知道每个人都猫抓心似的学不下去，在偷偷地看她。
也许真的是早晨没吃好，应该没事了，我也这么想。
“呜……”梅老师又跌跌撞撞地跑到后面开始吐，虽然已经没东西了，胆汁都出来了，我看着有黄绿色的东西。
班里又是一片慌乱，递水的，捶背的，还有个女生吓哭了。
好像这次比刚才那会儿还痛苦，她头上全是汗了，脸白的吓人，身体软软地站不住，要虚脱。
“还是再叫一下大夫吧？”郭小燕说。
“叫个屁，还是送医院吧。”我怒了。
“我和肖宇送梅老师去医院，你们上课。”缸子很镇定地说着，就要背梅老师。
“我来吧，你去叫车。”我对缸子说，我还是放心我自己背。
两个女生扶着小老虎，我背着她往学校门口走，缸子已经打车等在那里了。
能感觉她满是汗水的脸，湿湿地贴在我脖子上，感觉她像团棉花一样，轻飘飘的，虽然小老虎并不是很骨感的人，也许是我的感觉吧。我有点心痛，几分钟前还骂我们考得不理想的老虎怎么一下子就这样了。软软地伏在我背后，一点生机都没有，我倒宁愿看她骂我们的凶巴巴的样子了。
到了急诊，医生又是抽血，又是验尿，我们四个人被搞得很紧张。医生问话，小老虎已经快说不出话了，等结果出来，医生说是急性肠炎，没什么大碍，我们才舒了一口气。
等到胖医生和教务处主任过来的时候，梅老师已经躺在床上输液了。看着虚脱的老虎疲惫的进入了梦乡，我的心才放下来。
20
“你们几个同学辛苦了，回去吧，估计要放学了，路上注意安全。”胖校医到是很会关心我们。
“缸子，你们三个回去吧，我没事，我在这里陪床好了。”我说。
“我也没什么事，一会儿打个电话就行。”缸子也坚持留下来。
“你们都回去，这里有我们呢。”教务处主任递给我们20块钱，“一起打车回”。
“张大夫，不行你们就一起回去，我在这里没事的。”这个狐狸想把我们都赶走。
谁都知道，教务处主任30了还没结婚，长得算英俊，可就是让人烦，整天一付惟我独尊的样子，很爱拿架子。我们班都传言他在追小老虎，果然，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想借这个机会接近小老虎。
“秦主任，我们有钱。”我把他手推开了。
“梅老师来的时候说让我们两个在就行了。不用麻烦别人的。”我都没经大脑的开始说谎。
“哦是么，不过你们明天还要上课，还是我吧，”他竟然开始推缸子了。
“我不会迟到。”我扭头坐在了床头，不再理他。
“哦那，那好吧，有事情给我电话。”他不好再坚持了，留下电话和胖校医走了。
“缸子，你也回吧，我家反正没人，在哪里都是呆着。”医院没多大的陪床的地方，我让缸子也回家。
终于安静下来了。我坐在床头看着梅老师，呼吸均匀地沉睡着。
21
已经两瓶了，还有两瓶，真不知道怎么要输这么多。
小老虎醒了，虽然还虚弱，不过看样子，已经没有来的时候那么痛苦了。
“天都黑了啊？”她看着窗户外面说。
“你难受的时候就要快放学了，折腾到这里，做检查，又输了两瓶液了，现在已经半夜了，天能不黑啊。”我觉得她是不是难受糊涂了。
“啊？不是吧，坏了，老太太在家等着吃饭呢。”她着急的说。
“秦主任早给你家打电话了，说你今天加班，不回家。”这个还是狐狸想到的。
“哦那就好，不然我妈非急死。你吃饭了没？”小老虎也许是饿了，说得我也有点饿。
“没啊，不过不饿，你是不是饿了？不过医生说不让你吃东西，得空空胃。”鬼知道我现在多想吃饭。
“可是……可是我很饿，我特别想吃八宝粥，你能替我买一桶么？”她悄悄地说。
“哦那好吧，就吃几口啊。”其实我想说不行的，可是怎么到了嘴边就成了好吧了，郁闷。也许是她那乞求的眼神打动了我。
外面黑漆漆的，只有路灯的光晕。在便利店买了一筒八宝粥，自己也胡乱地塞了个面包，就赶紧回医院了。
“幸福啊，我怎么这么谗啊。”她两眼冒光，迫不及待地就夺了过去。
“哦说好了就吃几口的啊，四口吧，多了不行。”我像个大夫一样命令。
“我早没事了，一点也不难受了。对了，你赶紧回家，在这里睡不了觉的，我输液完就直接回学校了。”她一边吃一边说。
“我是全班同学派来陪护的，我不能走，你说了不算。”我怎么今天这么爱说谎。
“哦没想到我这么有人缘啊。等我好了请你吃饭，算陪护费啊。”她还想得挺远。
“行，你说话算数啊。好了，已经四口了。”我把粥从她手了拿了过来。
