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语·召公谏厉王弭谤》读后感言二则 召公谏厉王弭谤读后感

国语·召公谏厉王弭谤》读后感言二则

刁民·顺民·暴民

近日得暇,便重温了《国语·召公谏厉王弭谤》一文。读毕,掩卷而思,感触颇深。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人多数众、居于底层的“民”这一社会群体似乎有着崇高的地位。是的,如果通读先秦典籍,我们就会发现,诸如“邦畿千里,维民所止”“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类能够体现出重民、尊民、誉民倾向的格言并不鲜见。

不过,在位高权重、钱粮满仓的社会精英口中,那些流传久远而又冠冕堂皇的格言更像是外交辞令。对他们而言,民众其实是微不足道的。也许“我为天下,何惜小民!”之类的话语才真正反映了他们的心声。

在西周末期的厉王心目中,人民便是这等无足轻重的角色。因为贱视民众,厉王先是不顾人民死活,竭力榨取民脂民膏,后又采取高压手段对付那些心怀不满的国人(居住在京城的平民,堪称周代人民的代表)。但是,最终厉王还是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作为《国语》中的名篇,记载了周厉王事迹的《召公谏厉王弭谤》一文至今还是很有现实意义的,它经常被人们拿来论述“不能堵塞言路”这一道理。当然,其中最令笔者感兴趣的还是篇中人民身份的流变——由“刁民”而“顺民”,由“顺民”而“暴民”。

起初,国人是以“刁民”的形象出现的。史载,为了应付入不敷出的财政危机,为了应付日益严重的社会危机,厉王重用长于敛财的荣夷公和阴险狡诈的虢公长父当国。厉王及其嬖臣对内封山占水,严禁百姓渔猎樵采,断了黎民的生路;对外穷兵黩武,不顾国力不济而累年征伐,又给黔首套上了沉重的枷锁。这样,本不富裕的广大人民生活更为困苦,原已十分尖锐的社会矛盾也更趋激化。于是民不堪命,群情激愤,怨声载道,“谤王”的声音响彻朝野。

这时,以国人为代表的广大人民还没有高喊“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可是已经能够依据传统和习惯法对国君进行指责了。国人此举分明是赤裸裸的挑衅——厉王如此认为。既然不尊王法,不惮与天子为敌,那么他们显然成为厉王眼中的“刁民”了。刁民,敢于借助传统、法规维权,显得刁滑、刁蛮,而多少有些难于对付的黎民百姓。

知晓民众的反应以后,厉王不禁勃然大怒。他找到卫国的巫师,委之以重任——让他们监视那些对天子说三道四的国人。举国之内,无论是谁,只要口出怨言并被巫师获悉,便只能做刀下之鬼而身赴黄泉了。

厉王此举果然大为奏效,很快国民便噤口不言,连在道路上遇到老朋友都只敢以眼色示意。于是,国中刁民的数量大为减少。厉王十分满意,他甚至向重臣召穆公炫耀:“我能堵住百姓们的嘴,曾经很嚣张的家伙再也不敢吭声了!”

身为一国之君,厉王衷心希望全体臣民能完全依自己意志行事,能在身负重轭的情况下还毫无怨言地供献出一切。如今在铁腕威逼之下,百姓们确实已经变得恭敬、温顺、惟命是从,仿佛不再是刁民,而已经进化为循规蹈矩的“顺民”了。为此,厉王甚感欣慰。

召穆公对此则不以为然,他忧心忡忡地告诫厉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在召穆公看来,这些因受压制而缄默不语的顺民是非常危险的,总有一天他们的愤怒情绪会如溃堤之水一般爆发,总有一天他们会集体出面清算倒行逆施的周天子。

言之谆谆,听之藐藐,厉王依然故我。然而,情况迅速发生了变化——三年未过,这些温顺、驯良的绵羊就化身为凶猛、无畏的猛虎。公元前841年,义愤满腔的国人迅速集结起来,手持棍棒、农具围攻王宫,将众叛亲离的周厉王逐出镐京。几乎在转瞬之间,这些一向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的“顺民”就以行事果敢、一往无前的“暴民”形象出现于世人面前。

