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父母的地方才是自己的家。
妈妈久病之后,爸爸渐渐老了。妈妈离开后,爸爸更加沉默了。早就计划好,中秋国庆回家看望爸爸。
爸爸是解放前的大学生,只是他生不逢时。他家过去是很有钱的大地主,听说一个城里半个城是他家的房子。如果没有钱财,那个“万恶的旧社会”估计也不可能供他读大学的吧。我小的时候一次次缠着他问,你们大地主家那些房子呢?你们家那些地呢?我怎么都没有看到呀。他一次次淡淡笑笑:“身外之物,都交给国家啦!”他很早就离开家,去南京、上海读书,然后就自立了,然后就是中国社会特有的诸多风浪,唯成分论。从爸爸的口中知道,家里的荣华富贵他几乎没享受到。想必他年轻时代背着沉重的家庭成分的包袱,让他这个剥削阶级家庭出生的人日子一定很不好过吧,特别是精神层面的不如意。
爸爸永远梳着三七开的分头,从来都纹丝不乱,黑黑的头发,打理得非常有气质,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样子。衣服永远整洁干净,看着十分顺眼。小时候看书,每每看到知识分子这样的词汇,在我心里就和爸爸联系起来的,只有像爸爸这样文雅干净的人,才能称为知识分子的。
爸爸好像一直都有点清高,和人相处有点游离,有点拘束,有点孤傲。这种东西,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是一种情绪。好比我常在热闹的场合,忽然心情有点寡淡,人虽在,心已远,颇得老爸真传。这种化在血液里的东西,也是别人无法体会的。
爸爸常在电话里问我啥时回去看他,听得出来他很想念我。我总说快了,快了,一次次不是孩子考学就是单位有事,再就是种种貌似很充分的理由,都没有满足他的心愿。其实我心里一直很有愧的。
这次一定不等,再大的理由,都不能阻挡我想家的脚步,就让那些不成眠的梦,找个归宿,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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