“你说你多聪明的脑子啊，一边聊天，还一边数着我吃了几口，下次考试数学怎么也得上优秀啊。”典型地报复我抢她的粥。
还没过5分钟，我就为我的优柔寡断后悔了。小老虎又开始吐，把刚才吃的那点东西都吐出来了。我赶紧找大夫。
“是不是吃东西了，说什么来着，空空肠胃，怎么还吃啊？现在胃弱得很，吃什么都吐，实在饿就喝点水吧，再说输着液根本就不会饿，我看是谗。”大夫真是火眼金睛。
我看到小老虎象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一句话也不敢说。感情她也有被人训的时候，还被我看到了。
大夫嘟囔了几句后走了。
“这下好了吧，别吃了，实在觉得躺着无聊，我就和你说几句话。”我说。
“哦你明天别把大夫的话往班里传啊，已经有个老虎的外号了，可不想再得个谗猫的外号。”她威胁我说。
我倒。她知道我们背地里喊她老虎。
22
第一次和梅老师谈论学习以外的事情，她问起了我的家庭和我的理想，我点点滴滴地都告诉了她。
“哦很想你妈妈吧？”她幽幽地说。
“说不想是假的，不过也恨，她打电话来，我从来都是爱搭不理的。”
“等你将来长大了就明白了，每个母亲都是爱自己的孩子的。她的选择也许有她的难处，大人的事做孩子的总是难理解的。”她在替我妈妈解释。
“也许吧，不知道，你再睡会儿吧。”我说。
“哦你不行就在床头趴一下吧，没这么熬夜过吧。”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我是谁啊，铁人，呵呵。你睡吧，我看着吊瓶，一会得喊大夫。”困也得咬牙忍着。
今天折腾了一下午，她许是累了，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不小心碰到她输液的这只胳膊，冰凉，也许是输的药的作用。我把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被子里面，心竟然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有点想把这只软弱无力的小手握在手中的冲动。
“日，又不是没摸过女孩子，她可是我老师啊，不是人。”我暗暗地骂了自己一句。
一滴，两滴……我开始数，周围很安静，病人都睡觉了，陪护的也都在打盹。只有我，困却坚持着。
凌晨4点的时候，液输完了。她睡得好香，不知道为什么，就想盯着她看。想起了上次给我讲英语试卷的那次，没看两眼被她发现了，可现在，能让我仔细地审视她，一个发起火来暴跳如雷的小老师，一个生起病来蔫吧吧的小老虎。不知道她梦中会想什么，会梦到什么。我一边想一边迷迷糊糊地倒在了床头。
23
“起来了，天都亮了。”我被拍醒了。
阳光已经撒满了病房，梅老师已经把被子叠好了。看着好像恢复得不错，虽然有点病后初愈的虚弱。
“把这杯牛奶和这个鸡蛋吃了，然后我回学校，你回家睡觉，今天上午的课，我回头找任课老师给你补了。”她递给我一杯热牛奶，医院的早餐。
“哦我没事了，趴了一会不困了，还是你回家吧，反正秦主任他们都知道你病着呢。”我一边吃一边说。
“你这个臭小子，还充硬汉啊，看看眼睛，都变成小兔子了，去了也听不好，小心徐老师的飞镖又扔你。我去学校单身躺一下，回家老太太看我这样该心疼了，她心脏不好。”
“哦那要不你去我家好了，离这里很近。我家中午有阿姨做饭的，我也就顺便回家躺一下。”我没头脑地冒了一句。
“这个……也行，下午一起许学校啊。”她爽快地答应了。
秋天快过去了，地上已经有了一片片的落叶，有点凉。走出医院发现小老虎冻得哆嗦，我把外套脱下来，想给她披上，伸出去手后又觉得不妥，递给了她。
“穿我的吧，你可别还没到家，又让我背你返回这里。”我开玩笑。
“哦啊？昨天你背我过来的啊？”她拿衣服瞪着眼睛说。
“呵呵，你自己不知道，你昨天还能走路么？快躺地下了，咱们班都有人吓哭了。”
“惨了，丢人丢大发了，还天天和你们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呢，自己先倒了。哦本来想请你吃碗面条的，现在估计打发不了了，请你吃KFC好了，估计你们都喜欢这个。”她自言自语。