是的,厉王很勤政,他一直在与底层民众相斗争。是的,厉王很用心,他竭尽全力以图改变庶民的风貌。初看起来,厉王似乎并不是碌碌之辈。然而,仅仅三年之内,周王治下的民众就经历了三种形态的演变:先是刁民,继之是顺民,最后又蜕变为暴民。软弱可欺的庶民竟然如此善变——这恐怕是厉王所始料未及的。

如果当轴与民众离心离德,无法与他们融为一体,则他们只会以刁民、顺民、暴民的形象出现。

周厉王的下场是可悲的,但也许我们还可以原谅他,因为“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吏不必可畏,小民从来不可轻”这类道理他还无从知晓。而对我们后人而言,现实的残酷性似乎并未有所降低。杜牧有言:“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已有覆车在前,但愿我们后人的政治智慧能够远胜前人。

水与民

作为《国语》中的名篇,《召公谏厉王弭谤》一向为世人所重。在其中,笔者特别留意了召穆公谏词中的两个关键词:“民”与“川”(河水)。

升空为虹,入山成雾;夏日为雨,冬季结冰;驻渠为流,居湖是潴:水无常形,却始终不离须臾。居乡为农,在厂为工;居野为牧,在城为匠;居市为商,在校为师:民无常态,却始终充盈宇内。静心思之,“民”与“水”这两者的确有着难解之缘,而先贤有意无意将二者并提,确实是发人深省的。

老子曾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水身居低位,不与万物争利,却能滋养天地之间的万物。而召穆公说:“民之有口,犹土之有山川也,财用于是乎出;犹其有原隰衍沃也,衣食于是乎生。”全人类的衣食物品,乃至全社会的物资财富,都是由广大民众创造出来的。水滋养了世间万物,民供养了天下众生。

老子曾说:“天下柔弱,莫过於水,而攻坚胜者,莫之能胜,其无以易之。”又说:“圣人无心,以百姓心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得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得信。”老子认为貌似柔弱的水最有力量,而看似平凡的民众最值得重视。召穆公则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召公以为阻塞民众之口犹如堵住水道,如果与水、民这些看起来柔弱的事物处理不好关系是很危险的。

荀子说:“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水势平稳,可以载舟而行,而水湍浪急,则难免倾覆巨舟;民心归顺,可以垂拱而治,而民心浮动,则可能危及国本。荀子把民心向背与河水行船并提,显得异常贴切而有说服力。在这里,“民”与“水”的关系终于明朗起来。此格言流传不息,得到了广泛的认同,曾在历史上产生过深远的影响。

以召公、老子、荀子为代表的中华先贤多方论水,论民,对我们后人是颇有启发意义的。古来圣贤,皆是我辈师长。我们不妨多汲取古人的智慧,来充实我们的头脑,指导我们的工作。

原文:

  厉王虐,国人谤王。召公告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卫巫,使监谤者。以告,则杀之。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

  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谤矣,乃不敢言!"

  召公曰:"是障之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故天子听政,使公卿至于列士献诗,瞽献曲,史献书,师箴,瞍赋,曚诵,百工谏,庶人传语,近臣尽规,亲戚补察,瞽史教诲,耆艾修之,而后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民之有口,犹土之有山川也,财用于是乎出;犹其有原隰衍沃也,衣食于是乎生。口之宣言也,善败于是乎兴。行善而备败,其所以阜财用衣食者也。夫民虑之于心而宣之于口,成而行之,胡可壅也?若壅其口,其与能几何?"

《国语·召公谏厉王弭谤》读后感言二则 召公谏厉王弭谤读后感

  王弗听,于是国人莫敢出言。三年,乃流王于彘。 (选自《国语·周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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