“吃啥都行，你别健忘就行了。”我拦了辆车，往我家走去。
下车的时候，梅老师非要付车费，却发现她根本一分钱都没带。当时的样子真是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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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老师，你在我房间睡吧，我去我爸爸那屋。”我慌乱地整理了一下我的房间说。
“好，我定个铃，别我们一下睡到天黑了。”
我把她带到我房间，拿了新的毛毯。
“你房间还很整齐嘛，看来臭小子心还挺细的。不过……好像你抽烟。”她吸了吸鼻子说。
我尴尬地笑了笑，开了一点窗户。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高一的时候为抓咱们班的男生抽烟的问题，我还进过男厕所呢，不信你问刘刚，他就是被抓的一个。躲到那里抽也不怕臭，好像没见你在学校抽过。”她问我。
“嗯，我在学校不抽，忍着，回家一个人的时候抽，不过不多。”我解释。
“哦那就好，能戒就戒。你们总觉得老师害你们，没好处，我家老爷子抽了一辈子，现在老了开始戒烟了，知道健康的重要了。”她笑笑。
“嗯，知道，休息吧，我去那屋。有事叫我。”我轻轻地把房门带上。
恐怕那个上午是我睡得最舒服的一觉了。
梅老师叫我的时候，我还在做梦呢。
“起来吃饭了，一会还得去学校呢。”她敲着我的房门说。
“哦就来。”爬起来穿衣服的时候发现我的小DD在捣乱，怎么也下不去，我深呼吸，又呼吸。梅老师又喊我了，靠，偏偏这个时候起来。找了个大外套套上出来了。
精致的四个菜，感觉不是阿姨的风格。
“我让阿姨回去了，我做的，算犒劳你一下。如果不表扬，就别发言啊。”梅老师开玩笑。
“嘿嘿，看着就知道好吃了。”我狼吞虎咽地开始吃。
下午回到学校，呼啦一大帮围到小老虎身边，问怎么样了，好点没，好几个女生还买了水果说下午准备去医院。
我一个人悄悄地走回座位。
“你可好，把老师送医院了，你也今天病假了。”缸子回头说。
“困得坚持不住啊，没办法，回头补吧。梅老师没什么事了。”我解释。
才一个晚上，我感觉却像是发生了好多事情一样，也许是在医院里推心置腹的谈话吧。
我突然发现小老虎病的时候，我怎么那么的焦躁不安；她好了，我也仿佛一颗石头落地。
这种在乎，这种喜欢，这种尊敬，是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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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又恢复了平常，如流水一般。
QQ上和丫头开心一会，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中午和小老虎一起吃饭补习，也是一种快乐。每天满满的课程也算比较充实，充实得我什么都顾不上去想。日子就一天天过去了。
又有一个多月没见到月月和三儿他们了，这个丫头现在也不给我打电话了，仿佛当初转学的时候那个哭哭啼啼的说别忘了她的人不是月月似的。我也忙得顾不上和他们联系。半个多学期的努力，让我的成绩大有气色。除了英语还是有点弱之外，其他科目都开始向优秀进军了。爸爸那天回来说，看来转学转对了。还说有时间请小老虎吃顿饭，表示一下感谢。
“等我高考结束吧，爸，你好好请我们老师一次。”我说。
“那是没问题，就凭人家天天中午给你补课，都应该给你们老师点补助了，要不我按家教给你们老师算好了。”爸爸征求我的意见。
“拉倒吧，你以为都是你啊，生意人，什么都是钱。你要是给她钱，我估计她得和我急了。你不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前几天学校硬性让我们订阅杂志，小老虎跟学校吵架了，就不定，高三的资料已经几百几百的银子掏着了，学生那那么多钱，而且是强迫性的，再说高三哪有时间看杂志啊。后来秦主任找我们班主任解释，说上面的任务没办法，你肯定猜不到怎么着？”我看着爸爸说。
“你们老师顽抗到底了？”爸爸笑着说。
“你猜不到结果的，因为你是生意人，不是老师。”我叹了口气。
“500多块钱的杂志任务，小老虎自己掏了。杂志放在她办公室，说高考一结束，就当礼物发给我们了。”
“哦呵呵，你们这样的老师现在不多见啊。”也不知道老爸的口气是称赞还是带点调侃。
周三晚自习的时候，三儿叫我出去，他在学校门口等我，好像很急，好像还喝酒了。我匆忙地找小老虎请了个假，撒谎说我难受，出去了。
三儿在学校门口的小饭店等着我。已经喝了不少了看样子。
“你小子，我还有课呢，拉我出来喝什么酒啊。”我一边脱外套，一边嘟囔。不过心里也有点高兴，快一个学期，一滴酒也没沾过，今天算是个机会出来放纵一把。青春就是这样，哪个男人的青春里没有过打架，没有过宿醉，仿佛美好的人生缺少点颜色。
“小宇啊，我完了，惨了，我怎么办啊？”三儿有点多了。
“是不是货进的不好，赔了？”我第一个想到的是他的生意，开这个店不容易，是他妈妈从不多的积蓄里拿出来给他的，他只能赚，不能赔。
“不是，生意的事情倒好说了，赔了大不了重新来过。”他红红的眼睛瞪着我说。
“我日，到底怎么了，这么婆妈啊怎么现在？”我有点着急了，认识10年多了，我们早已经和兄弟一样。
“是月月，她怀孕了。”三儿说完，就看着我，等着我的反应。
“什么？日，谁干的，他妈的，她还是个学生呢？”我啪地拍了一声桌子，让周围的人都往这边看来。
“你听我说，”三儿拉着我坐下，“是个意外，那天，在店里，出了个大定单，2万多啊，我想请月月出去吃饭，庆祝一下，她说叫外卖吧，在店里庆祝有气氛。我们就叫了外卖，她还买了酒，边吃边喝，我哪天是有点兴奋了，就喝多了，我给了月月1000块钱，说是她的辛苦费，她说什么也不要。小宇，其实你一直不明白，我喜欢月月，她是个多好的姑娘啊，人漂亮，还率直，可你……”
“别扯别的，接着说。”我有点着急。
“后来，她说什么也不要，我就说，那就给你攒着，以后要是你和小宇能成，结婚的时候当我的礼钱了。说到这里她哭了，说她知道你对她不是爱，因为你拒绝她的身体，还问我是不是她给我们的印象特别坏，觉得她不是个好女孩。我说了不是，可是她非咬定我们肯定这么认为她，后来她说其实她什么都没做过，包括接吻也是和你有很少的几次，她们班好几个女生有了男朋友都同居了。她还是处女。”
“然后你小子就把她……”我瞪着他说。
“不是，我说了你肯定也不相信，是她，不信你可以自己问月月。你还不知道我啊，胆子小的跟什么似的，她说她是处女，完了非要证明给我看，我推了她半天也推不开，加上喝了不少酒，而且我真的很喜欢她，从认识她之后就喜欢。所以，她把身体送上来的时候我也就……”三儿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过他说的我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
“你个混蛋，是不是男人啊，连控制也不知道控制啊，你不知道她是个学生啊，而且还他妈的这么准，一次就怀孕。”我低着声音骂到。
“不是那次。”他嘟囔着。
“你们有过多少次啊？”该我瞪大眼睛了。
“那次之后吧，几乎每次周末她来我店里，都……我控制不住自己，看到她就想，她也不反感。你不知道，那种感觉和看片子一点也不一样，真实的，刺激的，有感觉的。每次她走了，我就开始想念她的身体，一周，整整一周，都在想，就盼着周末，也许等将来你也经历过了就知道了。”说到这里三儿有点甜蜜，是啊，他已经是个男人了，我呢？
“别和我罗嗦这些，问你她什么时候怀孕的？现在呢？”我不想听他们之间的过程。
“也不知道是哪次，反正今天她给我电话，说好几天不来例假了，就悄悄买了个试纸，结果是有了。”三儿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家人知道了么？”我也觉得有点棘手了。
“好像不知道，估计她不敢说吧，我把钱都取出来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办？”三儿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的看着我。让我怒气一下全没了，是啊，他是个正常的男人，青春的，像月月那样的逼迫，没几个人抵挡得了。
我们喝到下晚自习，我也想好了，我决定找梅老师，请她帮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最困难的时候第一个想到了她，她是女人，应该比我们知道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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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了辆车把三儿送走了，然后去梅老师办公室等她，想着怎么开口。
“肖宇，怎么了，不是请假回家了么？”梅老师在办公室门口看到我问。
“您着急回家么？”我对自己的决定没有把握。
“哦没关系，你有什么事吧，进来说。”她边说边打开办公室的门。
“是有点事情……，要是女孩子怀孕了……，又不能要孩子，她是个学生，那怎么弄掉？”
我吭吭哧哧地说。
“你说什么？”小老虎的眼睛瞪的快赶上铃铛了，“你让女孩子怀孕？！”
“哦不不不，您别误会，是我的一个朋友，很好的，他不是故意的。”我赶紧解释，天啊，她想到哪里去了。接着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她学了一遍，当然把月月和我一起的日子省略了。
我等着她的反应。
“你们也真是太……”她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了估计，就那么顶着我。
“我知道这件事情和您没关系，本不该来麻烦您的，可是，确实不知道怎么办了。”我无奈地看着她说。
“说什么呢，不是咱们学校的学生也是学生啊，那老师就有义务，不过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她着急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得告诉她家长。”她突然停住了说。
“哦那肯定不行，那要是让她家长知道了，她首先就完了，我朋友估计也完了。”我很快就否决了。
“什么叫完了啊，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后果啊？做了，就要担负责任，再说，人命关天的，偷偷去医院做了，万一有事，我们谁都担待不起啊。”老虎怒了。
“哦可是真的不能让她家长知道。她还没毕业呢，还有别的办法么？”我乞求地看着梅老师。
“哎，这样吧，你明天把月月带来，我问问她情况，试纸也不准的，希望是搞错了；如果真的是，看看能不能顺利的做了，没问题就好；如果有问题，我们只有告诉她家长这一条路。”梅老师无奈地说。
“哦好好，明天我把她们都叫来，要不，中午去我家吧，说话还方便点。”我想起来这个办公室有好几个长舌头的，万一传到月月学校就不好了。学校和学校的联系是那么的密切。
“那也行，中午等我，”梅老师算答应了。
27
上午放学后，我在学校门口等小老虎，一起回家。在车上，发现她手里还拿着本孕娩手册。
“你看这个做什么？”我好奇地问。
“废话。你说呢？”她没好气地说。
“哦可是她不是要生，是要做掉啊？”真难为小老虎了，她自己还没成家呢，谁知道她有没有性经历，不过看样子，是也比我知道的多不到哪里去。看着她手里的书像是新的，估计是昨天晚上或者今天上午新买的。
三儿和月月已经等在家门口了。月月见了我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真是想冲上去给她一个巴掌。可是，青春谁没有过冲动呢，都已经这样了。而且她现在的可怜样儿，也没法对她发火。
“这是梅老师，你们放心好了，都不是外人，一起想想看怎么办吧。”我对他们说，希望她们不要那么紧张。
月月始终低着头不吭声。
“你到是说话啊。”我冲着月月喊了一声。
“哦只要能做掉，怎么着都行。都怪我，别怪她了，将来月月去哪里上学，我就去那里做生意陪她。”三儿紧着替月月说话。
月月开始在那里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都这样了，肖宇，你别嚷她，我们是想办法的。月月，不管这件事情将来怎么处理，你门都要吸取这个教训，做事要有分寸，知道你不想你家人知道，不过这不是小事。我想这样，咱们先去医院，如果医生说没什么问题，你身体也允许，没危险，我就冒险替你家长签字，我们做掉；如果医生说身体状况或者别的因素存在，我们必须通知家长，因为关系重大。你明白么？作为老师，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也是高中的班主任，不过，作为女孩子，应该珍惜自己的身体。”梅老师搂着月月的肩膀温柔地说。
月月边哭边点头。我觉得找小老虎找对了，都是女性，更容易沟通，而且，她对我们有长者的威严和关心。
下午梅老师请假和我们一起去了医院，一系列地检查都是梅老师陪着月月进行的。很顺利，大夫说吃药就可以。我们悬着的一颗心落地了，梅老师又叮嘱了月月几句，嘱咐有什么事情随时给她联系。
我有点后怕，要是当初月月和我……哎，多亏我控制了自己，也许是因为三儿对月月感情太深了吧。爱情就是这样，升华到一定程度，身体的接触再所难免，除非他是圣人或者不健全。
28
月月的事情很顺利，梅老师以她家长的身份替她请了一周的假。月月到了上课的时间就来我那里，梅老师从家里带了她母亲炖的鸡汤，天天往我家跑，月月恢复得很快，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当然，在安慰月月的同时，也在不停地教育她，应该以学业为重等等。等到一周后月月顺利地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把梅老师当知己了。月月说我转学转对了，能碰到这样和学生不分彼此的老师。
我把月月的话转告梅老师的时候，本以为她会很高兴别人这样称赞她，没想到她瞪了我一眼说：“你别给我灌迷魂汤，告诉你肖宇，就这一次，我其实已经后悔了。月月要是这一周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我还不至于太责备自己，要是他们还是老样子，就当我什么也没给你们做过。以后也别找我，想想就后怕，跟着你们做了些什么啊？”她使劲地摇头。
“哦肯定不会有下次了，我要三儿给我发誓了，在月月毕业之前，不许再有……”一时我竟找不到合适的词去形容性，却又在老师面前说不出口。
“哦那就好，其实中学生之间很单纯的感情是美好的，是纯净的。如果喜欢对方，我不反对，那是正常的，就应该珍惜她，让她生活的最快乐，而不是给她制造伤害。等到有了喜欢对方的资格的时候，比如读大学了，再去表达也不晚，那天我真吓坏了，有点难以相信，中学生竟然……还好，咱们班还比较单纯一点。”她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仿佛很万幸的样子。
“你放心好了，咱们班不会的。”我安慰她，其实谁又说的准呢，即便和我们关系不错的小老虎，她原来也是这样的不理解中学生。
今天的社会，营养越来越丰富，学生身体发育越来越提前，在初中的时候，男生女生就已经发育很好了。不说别的，有几个男生在初中没看过A片？那种生理的冲动，那种好奇的心理，总要找个方式来发泄一下。传统的家庭是不会和孩子谈论这些的，学校的教育也是分数是一切，有谁关心过在生理发育过程中，喜欢异性，好奇异性，却又苦恼找不到答案的我们呢？于是模仿，早恋，成为中学校园的一道风景。
在重点中学，这种爱恋是悄悄的，因为学校严格的距离，因为繁重的学习压力。在普通中学，恋爱就成为学生的家常便饭，甚至同居也大有人在，因为没有人在意他们的成长。学习不理想，家人不理解，学校的放弃，恋爱便成为一种青春的发泄和挥霍。
这一周就这样过去了。在周末的时候，我才找出时间上网，看到丫头发给我的消息快把屏幕闪爆了。
愤怒，哭，生气，各种表情不断的在屏幕上闪烁，却没有一个字，估计已经被气炸了。
哎，我对她的这种牵挂是不是爱情呢。
哎，青春的迷茫。
29
周日补完课的时候，小老虎叫我去办公室。
“欠你的那顿饭都快要忘记了，今天补习完了有事情么？如果有空，就赶紧还了你，省的时间长了我忘记了。”她笑嘻嘻地说。
“哦呵呵，你不说真忘记了，都是月月那事闹的，那说好了，我得吃两个汉堡啊。”我张大嘴巴说。
“我已经把一个月工资准备出来了，你是救命恩人啊，只要你能吃我就能请得起，走吧。”她还真往包里装了个存折。
我倒，吓我啊。
周末，人真多，端着半天才找了个座位。
“说好了，今天至少你得吃4个啊，不然，显的我不热情。”梅老师开我玩笑。
“如果吃不了可以带走么，我当明天早饭。”我嘻嘻哈哈地说。
“只能吃，不能带。”
“晕啊，那也可以，不过我估计我得吃一个下午了，呵呵。”
“肖宇，问你个小秘密啊，你可以不回答的。”梅老师笑着说。
“恩，说吧，能说的就说，不能说的有权保持沉默。”
“呵呵，问问你有没有女朋友？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是不是老师和你们谈话说注意处理男女同学关系的时候，你们都比较反感？我觉得自己好多时候还是保留了学生时代的风格，可是在某些问题上，我尽力的去向你们靠拢，却发现还是理解不了你们，也许这就是代沟吧。呵呵，老了哦。”她自嘲地说。
“梅老师，你要说自己老了，我估计咱们学校都该退休了。”
“你这臭小子，拍马屁啊？”小老虎嗔怒着说。
“不是，说的是实话，咱们班学生特喜欢你，其实你自己肯定也知道，每次学生评定，你的分数都是在咱们年级遥遥领先的。”我挤挤眼睛，为她感到得意。
“你的问题呢，还没回答呢，别忽略啊。”她还记得呢。
“哦也没什么啊，我注重感觉，有女生给我写信过，不过没感觉，高一的时候，和一个女孩子接触过，不过不算恋爱吧，现在早没什么了。”我轻描淡写地说。
“哦你是个比较有克制力的男孩子，我能感觉出来。啊有时候纯真的感情比热恋更美好。”她看着窗外淡淡地说。
午后的阳光撒在她的额头上，有点耀眼，让我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模样。已经快一个学期了，从没有想过，在我中学生涯的最后一年里，会让我遇到这样一个难得的，却又让我遇到的老师，像亲人，像朋友，像知己。
也许正因为这种心的靠近，让我也体会到，第一次体会到老师的不易，仅仅比我大几岁，她却是我们班50个半大孩子的家长，承担着我们未来命运的责任，这个责任好重，我第一次知道为什么那年轻的额头总是紧蹙着，是压力吧，换做任何工作，也许她比现在都会更轻松。
那个有点寒冷的午后，那个撒满阳光的午后，那个属于两个青年人的午后，我们在玻璃窗前聊了好长时间，第一次听到一个老师给我说自己的压力和担心，也又一次让我对梅老师多一份亲近。她信任我，所以才会告诉我这些。
这个午后让我有点幸福。
30
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教室里的空气都是紧张的，每天除了上课，就是课间那少的可怜的几分钟，没有人出教室，都趴在课桌上抓紧这宝贵的几分钟闭目养神。
“我都快疯了，真他妈不是人过的日子，我都有两个月没摸过球了，郁闷。”缸子扭头说。
“哦还不都一样啊。”我迷迷瞪瞪地说。
我现在回家都没力气上网了，和丫头回几句话就下，先睡觉，半夜爬起来再看书。
“等明年高考一结束，我准备打三天三夜的球，晚上睡觉都搂着我的球。”缸子恨恨地说。
“你不正常，搂着球睡，还是第一次听说，是不是睡前还得给你的球洗个澡啊？”郭小燕哈哈着说。
“谁说不正常了，不搂着球睡还搂着你睡啊？当然，我可以放宽限点，允许你不洗澡，嘿嘿。”缸子坏笑着说。
啪，一本书已经打到缸子头上了，这边是郭大小姐涨红的脸。
哎，这段日子发现他们两个总是有点打情骂俏的味道，也许是气氛太压抑了吧，需要放松。我开始想念我的丫头。
我决定过年放假和她见面。
可事实上，一天之后我就见到她了。我日思夜想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